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李嬤嬤就是腿腳不好,一到了天陰下雨,就疼得厲害,旁的倒是沒聽說其他的。嬤嬤人很好,對我們這些宮女也十分和善,如今也是嬤嬤在管著月桂宮這邊的事情,連皇后娘娘,對嬤嬤都是另眼相待呢!”那宮女提著燈,引著沈沁到一個簡單的房間,道:“王妃、小世子請進(jìn),王爺在里面呢!” 宮女說著便要往后退,卻被沈沁拉住了手腕,道:“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呢?瞧著也十分機(jī)靈,不如本王妃同皇后娘娘說一聲,要了你到王府服侍吧!” 小宮女眼睛一亮,卻很快掩飾下去,道:“奴婢不敢,王妃快進(jìn)去吧,嬤嬤說,點(diǎn)心冷了就不好吃了?!?/br> “你很想本王妃進(jìn)去?” “王妃娘娘說的是哪里話,奴婢只是奉命前來,王爺也在呢!”小宮女一口咬定是云臻叫她來的,心里卻暗自發(fā)毛,想要退開,卻無論如何也掙不開沈沁的手。 沈沁冷哼一聲,用力將小宮女一甩,小宮女被甩到前面的院子里,沈沁也抱著阿籌上前幾步,站在她面前,道:“說,你是什么人?假扮宮女引我到這里來想做什么?” “王妃說什么,奴婢不懂,奴婢真的是王爺派去請王妃過來的……” “還在說謊!”沈沁冷冷一笑,“你大約不知道吧,我對付一次又一次對我說謊的人,一向都不會手下留情的。這一張小臉蛋長得不錯,若是劃上幾道,不知會如何?” “奴、奴婢是宮里的人,要打要?dú)⒁彩腔屎竽锬锏氖隆?/br> “我管不得是吧!”沈沁淡淡的接口,“劃都劃了,你說皇后娘娘為你做主又能如何?難道還能為了你一個小小的宮女,治本王妃的罪不成?” 小宮女的臉色徹底白了,是了她只是個宮女,沈沁卻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沈沁要治她的罪,又何須理由,隨便一個冒犯,便足夠要她的命?!巴酢⑼蹂?,是、是……” “好了,翠兒退下吧!”一個男子的聲音從房里傳來,緊接著,夜云祥從房里出來,拍著手道:“沈小姐真不愧是沈大人的千金,這樣都能察覺出不對,你說,瑞王殿下若是見到你我在一處,會如何做想?” 沈沁冷冷的打量了眼前的夜云祥一眼,道:“你不是夜云祥,你究竟是誰!”謝亭不在,沈沁看不出眼前的人是不是易容的,可憑著直覺,眼前此人絕不是夜云祥。 “是不是又有什么關(guān)系,說起來,我對你癡心一片,你為何偏偏看重夜云臻呢?當(dāng)初我看上你時,他還只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怎么你就義無反顧的投向他的懷抱了?!币乖葡闋钏瓶鄲赖馈?/br> “不要用你的輕浮玷污夜云祥的情意,我從未喜歡過夜云祥,但你又是什么人,有什么資格以夜云祥自居,更沒有資格來質(zhì)問與我!”沈沁冷冷道。 “精彩!連我都要為你鼓掌了,你問我是誰啊,我就是夜云祥,當(dāng)然,不是你認(rèn)識的那個夜云祥,不過到底是親兄弟,我瞧著他為你傷心難過也心疼得很,你說,將你帶回去給他如何?”‘夜云祥’拍著手道。 沈沁臉色微變,手握住了腕上的金絲,默默地戒備著眼前貌似與夜云祥一模一樣的人。夜云祥的兄弟,在沈沁所知,夜云祥除了一母同胞的兄長夜云和,還有兩個庶兄,她雖然不熟,卻也見過,顯然眼前這個不是其中的任何一個。那么此人是誰? “我知道,沈小姐精通醫(yī)毒,又有一手高明的武功,既然如此我還敢來,自然是有萬全的準(zhǔn)備的,沈小姐還是乖乖跟我走,也免得吃些苦頭。”‘夜云祥’微笑著捏著扇子道。 沈沁不由皺眉,今日之事實(shí)在太過詭異,不說別的,就是云臻到如今都不見,就十分怪異。