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夜云和想了半晌,最后也只能決定抽個空問一問云臻,有沒有法子將蠱毒除去,畢竟留這么個禍害在夜云祥身上,實在不妥。將夜云祥送回他的住處,夜云和剛回到自己的屋子,隨身的常隨便迎上來,道:“世子爺,瑞王爺?shù)男拧!?/br> “嗯?”夜云和接過信來看。 其實也就是云臻將假的夜云祥帶回王府之后,記起來夜云和拜托他逮住這個假貨,于是順便給他送了個信,表示自己就準(zhǔn)備開始拷問階下囚了,問夜云和要不要過去看看。 夜云和看完一遍,嚇得差點魂飛魄散,他雖然不曾見過云臻拷問犯人,可拷問犯人的法子,能好看到哪里去,尤其云臻手底下問過多少厲害的角色,除非云臻懶得問,否則還沒見哪個問不出來的。若是云臻的手段在那個夜云安身上過一遍,他不能想象,夜云祥會如何,當(dāng)下手一抖,向常隨道:“這信是幾時送來的?” “大約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奴才見世子爺與四公子說話,也不敢過去打擾。”常隨見夜云和這個表情,就知道事情大發(fā)了,不敢有絲毫隱瞞。 夜云和也沒空與人解釋,將信在燭火上面燒掉,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便趕往瑞王府。 云臻讓人給夜云和送了封信,可沒打算大年夜的跑去拷問,所以還特意標(biāo)注了時間,表示夜云和若是想問,等大年初三晚間過來。可惜夜云和一見信上的內(nèi)容,哪里還顧得上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就趕到了王府。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年 大過年的,云臻讓人將夜云安弄去關(guān)著,倒也沒打算虐待他,畢竟重頭戲還在后面,需得替他保存一點體力。安排好這些,看著鬧著今天過年,非要留在這邊的阿籌,以及對兒子表示歡迎的妻子,云臻早就將這些事情拋到了腦后,梳洗妥當(dāng),打算跟妻兒一起捂被窩,然后,被人叫起來了,可以想象云臻的心情有多么不爽。 沈沁同情的拍拍云臻的肩膀,道:“去吧,要是忙的太晚,我和兒子就不等你了!” “……”云臻扯扯嘴角,披了件衣裳出去見夜云和。事實上他知道沈沁就是說說,大明也有守歲的習(xí)俗,阿籌年紀(jì)小不強求,不過他和沈沁是要守一守的,他若是有什么事要出去,沈沁一定會等著他回來,就是大冬天冷,沈沁喜歡躲在被窩里面,等到了放煙火的時候再出來。 夜云和擔(dān)心著云臻對夜云安做什么事,連云臻的一張臭臉都直接忽略了,張口就道:“人呢?你、你沒把他怎么樣吧!” 云臻微微皺眉,不高興道:“讓我抓人的是你,如今跑來要人的還是你,你這是想做什么?” “……”夜云和自知理虧,他特意拜托云臻幫他抓人,不過云臻也不像那么積極的人,大過年的還將人抓到了,多半是夜云安有什么事犯到云臻頭上了。既然如此,不讓云臻對夜云安做什么,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為了弟弟的小命,夜云和還是硬著頭皮道:“這個,他畢竟是我弟弟,讓你抓人已經(jīng)很麻煩你了,不如就把人交給我吧,我手頭有一只上好的紫參,就送給你做謝禮……” 云臻微微挑眉,他倒是不覺得夜云和好心到替那個不懂事的弟弟求情。