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她將裁成幾塊的紙一扔,氣乎乎地跑了出去。 云起聽見她踹門,抬起頭來一看,自己居然被白紙折成的紙飛機包圍了。整個書房內,自己坐得著一半房間內,一只重一只,全是紙飛機。 男人楞了下,隨手拿起一只紙飛機湊到眼前看看,很精致巧妙的樣子。隨手一扔,那小小的紙飛機便劃出一道弧線,從窗戶飛出去了。 云起站起來,想要出去,一抬腳,發(fā)現(xiàn)滿地紙飛機,根本連個落腳之處都沒有,只要落腳,飛機就會被踩到。 于是一個翻身,男人居然少有地露了本領,從窗戶跳了出去。 楚陽娿是自己把自己給氣跑了的,云起跟了上去,看到那丫頭氣呼呼地跑到花園見到什么就踹。 花盆被她踹倒了,竹籃子被她踹倒了。那丫頭尤不泄氣,照著一塊雞蛋大的石頭就踢了下去,熟料那石頭竟然是嵌在花壇邊上的,被她一腳踢過去,沒踢動,反而把自己腳給踢疼了。 云起跑了兩步,準備過去看她怎樣了,不過丁嬤嬤比他還快,她有一副大嗓門兒,一邊吆喝一邊往楚陽娿跟前跑。 “姑娘,哎喲姑娘,你這怎么了?” 楚陽娿疼的掉眼淚,哭著去脫鞋子:“踢到腳趾甲了,嗚嗚……好痛啊嬤嬤?!?/br> “哎喲這可惡的石頭,嬤嬤這就叫人掘了它給姑娘出氣啊,哎喲,可疼壞了。” 丁嬤嬤幫楚陽娿脫了鞋子檢查一遍,還好沒破皮,就是大腳趾有些發(fā)紅。 “吹吹,吹吹就好了??!”嬤嬤捧著楚陽娿的腳,當真呼呼吹了起來。 云起瞧著那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腳丫,有些愣神。不曉得為什么,他突然就覺得那肥嘟嘟的腳趾頭跟腳后跟看上去很是肥嫩可口。 運氣一動不動地對著媳婦的腳丫子發(fā)愣。楚陽娿卻不好意思這個大了還沒當小孩子,趕緊穿了鞋子,最后被嬤嬤扶著一瘸一拐地走了。 “真是嬌氣。”云起回味著那一只白嫩嫩的腳丫,忍不住笑了笑。 楚陽娿跟嬤嬤扶走了,云起轉身又回到書房,看到滿屋子的紙飛機,他讀書的心思也沒有了。拍拍巴掌,藏風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了屋子里。 “主人有何吩咐?” 云起指了指地上的飛機,說:“把這些東西撿起來,找個盒子裝好。” “遵命?!?/br> “七爺平日都愛做什么?” 明月閣內,楚陽娿忍著腳痛,一回來就招了丁管事來問話。 丁管事彎腰垂首,服服帖帖地回答:“讀書,有時也練劍?!?/br> “哦?他還懂劍術?” “爺幼時被擄走,七八歲才被尋回,之后便請了劍術高手拜了師。一來強身健體,二來也有自保之力。” “原來如此?!背枈泓c點頭,又問:“那……除此之外,他再無其他愛好?或者,他有哪些之交好友?” “回太太的話,小人不過一管事,當真不知七爺除了讀書練劍之外,還有哪些喜好。至于之交好友,也只不得而知的。從前許多年,七爺都在文山生活,來京城的次數(shù)并不算多。會有什么之交好友,小人自然也不清楚。從去年至今,除了大婚之日有不少云家親朋之外,平日從未見七爺邀請何人進府相聚。至于文山么,我家七爺情況特殊,能說上話的,到有那個一兩三個?!?/br> 云起在云家不討喜,文山都是云家人,能跟他交上朋友的,幾乎沒有。管事所謂能說上話的到有一兩三個,實際上是連能說上話的都沒幾個的意思。 這么看來,自己這位美貌老公,還真是過得跟個苦行僧沒多少差別。 年幼失怙,回家之后還要處處被人打壓,活了十幾二十年,連個交心的朋友都沒有,這里頭肯定少不了云家上下的cao作。 突然之間,楚陽娿就心軟了,發(fā)現(xiàn)云起可憐的不行。 于是今天他不理會自己這件事,就這么一下子,被她原諒了。 