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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滿城佳話在線閱讀 - 第31節(jié)

第31節(jié)

    他道:“我自然不是無憑無據(jù)的。自打知道你們是兩個人,我這些日子一直在追查金家的過去,功夫不負(fù)有心人。”

    金釵兒圓睜雙眼:“什么金家的過去?”

    白梼垂眸,略一遲疑,便道:“當(dāng)初金參將只說自己的夫人早逝,只留下你一個,其實這話是假的?!?/br>
    “假的?”

    白梼點點頭:“參將對外只說夫人已死,只是因為真相難以啟齒罷了。所以我要告訴你的大概不太好聽……”

    金釵兒著急:“白大哥你快說,我不怕!”

    她終于又肯叫自己“白大哥”了,白梼默默地將她的手握?。骸捌鋵嵔饏⒌脑浞蛉水?dāng)時并沒有死,而是她……因為參將冷落于她,所以跟人有了私情。金參將知道后不肯相容,于是那女子就帶了其中一個名叫‘金鳳兒’的女孩離開,卻留下了另一個叫‘金釵兒’的,不錯,你跟之前那個,本是雙胞姊妹。所以我肯定當(dāng)初我見的人是你,不是金鳳兒。”

    如同轟雷掣電,金釵兒徹底愣?。骸拔摇⑽矣袀€……”

    “金鳳兒是你的meimei,據(jù)說只晚了半刻鐘出生?!卑讞兊溃骸拔姨匾饴?lián)系北疆的人,找到了一個曾經(jīng)在金家的老嬤嬤,這才知道了這些內(nèi)情,你若不信,等見了她親自問她便是。”

    金釵兒呆若木雞:“那、那我的……”

    “你的生身母親嗎?”白梼想了想,皺眉道:“當(dāng)時她一去便沒了下落,但當(dāng)時參將帶你進(jìn)京,必然是跟她見過面的,必然是那次會面里出了事!金鳳兒替代了你,可那時候參將是不知情的?!?/br>
    金釵兒靈魂出竅,已經(jīng)不知說什么了。

    白梼索性繼續(xù)說道:“后來參將再上京,見了金鳳兒,只怕他也認(rèn)出來那不是你,所以才臉色大變慌里慌張地離開……他本是要去調(diào)查的,也許是去找你,沒想到陰差陽錯的……”

    金釵兒定定地看著白梼,眼眶發(fā)紅。

    白梼這一番講述,可謂詳盡之至,而且前因后果都極為仔細(xì),不管是他查到的,還是他推測的,皆是合情合理。

    金釵兒也已經(jīng)相信了他所說的,畢竟,如果真的只是臉長得相似的兩個人,那后腰上的紅痣又怎么解釋,總不會那么巧,一左一右的都有。

    原來她是曾經(jīng)的確是有父親疼愛的,原來……

    “白大哥……”她喃喃地喚了聲,卻無法形容心中的感覺。

    白梼起身走到她身旁:“我知道……釵兒,我曾經(jīng)發(fā)誓要照顧你護(hù)著你,誰知一腔心意錯付了人,這些年不知你在何處,但總歸我并沒有踐約,我心中愧疚之極……”

    起初只是單純的心生憐惜,想要全心地對她好,但錯以為這個孩子性情大變,便厭惡的遠(yuǎn)離,避之不及。

    直到她受傷攔馬,重新回到他身邊,才知道原先竟錯的離譜!

    而他竟失責(zé)了這么多年。

    也許是對于金釵兒的愧疚,也許是失而復(fù)得的歡喜,也許是在相處之中,發(fā)現(xiàn)他惦記的釵兒……不再似先前一樣軟弱可欺,她足以有能力自保,但不像是金鳳兒似的全無是非。

    她仍是那么好,甚至更好。

    這樣的女孩子,他怎么能不喜歡。

    正如老太太說的,這簡直是天意。

    白梼只想要加倍的彌補這些年來他不曾做到的,他將金釵兒抱緊:“從此后不要離開白大哥了,我定會照看釵兒一輩子,好么?”

    第33章 開殺戒

    白梼離開的時候, 夜色里隱隱仍有爆竹零星的聲響,時不時還有煙花火竄過天際。

    他本來不想這么早就跟金釵兒解釋說明的,奈何給鳳枕攪局, 騎虎難下, 不得不如此。

    金釵兒雖然并不懷疑他的話,但白梼知道, 她如今可是失去了記憶的,如今這么急的就告訴她如此匪夷所思的過往, 還包括她的身世、離奇的遭遇等等, 可想而知她心里必然不會安寧。

    雖然金釵兒沒再跟他說什么, 但白梼能感覺到她的惶惑不安。

    出了院子, 白梼止步回頭,對來送的新燕道:“好好……伺候姑娘, 若有什么不妥即刻叫人去找我?!?/br>
    新燕忙道:“是。大爺放心。”