不過,按理說來,成王府也是堂堂親王府,更是當(dāng)今皇帝唯一活下來的兄弟,云臻可不會覺得成王以及眼前的夜云和會是簡單的角色。既然如此,沒道理一個自小被送走的孩子都抓不住,畢竟人既然是成王送走的,自然也會安排人看著,除非這個人身上有什么叫他們忌憚的,不能動手。 夜云和被云臻的目光盯得頭皮發(fā)麻,道:“還有一顆上好的夜明珠,不如送給小侄子玩耍吧……” “你知不知道你那個弟弟,是為了什么,才栽到我手里的?”云臻微微挑眉,到底沒再折磨夜云和了。云臻其實沒打算對付成王一家,成王極聰明,也沒有那野心爭奪什么,到了夜云和和夜云祥兄弟兩個,也都算是愛國守法的好公民,尤其夜云和實在可以算得上難得的人才。皇帝對夜云和也十分器重,對于上次給夜云和安排一個任務(wù),險些將侄子給搭了進(jìn)去,老皇帝至今都還想著要補償夜云和一些。 對于云臻來說,夜青玄身邊可用的人越多,他以后的日子就越好過,所以他費了那么大勁將夜云和治好,還不是為了以后夜青玄能別總是盯著他。這一點上,夜青玄跟云臻確實是兄弟,因為夜青玄也是這個想法,若非夜青鋒一來就表現(xiàn)出深深的惡意,夜青玄還打算重用那個弟弟的。 “……”夜云和意識到那個還未謀面的小弟應(yīng)該是闖什么禍了,而且看云臻這臉色,惹得麻煩還不小,不得不硬著頭皮道:“他干什么了?” “他弄了一張大網(wǎng),將我困住了,然后親自去抓我娘子和兒子,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其實吧,單單擅入皇宮這一個罪名,就可以直接要他小命了,更別說他為何跑到皇宮去想要對付我們一家,若是審問太過麻煩,我直接弄死他,也就一了百了了?!痹普榭戳艘荒樉o張的夜云和一眼,他已經(jīng)看出了夜云和格外的緊張,不過應(yīng)該不是為了那個惹事的夜云安,大過年的,他沒打算跟夜云和耗太久,所以還是早說完早好吧。 “哎——我就說,母妃這回胡來,必定是要惹大麻煩的!”夜云和哪能不知道阿籌跟沈沁對云臻來說有多重要,他敢保證,為了母子兩個,叫云臻拿刀子捅人云臻都沒有二話,當(dāng)然,完事之后,就等著云臻的瘋狂報復(fù)吧,要了小命都是輕的。 云臻一挑眉,夜云和也沒有廢話,將夜云祥嘴里問出來的真相又給云臻解釋了一回,最后嘆道:“我知道你氣他,可你好歹下手輕一些,別要了云祥的命??!” 云臻聽了前因后果,第一反應(yīng)跟夜云和一樣,便是當(dāng)年給王妃出主意的丫頭。不過云臻也知道那人必定早就不在王府當(dāng)中了,也沒抱什么期望。這是夜云和沒有法子,作為大夫的云臻也沒有什么法子,雖然心里想著叫沈沁去問一問藍(lán)采珠,但此時也沒敢給夜云和希望,最終道:“罷了,審問也未必是要拿皮rou之苦收拾,我想其他的法子就是。至于人,我暫且留在這里,不是信不過你,我只怕王妃一時心軟又將人放了?!?/br> 夜云和原想將人帶回王府去看著,將他軟禁著,不讓他受什么傷,夜云祥自然也就安全了。不過云臻這么一說,帶回王府難免讓王妃發(fā)現(xiàn),到時若是王妃聽了什么話一個心軟,指不定又將這個禍害放出去了。這樣想著,夜云和也點點頭,道:“你說的是,母妃如今看著云祥受苦,是后悔當(dāng)初那么做了,可她心里始終是覺得虧欠了夜云安的,到時恐怕夜云安不說話,她都要想法子放人,還是放在這邊好些?!?/br> “嗯,那就這樣吧,大過年的,我也不留你了,你早些回去吧!”云臻擺擺手,“別忘了把答應(yīng)的東西送過來!” “……”夜云和剛剛還覺得云臻這個堂弟對他這個堂兄還是不錯的,就聽到云臻這話。