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第48章 命根子 天陽漸漸偏西,徐宛雁一直沒有回來。 雖然徐宛雁沒明說,可是她卻猜出了她的去意,徐宛雁說,她這一輩子,也就任性妄為這么一次,她雖霸道,可是真正出格的事卻從來沒做過,今天是破天遭頭一回也是最后一次。 旁邊卻聽得苗蘭摔了菱花鏡,正在發(fā)脾氣,那徐宛雁去找錢傳瓘這么久不回來,能有什么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一個姑娘家,居然去自薦枕席,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臭不要臉的。 桐娘瞅她一眼,“你又在耍什么,這種事本來就是各憑本事,自已多練練活兒,好過在這里鬧騰。” 苗蘭呆了一會兒,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后來帳子里就剩下她的哭聲了,還是辛大姐心腸好,放下正在納的鞋子,去溫言細語的安慰她。 這時陳副將差人送來了一大束野生薔薇花,剛采摘的樣子,花團堆簇在枝頭,夾著柳條,米分嫩翠綠的。 桐娘走過來嘖嘖稱奇,“喲,這陳副將跟大猩猩似的,居然還是個能附庸風(fēng)雅的?!?/br> 任桃華怔怔的失神,那差人還帶來一句話,說是那陳副將說是讓她不要再惦記徐知誥了,據(jù)細作報那徐知誥重傷發(fā)作,奄奄一息,能不能醒來已是兩說,陰曹地府已經(jīng)掛了號,要她專心跟了他,他立了大功就跟主帥討了她,從此雙宿□□做一對神仙眷屬。 到了晚上,陳副將差人來接她。 她把金釵藏到袖子里,那陳副將要是用強,她反抗不得,就只能…… 她被那兵差帶到了帳篷里,卻并沒看到陳副將,她正奇怪,一低頭卻發(fā)現(xiàn)那陳副將竟已蓋著被躺在了鋪上,露在外面的肩膀是光溜溜著的,似乎是一絲沒掛,根本就沒穿衣服,她大吃一驚,怎么急成這樣,不禁往后倒退了兩步,差點撞到身后那兵差的身上。 那兵差扶住她,后退一步松手。 她站穩(wěn)后,定了定神,那陳副將的狀態(tài)不大對勁,實在是□□靜了,閉著眼無聲無息,簡直就象個死人一樣。 那兵差不知從哪里拿出一套吳越兵的軍服遞給她,她明白過來,卻看著那兵差沒動,那兵差轉(zhuǎn)過身去。 她顧不得其它,手忙腳亂的穿上,低聲輕咳了聲。 那兵差也沒轉(zhuǎn)身輕聲的說了句走吧。 她隨著那兵差走出營帳,只見那些吳越兵都遠遠的在五六丈開外站著。 “聽著,副將有令,一個時辰,誰也不準打擾?!?/br> 那些吳越兵會意的嬉皮笑臉的應(yīng)了,那兵差沉下臉來,喝斥道,”別沒正形兒,壞了副將的好事,仔細你們的腦袋,我剛才的話聽清楚沒?” 那些吳越兵被聲色俱厲的教訓(xùn)都收起了笑容,正色的應(yīng)了聲諾。 任桃華跟隨著那兵差一路往南走,不久就撞上了一隊巡邏的隊伍,她提心吊膽的,一遇到盤查時都不敢抬眼,那兵差倒極為鎮(zhèn)定,不慌不忙,氣勢十足,很快就打發(fā)了巡軍。 “你繼續(xù)這樣,我們很快都會被抓?!?/br> 她聽得那兵差這般說話,心中一凜,趕緊昂首挺胸起來。 過了兩個哨卡,最后到了南邊營緣,那里的戍衛(wèi)首領(lǐng)面露疑惑,他上下打量著,這兩個人面孔很生,他從來沒見過。 “鎮(zhèn)東軍統(tǒng)領(lǐng)張華,有緊急任務(wù)?!?/br> 那兵差拿出令牌,那戍衛(wèi)首領(lǐng)接過一看,倒是真的,而且那鎮(zhèn)東軍才來前線不久,三萬多軍馬,象統(tǒng)領(lǐng)這么大的頭總有五六十個,他也不能個個認得,就只是這那個小兵,長得太過白嫩好看了,在這風(fēng)吹日曬的軍營,簡直是不可能的。 那張華看他面色猶疑,哼著加了一句,“十萬火急的任務(wù),耽誤了你負責?” 