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藍采珠卻笑得十分開心,道:“我說了的,誰讓你自己笨,怎么,生氣啦,你來咬我??!” “你別以為我真不敢殺你!”溫雨桃怒瞪著藍采珠,手捏的微微發(fā)白,卻依然沒有什么實際行動,又甩了藍采珠一巴掌,轉(zhuǎn)身離開了屋子。 溫雨桃走后,一名年老的婦人小心的溜進來,拿出藥瓶給藍采珠抹藥,一面嘆氣道:“小姐,你又何苦激怒她,她若是果真對付你,可怎么辦?” 藍采珠卻并不在意,道:“不激怒她又如何?為了保持她千金小姐優(yōu)雅善良的體面,她連丫頭都不敢打罵,又不是心胸寬廣的人,積下的許多怨氣可不得有地方撒。我激怒她,還省些她搜腸刮肚的想法子折騰我,省事。至于殺我,阿娜給她下了子母蠱,她只要不想死,就不敢動我?!?/br> 婦人嘆了口氣,終究沒話說,沉默的給藍采珠上了藥,道:“小姐,老奴一定想法子帶小姐你開這個火坑!” 藍采珠卻是搖搖頭,道:“我聽說,木漣漪就在京城,她的性子,會放過我?還不如留在溫國公府,至少等我有能力自保再說?!?/br> 婦人雖然心疼藍采珠,卻也知道這個道理,只得點頭,道:“老奴需得回去了,晚些再給小姐送吃食過來,小姐自己小心些。” 藍采珠自然點頭,手隨意的撥弄著一個小小的盒子,里面一只通體碧透的小小蟲子,只是看上去有些營養(yǎng)不良,皮膚并沒有小金一般的光澤。藍采珠微微嘆了口氣,她流亡許久,身上并沒有錢財,更別說那些珍惜的藥材,一路走來許多人圍追堵截,身上留下來的蠱蟲也就這么兩只了。金蠶線蠱還沒有養(yǎng)成,她都不知道那一只半大蠱蟲能不能活下去,手中的這一只跟她的時間最久,可如今沒有足夠的藥材喂養(yǎng),已經(jīng)沒什么精神氣。她口中說說等她有自保的能力,可事實上她清楚得很,沒有辦法養(yǎng)蠱,她如何自保,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被木漣漪擔心的小金,如今過得十分滋潤。沈沁在京都的果園子還沒有果子吃,可云臻知道沈沁這點喜好,大老遠弄了不少來。有沈沁的,自然少不了幾個孩子的,阿籌如今疼小金得很,小金每天都能歡樂的啃果子啃到飽,半點沒有營養(yǎng)不良活不下去的樣子。 而暫時在王府做客的幾個孩子,在沈沁確認他們沒什么危險之后,也允許他們跟幾個孩子接觸,派人通知他們的家人過來接人。事實上沈沁也可以直接將人送回去,可有時候做好事不用留名,但這個時候,做好事自然要叫人感謝才是,將來不說回報什么的,多少對他們存幾分善意。 最先來的是盧家。老國師接到云臻送過去的信,才立刻慌了,派人去寺廟里問,才知道盧天云這回根本沒有留宿,直接下山回去了,接著就得到了隨行家丁被殺的消息,甚至人死了已經(jīng)有半個月之久。尸體上得到的消息不多,充其量就是玉面飛狐殺人將盧天云擄走,這下哪還顧得上多想云臻的意圖,老頭老太太慌慌忙忙就跑來王府找人。 沈沁聽說老國師夫婦來了,也沒有為難的意思,向盧天云招招手,道:“走吧,我?guī)闳ヒ娔銧敔斈棠?。?/br> 盧天云本來就是單純孩子,這兩天跟阿籌瑾蕭幾個已經(jīng)混熟了,對沈沁也沒有絲毫防備,更小的小承更是小尾巴一樣跟著瑾蕭,也就是夜松陽還有些警惕。沈沁對上夜松陽的目光,笑笑道:“你爹娘也該過來了,一起過去吧!” 夜松陽板著小臉點點頭,眼里卻有些期待。