不過想想,人家費心給他解決這么大麻煩,送點禮似乎也是應(yīng)該的,雖沒有應(yīng)聲,但回去之后還是讓人將東西打包了,給云臻送過來。他哪里知道,云臻原本沒打算要他的東西,但他自己提出來了,云臻覺得不要白不要,自然要收下。 云臻雖然想著給夜云祥問一問,但也沒打算大過年的拿過去麻煩沈沁,所以到了大年初三,沈沁準(zhǔn)備帶著阿籌去百草園找南纖玩時,才順被讓沈沁問一句。 原本沈沁打算將南纖叫到百草園過年的,但過年前,徐逸拿到了一張古方,邀請南纖一起研究,于是連徐逸都沒回徐家過年,更別說南纖了,沈沁派人過去,連人都沒見著。知道大年初二,才收到南纖叫人送過來的新藥,問人,送東西的小學(xué)徒道,兩個人忙了幾天,出關(guān)就各自睡了,只叫他將新藥送過來給他們看看。 沈沁和云臻研究了一回,光看做出來的藥丸,他們也就能看出里面用了些什么藥,至于這新藥有什么功效,一時倒是看不出來。趁著大年初三沒什么事,沈沁便準(zhǔn)備帶了阿籌過去問問南纖本人,不過云臻提的這個事倒是讓沈沁有些意外,道:“雙生蠱?這下可麻煩了,我聽說雙生蠱是比較霸道的一種蠱蟲,一個人死了,另一個也要陪葬的。”米.需 米 小 說 言侖 土云 “這么厲害!”云臻也有些意外,“那有沒有辦法除掉?” “不知道,我對蠱蟲了解不多,也就是當(dāng)年好奇問過一點,至于解法,便是我問,人家也未必說??!罷了,我去問問藍(lán)采珠,她年紀(jì)不大懂得的倒是不少,不過若是她不肯說,我也不會逼她的??!”沈沁搖搖頭道。 人家吃飯的家伙云臻自然不會不近情理的要掏出來,聞言也就點點頭,道:“問問就是了,若是沒有法子,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br> 沈沁點點頭,帶著阿籌出門。她對成王妃印象不深,按理來說除了宮里的幾位之外,成王妃算是身份最高、輩分最大的,可一向都是老好人的樣子,從來不出頭,實在看不出堂堂王妃的氣度來。沈沁還以為她就是懦弱了些,沒想到竟然做過這么糊涂的事,雖說大明對巫蠱的禁絕有些矯枉過正,但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成王妃居然聽信別人幾句話,就敢用在親兒子身上,真不知說什么好。 沈沁到百草園時,南纖才剛剛起來,洗漱過了,正在端著一碗粥吃東西。見沈沁過來,便放下碗迎上來,道:“師叔祖、小師叔,你們怎么來了?” “那天還派人過來叫你到王府去,沒想到你跟徐逸兩個,連除夕都在藥房里面過的。那一張古方果真這樣重要?”沈沁嗔怒道。 “嘿嘿,這個嘛,徐逸哥哥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我們當(dāng)然要先將它弄出來才是。過年嘛,不就是吃些好吃的穿新衣裳嗎?哪天不能過年?。≡僬f,我跟徐逸哥哥,還有采珠jiejie一起也算是過年了,大家都很開心呢!”南纖抱著沈沁的胳膊道。 沈沁聞言嘆了口氣,倒是她疏忽了。南纖是孤兒,自小被收到藥谷門下,過年這樣的日子家家都是團團圓圓吃年夜飯的,南纖一向開朗,想來也會難過。她想叫南纖過去,是怕她一個人孤單,可跟過去看大家都是闔家團圓的,怕是南纖更要傷心。至于徐逸,沈沁倒是聽云臻說過,他自小身子不好,從小就需要各種貴重的藥材調(diào)養(yǎng)身子。徐家雖然不差,但一大家子的人,總有人嫌棄他拖累,所以百草園要收他入門的時候,徐家是想都沒想就將徐逸送走了。