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徐宛雁聞言火冒三丈,那魚玄機是大名鼎鼎的前朝名妓,與綠翹可是主仆關(guān)系,那女人說誰是□□,說誰是□□的婢女,這簡直是顯而易見的一件事,她有生以來,從未遭過如此污辱,怒上心頭,見那女人湊過來,伸手就給了那女人一巴掌。 那女人猝不及防被扇了個正著,也怒了,哪來的瘋丫頭,遂象老母雞一般的沖了上去,揪住了徐宛雁的頭發(fā),徐宛雁呆了一下,也反手去抓那女人的頭發(fā),兩人撕打在一處。 任桃華和其它兩個女人見她們打得兇猛,都驚了。 兩人撕打抓撓了一會兒,那徐宛雁倒底吃虧在年紀小沒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被那女人狠狠的壓制了。 任桃華見勢不妙,捋袖子想上去幫忙,卻看見那兩個虎視眈眈的目光灼灼的瞪著她,到底沒上,她要是上了,到時侯三打二,以她們倆的身手,這架就更沒法打,還是讓徐宛雁自已小試身手吧。 徐宛雁這時卻被制肘得暴躁,滿腔怒火無處發(fā)泄,但見那女人白生生的手臂晃在眼前,一張口就咬了下去,這一口,著實是發(fā)了狠。 那女人痛得一嗓子的鬼哭狼嚎出來,外面的戍衛(wèi)都被驚動了, 很快有守衛(wèi)過來制止了她們。 任桃華兩人占據(jù)了另一邊,和那三個女人楚河漢界,隔了些距離。 那女人被咬得心有余悸,悻悻的坐在一旁,旁邊一個年紀大些的圓臉女子嘆了口氣,“都是落難的人,何苦呢?” 那女人哼了聲道是她先動手的,徐宛雁瞪她道你說誰是□□呢,那女人突然笑道難道你不是,不是今晚也是了,誰又比誰高貴多少? 徐宛雁卻沒回嘴,她和任桃華都被這話里的意思給嚇懵了。 任桃華故作鎮(zhèn)定的問道,”今晚怎么了?“ 那女人用繡帕擦著血痕,慢條斯理的笑了笑,“每天晚上呀,那些軍官,小至百夫長,統(tǒng)領(lǐng),大至偏將副將,都會來找女人,我們哪一個也閑不著的?!?/br> 那女人說完后,見徐宛雁兩人都是面色難看如喪考妣,便格格的嬌笑起來。 那圓臉女子安慰道,“你們別聽桐娘胡說,軍中有個不成文的定規(guī),打了敗仗,就算是將領(lǐng),七日之內(nèi)也是不允許沾女色的,盡管放心,這幾天不會有誰來的,只有打勝仗的時侯累一些,連小兵都分班上陣,我們每天得接三十多個,那時侯真是天昏地暗呀?!?/br> 任桃華兩人起頭還聽得面色恢復了些血色,聽罷卻整個人的狀態(tài)更加不好了。 那桐娘忍不住又笑,這辛大姐,是真會安慰人。 辛大姐也知失言,便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問起她們的來歷,她倆誰也沒吱聲,她們是敵國高宦的家眷,誰知道這三女人有沒有國仇家恨在心頭,那辛大姐等了半天見她們面有難色,只好又轉(zhuǎn)移了話題,問起她們是哪里人,任桃華回了句江都,那辛大姐啊了一聲,原來是吳人,卻不知怎么淪落到吳越的軍營,就嘆息了聲這世道。 卻聽那年紀最小長得最嬌美的少女好奇的問了句,“聽說你們吳國江都的攝政徐知誥素性溫柔,長得比我們主帥還要俊,是不是真事?” 任桃華想了想,這可不太好答,這皮相是極上乘的,但這性情脾氣可不只溫柔那么簡單,便只說了句,“是比錢主帥好看些?!?/br> 那面容稚氣的少女聞言卻反而不樂意起來,哼了聲,“身為男人,俊到我們主帥那樣是恰到好處,再多一分就是小白臉了?!?/br> 徐宛雁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二哥就是長得太狼心狗肺了點。 