    正如鳳枕之前旁敲側(cè)擊的一樣,新燕雖是老太太派來的,但卻早就是白梼的人了。

    當(dāng)初白梼本以為是那個金鳳兒回來了, 所以暗中在想對策,誰知道竟偏是正主。

    白梼回身,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 今晚的月實在圓滿皎潔, 月色灑落地面, 地上像是多了一層銀霜, 只是突然間毫無預(yù)兆, 不知從哪里來了一絲云翳, 竟把那月遮了半邊。

    白梼皺眉看著這云遮月的情形,心中無端地也掠過一點不祥之感。

    太素的擔(dān)心確實并非多余,這一宿, 金釵兒翻來覆去,心里時時刻刻想的都是白梼說的那些話。

    去世的父親,下落不明的生母,還有那個惡魔似的胞妹,……她努力去回想當(dāng)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卻只是徒勞。

    掙扎輾轉(zhuǎn)中,新燕進(jìn)來問道:“姑娘還沒睡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金釵兒怔怔地看著她,片刻才輕聲道:“沒有,你去睡吧?!?/br>
    新燕給她掖了掖被子,才又退了出去。

    佳節(jié)之后,休息了幾日,老太太便帶了金釵兒往廣濟(jì)寺還愿。

    金釵兒因從白梼口中得知那些離奇的過往,連日來始終有些恍惚之感,聽說要去拜佛還愿,卻也動了念頭,心想或許可以借助神佛之力,至少能安安神也罷了。

    老太太這一動,慕容夫人自然要跟隨伺候,至于白蕙白錦兩位姑娘倒也愿意跟從,樂得出門透透氣通通風(fēng)。

    一大早,白府眾人早備好了車轎,老太太跟金釵兒坐一輛車,慕容夫人一輛,兩位姑娘卻跟在后頭,往后才是仆婦丫頭們的車。

    白梼因不太放心,便親自騎馬陪行在側(cè)。

    馬車出城,老太太因?qū)疴O兒說道:“自打過了節(jié),我瞧著你好像不太高興似的,是怎么了?要是有心事,或者有人為難你之類,可要告訴我,橫豎別悶在心里?!?/br>
    金釵兒看著老人家慈和的眉眼,心里卻想:“雖然白大哥記掛的是‘金釵兒’,但老太太心里喜歡的是哪一個,誰又知道呢。而且我都不記得先前的事了,連是不是‘金釵兒’都還不知道?!?/br>
    卻還打起精神道:“哪里敢有人為難我呢,沒有的事?!?/br>
    張老夫人便又握住她的手:“若真沒事我就放心了,只是我也有件要告訴你的事,先前不是定了你跟太素是在臘月里成親么?昨日那個先生來說,今年的臘月不如九月初三的吉日,勸我還是將婚期提前,所以我跟太太商議,不如還是到九月,橫豎家里的籌備緊一些也是差不多的了,你看如何?”

    金釵兒很是意外。這若是在以前,她自然毫無異議,甚至?xí)X著高興。

    但是現(xiàn)在知道了那內(nèi)情,心里不免多了一層隔膜,想了想便問:“那白大哥的意思呢?”

    張老夫人笑道:“他還能怎樣,你瞧瞧他的年紀(jì),若不是因為你,這會兒莫說成親,只怕子女都有了。他當(dāng)然巴不得早些成婚?!?/br>
    金釵兒聞言,便低下頭去。老夫人見狀便只當(dāng)她愿意了,便笑呵呵說道:“連我也盼著你們能夠盡快有個一子半女的呢!好孩子,既然這樣就定下來了?!?/br>
    進(jìn)了廣濟(jì)寺,拜了佛,上了香,從前殿轉(zhuǎn)到后面,老太太有些勞累,便在香房內(nèi)休息。

    廣濟(jì)寺的主持惠空僧人有些年紀(jì)了,乃是遠(yuǎn)近聞名的得道高僧,今日親自過來相陪。

    老太太也向他行了佛禮,便道:“當(dāng)年我們那心肝寶貝不見了,我便在這寺內(nèi)許下愿心,若是能找回釵兒,便在城內(nèi)做三日的好事,如今果然靈驗?!?/br>
    惠空和尚點頭道:“當(dāng)初我也同老施主說過,只需要靜靜等候,總有一日自當(dāng)合浦珠還,也是您的虔心所至,終究心想事成?!?/br>
    “托您吉言,”老太太喜笑顏開,又拉著金釵兒過來道:“這就是我們那失而復(fù)得的小釵兒。已經(jīng)訂好了九月的婚期?!?/br>
    惠空定睛看了金釵兒半晌,笑瞇瞇地說道:“阿彌陀佛,萬法緣生,皆系緣分,又何必庸人自擾?!?/br>
    金釵兒見這老和尚胡子雪白地垂著,看起來倒是慈眉善目,聞言一怔:“大和尚說什么?”