徐逸那時年紀(jì)不大,卻已經(jīng)記得事了,從那時起,跟徐家的關(guān)系就淡薄得很,聽云臻說,就是逢年過節(jié),徐逸也時常借口留在外面不愿回去。至于藍(lán)采珠就更不用說了,身上背的是父母深仇,過年實在談不上開心。 沈沁拿過紫青手里的包裹,遞給南纖,道:“新衣服,本來打算你過去了給你的,但你沒去,又不好叫人帶給你,就今日給你拿過來了,等會兒試試,看大小合不合適!” “新衣服!”南纖露出笑容,因為是孤兒的緣故,南纖不大喜歡過年,可畢竟年紀(jì)不大,新衣服還是喜歡的,抱在手里,道:“謝謝師叔祖,我去換上!”說著就抱著東西跑了。 南纖走開了,沈沁才見到藍(lán)采珠也在,看著他們的模樣,眼圈有些微微發(fā)紅。沈沁心沒來由的一軟,向藍(lán)采珠道:“采珠,才認(rèn)識你沒幾天,也來不及給你做新衣裳,所以給你帶了點別的,你看喜不喜歡?”沈沁說著,將手里的一個盒子遞給藍(lán)采珠。 藍(lán)采珠微微驚愕,道:“還,還有我的禮物嗎?” “當(dāng)然!”沈沁也是云臻說起的時候,才記起藍(lán)采珠也在這邊,想到藍(lán)采珠可憐的身世,沈沁便也給她準(zhǔn)備了禮物。跟南纖一樣準(zhǔn)備新衣服是不可能了,兩個小姑娘呆在一起,若是禮物有睡好誰差,對她們都不好,所以沈沁給南纖準(zhǔn)備了一塊漂亮的暖玉。沈沁從前認(rèn)識的鳳家姑娘身上就隨身帶著一塊暖玉,還跟她提起過,養(yǎng)蠱的人都喜歡暖玉,至于什么個緣由她也不清楚。 藍(lán)采珠在沈沁的目光下打開盒子,摸到玉上面淡淡的暖意,不由心頭一暖,道:“謝謝王妃!” 沈沁微微一笑,道:“你喜歡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呢!”因為阿籌手里的小金,沈沁對這個女孩子也一向都有些好感,聰明、善良、敢愛敢恨,這也是當(dāng)時木漣漪還沒開口,她就將藍(lán)采珠留在這邊的緣故。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沈沁不希望她被生活逼得走上歪路,要知道,聰明的孩子走上歪路,比起笨小孩更加危險。 “那個,王妃,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彼{(lán)采珠愛不釋手的把玩著手里的玉,小心的望著沈沁道。 阿籌跟徐逸出去玩去了,沈沁便坐在這邊等南纖過來,真打算開口問藍(lán)采珠雙生蠱的事,卻聽藍(lán)采珠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什么事?”沈沁溫和的問道。 “就是,我可不可以在這里養(yǎng)蠱……王妃,我不會害人的,只是,除了這個我什么都不會,我只有將蠱術(shù)練好了,才可以為我爹娘還有哥哥,還有那些無辜的族人報仇?!彼{(lán)采珠說著眼里也都是淚水。 沈沁嘆了口氣,她不愿意這個這樣有靈性的孩子因為復(fù)仇的心踏入無邊深淵,可面對血海深仇,那些勸人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畢竟那是人家的幸福,因為別人狠心的打斷,如今什么都沒了,報個仇又算得了什么。終究沈沁說不出拒絕的話,道:“你要養(yǎng)蠱可以,但是只能在百草園當(dāng)中,不能將蠱蟲交給任何人,也不能傷害無辜的人,否則,我會親手處理,知道嗎?” 藍(lán)采珠點點頭,道:“我知道,我不會傷害別人的。