最小的小承見狀微微有些失落,舒清拍拍他的肩膀,道:“小承,你還是記不得你家嗎?” “……”小承低著頭搖搖頭,“我只記得,他們都叫我少爺,爹娘叫我小承……” 這個范圍就大了,哪家的兒子不叫少爺啊!至于小承,也不知多少男孩子名字里面帶了這個字,找起來一點都不必大海撈針簡單吧! 沈沁有些不忍心,摸摸小承的腦袋,道:“我已經(jīng)叫人把你的畫像貼出去了,你爹娘看到,就會來王府接你的,別擔心,很快就能回家了?!?/br> 小承乖乖的點點頭,看著夜松陽和盧天云跟著沈沁走,眼里都是羨慕。瑾蕭上前拉小承的手,道:“先別想這些了,昨日游爺爺和玉虛子爺爺抓了兔子回來,要不要過去看?” “要!”阿籌首先表態(tài),小承自然也點了頭,五個人叫丫頭帶著,過去看瑾蕭所說的兔子。 游宸和玉虛子如今不出門,閑的沒事就去郊外的山里轉(zhuǎn)轉(zhuǎn),見到野味就打一些回來,昨天遇見一窩兔子,倆老頭想到家里一伙小孩子,就都抓回來給孩子們當寵物養(yǎng)。一窩兔子都是白毛,已經(jīng)長到半大兔子,也不怕幾個孩子摧殘,就放在后院里,沈沁找了一個婆子養(yǎng)著,把周圍的環(huán)境打理好,免得滋生細菌對孩子不好。 那婆子得了沈沁的交代,也給了賞錢,干活自然也賣力,一窩六只兔子,大的沒抓到活的,好在小兔子也長到半大了,養(yǎng)起來也不費事。見到幾個孩子過來,婆子行禮,道:“參見小世子、幾位少爺!” “我們是過來看兔子的,兔子在哪里?”阿籌當先跑過去道。 昨天游宸他們帶兔子回來天已經(jīng)黑了,幾個孩子也沒有過來看,今天顯然都是十分好奇。小孩子本來就喜歡兔子這種軟萌萌的生物,這幾只又都是白絨絨的兔子,自然更加討人喜歡。那婆子也是個機靈的,拿了瀝干水的白菜,給幾個孩子,叫他們拿著喂兔子。這等新奇的活動一下子就將小承從憂傷的情緒中拉出來了,咯咯笑著喂兔子。 這邊沈沁帶著夜松陽和盧天云走進客廳,兩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家就迎了上來,國師夫人抱緊盧天云,眼里含淚道:“我的心肝兒,嚇死奶奶了!云兒,告訴奶奶,壞人有沒有傷害你?” 盧天云回想起那些天的悲慘經(jīng)歷,立刻跟國師夫人哭到一塊兒去了,斷斷續(xù)續(xù)道:“奶奶,壞人不給云兒吃飯……云兒每天看他吃好吃的,只有半個饅頭吃……嗚嗚……云兒要吃燒鴨、要吃糖醋排骨、還有紅燒魚、還有……” 沈沁微微黑線,這小子來到王府之后,她倒是沒有為難小孩子的意思,只是之前餓慘了,一下子要是給他吃那么多油膩的東西,必定要肚子疼。為此游宸還親自給三個孩子開了藥方,給他們調(diào)理,所以最近的飲食也是清淡的為主。 老國師也激動的胡子抖動,向沈沁拱手道:“多謝王妃相助,否則我們還不知云兒已經(jīng)吃了那么多苦……” “不敢當,我們也只是因為孩子被擄去,一路追蹤才正巧見到小少爺幾個,如今小少爺回到老國師和夫人身邊,也算功德圓滿了?!鄙蚯呶⑿?,這位老國師可是皇帝都十分敬重的人,她自然不敢托大,“只是玉面飛狐不知出于什么緣故,每日不曾給幾個孩子多少東西吃,如今脾胃虧損的厲害,所以我請大夫給他們開了些調(diào)理的藥,暫且不能讓他們吃油膩的東西?!?/br> 老國師自然不會覺得沈沁會虐待他們孩子,這樣一解釋,便明白了,他雖然不懂得醫(yī)術(shù),卻也知道這個理,自然點點頭道:“多謝王妃提醒,老夫回去必定監(jiān)督云兒的飲食?!?