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瑾妃聞言,眉頭挑了挑。 傾城咬了咬唇,露出思考的模樣,半晌,道:“也許,寵妃的規(guī)矩和普通的規(guī)矩從來便是不同的吧,方才瑾妃娘娘和小七說的似乎只是普通的規(guī)矩。至于寵妃的規(guī)矩,想來瑾妃娘娘心里最清楚不過了?!?/br> 傾城暗示武帝立長不立嫡,瑾妃公然不向皇后請安…… 瑾妃自然聽得懂,當下臉色一沉,冷冷拂袖,側(cè)過身去,一時無言以對。 傾城仿若未見,繼續(xù)道:“想來,普通的規(guī)矩大抵相同,寵妃的規(guī)矩卻各有各的不同。譬如小七的母妃,從來便只教過小七如何極盡尊貴,如何享盡榮寵,對于屈從一詞,小七從前是極為陌生的?!?/br> 傾城說到這里,話鋒卻倏地一轉(zhuǎn),望向皇后,臉上的笑也帶上了幾分羞澀,“當然,日后,小七自會全聽皇后娘娘的?!?/br> 日后,自然指的是聯(lián)姻過來以后。 霸道的傾城,不給瑾妃留臺階下的傾城,卻嬌羞地對皇后說著這樣的話,極盡謙卑恭敬,這毫無疑問給了皇后極大的面子。果然,皇后眼里的笑頓時帶上了明媚之色。 瑾妃見這兩人,眉眼里頓時閃過凌厲之色,她冷笑一聲,問傾城,“不講屈從?公主倒是讓本宮生了極大的好奇,敢問公主的母妃在南詔宮中是何分位?月俸多少?” 瑾妃平日里是淡然大氣的,但人終究只是人,貪嗔癡慢疑,誰也逃不了。瑾妃最大的硬傷便是,她越?jīng)]有什么,便越要去爭什么。實際上,她擁有的已經(jīng)許多,但她往往看不到。尤其是再看到自己沒有什么的時候,她幾乎便是徹底看不到自己已經(jīng)擁有了什么。 瑾妃著實是被傾城對皇后的尊敬激起來了,竟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皇后見狀,連忙打圓場,道:“meimei,這是人家南詔皇宮的事,不好多說的?!?/br> “事無不可對人言!” “沒有什么不好說的啊。” 卻是瑾妃和傾城兩人同時出聲,一個冷笑,一個笑瞇瞇的模樣。 只見傾城緩緩看向瑾妃,毫無心機的笑讓她即便直視著瑾妃也絲毫看不出忤逆之意,“小七的母妃剛剛回宮,父王只封了她貴妃,好在南詔皇宮如今也沒有皇后?!?/br> 瑾妃臉色變了變。 兩年來,瑾妃仍舊只是妃,都還不是貴妃。她竟比不上這個南詔公主的母妃嗎? 而且,南詔哪里是沒有皇后?南詔的皇后只是被南詔王廢了而已! 那蘇瑜呢,他還是能為了她將皇后廢去? 瑾妃正正不甘心地想著 ☆、第046章 傍晚剛過的時候帝都下了一場雨,驟雨初歇,此刻便連一弦月也沒有。天幕如墨沉黑,恰能將傾城身上的黑色夜行衣徹底掩去。 傾城到得皇宮北面守衛(wèi)最薄弱的一處,果然見夜闌已等在那里。 傾城一字未言,靜靜走去,夜闌抓起她的手,亦是什么也沒說,便要帶她飛過皇宮的高墻。 皇宮的高墻,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夠翻過。傾城的輕功學(xué)到如今也就足夠自保,但要做這等刺客之事,她還遠遠不夠,微雨也不行,只有夜闌可以。 然而,在這關(guān)鍵時機,夜闌的身形卻忽地一僵。 傾城察覺到不對,轉(zhuǎn)頭往她看去,便見她臉色微白,神色僵滯。 有人。 那人卻并未刻意掩去自己的氣息。 傾城見夜闌如此僵立不動,既不繼續(xù)行動也不戒備反抗,心下已經(jīng)了然。轉(zhuǎn)身看去,果然見不遠處,參天大樹之后,一道清俊的身影緩緩走出。 此刻,卻怎么也掩藏不住那一分衰弱。 正是慕玨。 傾城抿了抿唇,往夜闌看去。夜闌這時才僵硬地轉(zhuǎn)過身來,遙遙望向慕玨,目光不由自主帶了幾分退縮。 傾城心下已明白了過來。 慕玨緩緩走近,面無表情的模樣,看著夜闌的目光卻是寒透。 “你說她明日要回南詔,你今夜連夜過來聽她交代一些事,便是這個事嗎?” 慕玨的聲線帶著幾分凌冽鋒利,夜闌默默垂下頭。 傾城幾步上前,走到慕玨身邊去,待看清他臉上明顯的青白,不由蹙眉,“你怎么過來的?” 慕玨看向傾城,眸色深暗,指了指夜闌,淡道:“跟了她一路?!?/br> 果然…… 傾城問:“你看了我的信?” 慕玨輕笑一聲,帶著輕嘲,“何必看信?她會在這個時候離開,能是什么好事?” 話鋒一轉(zhuǎn),慕玨凝向傾城,“你想做什么?深更半夜,私闖禁宮,是要盜甘露丸嗎?” 其實的確不難猜到,傾城也不否認。 慕玨發(fā)出一絲輕笑,聽不出其中意味,隨即牽起了她的手,“跟我回去。” 傾城皺眉,定定道:“我主意已定,該回去的人是你?!?/br> 慕玨擰眉,嘆道:“你不必為我做到這個地步?!?/br> 慕玨此刻目光太深沉,傾城竟不敢對視。她默了默,淡道:“你是為了救我才中下圈套,我一定要為你拿到解藥?!?/br> 慕玨眼中情緒莫名,“你也不必一再提醒我這個?!?/br> “解藥我自有打算,待我體內(nèi)的毒進入平穩(wěn)期,我自會親自入宮去取。