他們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一定要報仇,可是無辜的人,我怎么忍心讓他們變得跟我一樣。其實,蠱蟲并不都是壞的,有的還可以救人的……”藍(lán)采珠自幼養(yǎng)蠱,從小與世隔絕她并不了解外面的人對于蠱蟲的恐懼,所以剛剛逃亡出來的時候,她還為此吃了很多苦。正因為如此,她也知道大明對于巫蠱之術(shù)有多么嚴(yán)防死守,只是大約是沈沁自始至終都沒有憎惡的情緒,她還是忍不住要為蠱蟲正名。 沈沁見她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也相信你不會害人,只是外面的人如何看待,你也都清楚,你不懂武功,又是孤身一人,這樣的麻煩還是能免則免。卻說你不要報仇,好好生活的話,我就不說了,只是想告訴你,你想報仇我不攔著你,可你不能一心一意只想著報仇,這世上還有很多事可以做?!?/br> “我……” “我看你挺喜歡百草園的,你若是愿意,就拜在百草園門下學(xué)醫(yī)吧,將來說不定還有機會讓外面的人接受你的蠱蟲呢!”沈沁溫和笑道,當(dāng)時見到阿籌身上的金蠶線蠱時,沈沁確實一時緊張過頭了,覺得蠱術(shù)就是十分危險的東西。可如今被小家伙幫了好幾次大忙,早就明白這雙刃劍的效果了,只是外界的偏見不是她可以改變,若想改變除非讓人看到真相。 也不知是不是這最后一句說動了藍(lán)采珠,藍(lán)采珠抿著唇想了片刻,道:“我知道了,我會認(rèn)真考慮的?!?/br> “對了,有一件事我想請教你一下?!?/br> “王妃請講,只要我知道,一定會原原本本的告訴王妃?!?/br> “嗯,就是若是有人中了雙生蠱,有沒有辦法解除?”沈沁問道,如今她認(rèn)識的人,懂得這些的也只有藍(lán)采珠一個了,自然只能問她。 “雙生蠱?”藍(lán)采珠微微皺眉,道:“這個蠱蟲我也不曾養(yǎng)過。聽我爹爹說過,雙生蠱是最不好養(yǎng)的,兩只蠱蟲從出生起,就必須同步的長起來,若是一只比另一只弱了,都可能兩只一起死掉。我爹爹一輩子也只養(yǎng)出一對來,可惜二十多年前讓我姑姑給偷走了。沒想到還有別人能養(yǎng)出來??!” “偷走?” “是啊,我爹爹其實對雙生蠱沒什么好感,也知道雙生蠱其實對人沒什么好處,當(dāng)初會養(yǎng)雙生蠱,也是因為年輕氣盛,想要挑戰(zhàn)傳說中最難養(yǎng)的蠱蟲。所以爹爹養(yǎng)出來之后,就將蠱蟲藏起來,也就沒再管它們了。聽我娘說,有一回我姑姑跟我爹爹討那雙生蠱,我爹爹不肯給,姑姑當(dāng)時也沒說什么,結(jié)果第二天人就不見了,爹爹去找了一遍,雙生蠱也沒了,才知道姑姑雖然嘴里沒有強求,可直接將蠱蟲偷走了?!彼{(lán)采珠微微噘嘴,雖然那時還沒有她,但她對那個偷父親蠱蟲的姑姑也沒什么好感。在她看來養(yǎng)蠱就是享受一個培養(yǎng)的過程,偷人家養(yǎng)好點的蠱蟲,性質(zhì)比偷人錢財還要過分。 “你姑姑偷蠱蟲做什么,”大約是被藍(lán)采珠義憤的情緒感染了,沈沁不知不覺的偏離了原來的話題。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不過聽姨媽說,好像是當(dāng)年我姑姑有一回下山,遇見了一個人。她很喜歡人家,可惜人家不喜歡她,聽說姑姑十分生氣,還說要給那個人下蠱。