/br> 國師夫人見自家孫兒瘦了,但身體并沒有大礙,聽到孫兒被綁架的人餓了這么久,心疼的無以復加,恨不得立刻將盧天云要的東西都送到他面前。不過經(jīng)沈沁這么一提醒,也恍然大悟,道:“云兒乖,等云兒身體好了,想吃什么奶奶都給你弄!” 盧天云這便知道祖母不會如他的意了,略微失望,不過見到親人的喜悅很快就將這個壓了下去,點頭道:“好,奶奶不許騙云兒!” 見到了孫兒,盧老國師和夫人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他們急著過來接孩子,都忘了備一份謝禮,有些尷尬道:“今日擔心著云兒的事,來得匆忙也來不及準備謝禮,改日我們一家必定親自上門拜謝王爺和王妃對云兒的救命之恩!” “不敢當!”沈沁趕忙還禮,“老國師和夫人必定憂心小少爺久了,我也不耽誤你們團圓,就不多留你們在這里說話了,往后自然有機會敘說。” 國師夫人早就心急非常,想細細問盧天云的情況,只是當著沈沁的面,不好細說,自然點頭道:“如此,我們夫婦便先帶云兒回府了,改日再來拜訪!” 沈沁剛剛將老國師一家送出門,就迎來了宜郡王夫婦,兩人與沈沁見過禮,便心急的往里走。宜郡王跟云臻同輩,因為沒有其他的功勛,王位傳到他這一輩已經(jīng)降到了郡王,一向呆在江陵封地每年冬夏進京朝覲。宜郡王妃是京都人士,嫁了宜郡王之后便隨同宜郡王定居江陵,如今膝下有一子一女,長子便是世子夜松陽,小女兒名喚松露,才剛剛?cè)龤q,聽說這回也隨同來了京城。 夜松陽比盧天云穩(wěn)重一些,但被擄走這么久,終于見到爹娘,也難得掉了些眼淚,將郡王妃心疼的眼眶微紅,險些給沈沁跪下了,道:“多謝王爺和王妃相救松陽,松陽就是我的命根子,若是松陽出了事,我都不知該怎么辦!” 沈沁自然不會讓她行這樣的大禮,將她扶起來,道:“我也是做母親的人,自然明白你的心,孩子能平安回來就是大好事,可別哭了!” 宜郡王妃連連點頭,道:“是這個理,倒是我糊涂了!可這謝還是要謝的。我和郡王爺這些日子都忙著尋找松陽的下落,又不敢大張旗鼓的尋找松陽,如今匆忙趕過來,連禮物都不曾準備,還請王妃見諒?!?/br> 宜郡王倒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一直安靜的看著郡王妃與沈沁說話,不過眼眸間也能看到一些情緒的波動。直到最后,才向沈沁拱拱手,道:“此次多謝相助,他日定當報答?!?/br> 沈沁將兩撥人送走,已經(jīng)是下午時候,剩下的小承,一時尋不到父母,便暫且留在王府當中,與瑾蕭和舒清舒朗一起學習。 游宸和玉虛子在王府住了十天,終于等到了他們約定的時間,于是從云臻那里搜刮了幾壇好酒,會朋友去了。沈沁不知兩人的好友是誰,也沒有多問,兩人一去就是三天,回來的時候拎了一大包桃片糕,說是老朋友送的,于是沈沁和云臻便知曉另外一個老頭是誰了。 游宸和玉虛子都不是坐得住的人,聚也聚了,在王府也住了些日子,便都告辭離去。幾個孩子一時間還都哭了一場,不過到底年紀小,很快就轉(zhuǎn)移了注意力。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消息震動京城,在京都為質(zhì)的陳國三皇子被刺殺,三皇子和皇子妃死于非命,連府上的奴婢都無一生還。 陳國在大明西面,與大明有戰(zhàn)有和,連年前遼國進攻陳國,陳國處于下風,于是向大明求救,同時將三皇子蕭隆送到大明為質(zhì)。