性格冷淡,是因為不善交際,不懂風情,正說明他不是個濫情之人。 深陷情網的女人,最會給心上人找借口,不用他自己解釋,就腦補完整了。 楚陽娿將管事譴出去,就開始檢討自己。 “人家讀書用功,自己偏要去打擾,本就是我不對,以后不好這樣了!” 于是就這么自言自語地,又高興起來。 海棠園這邊,許銘書,許銘悅姐妹兩人,也已經被安頓好。 許銘書悶悶不樂,一個人坐在窗戶前頭發(fā)愣。許銘悅有些擔心,自從云起成婚之后,jiejie的脾氣越加不好了,弄得她都不怎么敢跟她說話了。 不敢上前,又不放心,她只好在一旁看著她。 秦代語查看完了臥房,回來見這姐妹兩個都在對著窗戶發(fā)呆,便問許銘悅:“姑娘這是在做什么?” 許銘書好似沒聽見她說話,自然不會理會她,許銘悅道:“我擔心jiejie,在這看著她。” 秦代語拉著她的手,將許銘悅牽到后面屋子里來,語重心長地說:“姑娘與大姑娘姐妹情深,婢子心中感動。但是不要忘了,咱們此回來云府,可是有任務在身,姑娘不能總把心思放在大姑娘身上,要是辦砸了事情,遭殃的可不只是咱們?!?/br> “可是jiejie她……” “姑娘聰慧,何不想想,此次來云府,老爺為何要讓姑娘跟著一起來呢?” “這……” 秦代語捧著她的小臉兒,道:“姑娘這模樣,可真是頂有福氣的。大姑娘的名聲早就毀了,七房上下都會忌諱她,所以許家呀,還得考姑娘你。” 許銘悅愣了愣,好容易聽懂了秦代語的意思,當場臉紅了起來。 第94章 承德四十七年,文帝蕭玨駕崩,謚號為哀。 次月,新帝登基,改國號為安,是為奉安元年。 始三月,祭天地,頒圣令,大赦天下,開恩科,黎民百姓莫不爭相贊頌。 四皇子蕭翰敬封懷王,六皇子蕭翰德業(yè)已成年,朝臣上奏,叩請新帝封王。 然,新皇并未納諫,反而著肅王與六皇子看守皇陵,為先皇守陵。 一時之間,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后宮之內,也不太平。 劉貴妃自十四歲進宮起,在后宮沉浮二十余載,期間被宮人欺凌,被后妃打壓,連自己貼身丫鬟,也背主爬床,成了先皇愛寵。自己受人嘲笑幾十年,如今好容易兒子登基為帝,自己也成了皇太后,總算揚眉吐氣。多年隱忍一朝得勢,哪里忍得住不朝昔日宿敵報仇雪恨? 劉太妃一早就被她叫到靜安宮來,隨便找了個借口讓她刷了一上午的地。劉太后猶自不滿意,竟然說宮女洗的衣裳不干凈,硬要讓她為她洗衣。9 皇帝一下早朝就得了消息,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從母親手里解救了劉太妃。 “母后,您答應過我,要善待后宮各位太妃,今日您這是在做什么?”等送走了劉太妃,皇帝忍不住問自己的母親。 太后比他更加不滿,她將茶杯一放,便朝兒子埋怨:“不就是讓她洗個衣裳,瞧把你嚇得,顛顛兒跑來求情。你可是一國之君,是天下共主,每日事務繁忙,竟還為了個劉太妃急急忙忙跑來教訓我這個皇太后,算是什么意思?” “母親,兒子被立為太子,到登基為帝,其中多虧五弟相助。如今內憂外患未除,兒子還有許多地方用得到他,你何必為難他的生母劉太妃?!?/br> “呸!什么劉太妃,不過是我劉家一奴仆。早年別說替我洗衣裳,便是伺候沐浴如廁,也是她的差事。我這是作踐她了?早年她得寵,我在宮里受了多少委屈恥笑,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答應你不將她打入冷宮,已經是瞧在她兒子幫你一場的面兒上,讓她伺候我一回怎么了?我是太后,她是太妃,誰敢說我的不是?” 蕭翰慎無可奈何:“母后,您這樣懷王會心寒,要是以后跟肅王等人沆瀣一氣,又該如何是好?” 