后來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下成,不過姨媽說,姑姑偷爹爹的蠱蟲,多半就是要下給那個人。”藍(lán)采珠搖搖頭,她本人是不八卦的,可是她長大了些,母親和姨母就總是私下里拿鼓鼓的例子教育她,怕她走上姑姑一般的不歸路,“我爹爹很生氣,可是我們家族不許下山的,爹爹身為族長更不能以身試法,派別人去吧,又怕跟姑姑一樣一去不回,所以就再也不許提這件事了?!?/br> “……”離題了片刻,沈沁終于回到了原題,“那,那個雙生蠱有沒有辦法解?” “解蠱……”藍(lán)采珠想了想,道:“解蠱有兩種法子,王妃你也知道,我們養(yǎng)蠱都是用各種珍奇藥材喂養(yǎng)的,蠱蟲雖然有各種各樣不同的用途,有的人還會用鮮血飼養(yǎng),讓蠱蟲更加服從與他。不過其實蠱蟲最喜歡的還是從小喂養(yǎng)的藥材,若是中蠱的時間不長,可以用它平常食用的食物吸引它,只要它還沒有完全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就能引出來?!?/br> “不長,指的是多長時間?”沈沁微微皺眉道,已經(jīng)下了二十多年了,恐怕怎么都算不到不長里面吧。 “不超過十天吧!”藍(lán)采珠不大確定道,“像小金那樣的,才跟小世子呆了一兩天呢,就黏糊的連我這個將它養(yǎng)大的主人都不要了。” “嗯,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之前為什么不讓小金認(rèn)主,它留在你身邊,不是就沒有人能傷害你了嗎?”因為藍(lán)采珠提到小金,沈沁有一次跑題了。 “我也想啊,可是沒有辦法?。 彼{(lán)采珠無奈的搖搖頭,“用血液飼養(yǎng)讓蠱蟲認(rèn)主的法子,我們藍(lán)家是從來不用的,我?guī)е∏嗪托〗鹛油龅竭@里,手里已經(jīng)沒什么東西給它們吃了。小金那時還沒有養(yǎng)成,看上去金閃閃的漂亮,也是因為才剛剛從殼里面孵化的緣故,我都不知道它能不能活下去。手里沒有東西養(yǎng)它們,小青大些還能抗一些時候,小金卻是虛弱得很了,畢竟小青跟了我時間長了,所以溫雨桃跟我要蠱蟲的時候,我就把小金給了她。我沒有告訴她認(rèn)主的法子,就是希望小金出去,說不定落到什么花兒、草兒上面還能活下去。沒想到小金遇到小世子,幾顆果子就把小金收買了?!?/br> “……那另外一種解法呢?”十天啊,都已經(jīng)過了不知多少個十天了,這個法子肯定是不能用的了。 “另一種嗎,王妃也知道吧,蠱蟲也是分等級的,若是遇到比雙生蠱級別更高的蠱蟲,可以將雙生蠱從宿體當(dāng)中驅(qū)趕出來。不過,既然是驅(qū)趕嘛,蠱蟲肯定是不樂意的,到時候必定是要吃一些苦頭的。” “吃苦頭倒不是問題,但比它更高的蠱蟲,你這里有嗎?”沈沁微微皺眉,吃苦頭這個她不在意,反正又不是她,但聽起來雙生蠱級別也不低了,比它高的怕是不好找。 藍(lán)采珠搖搖頭,道:“雙生蠱級別很高的,就算是小金也只是跟雙生蠱平級罷了,雖然小金的攻擊力比雙生蠱更強,可要把它從人生上趕出來,還是做不到的。要想做到把雙生蠱從宿主身上趕出來,除非是我們族中的蠱王,三年前爹爹將蠱王交給了哥哥,可是我也不知道哥哥如今在哪里?!?/br> 沈沁見藍(lán)采珠難過的樣子,拍拍藍(lán)采珠的肩膀,道:“沒關(guān)系,找不到便罷了,你別傷心。你哥哥一定會沒事的,你要是實在擔(dān)心,改天叫南纖陪你去香山寺求個簽,問個平安。” “真的有用嗎?”