蕭隆當時剛剛?cè)㈠谑菐е首渝黄饋淼酱竺鳌?/br> 如今陳國的皇后正是當今皇帝的親meimei,但蕭隆是先皇后所生,陳國一向時叛時服,所以當初求援的時候,大明直接提出要蕭隆為質(zhì)。陳國國君雖然不愿,但戰(zhàn)事節(jié)節(jié)緊逼,也只得將蕭隆送到大明。蕭隆來到大明之后十分低調(diào),不說與誰交往,一向呆在府中,連出門都甚少,更說不上與誰結(jié)怨,任誰都沒想到,蕭隆會突然被殺。 理所當然的,此事成了一樁大事,當年陳國被遼國逼得不得不求助大明,可這幾年以來,陳國已經(jīng)蒸蒸日上,在邊關(guān)也多有挑釁,朝中許多人此時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陳國可能借機對大明興兵。然而,這對大明卻是十分不利的,雖然遼國已經(jīng)被打退,可大明也沒有更多的精力支持下一場戰(zhàn)爭,所以,當務(wù)之急便是查清事情的真相,給陳國一個交代。 沈沁原以為這樁事會落到夜青鋒或是云臻頭上,沒想到皇帝凌廣卻突然請命,說他與蕭隆相識一場,希望親自為蕭隆討一個公道。自己的臣子,尤其還是異姓王的世子,說跟別國的質(zhì)子相識一場要討個公道,皇帝的臉色不大好看,卻還是準了。不過皇帝顯然信不過凌廣,另外命夜青鋒協(xié)助,要他們?nèi)罩畠?nèi)拿出一個結(jié)果。 當晚,夜云和突然出現(xiàn)在王府,沈沁和云臻有些意外,道:“你不是又中毒了吧!老往王府跑,也不怕被凌廣發(fā)現(xiàn)!” 夜云和扯扯嘴角,看向云臻道:“這回來是有要事,我最近沒有法子進宮去見皇伯父,麻煩你替我傳些消息?!?/br> 云臻聞言微微皺眉,道:“跟陳國質(zhì)子被殺有關(guān)?凌廣開始懷疑你了?” 夜云和搖搖頭,道:“目前還沒有,只是這件事我多少知情,他不知我的身份,但必定會有所防備,我進宮難免驚動他。刺殺陳國質(zhì)子的人,根本就是凌廣,他將查案的事攬到自己頭上,就是為了避免事情查到他自己頭上,或許還打算找個替罪羊?!?/br> “他為何要刺殺陳國質(zhì)子?”云臻甚是不解,兩人有深仇大恨到這種程度嗎?殺了陳國質(zhì)子于他有什么好處?即便是聯(lián)系到凌廣背后的身份,也沒有這個道理吧! 夜云和嘆了口氣,道:“之前你們救出那幾個孩子,原本就是凌廣讓玉面飛狐抓的。凌廣意外得到了云鶴璧,發(fā)現(xiàn)云鶴璧對玉面飛狐的吸引力,所以用云鶴璧吸引玉面飛狐抓人,而現(xiàn)在還在王府的那個孩子,就是陳國質(zhì)子的獨子?!?/br> 沈沁越發(fā)迷惑了,“可是,他抓幾個孩子做什么?盧家、宜郡王府還有一個質(zhì)子,三個孩子似乎也沒什么聯(lián)系才對吧!” “聯(lián)系還是有的,那三個孩子都算凌廣的侄子。凌廣自從之前被韓靈月廢了之后,心理就已經(jīng)變態(tài)了。以前他心心念念的是得到繼承權(quán),將來打下江山自然都是他的,如今他徹底不可能有子嗣,所以他嫉恨他那些有子嗣的兄弟們,發(fā)下宏愿要殺光那些侄子,讓他父親不得不將權(quán)利傳給他。前段時間童陽死在凌廣手中,其后他想對慕容風動手,可惜棋差一招沒有得手,而其他的,他一時也查不到人家的真實身份,只得暫且放下。沒想到偏在這時,玉面飛狐上門偷云鶴璧。”