那戍衛(wèi)首領(lǐng)見他說話很橫沖,鼻孔朝天,心想這大概是鎮(zhèn)東軍節(jié)度使心腹之屬,倒也不敢得罪,再看一眼,只見那張華統(tǒng)領(lǐng)胡子拉碴,恍忽的記得好象鎮(zhèn)東軍是有好幾個這樣的大胡子,再不疑有他,退在一旁放他們通行。 任桃華跟著他進了南邊的林子,月色透過樹枝,斑駁映在張華高挑的背影上,路并不是很清楚,她跌跌撞撞的跟著,高一腳低一腳的,只覺前路遙遙看不到頭。 張華的步伐穩(wěn)定迅速,健步如飛,開始還好,她到后來就根本跟不上了。 她咬著牙不出聲的只是跟著,跌倒就爬起來繼續(xù),她本來就是人家的累贅,人家千里迢迢來救她,不能再給別人添麻煩了。 她跌了第二個跟頭的時侯,張華果斷停了下來,轉(zhuǎn)身走了過來,拉起她來,在她前面彎腰蹲身,“上來?!?/br> 她愣了一下才明白這是要背她。 她遲遲沒有動彈,張華冷嗤一聲,“現(xiàn)在還講什么男女大防,別磨蹭?!?/br> 她心一狠就爬上了他的背,張華說了句把好了,便起身立起,背著她往前走。 走出了那片林子,路邊有幾個黑影突然冒出來。 “得手了?” 張華恩了聲,任桃華才看出來,這幾個人面恍的,都是徐知誥的人,不過她只記得其中一個叫田績的,其中還有兩個曾是童雪川的下屬,呂何和汪永強。 那幾個人看著張華背著任桃華,大多數(shù)人都面色不豫,任桃華掙扎了下,那張華才把她放下來。 “把馬勻出來一匹給她?!蹦菑埲A吩咐道。 那田績把馬牽給任桃華,自已上了另一個人的馬。 汪永強皺了下眉,瞧了眼呂何,公子也不知從哪找來的這人,人是很有本事的,處變不驚,單槍匹馬就救出了夫人,就是太不知天高地厚,隨意指使他們也就罷了,夫人也是他能背的? 呂何卻笑笑沖他搖了搖頭。 任桃華如今的騎術(shù)還是不差的,在夜色中趕路,也是能追得上隊伍。 他們一路疾馳,大約跑了半個時辰有余,突聽得后面如雷鳴般的馬蹄聲大作,在寂靜的夜里,這樣的聲音格外令人心驚。 這么大的動靜,是吳越軍的大隊人馬追上來了。 他們快馬加鞭,但是吳越軍的追擊仍是如影形隨,始終在不遠處跟著。 眾人都是心中焦急,這樣下去,早晚是會被追上的,他們這幾個人,根本就不是對手。 到了一處亂石崗前,張華揮了下手勒馬停下來。 “怎么?” “等著他們?!睆埲A調(diào)轉(zhuǎn)馬頭。 這簡直是在找死,逃走都來不及,只是臨走時穆宜有言在先,教他們聽張華行事,徐知誥不出面,那穆宜的意思就是旨意,所以他們盡管心里不服,還是聽令停了下來。 張華靜靜等著大隊的吳越軍馬接近。 錢傳瓘親自點兵領(lǐng)了三千人馬追趕,顯少的氣急敗壞,心里蘊藏著雷霆之怒,他手下最得力的一員猛將,能征慣戰(zhàn),就這么輕易的被人暗殺了,而且居然給脫得光溜溜割了傳宗接代的物件,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也不知哪個變態(tài)干的。 他眼見得追上,卻見他們停了下來靜侯,不禁生了疑竇,若是別人,定是在故布疑陣,可是他的對手是徐知誥,最善于調(diào)遣伏兵,他在這上面吃了不少虧,已成了驚弓之鳥,見前面是一面亂石崗,疑云大起,不敢再前行,沉思了一會兒,當機立斷,令隊伍調(diào)頭撤走。 吳越軍的三千軍馬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來時的方向撤退,不多時,已消失在夜色里。 眾人都是大奇,張華微微一笑,幸虧來的是錢傳瓘,若是別人,斷斷不會這么痛快的撤退。 他們趕了一夜有余的路,終于在第二天上午,到達了沙山大營。 ☆、第49章 小意生 宋冉找到穆宜,“那個救了你們夫人的人呢?” 穆宜見是宋冉,恭敬的道,“已走了?!?/br> “施恩不望報,豪俠之士啊?!?/br> 宋冉的語氣有些譏誚,叫張華的這個人就透著古怪,從頭至尾自已也沒著過面,鬼鬼祟祟的,這其中必有蹊蹺,只是穆宜只忠心徐知誥,就連自已這個軍師,也是沒有實話的,這事還要從別處下手,唉,喝酒誤事,那天喝的也不知是什么烈酒,醉了這么些天。 “她在哪兒?” 