藍(lán)采珠也聽說中原人若是遇到了難事,就去廟里拜神仙,只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心誠則靈嘛,你誠心誠意的去求,一定會有用的?!鄙蚯甙参啃」媚锏溃犇緷i漪的說法,藍(lán)若風(fēng)應(yīng)該是還活著的,只是不知道人在哪里。 藍(lán)采珠聞言便點點頭,見南纖還沒回來,不由道:“南纖怎么還沒回來?” 沈沁也微微皺眉,換個衣裳應(yīng)該不用那么久吧,這樣想著,就起身道:“走吧,我們?nèi)タ纯础!?/br> 百草園的住處也比較簡單,男子都住在前院,女子則是后面的這一片院子。雖然百草園不拘泥男女之分,但出門學(xué)醫(yī)的女子畢竟不多,這邊的院子里,除了南纖和藍(lán)采珠,就只有一個兩個百草園的女弟子,其他的也就是幾個負(fù)責(zé)打理院子和準(zhǔn)備飯食的婆子,住著倒是清靜。南纖和藍(lán)采珠都不是嬌慣的人,也不用人伺候著,并沒有覺得不習(xí)慣,與兩個女弟子也算相處融洽。 “南纖——”里面一個女弟子的聲音響起,接著便是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沈沁心頭一緊,幾步趕到屋內(nèi),卻見南纖被人一個巴掌打倒在地上,嘴角還有一絲血跡。沈沁見那人還打算上前用腳踢,一個箭步上去,扯起女子的手腕,往外面一甩,將南纖扶起來道:“纖兒,你沒事吧!” 南纖會武功,正常情況下一個黃毛丫頭別想傷到南纖,只是剛剛南纖讓人一來就噴出來的幾句話說蒙了,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才會讓人打了一巴掌。剛剛出聲的事徐逸的一個師妹,也顧不上被沈沁甩出去的人,也圍上來,道:“南纖,你沒事吧!你怎么不躲開啊,都流血了,我去給你拿藥?!?/br> 南纖活潑可愛,在百草園當(dāng)中人緣也好,尤其大家都知道南纖是沈沁的徒孫,又有徐逸帶著,自然沒有人欺負(fù)她。 沈沁將還有些呆呆的南纖扶起來,并不看慌作一團的那個千金小姐和一群丫頭。仔細(xì)檢查了一遍,南纖皮膚細(xì)嫩,那一巴掌打下去,臉上便紅了一片,但好在打人的人并沒有功夫,所以并沒有傷到南纖。只是沈沁看著自己都當(dāng)寶貝疼愛的小徒孫被人打成這個樣子,只覺得一股怒火直往上沖,偏巧打人的還迎了上來,道:“你是什么人?敢對本小姐動手,你知不知道本小姐的爹爹是誰!” 沈沁本來就是一股怒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還沖上來,當(dāng)下也沒好氣道:“是誰!” “我爹是成王!當(dāng)今皇上唯一的親弟弟,怎么樣?怕了吧!立刻給本小姐跪下磕頭,將那個丫頭交給本小姐處置,本小姐還可以看在徐逸哥哥的份上,饒了你們!”女孩子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若是忽略掉這副我爹天下無敵的樣子,還算是個嬌俏可愛的姑娘。 沈沁打量了那姑娘一遍,微微挑眉,成王府有四個,嗯或者說五個兒子,另外有三個女兒,沈沁恰好都見過。三個女兒當(dāng)中,兩個大的都是庶出,早已經(jīng)嫁了人,有一個還跟丈夫離開了京城,小的一個就是怡郡主,嫁了沈知松,有些小脾氣,也喜歡鼻孔朝天,不過長相比這個好看。而眼前的這個嘛,沈沁真沒見過,也不曾聽過成王府還有這么個姑娘,居然搞得像個嫡出千金一般,可便是庶出,王府也不必藏著掖著,除非是個外室養(yǎng)的。 