我可以做到的事,你做不到,何必不自量力?” 傾城聞言一笑,反問:“你如今這個樣子,真的可以做到嗎?” 傾城抽出自己的手,平靜道:“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冒險,可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我不是進宮沒頭蒼蠅般亂找,我知道甘露丸在流華宮瑾妃那里,我?guī)Я诵『倎頌槲乙罚冶囟烊タ旎?,速?zhàn)速決。” “是嗎?”慕玨皺眉,“若是甘露丸果真可以速戰(zhàn)速決拿到,為什么蘇墨弦不動手?甘露丸藏在什么地方,他豈不是更清楚?” 傾城愣住,沒想到慕玨會忽然提起蘇墨弦。 心下一驚,難道是慕玨知道了她和蘇墨弦的約定? 傾城抿了抿唇,輕哼一聲,“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 “他也中了毒,自然和他有關(guān)系?!蹦且蝗眨H眼看到蘇墨弦中了聽君一掌。 傾城一震,驚道:“他也中了毒?” 慕玨見傾城震驚的模樣,一時疑惑,“你不知道?” “我的確不知道。那個人看起來一副禍害遺千年的樣子,怎么可能會中毒?“ 重點是,自那日起,她和蘇墨弦多次見面,每次時間都不短,若是中了毒,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來?即便她看不出來,難道武帝和下凡聽君也都瞎了看不出來嗎? 慕玨眸光轉(zhuǎn)了轉(zhuǎn),心下已經(jīng)明白過來,情緒一時復(fù)雜。 心想,如此看來,蘇墨弦的功力果然已在自己之上。竟能憑一己之力,將這么霸道的毒壓制下去。須知,他原本也打算這樣為自己爭得一些時間,卻也失敗了。 慕玨并不想在傾城面前多提那個男人一字,便沒說什么,只道:“這世間知道甘露丸存在的必定是皇族之人,一旦甘露丸被盜,你首當其沖就會成為武帝懷疑的對象,一不小心,連你的身份都藏不住,你確定要如此輕舉妄動嗎?” 傾城垂眸,沉默下去。 夜闌這時緩緩走上前來,輕道:“公子,夜闌知錯了,是夜闌考慮不周,險些釀成大禍,幸得公子及時趕來阻止,夜闌這便隨公子回去。” 慕玨微微闔著眸子,看向夜闌,神色莫測。良久,他輕輕點頭,“知錯就好,走吧?!?/br> 話落,便率先轉(zhuǎn)身離開。 夜闌低眉斂目,加快兩步跟上前去,指尖之下,卻倏地一道細微的銀光一閃。 公子,對不起了。 浮光掠影,快如閃電,手中銀針眼見就要刺進慕玨身上**道。不想,慕玨卻千鈞一發(fā)之際忽地一個凌厲返身,眸中殺氣畢露,只用了兩個指頭便準確無誤掐準了夜闌手腕上的命脈。 銀針還在手中,被慕玨逼迫著折到自己眼前,分分寸寸的距離,在黑夜中閃著寒光,夜闌面如死灰。 “你好大的膽子!” 慕玨的嗓音絲絲陰沉,在黑暗里讓人背脊生寒,夜闌知道他是動了殺意。 可是,這殺意只是因為她暗算他嗎?還是因為,她明知進宮盜藥會將傾城置于危險,卻一意孤行要讓傾城深入虎**? 答案,她不敢去想。然而,只是這個念頭也足夠讓她無盡凄涼,她凄苦地瞅了慕玨一眼,認命地閉上眼。 慕玨雙目一瞇,卻忽地用力將她推開。 夜闌倒在地上,只見慕玨冷冷而立,居高臨下望著她,“你……” 他似乎正要發(fā)落,且是絕不留情面的發(fā)落。他那個人,從來就沒有什么感情,二十年的陪伴算什么?二十年的全心全意算什么? 然而,他剛剛出聲,只說了一個字,卻忽地身形重重一晃。 慕玨不敢置信地轉(zhuǎn)過身去,強撐著最后一絲清明,終是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傾城。 只有對她,他不設(shè)防,卻竟然是她…… 慕玨緩緩倒下,傾城連忙上前一步將他扶住。 “對不起?!?/br> 傾城在他耳邊輕嘆一聲,看向地上愣住夜闌,“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過來幫忙?” 夜闌這才反應(yīng)過來,迅速收起心中復(fù)雜的情緒,用特有的暗號召來自己的快馬。 兩人合力將慕玨送到馬上,夜闌撫了撫馬兒的頭,在它耳邊低道:“速速送公子回谷?!?/br> 送走慕玨,夜闌神色復(fù)雜地望了傾城一眼,什么也沒說,當下拉起她的手,兩人再不遲疑,飛身入皇宮。 …… 今夜的皇宮注定不平靜。 子時過后,武帝方才歇下,聽君靜靜退出未央宮。抬頭看了看夜色,聽君腳步一轉(zhuǎn),往西走去。 西北邊的冷宮里,草木凄凄。聽君落地之時,一絲動靜也無,可見修為高深。 此刻,這里已有一人等待。那人單手負于身后,靜靜立在黑夜之中,一身玄色,分不清是衣服還是黑夜。 聽君不動聲色,上前去朝那人行禮,“睿王。” 這人正是蘇墨弦。 他靜靜看著聽君,“有勞公公深夜前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