以前儲君未定,大家都是競爭對手,現(xiàn)在自己登基為帝,肅王與六皇子蕭翰德尤不死心。他們背后勢力不小,自己剛剛登基,地位尚不穩(wěn)固,手邊根本無人可用。要是蕭翰敬也倒戈,自己當真就是孤家寡人千古一帝了。 劉太后早就鼓著一肚子勁兒,等著兒子當了皇帝,想著如何如何整頓內宮。誰曉得好不容易兒子登基為帝,自己也成皇太后了,她還得忍氣吞聲,讓著那個劉綠彩。 不過為了兒子的皇位,她也只能繼續(xù)忍下去了,等兒子皇位坐穩(wěn),大權在握,倒時候……哼!看她還敢怎么樣。 “好了好了,母后聽你的就是了,不就是一個劉太妃么,我還懶得搭理呢。你放心,我不為難她就是了?!?/br> 皇帝這才松一口氣,回去批改奏章了。 盡管報仇計劃被兒子打斷,但劉太后心情還是很好。 現(xiàn)在她身份尊貴,一般人根本不放在眼里。畢竟,相比那些注定翻不了身的嬪妃之外,還有個母后皇太后在她前頭礙眼。 兒子蕭翰慎登基為帝,自己雖是生母,卻不是嫡母。嫡母是皇后,現(xiàn)在的母后皇太后,按說起來,身份比她還要尊貴。 以前從不敢對皇后不敬的劉太后,突然對她就不滿起來。那個老賤人,沾了自己兒子的光成了皇太后,還在自己面前端架子,真實不知好歹。 但就像兒子說的那樣,現(xiàn)在皇位還不穩(wěn)固,貴王看上去無意插手朝政,她就不能在后宮里頭給兒子拉仇恨,拖后腿。不過,這并不代表她不能折騰別人,比如肅王的生母德妃,比如出生高貴從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賢妃,現(xiàn)在都可以算算賬了。 劉太后正盤算著怎么找借口把那兩個弄去冷宮,乾寧宮內侍太監(jiān)就來傳話了。 “太皇高祖太后有旨,請圣母皇太后去乾寧宮問話?!?/br> 乾寧宮! 劉太后心中一抖,她這段日子太得意,怎么就把乾寧宮那位給忘了。 乾寧宮,太皇高祖太后,先皇的祖母,新帝的太祖母,熬死了三個皇帝,現(xiàn)在還活的好好的呢。 太皇高祖太后性情古怪,看誰都不順眼,劉太后一向怕她。 現(xiàn)在自己的身份雖是皇太后了,但一聽到那老祖宗的聲音,就忍不住發(fā)抖。 “公公,不知老祖宗召喚本宮,所謂何事?” “主子的事,我們這些下人哪里敢問,太后去了就知道了?!?/br> 劉太后無奈,只好收拾一番,去乾寧宮。 太皇高祖太后已經年近九十,真正的高齡老壽星了,所有人見了她,都得喚一聲老祖宗。 老祖宗雖滿頭白發(fā)老眼昏花,可腦子不糊涂,說話也條理清楚。 此時她半靠在羅漢榻上,由宮女服侍著吧嗒吧嗒抽旱煙。聽見劉太后來了也不理會。劉太后跪了好一會,終于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再說了一遍:“臣妾劉氏,給老祖宗請安?!?/br> 老祖宗吐出一口白煙,這才睜開眼睛看向座下跪著的人。 “是……新帝的生母,劉氏呀?” “回老祖宗的話,正是臣妾?!?/br> 老太后敲了敲煙桿,又閉上了眼睛。正當劉太后以為她要睡著了時,才聽她說:“太后劉氏,為圣母不賢德,為太后不大度,無辜虐待后宮妃嬪,責罰禁足一月,抄書十冊,以饗先帝?!?/br> “老祖宗……臣,臣妾知錯?!?/br> “下去吧。” 老虔婆,老虔婆,老虔婆。 劉太妃從乾寧宮出來,恨得咬牙切齒。 當了皇太后,還要受罰,還要被禁足,開天辟地沒有的事兒,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那老妖婆,也不曉得吃了什么龍骨風rou,怎么能活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