沈沁平時與人為善,通常情況下也不樂意跟人拼爹什么的,但此時,她就是看這個丫頭不順眼,微微挑眉,道:“那,你知道我公公是誰嗎?” “嘁——”成王府的千金嗤笑一聲,道:“能是誰啊,頂多就是個朝中大員,能比得過我爹爹嗎?我娘可是說了我是真正的皇親國戚,看得上徐逸是他的福分,這個不知哪里來的野丫頭也敢妄想徐逸哥哥,哼,這一巴掌是個教訓(xùn),以后離徐逸哥哥遠(yuǎn)些!” 沈沁慢慢地站起身,抬手一巴掌打在她臉上,道:“本宮從不曾聽過成王叔還有個這樣不知體統(tǒng)的女兒,即便你果真是成王叔的女兒,見了本宮也該規(guī)規(guī)矩矩的叫一聲王妃,是誰教你這般目無尊長的?本宮倒想問問王嬸是如何教導(dǎo)府中庶女的!” “你……” “出去!”成王府的千金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徐逸便黑著臉從外面進(jìn)來,“夜紫蘿,我不是那徐家,任由你擺布,你想要撒野,往徐家去,徐家死活與我無關(guān),你若再來百草園撒野,本公子一劍砍了你,看你那不知所謂的娘親能將本公子如何!” 徐逸原本就對徐家沒有半點情分,否則也不會過年都情愿呆在百草園。當(dāng)初將他當(dāng)做包袱一般一甩了事,如今見他掌管百草園,又冒出來想要借百草園的名聲勢頭?甚至當(dāng)這個不知道哪里跑出來的成王府千金找上徐家之后,徐家居然打算做主所謂的好親事,讓他娶了這個瘋子,呵呵,他表示,他堂堂百草園的主子,由不得一個沒落的徐家擺布。 徐家確實沒落了,當(dāng)年徐家也是京城當(dāng)中頗有名氣的世家,本身是書香門第,徐家出來的就是丞相也有兩個,后來又出了幾個醫(yī)術(shù)高明的太醫(yī),當(dāng)時徐家的聲望頗高,許多一流的世家都與徐家聯(lián)姻。不過那也是曾經(jīng)了。如今的徐家,做到二品大員的祖父已經(jīng)退下來了,他父親一輩,最高的也就做到五品官,在京城實在算不得什么,醫(yī)術(shù)更是完全沒落了,拿得起銀針的都數(shù)不出兩個來。 然而,即便沒落了,也不至于連個孩子都養(yǎng)不起,養(yǎng)不起也就罷了,將他當(dāng)包袱一般甩掉,如今又想利用他,果真當(dāng)他還是當(dāng)年小胳膊小腿由著他們擺布的小孩子嗎? “你、你,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是不孝!”夜紫蘿氣得跳腳。 “不孝又如何?本公子又不做官,也不打算迎娶你們這些官家小姐、皇親國戚,便是不孝,你們又能將本公子如何?”徐逸一身桀驁道,“本公子看著成王爺?shù)拿孀?,才與你廢話這么多,再不走,我叫人將你丟出去,看誰比誰丟人!” “你……你好歹是個官家子弟,居然要娶一個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嗎?” “纖兒是本王妃的徒孫,本王妃若是請王爺請命,討一個縣主的封號還不是問題。只是,若纖兒嫁給徐逸,那是我們藥谷與百草園聯(lián)姻,論身份,比你這個沒有名分的王府小姐要門當(dāng)戶對的多。你若不信,大可到江湖上問問,百草園與藥谷聯(lián)姻,誰敢說我家纖兒配不上徐逸。”沈沁冷冷道。她也不喜歡欺負(fù)小孩子,可這個小孩子實在格外討人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