第102節(jié)
“我沒玩笑,遺言我都想好了,就四個字,”唐亦扶著小菩薩的后腰,不讓她退,而他俯身到她耳旁,“……死得其所?!?/br> “?” 林青鴉不及反應(yīng),就見近在咫尺的那雙黑眸里情緒洶涌掀覆,而她被一個再壓不住兇狠的吻淹沒。 林青鴉空手回到團(tuán)里,第一件事就是去團(tuán)長辦公室找向華頌主動認(rèn)錯。細(xì)節(jié)避過,但主要成因上她沒做隱瞞,坦誠說明了來龍去脈。 結(jié)尾她攏回自身:“讓唐亦卷進(jìn)團(tuán)里事情是我的過錯,這件事我一個人承擔(dān)。” “哎,青鴉,你這樣說就太見外了,”向華頌松開聽時皺起的眉,“不說唐總的注資給咱們團(tuán)解決了多少燃眉之急,就算只提古書這件事,人家老先生也是看在你和你母親的面子上才答應(yīng)出借的?!?/br> 林青鴉沒有推諉:“出借失敗由我而起是事實(shí),《九宮大成譜》的事情,我想請假回我外公家一趟,看他那邊還有沒有別的渠道?!?/br> “沒問題。能有再好不過,但就算沒有,我們也不是離了它就沒法編新戲,你別為難。” “我明白,謝謝向叔?!?/br> “不過唐總怎么會和那位老先生結(jié)怨?元老先生是位老票友,我認(rèn)識他好些年了,他很少和外人來往,要不然我也不能不知道這卷《九宮大成譜》就落在他手里?!?/br> 林青鴉也意外:“所以他和唐亦應(yīng)該沒有交集?” “是不該有,這老先生早年從商,但退休十年不止了,家里資產(chǎn)早就分給他的兒子們……壞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林青鴉還怔著,就見向華頌急急忙忙從辦公桌后起身,快步繞到她面前:“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他小兒子就是最早贊助咱們團(tuán)的那家公司的老板,被成湯集團(tuán)給并購了的那個!” 林青鴉怔住。 已經(jīng)有點(diǎn)模糊了的記憶在向華頌的提醒下,浮現(xiàn)在她腦海里。 【……原本芳景昆劇團(tuán)背后的那家公司,截止日期當(dāng)天晚上差最后一筆銀行放貸就能還清欠債、免于并購――可是隔了個周末,人家銀行不上班。為能那寬限兩天時間,老板帶著一家老小,都去公司給那個唐亦跪下了!】 【那瘋子眼都沒眨一下,該開會開會,該辦公辦公,愣是放那一家老小跪了半個鐘頭、自己走的……】 林青鴉恍回神,心情復(fù)雜又無奈。 向華頌尷尬地搓手:“這件事還傳挺開的,元老先生明面上早不管兒子們的事情了,但心里肯定過不去,也難怪會為難你們?!?/br> 林青鴉輕嘆:“老先生的小兒子現(xiàn)況如何了?” 向華頌說:“他的幾個哥哥接濟(jì)他們一家,聽說已經(jīng)轉(zhuǎn)行做別的去了。除了名譽(yù)折損,倒沒出什么大事?!?/br> 林青鴉稍稍放心。 向華頌思來想去,最后搖著頭嘆:“成湯這位太子爺?shù)钠?,北城圈里沒幾個不知道的。他自己有能力有資本,又有唐家這龐然大物罩著,這輩子估計沒什么他能碰的壁――養(yǎng)出這個脾性,也難免啊?!?/br> “……” 林青鴉想替唐亦解釋,但又無從說起,只好放棄。 不過這欲言又止被向華頌看到,又誤解成另一番意思:“青鴉,你別多想啊,我可沒挑撥你們的意思。唐總只要是真心追你,在你面前會收斂些的,你別太擔(dān)心?!?/br> 林青鴉聽得更欲言又止了。 但她到底不是會把相處私事說給外人聽的脾性,所以最后只搖了搖頭:“嗯,我不擔(dān)心。” 向華頌更尷尬地轉(zhuǎn)移話題:“那個,唐總是不是送你一起過來了,在劇團(tuán)外面等嗎?” 林青鴉:“沒有,他說有事,先回公司了?!?/br> 向華頌一愣,隨即玩笑:“那還真難得。” “嗯?” “哈哈,團(tuán)里幾個年輕人不都玩笑說嗎,唐總追你追得跟黏上了吸鐵石似的,只要有時間,到哪都一定要跟著?!?/br> “……” 說者無意。 林青鴉卻聽得一怔。 到此時她才回想起,唐亦知道那卷古書重要性,也看得出元老先生是因?yàn)樗木壒什啪芙^出借,可打從離開元家前算起,他一個字都沒提過那本古書的事情。 那絕不是他的脾性。 林青鴉表情微微慌了,她拎起包從沙發(fā)前起身:“向叔,我要回去一趟?!?/br> “???回哪兒去?” “元老先生家里?!?/br> “你想去找老先生說情???我勸你別去了,那老爺子固執(zhí)著呢,恐怕不好說話的?!?/br> “不是,”林青鴉不安得攥緊了指尖,“我擔(dān)心唐亦回去找他了?!?/br> “唐總?他回去干什――”向華頌話沒說完,臉色也變了,“真是相處多了,我怎么也把唐總那暴脾氣給忘了?