那桐娘啐了一口道,“苗丫頭,你心里就只有主帥,我們這種身份,癡心妄想也沒用,他不過是圖你干凈拿你發(fā)泄著,等到戰(zhàn)事結(jié)束,他抬抬屁股走了,你在還不是跟我們一樣,你以為他會把你帶回家里嗎?” 那歲數(shù)最小的少女名叫苗蘭,還是雛兒的時侯就被妓營管事的獻給了錢傳瓘,后來就專門伺侯錢傳瓘一個人,心思單純,錢傳瓘這位年輕溫柔又英勇多智的主帥,相處不久就征服了她,敬仰愛戀不在話下,那是不容任何人褻瀆的,聽桐娘這話,登時就翻了臉,反唇相譏,和桐娘吵了起來。 徐宛雁在一旁聽著,那朦朧又奔放的少女情懷就啪的一聲跌掉了摔得四分五裂,在她心目中高不可攀形象光輝的錢傳瓘,一下子走下了神壇,原來也不過是個血rou之軀,七情六欲一樣也不少,她以為的如意郎君其實并非完人。 ☆、第47章 宰白羊 “這守衛(wèi)怎么增了這許多?” 第二天一大早,到帳篷外洗漱的辛大姐帶著一臉的疑惑進了來。 聞言那苗蘭也跑到帳外啥摸了一下,回來也是納悶兒,她數(shù)了數(shù),真的多了好幾十個守衛(wèi),都是陌生面孔,也不知是出什么事了。 任桃華和徐宛雁面色沮喪無精打采,看得這么緊,可怎么逃啊,可也不能不逃,七日內(nèi)跑不掉,就要貞cao不保淪為玩物了。 她們也出去梳洗,這妓營里只在外面預備了水壇,洗漱都得出來自已舀水。 正值暑氣旺盛,一大早太陽就明媚耀眼,風溫吞吞的拂面而來,這片曠野的西邊和東邊都有一片樹林,知了聲音在枝頭隱約斷續(xù)的傳來。 徐宛雁掬起一捧清水,剛撩著臉卻覺得臉上生疼,恨恨罵著,忍著痛把臉洗完,擦干之后,就和任桃華一道觀察周圍環(huán)境,卻見這片營帳守衛(wèi)緊湊,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這樣嚴密的防守,逃跑的希望真的很渺茫。 桐娘也拿盆子出來洗漱,卻在看到她們兩人后,有些呆怔。 徐宛雁雖被抓得滿臉花,這時安安靜靜舉目四顧,卻是華貴雍容難掩氣度,一看就是出身不俗的,哪里找得出昨天的瘋丫頭的潑樣? 那任桃華昨日滿面風塵灰頭土臉,當時已是覺著這是個極有姿色的,可是這時洗得干凈一看,可真不是一般的容光照人。 那頭烏發(fā)雖然鬢發(fā)蓬松些,可襯著那羊脂杏花般的細膩肌膚,洗盡鉛華,活脫脫的再現(xiàn)了冰肌玉骨,一雙翦水秋瞳,烏溜溜的,清澈斂滟之極,那樣罕見的美麗,整個人比那畫帛上的洛神姑射還有要俊俏飄緲,雖然隨意坐在了石頭上這風姿儀態(tài)差了點,但那舉手投足間骨子里也是大家風范。 那桐娘是個聰明人,這時發(fā)現(xiàn)她倆絕非等閑人家出身,緊接著就猜到了她們的身份。 她早就聽那幫來嫖她的將領(lǐng)說過,吳國齊國公的女兒和兒媳都落在了他們手里成了人質(zhì),昨日動靜鬧得那么大,她不及打探,還以為她們都死于兵變,不想竟被送來了妓營,沒想到這種高門貴女,竟也和她桐娘一般,成了軍中的野鶯。 她強烈的想看看這這些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女失去貞cao和尊嚴盡喪后的結(jié)局,象這種沒經(jīng)歷過風霜坎坷的深宅花苗,大概是會尋死覓活的吧,她們父親和夫君也會視她們?yōu)閻u辱和包袱,她們會就此體會到人世間的苦楚無奈,呵呵,那真是一場淋漓盡致的好戲。 