夜云和忍不住搖搖頭,以前的凌廣多少還算個人物,如今,更本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背水一戰(zhàn) “所以他用云鶴璧作誘餌,讓玉面飛狐替他抓他兄弟們的孩子?可玉面飛狐抓到了人,為什么不交給凌廣,反而關(guān)起來折磨?”凌廣都不知道的事情,玉面飛狐能查到并不算奇怪,畢竟玉面飛狐既然做一個飛天大盜,自然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凌廣倒是有些聰明,竟然利用玉面飛狐來找人??扇羰枪嫒绱耍蠹s是他們兩個無意中讓蕭隆暴露,進而被凌廣殺死,即便對方可能是一個破壞和平的危險分子,也不能改變他們間接害得小承變成孤兒的事實。 “玉面飛狐也是道上混了多年的人了,能夠這么多年躲過朝廷的追捕,凌廣雖然不曾將秘密告訴他,但并不妨礙他猜到一二,你們?nèi)フ液⒆拥臅r候,他順勢放人多半就存了順勢擺脫這個麻煩的意思,我猜著,此人多半許久不會再露面了。至于為何不將人交給凌廣,在不能確定能拿到云鶴璧的時候,玉面飛狐怎么可能做那種賠本買賣,不止不交人,連他抓到手的幾個孩子的身份都不曾透露?!币乖坪蛽u搖頭道。 沈沁和云臻對視一眼,他們之所以通知兩個孩子的家人來接,倒不是果真是讓人記著恩情的意思,而是玉面飛狐早就跑沒影了,他們?nèi)羰前档乩飳⑷怂突厝?,保不齊人家還覺得他們綁了孩子又假惺惺送回去,搞不好一下子得罪幾家人。這一下倒好,多半凌廣把三家人都看得清楚了,蕭隆一家死了,接下來莫非是另外兩家。 夜云和見兩人的模樣,便知道他們在想什么,搖搖頭道:“這個你們暫且不用擔心,當年盧天云的父親是盧老國師親自賜死的,就是因為知曉了他暗地里的許多動作,其后盧天云一直是兩個老人親自教養(yǎng),連那個曦皇都早已放棄了這一脈,凌廣不會費這個心對付盧家。至于宜郡王,相比起凌廣來,此人只會更加厲害,只怕是夜松陽被抓時他就猜到凌廣的手筆了,凌廣在他手里討不了便宜。而蕭隆之所以死得那么干脆,那是因為想弄死他的人實在太多了?!?/br> 蕭隆的情況沈沁大致知道一些,想弄死他的人確實不少,不說他那些可能這么多年正臉都沒見過的兄弟,單單陳國就有一大票人想讓他死。尤其如今的陳國皇后已經(jīng)有一個十五歲的皇子,就算大明,也并不希望他回去爭奪皇位,當然,他也不能死在大明。 云臻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轉(zhuǎn)告父皇,如今你也沒有空閑在外面多留,我就不留你了?!?/br> 夜云和點點頭,道:“那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去,凌廣今晚還要去質(zhì)子府布置一番,我得同去?!?/br> “你說,若是凌廣要將罪名推給夜青鋒,他會怎么做?”沈沁突然問道。 云臻一愣,夜青鋒也不傻,按理來說凌廣未必能把罪名按到夜青鋒身上,然而,凡事加上個前提,就未必了。這個前提就是,夜青玄很快就要到京城了。 這段時間以來,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史太傅如今已經(jīng)退養(yǎng)家中,在朝廷中的影響力大不如前,夜青鋒一派的官員更是被剔除了不少,就連夜青鋒之前聘下的凌華郡主,也在定親之后不久,就突然病重,如今聽說也就是用珍貴藥材吊著條命。