她十分清楚云臻的性格,不是這么一件事就能拉去云臻全部的注意力,就算那時他想在月嬪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自己轉(zhuǎn)轉(zhuǎn),也不可能這么久不過來尋他們,除非,云臻遇到了麻煩。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雙生 沈沁暗自警惕著,將阿籌緊緊抱在懷里,此時她不指望身邊的人,眼前這個假的夜云祥既然將她的情況摸得清楚,多半身邊的人也早就讓他引開了。 假的夜云祥見沈沁不動,目光卻警惕的盯著他,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吧蛐〗悴皇鞘趾闷嬖谙碌膩須v嗎?過了今日,我們便是一家人了,若不知嫡親弟弟的身份,未免不大好看。嗯,沈小姐大約不知道吧,當(dāng)年母妃生下的是一雙兒子,除了夜云祥,還有我。可惜就是晚了那么一時半刻,他是尊貴的王府公子,我就是個連名字都沒有,還被親生父親親自下令溺死的可憐蟲……”假夜云祥帶著笑容解說,可笑意底下藏的是深層的冰冷。 沈沁微微驚訝,心里卻更加戒備。沈沁知道大明有這種習(xí)俗,若是生下雙生子,一男一女那是大吉之兆,連孩子帶母親都會被格外看重,若是一雙女兒也尚可,不過姐妹二人多半同嫁一夫,但若是一雙兒子,后頭出生的一個便會被溺死,原因說是兄弟倪墻之兆。這個理由說的太過牽強(qiáng),可事實(shí)上還果真出過兄弟相爭,最后你死我活的悲劇,頗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思。 正是這個緣故,小戶人家還好說,也沒什么家產(chǎn)可爭,可大戶人家這個基本都成了慣例,更別說到了皇家,皇子當(dāng)中絕不會留著雙生子,就連其他宗室,雙生子也只會留一個。所以成王隱藏消息,下令將其中一個溺死并不奇怪,只是下手未免也太不干凈了,不僅沒將人弄死,還讓人長大了又帶著仇恨過來興風(fēng)作浪了。 此時沈沁再看眼前和夜云祥幾乎一模一樣的假貨,怎么看都像是一個極為危險的變態(tài)。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他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若是心平氣和,那才是蠢得沒邊,所以眼前這人安了好心才奇怪。沈沁此時將成王夫婦兩個恨得要死,你說你們自家事情,自家解決內(nèi)部矛盾也就罷了,牽連到外人就不對了,當(dāng)然,跟一個瘋子實(shí)在沒有道理可講。 “你是怎么說動父皇引我們過來的?!鄙蚯唠S口問道,眼前這個人實(shí)在不安好心,可似乎有些話嘮,否則也沒那好心給沈沁解惑。既然人家話嘮,沈沁也樂得拖延時間,順便看看能不能從里面掏出點(diǎn)有用的東西來。 “嗤——”假夜云祥嗤笑一聲,“這也需要說動,當(dāng)年月嬪娘娘死的那么慘,夜云臻頭一回在宮中過年,皇上必定會讓他過來看看,我只需在這邊等著便是。你也不必想著拖延時間等著夜云臻過來救你,我若是不絆住了他,能跑來這里堵著你,如今想要你那好夫君命的人可不少,我賣一個消息就有人為我辦事,何樂而不為?” 沈沁被他戳破了,也不在意,接著道:“我就是比較好奇,成王叔既然下了令要溺死你,怎么手腳這般不利落,居然讓你活下來了?” “當(dāng)初被命令執(zhí)行的,是我母妃身邊的嬤嬤,母妃早在知道懷的是雙子時,便吩咐了嬤嬤,若生下兩個兒子,便趁著王爺不注意,將孩子送走。不過,剛出生的嬰兒在水里溺過一回,你以為會好受?我從小就身體孱弱,勤心學(xué)武才算好一些,那個冷血無情的父親,我必定要他為我償命!”