她拭目以待,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管任桃華兩人如何恨不得時光停滯,那日子還飛速的過著,眨眼之間三天就翻過了,她倆還是坐困敵營,不是不想逃,可是那種夜黑風高符合逃獄的夜晚始終沒有出現(xiàn)。 直到第四天,一早起來就是烏云密布,沒到中午就下起了雨。 在她們的期盼下,雨雖沒有變大,卻一直下到了傍晚。 大約到了點燈時分,雨還是淅淅瀝瀝的掉著,黑沉沉的夜色里,外面的戊衛(wèi)穿著蓑衣挺立著,可是人數(shù)明顯了少了一半有余。 她倆借口倒馬桶脫身,出來的時侯除了桐娘叨咕了句倒馬桶也不用兩人去呀,別的人都沒什么反應(yīng)。 這樣的雨夜是極適合逃亡的,她們跑出了軍營,又跑了許久,就要進入密林時才被追兵抓住。 其實這樣的結(jié)果,早在她們的預料之中,只是不反抗一下,難道要束手待斃? 出乎意料的是,錢傳瓘當時并沒有懲罰她們,當她們脫了濕淋淋的衣服鉆進被窩的時侯,想這大概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果然第二天她們被拎去大營,徐宛雁開始還挺霸氣,說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后來錢傳瓘直接告訴她們,大戰(zhàn)前夕,即然她們這么不省心,那就提前把她們賞給將士們。 倆人當時就傻眼了。 錢傳瓘首先把她們給了一個姓陳副將和一個姓安的偏將,說今晚就安排她們服侍,那姓陳副將和安偏將雖然勇猛善戰(zhàn)但是性好漁色,他這也是投其所好收買人心,那陳副將和安偏將都是喜不自勝,差點沒給錢傳瓘磕頭叫爹。 眾將都退去后,帳子里只剩下何逢留下。 “指揮使,這么做不好吧。” 何逢心焦如焚,雖然吳越王只說讓保住命,可是這樣糟踐人家的媳婦女兒,不是比殺人還要過份嗎?何況這什么做營妓本就是他一時嘴賤提出來,那徐溫和徐知誥知情不是要恨死他了。 何逢勸得口干舌燥,其實錢傳瓘絕非糊涂之人,這些理兒他明白,錢傳瓘就更明白,不知怎么會這般的拎不清,一旦禍害了人家的女兒媳婦,這兩國的深仇大恨就算是結(jié)下了,怕是再也沒有化解的一天。 “那又如何?”錢傳瓘云淡風輕的。 這些年,隨著時間流逝,他心里的恨也越發(fā)的沉淀積瘀,崔準殺了他心愛的女人,他這個仇如果現(xiàn)在不報,以后怕是再也沒機會了,如果徐知誥就是崔準,再過些年歲完全掌握了吳政,那就是一手cao控著兩大勢力,有生之年,他根本無力與之抗衡,只有趁他羽翼未豐時除掉他,據(jù)他的情報,這徐知誥的夫人也是他花了許多手段得來的,這樣的國色,他不信徐知誥一丁點也不顧惜她的性命,那峽谷遇伏大概另有內(nèi)情,他也改了主意并不想殺掉她,污辱之后再用來威脅徐知誥是絕對可行的。 梁帝的旨意父親只是虛應(yīng)事故,不得不出兵,可是他,卻真的是全力以赴,打算長驅(qū)直入直搗吳都,就算不能滅吳,徐知誥這個心頭大患,必除之而后快。 等何逢去后,錢傳瑾離開大營,回卻自已的帳篷,卻有軍卒來報,說是徐宛雁求見。 徐宛雁走進來,昂首挺胸,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什么事?” “看在我們故交的份上,可否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這話其實挺牽強的。 “你說。” 徐宛雁猶豫得太久,久得錢傳瓘都不禁詫異的看向她。 “我可以選擇我的第一個男人嗎?” 錢傳瓘吃驚不小,這樣一個大家閨秀竟冒出這種話來,他半響后應(yīng)承道,“可以?!?/br> 徐宛雁遲遲沒有再說話,錢專瓘坐下來等了一會兒,才道,“說吧,我可以為你作主?!?