這樣一來,夜青鋒一時退婚也不是,硬著頭皮迎娶也不是,只得這樣僵持著,連另外選取聯(lián)姻的對象都不能。 如今夜青鋒被壓抑的艱難,若是夜青玄一回來,自然更沒有他的機會。所以,夜青鋒說不定還真會抓住這一次機會,若成功了,夜青玄回來已經(jīng)趕不上了,失敗了,也就是奪嫡失敗的下場。 云臻最開始雖然想到了這一種可能,但也并不覺得夜青鋒果真會這樣做,然后從次日開始,陳國質(zhì)子的案件果真一點一點向夜青鋒傾斜,到截止日期時,已經(jīng)基本上落到夜青鋒身上,就連夜青鋒刺殺陳國質(zhì)子的動機都出來了。這個動機,在云臻和沈沁看來有些幼稚,據(jù)說夜青鋒的生母跟嫁到陳國去的和田公主關(guān)系極好,而和田公主嫁到陳國去之后,屢屢被蕭隆的生母欺侮。而蕭隆到大明為質(zhì)之后,面上不動聲色,暗地里卻屢屢挑釁,于是夜青鋒派人將蕭隆殺死。 夜青鋒自然不會承認,但凌廣拿出許多證據(jù)來,皇帝雖然不信這樣荒唐的理由,但礙于眾目睽睽之下,也就將夜青鋒軟禁府中,等待查到真相。 案件到了這一步,皇帝自然越發(fā)信不過凌廣,于是讓云臻一道查案。不過,在夜青鋒被軟禁時,云臻就暗自警惕,而夜青鋒也確實沒有讓云臻等太久。 夜青鋒手里沒有兵權(quán),京都這邊的兵權(quán),禁軍在云臻手中,巡城衛(wèi)由莫成天掌握。其實說起來,莫成天甚至比之前的黃大人還好拉攏,但因為皇帝在之前早早點明了莫成天與月嬪的關(guān)系,如今,就算莫成天不想站在云臻一邊,也背不起一個欺師滅祖的罪名。 作為親王,王府當中可以養(yǎng)三百侍衛(wèi),另外還有直屬于親王的三千私兵,不過只能放在封地,京城當中只能留一百人護衛(wèi),要靠這個根本就指望不上。然而,夜青鋒手里也有一張王牌,便是凌煙閣,或者說,作為殺手,用在某些地方還更加快捷有用一些。凌煙閣作為一個殺手組織,人數(shù)并不多,論武功或許還比不上云臻手下的一些高手,可作為殺手的殺傷力,卻不能僅僅用武功來衡量,所以云臻從來就不曾小看這一股勢力。 當天下午,在宮中養(yǎng)病許久的太后,突然叫人傳旨,要幾個孫媳進宮,順便帶上幾個重孫。沈沁接到這一道旨意時,第一反應(yīng)就是來者不善??删退銇碚卟簧疲蚯咭膊荒芫芙^太后的這一道旨意,只得帶上阿籌一道進宮,暗地里在阿籌身上還藏了不少保命的東西,也包括一向黏在阿籌身上的小金。 阿籌能感覺到沈沁對于此事的鄭重,更是明顯的一點都不想見那位曾祖母,只是沒有法子,小家伙還不會隱藏情緒,嘟著小嘴跟沈沁上了馬車。剛到宮門,沈沁就見到帶著夜明欣的沈輕和慕容雪,沈輕自然而然就走到沈沁身邊,沈沁暗自握了一下沈輕的手,低聲道:“等會兒讓欣兒離阿籌近一些?!?/br> 沈輕知道沈沁必定會給阿籌做一些準備,兩個孩子年齡相仿,一向玩在一起也沒有說不過去的,抱著夜明欣走在沈沁身邊。 一行人走到太后宮中時,太后已經(jīng)擺好了宴席,難得不挑他們毛病,讓他們坐下吃飯,而史連城和梁子月也坐在桌上,一左一右坐在太后身邊。太后對待沈沁幾個一向都沒有好臉色的,今日依然如故,淡淡的說了幾句,便叫人都動筷吃東西,而幾個宮女則不動聲色的站到阿籌和夜明欣身后。 沈輕聽了沈沁的話,將夜明欣放在阿籌旁邊的位置上,她和沈沁一左一右將兩個孩子護在中間,就連給孩子夾東西,也都是沈沁碰過的,沈輕才會動。