假夜云祥長到這么大還需避著人過日子,心里憋得許多話,也沒人說,剛巧沈沁在他看來就是甕中之鱉,自然對著沈沁大吐苦水。 行百里者半九十,這個道理許多人都知道,但也有許多人在眼看著勝利在望的時候,就放松了警惕。這個還是前世沈沁的父親教她的,父親曾說過,只要一刻不到成功,就一刻不能放松,尤其是眼看著就要成功的時候。而所謂秘密,就更不能在勝利在望的時刻缺根筋的說出來,因?yàn)槭郎线€有種失敗,叫做煮熟的鴨子——飛了。 沈沁眼看著兒子快睡醒了,就怕阿籌醒了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打斷了假貨的苦水,道:“好了好了,我對你們家的恩怨情仇沒有興趣,你要做什么趕緊的!” “……”假貨臉色微微扭曲,“敬酒不吃吃罰酒,要對付你,何須叫人動手!”假貨自恃武功高強(qiáng),也不叫隱藏在周邊的人手,直接向沈沁撲過來。 沈沁等的就是他這一招,對峙了這一段時間,沈沁知道此人武功高強(qiáng),她不是對手,既然知道她精通醫(yī)毒,大約也有防備,然而,沈沁手中還有一個必殺技,那就是溫雨桃送給阿籌的小金。小金對殺氣十分敏感,剛剛就想動了,可惜被沈沁按住了。小金極富靈性,跟了阿籌這一段時間,小家伙知道想要吃好睡好,就得乖乖聽沈沁的話,所以沈沁的小手指按著,小東西就安分的呆著。這會兒沈沁手一松,小金立刻飛射出去,小小的一點(diǎn)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落在假貨的頸間,毫不客氣的咬了一口。 金蠶線蠱沒有毒,其殺傷力都是本身的堅(jiān)韌和沖力造成的,小小的一個,牙口卻厲害得很,一口咬下去,雖然沒有毒,但不知為何,能疼的要人命。假貨喜歡耍帥,離沈沁也不遠(yuǎn),偏生要耍個花招,被小金咬到頸間的軟rou時正騰到空中,控制不住一聲慘叫摔落到地上。 沈沁哼了一聲,落到假貨身邊,手上的金絲靈活的游走在假貨的脖頸處,微微的涼意刺得假貨一陣顫栗。小金咬了一口,就趁著沈沁靠過來,又回到了阿籌的手腕上,小腦袋蹭著剛剛被假貨驚醒的阿籌,一副邀功的模樣。 沈沁拉了拉阿籌的衣裳,將小金擋住,帶著笑容道:“勞煩暗處的各位繼續(xù)呆在暗處,否則你們主子的小命立刻就要交代在這里了?!?/br> 暗處的人都是假貨悉心培養(yǎng)的,至于假貨為何要大費(fèi)周章的將沈沁抓活的,沈沁表示想不明白,卻也不大在意,不過那些人不可能不在意假貨的死活,果真縮回到了暗處,不敢再動彈。沈沁滿意的拍拍阿籌的背,將將迷迷糊糊的阿籌放回到自己肩上接著睡,自己則將金絲一端在假貨頸上纏了一圈,拉著假貨起身,道:“乖乖跟上,帶我去找夫君。別?;影。幑鹊慕鸾z刃你大約也聽過,瞧著細(xì)軟,割個腦袋倒是不難?!?/br> 假貨果然身子一僵不敢動彈。像假貨這樣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人,心里面想著報(bào)仇啊、權(quán)勢地位啊、財(cái)富啊什么的,可最重要的當(dāng)然是活命。畢竟他們最能理解,活下去才是根本,人死了追封太多都沒用,這樣的人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可也好拿捏,只要拿捏住小命,保管都乖乖的不敢亂來。 猛地一陣風(fēng)過,沈沁被突然冒出來的云臻帶到懷里,手上一時沒來得及收回金絲,有一聲慘叫刺人耳膜。這回阿籌是真醒了,不過因?yàn)樗硨χ儇?,也看不到假貨脖頸間血染的風(fēng)采,只是十分郁悶道:“搞什么嘛,總是大喊大叫,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再睡一會兒吧,等會兒我們就回家?!痹普榕呐陌⒒I的腦袋道。 