那老爺子一把年紀(jì),可經(jīng)不起他推拎一下!快快,我開車,咱一塊過去!” “……” 事態(tài)緊張,林青鴉沒時間推辭了,和向華頌快步出門。 元家別墅。 院門口好一陣鬧騰,元老先生身后跟著牽狗的安保人員出來時,唐亦已經(jīng)和元家的兩個安保對峙許久了。 “唐總好大的威風(fēng)啊,”老爺子見著唐亦就氣不打一處來,冷鼻子冷眼地譏諷,“怎么著,現(xiàn)在這塊別墅也是你們成湯的地盤,所以你唐總耍威風(fēng)都要耍到我家里來了?” 唐亦終于等到正主。 他輕一卸力,就把被他制衡住的兩名安保的手臂松開。壓了壓眉眼間戾意,唐亦抬眸望過去。 “元鴻博是你兒子?” “……” 老爺子登時被這仿佛不會說人話的小輩氣得不輕。 他緩了兩口氣,也不打算作答,只冷颼颼地看唐亦。旁邊的狗倒是很通主人心思,也或許本能覺著面前這個人類不是善茬,就在保鏢手里牽著的繩的束縛下,呲牙咧嘴地朝唐亦叫喚。 唐亦視若無睹,得了默認(rèn)他就懶耷下眼去:“你手里那卷書我想要,你開個價吧?!?/br> 老爺子終于被氣笑了,差點(diǎn)讓人松繩放狗:“都說成湯唐總了不得,年紀(jì)輕輕就心狠手辣,上位沒幾年收拾得半個成湯妥妥帖帖,我還以為多大能耐,原來是見面不如聞名???” 當(dāng)著幾個安保人員的面,唐亦被嘲諷也沒什么情緒,語氣幾乎稱得上是平靜、認(rèn)真的:“什么價都能談?!?/br> “是我給你臉了還是你聽不懂人話?”老爺子冷怒了神情,“或者你成湯副總就真狂妄到、以為這天底下所有東西都是能拿錢買的?!” “錢當(dāng)然不能。但你誤會了?!碧埔嘟K于抬回眼。 “我誤會什么!” “我說的出價不是說錢,是說任何事?!碧埔嗍冀K聲音平靜,他穿過那兩個安保中間,停到那只朝他狂吠的狼狗前面。 “汪汪?。 ?/br> 繩子被繃得緊顫,牽狗的安保皺著眉看唐亦。 唐亦卻蹲下去,隔著一米,他和那只像要撲上來撕了他的狗對視,然后他抬眼,眸子黢黑又平靜地看著老人。 “元鴻博去成湯那天帶了他一家四口,在辦公室外面跪了半小時――這些是公司里的人說的,我沒注意,有錯誤你可以糾正我。” 老爺子氣得臉色難看,字字從牙縫往外擠:“你想說什么?!?/br> “四個人加起來,就是跪了兩個小時,想翻幾倍,你可以提,我跪還給你?!?/br> 元老先生登時噎在那兒。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位堂堂成湯太子爺,北城圈里出了名狂妄的瘋子,出口竟然是這么一句。 唐亦沒等到回答,微皺眉,又指了指面前那還在狂吠的狗:“你要是覺得不夠,讓它咬我,或者讓他們打我一頓也行,我不會還手?!?/br> 他想了想,補(bǔ)充,“輕重沒關(guān)系,但不能傷到衣服遮不住的地方。” “……” 近窒息的沉默后,老爺子終于回神,臉色鐵青:“你這是在威脅我還是恐嚇我?” 唐亦安靜起身:“我只是在跟你談那卷書的價格?!?/br> 老爺子一窒:“你說的出價就是……” 和唐亦對視幾秒,元老先生終于確定了:這瘋子不是在開玩笑或者恐嚇威脅,他就是認(rèn)真的。 瘋也是認(rèn)真的。 老爺子感覺完全沒消氣,更氣了,但比更氣還氣的是,他這么一大把年紀(jì)了竟然還要和這么一個完全不正常的瘋子計較。 他總不能真讓他跪到元家門口! 老先生氣不消,也不想見這瘋子,扭頭就想往回走。 “我讓你開價?!?/br> 冷冰冰的聲音從身后追來。 老爺子沒打算理會。 “你子女很多,把柄和弱點(diǎn)更多,我不想威脅你?!?/br> “――!” 老爺子身影驟停,氣得嘴唇都差點(diǎn)哆嗦。 他扭回去怒瞪站在那兒的青年。 青年依舊平靜,凌厲而近漂亮的面孔上懶淡得毫無情緒:“我說了我不想威脅你,所以讓你開價?!?/br> “你還不如直接威脅我!” “不行。”那人終于有點(diǎn)表情了,他皺起眉,似乎為難,“她知道了肯定要生氣?!?/br> “……” 老先生半晌才平復(fù)呼吸,但火氣顯然沒消干凈,嘲罵道:“我還真以為唐家繼承人是個什么硬氣貨色,原來只是個為了女人就能軟了膝蓋的軟骨頭!” 唐亦不為所動,眼神都沒帶起一下波瀾的:“你是要選跪么?” 老爺子冷冷看著他,許久才突然說:“你一點(diǎn)都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是吧?” 唐亦一頓。 須臾后,他輕撩起眼,薄唇一勾,竟笑了,“對,我沒覺得自己做錯什么。商場如戰(zhàn)場,愿賭服輸,他自己犯的錯,我為什么要容忍、再給他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