在座的人都能感覺到氣氛不對,就連史連城和梁子月也只是簡單動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 太后宴請幾個孫媳婦,自然沒有大肆勸酒的,幾個人簡簡單單放下筷子太后也沒有露出不虞的樣子,只是看了一眼阿籌和夜明欣后面的宮女,道:“小世子和小郡主年紀小,剛剛吃的也不多,你們再服侍他們吃一點吧!” “是!”宮女應(yīng)著,便上前要抱起阿籌,卻不想下一刻便聽見她一聲慘叫,眾人回頭看去,只見她手里露出一截刀片,而人顯然已經(jīng)死去。被她那么一驚嚇,夜明欣身后的宮女頓住了身子,夜明欣自然被沈輕抱到了懷里。 沈沁將想要回頭看的阿籌撈到自己懷里,霍然站起身子,將剛剛飛回到阿籌手上的小金藏到阿籌的衣袖當中,向外喊道:“抓刺客!” 太后的臉色一變,沉聲道:“來人!抓住他們!” 金蠶線蠱本身攻擊力強大,沈沁曾聽說,金蠶線蠱可以一擊沖破一個人的身體,瞬間要人性命,卻還是第一回見到現(xiàn)場。倒斃的宮女身上沒有其他的傷口,唯獨胸前流出一抹血色,在米分色的宮女服上格外明顯些,顯然是一擊致命,而且沒有人看到它的身影。此時,沈沁倒是感謝那個下蠱的了,雖然本意是惡毒的,卻實實在在送了阿籌一道護身符。 “皇祖母這是什么意思?”慕容雪站起身子,沉聲問道。 太后冷哼了一聲沒有答話,只抬手打了個手勢,不過片刻間,史連城和梁子月都退到太后身邊,而幾名宮女或是太監(jiān)打扮的殺手向沈沁幾人圍上來。 “皇祖母這是打算抓住我們幾個作為人質(zhì)嗎?”沈輕抱著夜明欣,臉上倒是十分沉靜,“太子殿下和瑞王殿下也是父皇的子嗣,更是皇祖母的孫子,皇祖母這是打算讓我們所有人為此陪葬?” “哼!”太后冷哼一聲,“孫子?皇帝都不是哀家所生,夜青玄和夜云臻哪里算得上哀家的孫子?今日你們乖乖的配合一些尚能少受些苦楚,否則,你們先下去等著也是一樣的!” 這話一出,不止沈輕和慕容雪,就連史連城和梁子月都是一臉驚訝,沈沁倒是早就知道了一些。云臻回來之后,曾花過一些力氣去查這些舊事,皇帝確實不是太后所生。當初先皇迎娶史家嫡女為皇后時,史家的勢力比起皇帝動手削弱史家時,還要強大一些。先皇迎娶太后自然是拉攏史家的意思,只是也防備著將來史家的勢力越發(fā)強大以致外戚干政,所以也提前做了一些準備。 這個準備之一,就是用另一個皇子調(diào)換了史太后所生的皇子。初生的嬰孩看不出什么不同來,尤其史太后生產(chǎn)并沒有那么順利,孩子生下來人就昏過去了,等醒來時先皇已經(jīng)完成了調(diào)換任務(wù)。原本先皇只是防備史太后,并沒有對付自己親生兒子的意思,沒想到史太后不能忍受跟自己兒子前后腳出生的另一個皇子,于是使手段害死了那位妃嬪以及那個還未滿周歲的孩子。那位妃嬪氣不過,臨終時抱著死去的小皇子,告訴太后,那個才是她親生的,她親手害死了自己的骨rou。 這件事知道的人極少,除了先皇以及那位早已死去的妃子,也就只有史太后和皇帝本人了。因為親手害死了自己的親骨rou,史太后對如今的皇帝自然也恨之入骨,可從種種跡象,也發(fā)現(xiàn)先皇不可能再讓她生下一位皇子,所以即便恨極了皇帝,太后依然不曾公開這件事,甚至將皇帝推向帝位。然而,史太后在經(jīng)歷了這一些事情之后,已經(jīng)不指望皇帝會與她親近,所以太后一心一意要的便是權(quán)勢,因而對付皇后以及其他妃嬪,單單扶持史家所出的夜青鋒也就理所當然。 