阿籌還處在不會想太多的年紀(jì),聞言就乖乖的趴在沈沁的肩上,接著睡了。而沈沁微微松了點(diǎn)手,免得將假貨勒死,好在沈沁原本就沒有一下子弄死假貨的意思,手里的金絲也夠長,被云臻一扯,也只是割破了一層皮,就是大約是割到血管了,瞬間鮮血噴濺,有些觸目驚心。 沈沁生怕這人失血過多而死,將一個紙包遞給云臻,道:“給他上點(diǎn)藥止血,別讓他就這么死了?!?/br> 云臻點(diǎn)點(diǎn)頭,抓了一只躲在暗處的小弟出來照亮,這一下,云臻也忍不住吸了口冷氣。他早知沈沁手里一根細(xì)細(xì)的金絲的威力,可也沒想到就是這么一扯,就是這般皮rou翻飛觸目驚心的慘狀。假貨也不敢動彈,他比普通人更怕死,金絲割破皮rou的時候,他心頭涌起那種幾乎無法呼吸的恐懼和絕望,讓他此時不敢做出哪怕一點(diǎn)不當(dāng)?shù)呐e動,就怕沈沁和云臻再下一回狠手,要了他的小命。 云臻確實(shí)遇到了一些麻煩沈沁聽到的故事,云臻也聽到了一遍,而作為當(dāng)事人的云臻與作為兒媳婦的沈沁不同,云臻是被騙進(jìn)了屋子里面的??梢钥闯觯@個假貨對他們一家人還是下了很大功夫的,沈沁這邊他親自出馬要擄人,不過云臻那邊,卻是布下了一張大網(wǎng),將云臻困在那里。 云臻出自墨家,這等機(jī)關(guān)手藝,雖然因?yàn)樵普槭帜_不如師兄麻利沒有學(xué)成,但云臻自小拆機(jī)關(guān)的本事,便是師兄都趕不上。在云臻被網(wǎng)住時,云臻便猜測到對方的目標(biāo)應(yīng)該是沈沁和阿籌,這等情況下,破壞力自然更強(qiáng)一些,于是,假貨自認(rèn)為能困住云臻一兩個時辰的網(wǎng),被云臻短短的時間就拆的七零八落。那張網(wǎng)是假貨花了大價錢請了高人制作的,不說請人出山的禮物,單單就是做網(wǎng)的材料就價值不菲,到現(xiàn)在也就用過一兩回,被假貨看得比手里的寶劍都珍貴。于是,等假貨看到那破漁網(wǎng)一般的東西,險些氣得一口氣沒喘過來。 不過此時,云臻正在不動聲色的公報(bào)私仇,一面給假貨上藥,一面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扯一扯、碰一碰,弄得假貨冷氣連連,又不敢弄出動靜來。被云臻抓來當(dāng)壯丁的小弟,眼看著主子被云臻折磨的臉色慘白,手也忍不住一陣陣顫抖,連燈火都微微晃動。 “不要動,想你家主子被你害死是不是!”云臻不高興的提醒被抓來的壯丁,“放松些,本王也是學(xué)醫(yī)之人,給人上點(diǎn)藥也不是新手,不用擔(dān)心你家主子會失血過多而死。” “……”壯丁提著燈的手微微發(fā)白,他不怕自家主子流血過多而死,沈沁的藥立竿見影,這會兒已經(jīng)不再流血了。可他怕自家主子疼死啊,看著主子慘白的臉色,云臻手碰一碰就抖一抖的身子,他真怕主子撐不下去選擇咬舌自盡。 “好了,別鬧了,我們回去跟父皇打個招呼,也該出宮了,阿籌都快睡著了?!鄙蚯唠m然不介意云臻公報(bào)私仇拿人出出氣,可十冬臘月的,呆在外面真心冷,還是早點(diǎn)回去捂被窩好些。 沈沁的話解救了假貨,云臻聽到沈沁發(fā)話了,三下五除二給人上好了藥,隨手扯了一個布條給人包扎了,將假貨提起來,道:“來人,將這個假貨帶回王府!” 躲在暗地里的小弟們著急的無法,瑞王府可不是那么好闖的,若是主子被帶到了瑞王府,他們要想將人救出來實(shí)在太難了??梢F(xiàn)在跑去救人吧,沈沁手里的金絲還沒有收回來呢,就剛剛沈沁一個猝不及防的一扯,就差點(diǎn)要了主子的命,他們哪敢輕舉妄動,最終只得眼睜睜的看著人被云臻的人帶走。 前兩天下了雪,這兩天雖然晴了,天氣似乎更加冷些。