    老夫人忙道:“不可不可,你該稱呼方丈主持才是?!?/br>
    “這些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惠空卻不以為意地,又看向門口處白梼的身影,他的白眉毛輕輕地皺了皺:“長公子……雖建功立業(yè),可惜仍是殺伐太過,煞氣太盛,恐怕……”

    張老夫人跟金釵兒幾乎異口同聲:“恐怕什么?”連旁邊的慕容夫人也不禁走前了一步。

    惠空看這些人都著急而擔(dān)心地望著自己,他是個有道高僧,本不在意塵世的俗禮,只是話到嘴邊突然醒悟,便道:“哦,沒什么,只是老僧的一點多慮罷了?!?/br>
    張老夫人最是擔(dān)心白梼的,又知道惠空開口必有緣故,忙問道:“您且請說,不必顧慮……若是太素有什么妨礙,勞您開口我們能想法避忌避忌,就是您發(fā)了慈悲心了?!?/br>
    惠空呵呵一笑:“倒是我多話,引了老太太焦心,既然這樣我就直說罷了,其實沒什么太要緊,就是擔(dān)心對子嗣上有妨礙罷了?!?/br>
    老太太愣了愣,然后看向金釵兒,這才笑道:“原來如此,……下個月他們就成親了,都年紀(jì)輕輕的,應(yīng)是無礙。”

    惠空點點頭:“阿彌陀佛?!?/br>
    應(yīng)酬片刻,惠空便告退,臨出門便多看了金釵兒一眼。

    金釵兒見狀,便在惠空才退出后,便找了個借口先跑出來。

    白梼本是在門口的,此刻竟不見了蹤影。

    金釵兒也不詢問,只追著老和尚走出院門,才跑到跟前:“老方丈請留步。”

    惠空停了下來,道:“施主有什么事?”

    金釵兒道:“你剛才出門的時候看了我一眼,是怎么樣?難不成有話跟我說?還有你說白大哥什么殺伐太過恐對子嗣不妙,他可是大英雄,難道不該有好報的嗎?”

    惠空的眼睛透出些笑意,示意跟隨的小和尚先行離開,才道:“其實方才當(dāng)著老太太的面,老僧不便直言不諱,其實子嗣之說已經(jīng)是輕之又輕了?!?/br>
    “什么?”金釵兒詫異。

    惠空道:“白大爺身上殺氣沖天,恐怕有損他的福報,只怕命不長久?!?/br>
    “你、你在胡說什么,好好的大和尚竟然咒人?”金釵兒跳起來,絕對不肯聽這樣的話。

    惠空笑道:“我只是說實話罷了。倒不是咒人。何況……施主你……”

    “我又怎么了?難道我也命不長久?”金釵兒哼道。

    惠空嘆了口氣,望著金釵兒的臉,過了半天才道:“老僧有一句古偈想贈予施主?!?/br>
    “古、古什么?”

    惠空不理她,只自顧自地念道:“莫道水清偏得月,須知水濁亦全天。請看風(fēng)定波平后,一顆靈珠依舊圓。”

    “水……月?靈珠?”金釵兒對這些佛偈之類全然不懂,便道:“都是什么意思?”

    惠空笑笑:“眼下就有一劫,施主且小心。切勿……”

    “切勿什么?”金釵兒見他又不說,著急地拉住袖子:“你到底說明白?!?/br>
    “切勿大開殺戒,血染佛前才是?!被菘漳樕嵵氐卣f了這兩句,又念道:“阿彌陀佛。”

    金釵兒不懂那四句佛偈,但這“大開殺戒,血染佛前”兩句卻通俗易懂。

    她望著惠空離開的飄然身影,琢磨道:“這老和尚不會是招搖撞騙的吧?好好地難道我要在這寺內(nèi)殺人嗎?還說白大哥什么命不長、可惡,一定是個胡說八道的老騙子!”

    正念叨中,就聽到身后有人道:“釵兒!”

    金釵兒回頭,卻見竟是白蕙帶了個小丫頭走了來,笑問:“我就知道你出來有事,是干什么呢?”

    “沒什么,”金釵兒才不會把老和尚的話告訴她,便道:“白大哥呢?”

    “聽說是到前頭去了,不知有什么事。”白蕙說著便道:“老太太跟太太喝茶呢,咱們回去吧?!?/br>
    金釵兒點頭答應(yīng),才轉(zhuǎn)身,只聽“咻”地一聲,不知從哪里射來一支箭,堪堪地擦著她肩頭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