/br> 她細聲細氣的說了句愿為公子解佩薦枕,錢傳瓘卻沒有聽清眼露詢問,她咬了咬唇終于厚顏地大聲說了出來。 “我選你?!?/br> 這一嗓子挺大聲的,錢傳瓘聽得很清楚,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常年保持著波瀾不驚的表情終于有了漣漪波動。 帳子里一片的沉寂安靜,只有外面亂叫的蟬鳴傳了進來。 錢傳瓘低頭沉默了良久,再抬頭欲言時卻又沉默了。 徐宛雁強自鎮(zhèn)定的解著衣衫,衣服一件件的落下來,手指有些發(fā)抖卻極為堅定,她想得很清楚,即然總要失身,那第一次總要給自已喜歡的人,她這一生,也就這一個念想,何不成全了,圓了夢,就算是赴了黃泉也是此生無憾的,。 她脫干凈了,錢傳瓘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緊張而羞澀,生怕從他眼里看到不屑鄙夷,又忐忑他會正人君子的移開眼光。 錢傳瓘倒沒有很快挪開眼光,看了她一會兒,站起身來拿起椅背上的大氅走過來,給她披裹上。 徐宛雁吸了吸鼻子,雖不是正人君子,卻是個柳下惠,她這般一個黃花大姑娘活色香陳,人家卻視若無睹。 “身上衣服,回去吧?!卞X傳瓘輕輕道。 “不,你應(yīng)承了的,不能不算數(shù)?!?/br> 徐宛雁撲過去抱住了他的腰,自已都覺著自已無恥下賤到極點,她是齊國公的女兒啊,可這一刻,她都拋棄了,義無反顧,不管明天,不管以后如何艱難。 錢傳瓘停頓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徐姑娘,我們之間是不會有結(jié)果的?!?/br> 他們之間隔著的不只是一條長江萬里之遙的地域,還隔著國家身份之別,許許多多的不可能。 徐宛雁嘆了口氣,輕不可聞仿佛自語的道,“就這一次,也不枉我惦念了你這么多年?!?/br> 她說得極輕,但錢傳瓘顯然是聽見了,身子微微一震,緩緩的伸手扒開她圍籠的玉手,回過身來凝視著她。 徐宛雁沒有躲開,美目倔強的回視著他。 錢傳瓘笑了起來,這一生,還沒有遇上過這樣的姑娘,勇往直前不計后果,這樣的深情,他就算不能回報,也不能拒絕不是? “等我?!?/br> 徐宛雁有些不安的看他走出帳篷,等了一會兒,正當她以為人不會再回轉(zhuǎn)時,錢傳瓘掀開帳篷走了進來。 錢傳瓘走近她,徐宛雁心怦怦跳著,她一鼓作氣而來,這時才感到羞澀莫名,看著錢傳瓘動作利落的解著衣,羞得要命又舍不得不看,錢傳瓘脫得只剩下一件時住了手,望向她,她奇異的理解了他的意思,閉著眼臉發(fā)燙著照做了。 她不敢睜眼,突聽得錢傳瓘問道,“你屬小兔子的嗎?” 她下意識的道,”我屬羊的?!?/br> 錢傳瓘的笑聲響起來時,她才發(fā)覺被調(diào)笑了,剛才腦子沒轉(zhuǎn)彎,他分明是嘲笑自已象剛出生的小免崽那樣不睜眼睛,真是夠壞的,她氣得睜開眼,卻覺得身上一涼,錢傳瓘已拿開了大氅,她正看見他目光炙熱的上下打量著她。 她覺得渾身都象煮熟的蝦子了,這人看起來斯文得很,怎么這時卻象個登徒子似的,想起苗蘭那天說的主帥又威武又柔情的話,她唾棄了一下。 錢傳瓘傾身抱起了她,將她放在了鋪上。 在這荒山野嶺的營帳里,錢傳瓘仍格外的溫柔細致,軟磨硬泡輕挑慢捻,徐宛雁漸漸看到了漫天星子,杏花飄搖,她又仿佛身處初夏的午后,暖洋洋的懶在了花田里,溪水潺潺,緩緩流淌著的舒暢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