穆宜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指了指其中的一個帳篷,宋冉望了望,起步就往那邊去了。 任桃華漱洗完又吃了飯,想起徐宛雁,不由得有些唏噓,她得以脫險,卻丟下了徐宛雁,有失厚道,可是當時的情形,她根本身不由已,在途中,她剛提及一嘴徐宛雁,就被那人一句話堵死了,她爬了錢傳瓘的床還用你cao心?這消息真不一般的靈通,這才多久的事,她還只在猜測中。 這時卻見帳簾一掀,一個大約六十歲的老頭闖了進來,目光如炬的上下拔量著她。 這老頭其貌不揚,但任桃華知道這絕不是一般的人,要不然也不敢直闖她這個主帥夫人的帳子,而且這目光絕不帶著善意,仿佛就好象要扒了她的皮相,正在刺探著她的精魂脈絡(luò)。 “您是?” 老頭大模大樣的坐在了帳里唯一的一張椅子上,“我是軍師宋冉,徐知誥的師傅?!?/br> 任桃華從來沒聽說徐知誥還有個師傅,也不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但仍是給他行了一禮喚了聲師傅。 宋冉哼了句不敢當,任桃華簡直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在吳越的軍營可好?” 任桃華呆了半晌,回了句還好,這句一答宋冉的臉就陰沉下來了,在敵營呆得好,那你還回來做什么?不是多余救你? “那個救你的張華長什么樣子?” 任桃華搖了搖頭,“那時侯天黑,他又長了一副絡(luò)腮胡子,五官都糊住了,我什么也沒看清。” 其實這話她也不算撒謊,可是宋冉聽了這話,卻認定任桃華沒說實話在敷衍他,正沉著臉要說話,卻聽到外面?zhèn)鱽砟乱说穆曇簟?/br> “軍師,大人醒過來,要見您。” 宋冉一臉不善的離去。 任桃華望著他的背影,有些無可奈何,在這位軍師大人跟前,她不管說什么都是錯的。 一連兩天,徐知誥都是無聲無息,她突生起了幾分疑慮,一個被敵軍擄去的婦人,是不是他覺著自已不干凈了? 她在吳營里自然比在敵營自在,沒人限制她,可她這個軍營唯一的女人一出去就非常引人注目,她也不愛拋頭露面,就在軍帳里呆著,后來呆悶了就央穆宜給她尋了些紙筆來練字。 其間,陳洛來拜見過她一次,態(tài)度尊敬,恰到好處的巴結(jié)奉承,她還是沒看出來他是否認出自已來,便是沒認出來,這事也瞞不了多久,那童雪川即已知情,那陳洛知道只是早晚的事。 隔天,臨天黑的時侯忽然變了天,狂風(fēng)大作,下起了雨,跟隨著電閃雷鳴。 任桃華最發(fā)怵這樣的雨天,轟隆隆的雷聲叫人不得安生,心驚膽顫。 她也睡不著,便靠在鋪上發(fā)呆著,正胡思亂想著,卻見帳門一掀,有人進了來,她吃了一驚坐起,定睛一看,差點以為自已看花眼了,就揉了揉眼。 那人進帳來便脫了蓑衣摘了斗笠,露出深色的直裰,他對帳外吩咐了聲都回去吧,帳外是齊整整的應(yīng)諾聲。 她又揉了揉眼睛,只見那人墨眉清俊眼神深邃挺鼻薄唇,一張臉略顯蒼白清癯,精神狀態(tài)卻是不錯的,不是徐知誥又是誰? 徐知誥看她的神情有些好笑,“你沒看錯,是我?!?/br> 她是真的挺意外的,這樣的相見措手不及,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訕訕的道,“你怎么來啦?!?/br> “下雨巡營。” 徐知誥簡略的答了在椅子上坐下來,目光落在那張粗木桌子上,隨手揀起她練字的紙翻瞧著。 她想起來,趕緊拖著繡鞋跑過去,劈手去奪,徐知誥愣了一下,任憑她把字紙搶去,然后撩眼皮瞅了她一下,目光深沉蘊著笑意的這一眼足以教她羞惱起來。 她忽然就想起許多年前,那時祖父讓他指點她書法,他拿起她的大作觀瞧,然后就看了她一眼,那眼光詫異難掩輕薄鄙夷,被那樣一個清俊卓然的少年那么輕飄飄瞧上一眼,就算她年稚不識羞滋味,也不禁忸怩難堪起來,后來當然就下了苦功夫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