云臻將阿籌接過來自己抱著,握著沈沁冰涼的小手,道:“怎么這么涼?使武器不會拿袖子擋著些?” 沈沁微微一笑,道:“隔著布料手指不那么靈便,若是不小心弄死了他,可就得不償失了,我一人,哪里打得過他們一群人啊,人質(zhì)當(dāng)然要活著才有用的?!?/br> 云臻心疼的將沈沁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道:“對不起,今日是我大意了,不曾注意到宮中的不對勁。幸好你和阿籌都沒事?!?/br> “傻瓜,我怎么會怪你?!鄙蚯呦蛟普樯磉吙苛丝?,“我能理解的,這里畢竟是母妃生前住過的地方,就是,這里面也該清理清理了,畢竟是母妃的地方,別讓不相干的人玷污了。” 不用沈沁說,云臻也知道該怎么做,只是云臻有些奇怪,這月桂宮里的一些釘子,看上去像是多年前月嬪還在是就埋下的。月嬪娘家并不顯赫,本身分位也不高,那么,究竟是為什么讓人盯上的? 沒有了外人,沈沁一面拿了個果子給小金,一面問云臻道:“夜云祥原本有個雙生弟弟的事,你知不知道?” 云臻見到了這個假的夜云祥,對于沈沁問起這個也并不意外,道:“知道,你也知道那規(guī)矩的,成王叔當(dāng)時就下令將小的那個溺死。不過畢竟是親生的,王嬸哪里舍得殺死自己的親骨rou,早早做了準(zhǔn)備,那個孩子確實(shí)被小心的送走了。成王叔多少也知道一些,并沒有阻止,只是讓人將孩子遠(yuǎn)遠(yuǎn)地送離了京城,如今人出現(xiàn)在京城當(dāng)中,而且對當(dāng)年的事知道的這么清楚,看來王府當(dāng)中不大干凈。” “嗯,你怎么知道的?”沈沁是聽那個假貨說的,云臻怎么連成王插了一腳都知道的清楚,雖然云臻確實(shí)有花力氣收集京城各家的消息,但通常都是用到了再去問,沒道理什么都自己記著吧。 “夜云和告訴我的?!痹普樾πΦ溃扒皟商旖o夜云和做最后一次,夜云和說最近總覺得夜云祥不對勁,像是兩種性格在不停地切換,他懷疑是那個被送走的小弟找回來了,不知道想要做什么所以讓我留心一些?!?/br> “連夜云和都清楚,那就是說夜云祥自己應(yīng)該多少也知道一些?不過,這個假的,要綁我去做什么?”沈沁想不明白,云臻有表想出她比一切都重要嗎?她總覺得,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云臻殺了仇人再自殺陪她的可能性比較大,至于為了她放下武器,又不是傻子,沒了武器怎么里應(yīng)外合??! “想不明白,我這回回來之后,也見到了夜云祥幾回,不過都沒有什么機(jī)會說話,夜云祥似乎總是在躲著我?!痹普樵缇陀X得夜云祥不大正常,當(dāng)年他想挖墻腳的時候,云臻也沒有手下留情,但夜云祥一直都是越挫越勇類型的,就像被云臻打上一頓,還敢上門給沈沁送情書什么的,可這回來,他也沒做什么啊,夜云祥就總是躲著他。他可不信夜云祥因?yàn)樗纳矸?,不敢招惹他什么的,夜云祥從前被人稱端方正直,可也沒見他怕過夜青玄。 正是因?yàn)樵普樽约憾加X得怪異,所以夜云和拜托他注意的時候,他才不計(jì)前嫌的多讓人打聽了些。不過,大約是王府當(dāng)中有人護(hù)著那個假貨的緣故,他試探了幾回,也沒能將人抓住,沒想到今天進(jìn)宮一趟,倒是將人逮住了。 而與此同時,成王府中,與成王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的夜云祥突然捂住心口一聲痛呼。成王妃嚇得手一松,手中的碗便落到了地上,發(fā)出一聲刺耳的脆響。大過年的一般人家都對打碎東西有些忌諱,站在旁邊的嬤嬤趕忙念叨:“碎碎平安、歲歲平安……” 成王微皺眉,看了成王妃一眼,又看向夜云祥,道:“怎么了?” 