提起這件事,太后就覺得一股恨意直沖肺腑,沖著宮女太監(jiān)打扮的殺手吼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將他們抓起來!” 沈沁抱著阿籌,夜青鋒會動用凌煙閣的勢力在她意料之內(nèi)。太后在宮中多年,必定會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但想要訓練高手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畢竟訓練高手需要場地,而宮中雖說秘密多,可同時也最藏不住秘密,所以太后只能讓史家培養(yǎng)高手??墒芳乙粋€書香世家,就算有幾個學武的,也算不上高手,而真正的高手,又豈是一點錢、一點好處就能收買的?所以史家將夜青鋒送到凌煙閣,將史連城送到藥谷,其實就是偷師的意思。 不過大約是藥谷太過單純的緣故,史連城醫(yī)術(shù)有成,但要說控制藥谷,這個目的遠遠沒有達到。而夜青鋒就比史連城順利多了,殺手本身就是以強者為尊的,夜青鋒憑著實力拿下凌煙閣,凌煙閣自然奉他為主。史家雖然私底下培養(yǎng)了不少人手,可要說實力,與凌煙閣根本不能比,既然要抓沈沁幾個,夜青鋒自然會調(diào)遣凌煙閣的高手過來。 其實太后想要首先控制兩個孩子,而后要挾沈沁和沈輕就范的想法還是正確的,唯一漏算的,大約就是阿籌身上的金蠶線蠱。小東西體型太小,一向就藏在阿籌的衣袖里面,不時還能溜到衣襟里面偷吃糖果,不過金蠶線蠱本身極具靈性,對殺氣十分敏感,那殺手即便十分精于斂藏氣息,還是讓小東西發(fā)現(xiàn)了。 沈沁既然敢來,自然不會沒有想到等著的是一場鴻門宴,早已做了一些準備,除了各種各樣的毒藥,還有一些隨行保護的人。別以為只有史家的人能混進來,藥谷和墨家也不缺精通偽裝和潛行的人,沈沁此來帶的人不算多,一共十個人,除了在她身邊已經(jīng)混臉熟的妙語和紫青,另有游宸留給她的暗衛(wèi)四人,墨家高手四人,而太后雖然占了地主之宜,可皇帝既然有心,她能帶進來的人也就那么多而已。 史連城瞞了夜青鋒不少事情,對太后倒是不曾隱瞞什么,包括沈沁的醫(yī)術(shù)以及武功。但藥谷的暗衛(wèi)現(xiàn)身的機會本來就不多,史連城在藥谷也就是個普通的嫡系弟子罷了,還沒有資格叫暗衛(wèi)保護,所以史連城知道有這么一伙人,卻沒有見過,更不覺得游宸會讓暗衛(wèi)保護沈沁。 沈輕沒有動,自己照顧好小女兒,慕容雪倒是臉色大變,身邊的丫頭已經(jīng)護在她前面。太后十分滿意的看著被殺手包圍的幾人,即便知道沈沁武功不弱,但有十幾個殺手包圍,她并不覺得沈沁能逃出去。冷冷一笑,道:“抓住他們,留活口,尤其是兩個小的!” 步步緊逼的殺手們得了命令,手上的兵器一亮,飛快的向幾人沖過來。沈沁手一抖,一縷金絲纏在指尖,向屋子的角落里道:“動手!除了太后和史連城,不必留活口!” 暗地里的人應(yīng)了一聲,提刀向前沖的殺手們腳下一頓,殺手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們今日的任務(wù)不好辦。還不等他們回過頭去尋找暗處的人,犀利的暗箭飛射而來,走在最前面的幾人當先倒下,緊接著,有人從隱蔽的地方冒出來,對上緊隨其后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