夜云祥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臉上有些汗水,臉色也是微微蒼白,搖頭道:“沒事、我沒事?!?/br> “云祥……”成王妃望著夜云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疼中又帶著一絲悔恨。 “母妃,我沒事?!币乖葡槁冻鲆恍┬θ?,向成王妃道。 成王臉色微沉,將碗放下,道:“淑云,回頭給云祥準(zhǔn)備一些補(bǔ)身子的東西?!?/br> 淑云正是夜云祥的妻子,聞言乖巧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兒媳知道?!?/br> “父王,我沒事,不必這樣麻煩?!币乖葡榭戳顺赏蹂谎郏挚聪虺赏醯?。 成王重重的看了王妃一眼,沒有說話,起身離開了。成王妃眼里涌起一些眼淚,道:“云祥,母妃……” “我沒事,母妃不要多想。孩兒有些累了,想先回去歇著?!币乖葡樵捓锊]有什么起伏。 “啊,累了,淑云,快扶云祥回去休息……”成王妃被夜云祥打斷了話,卻沒有不高興,叫兒媳婦陪同夜云祥回去。 “不用了,母妃,我送四弟回去?!笔缭普鹕恚乖坪推鹕淼?。 “也好?!背赏蹂鷽]有對上兩個兒子的目光,只看著夜云和扶著夜云祥起身,往外面走去。成王走了,夜云和跟夜云祥也出去了,兩個兒媳十分有眼色的告退,剩下的兩個庶子以及他們的媳婦自然也不會多留,一時間飯桌邊就只坐了一個成王妃。沒有了人,成王妃的眼淚,便也簌簌地流了下來,抓著身邊嬤嬤的手,道:“嬤嬤,我該怎么辦?我對不起云祥,對不起云安,也對不起王爺,是我給王府帶來了這么大的麻煩,害我的云祥無端端受那么多苦……” 成王妃身邊的嬤嬤跟著她時間久了,與成王妃是一路走過來的,聞言也只得嘆氣,道:“王妃,四公子心里明白的,王妃并非害他,本意是好的,王妃就不要為此內(nèi)疚了?!?/br> “怎么能不內(nèi)疚呢!”成王妃眼淚越發(fā)多,“若非我一意孤行,云祥怎么會受這樣的苦楚,是我,是我害了云祥??!” 嬤嬤也只得嘆氣,她從小就服侍成王妃,后來嫁了人依然在成王妃身邊伺候,自然知曉自己的主子是個什么樣的人。成王妃雖然是武將世家出身,可自幼學(xué)的都是琴棋書畫這些書香門第女兒家學(xué)習(xí)的東西,教養(yǎng)的也是溫婉柔順,后來嫁到王府來,cao持家事,養(yǎng)育子女,與成王成婚多年也幾乎沒有紅過臉,可性格確實(shí)一如既往的柔順,說難聽點(diǎn),就是沒有主見。而成王妃這輩子拿過最大的主意,大約就是當(dāng)年生下雙胞胎的時候,頂著王爺?shù)膲毫?,將小少爺送走了。然而,也就是那一個決定,使得如今的四公子備受苦楚。 另一邊,夜云和沒有將夜云祥送到房間,而是帶到書房,夜云祥也沒有什么意外,自己尋了個地方坐下,道:“哥,你想問什么?” “剛剛是怎么回事?”夜云和不知其中緣故,但看父母及夜云祥的樣子,就知道其中必定是有隱情的,問父親,父親肯定不會說,至于母親,必定又是哭哭啼啼的一場,夜云和只得將夜云祥抓來問。 夜云祥自知自家兄長遲早要看出問題來,嘆了口氣,道:“大哥知道吧,我還有個雙生弟弟?!?/br> 這個夜云和知道,然而,跟這個有什么關(guān)系? 夜云祥見夜云和點(diǎn)頭,便接著道:“聽玉嬤嬤說起,當(dāng)年母妃得知自己懷了雙生子,曾經(jīng)幾日睡不著覺,到最后父王看不下去了,委婉的找人提醒母妃,實(shí)在不行,就將其中一個送走。母妃那段時間著魔了一般看那些雙生子最后兄弟倪墻的故事,想到了這個法子,可也擔(dān)心我日后知道了弟弟的存在,或者弟弟知道了身世,回想殺了另一個奪得一切,險些流產(chǎn)一個都保不住。” 夜云和比夜云祥大了三歲,自然不會記得成王妃當(dāng)時的狀態(tài),不過單聽夜云和說,也大概能想象那個樣子。成王妃一向是個柔順沒什么主見的人,說難聽點(diǎn)就是軟弱,軟弱也就罷了,偏偏還總是喜歡東想西想的,就像當(dāng)年給夜怡挑選夫婿,就是瞻前顧后,最后還是成王排版才定了下來?!昂髞砟??母妃做了什么?”夜云和微微皺眉,直覺的,成王妃應(yīng)該做了什么難以原諒的事。 夜云祥嘆了口氣,道:“那時母妃身邊剛剛收留了一個被親戚賣掉的丫頭,那個丫頭自稱是得了母妃的恩惠,要在母妃身邊做牛做馬報(bào)答母妃,見母妃日日為此惆悵,便給母妃出了一個主意。那丫頭說,南邊有一種蠱蟲,名為雙生蠱,下到兩個人身上,其中一個人受傷,蠱蟲受了刺激,就會啃咬皮rou,讓另一個人受同樣的痛苦?!?/br> “你是說,母妃給你和那個孩子下了所謂的雙生蠱?”夜云和驚得站起身子,成王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這個蠱蟲一下,若是其中一個抱了壞心,豈不是要完全將另一個控制在手中? “嗯,”夜云祥倒是淡定得多,點(diǎn)點(diǎn)頭道:“母妃當(dāng)時只想著這個蠱蟲一下,我們兄弟兩個,任誰想要對方的命都得掂量掂量,可母妃她對蠱術(shù)一點(diǎn)都不了解,還以為蠱蟲能夠加深一些我們兄弟的感情。我小時候不是時不時心口疼嗎?那時太醫(yī)還道我大約有心疾,其實(shí)就是蠱蟲的緣故。原本也沒有太大影響,時不時疼一點(diǎn),忍忍也就過去了,沒想到兩年前……嗯云安找來了?!?/br> “云安是誰?” “哦,就是母妃給小弟取的名字。他如今可了不得了,都威脅起我這個哥哥了,哎,畢竟是親弟弟,加上蠱蟲這種事,若是他果真鬧出來,整個王府怕是都要惹來麻煩,我也就由著他鬧騰一些?!币乖葡榈故遣淮笤谝獾臉幼?。 夜云和皺眉,“他威脅你做什么?這兩年來,你那般的模樣是他假扮的?” “有時候是。大哥,不用擔(dān)心,他可以威脅我,我同樣也可以威脅他,何況他比我怕死,終究逃不出我手里去,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币乖葡槲⑽⒊镀鹱旖堑?。 “……”夜云和皺眉,可一時也想不出法子來,大明這些年來對巫蠱嚴(yán)防死守,即便有人背地里用,也不敢露出馬腳來,更別說找人解蠱。 “那個丫頭呢?”夜云和首先想到的便是給成王妃出主意的人,既然蠱蟲是從她那里得來的,那么這個人應(yīng)當(dāng)是個關(guān)鍵人物,解蠱,或許還得依靠她。 “早在父王發(fā)現(xiàn)我不是天生心疾,而是中了蠱毒之后,就逼問過母妃的話,后來也找過那個丫頭。不過,那個丫頭十幾年前就放出去了,早已不在府中,尋人也沒有地方尋去,更何況涉及到蠱毒,父王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去找?!?/br> 是啊,不管蠱毒從何而來,成王妃與用蠱術(shù)的人有接觸,甚至親自下蠱都是事實(shí),當(dāng)今皇帝雖然信任成王,但若是因?yàn)榇耸卤换实鄄乱?,未免得不償失?/br> 夜云和問了半天,事實(shí)算是搞清楚了,可沒有神清氣爽的感覺,反而心里悶得透不過氣來。自己的親生母親,不管出發(fā)點(diǎn)如何,總是辦了這一樁糊涂事,以至于夜云祥多年來受苦不算,還將王府拉下了泥潭。那個弟弟冒出來威脅夜云祥,若說沒什么目的,夜云和自然不信,若是他到時候要成王府做什么,成王府還果真能看著夜云和出事不成?原本覺得王妃軟弱糊涂了些,若能有主見一些才好,可如今看來軟弱的人偶爾有主見一回,簡直將人活生生往泥坑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