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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顧盼才是入宮后真心愛上的那一個,金羽不過刻意柔情。 如此想來,反而是可笑可嘆了。 ——————————— 宮中向來不缺乏踩低逢高之人。 縱然金羽與顧盼之間的這一場戰(zhàn)役,硝煙無聲。而當事人之一的金羽,更是不樂意看到顧盼受到刺激、奮起反抗。 但是顧盼的失寵已成事實,宮中的風向再也不是金羽能控制的了。 人們沒多久就摸清了皇帝的心思,知道顧婕妤失寵了徹底—— 有一些因此去交好金羽,更多的則是毫不避諱地嘲笑顧盼。 顧盼之前性子傲,不知不覺便得罪了不少人。而顧盼卻仿佛沒知覺一般,只是咬牙念經(jīng),閉門不出的自苦,倒讓風聲漸漸散了。 這一日越荷遷宮以來難得的出門,且是往東宮那邊去——無論牡丹還是清安,都在西宮。她不過在暫居云光時住過兩日東宮,而自從與楚懷蘭陌路以來,越荷已很久不曾過去了。 盡管她有心修復與楚懷蘭的關(guān)系,但這一回去東宮,卻不是為她去的。而是玉河邀她過去看幼玉公主梓憲—— 二人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更深一層確定兩者間的關(guān)系。 但幼玉的確見著了,且生得很好,越荷便放下心來。 “我瞧她好像更喜歡你。”玉河懶懶趴在榻上,口中酸溜溜道,目光卻不離陪著幼玉玩耍的越荷,嘆道?!斑@一點,像她父皇?!?/br> 越荷心中有驚,見玉河只是說笑,醋味倒不太濃,才漸漸放心。 其實玉河自己也不明白她對越荷那種莫名的親近感——但好在兩人如今在同一條船上,她也不必刻意逆了自己的心意去為難。又磨著吃了一碗的雙皮奶,對越荷抱怨她遷宮也不遷到東宮來一起住。玉河對越荷要回去,還是有些依依不舍的。 可末了她反而自己看開,笑道: “也難怪圣上不讓你來東宮陪我住——喏,你的前程,有眼睛的都看著呢。而且早晚的事,她們也未必愿意阻你個后勁不足的?!?/br> 她的眉眼狡黠,分明還有少女的嬰兒肥,神情卻略帶疲憊:“長秋、長信已有主位,昭陽的顧盼離主位也只有一步之遙,雖不知道要等多久,終究可盼。長樂主位故去不吉,而重華么……” 她撲哧地一笑,連連搖頭道:“圣上怎么會重開jiejie住過的宮室呢?我就是要自己遷宮,也不許你住進去!” 然后又是失態(tài)的大笑,一反常態(tài)急著趕越荷走,又叫瓊?cè)A送她。 越荷留不住,回去的路上多向瓊?cè)A打聽玉河的近況。對方雖然有些警惕,還是忍不住倒了些苦水,說玉河近來很有些行為失常。越荷暗暗心驚卻一時無法,只得暗自記下,好留心查探。 回去的路上,因為惦念著玉河的情況,越荷就不禁有些走神。因此直到姚黃輕聲喚了她數(shù)次,越荷抬起頭來,才見楚懷蘭站在路邊的角落。 懷蘭淡淡地看著她,不聲也不響。 越荷疑惑道:“阿椒?”還是舊日的稱呼,人的感情卻不知何時淡了。 楚懷蘭垂首一禮道:“給理貴姬請安?!?/br> 越荷連忙叫了她起,兩人一時相對無言,怔怔的竟沒什么好說的。那種令人尷尬的生疏氣氛彌漫在她們之間,令這次偶爾的遇見幾乎成了負擔。 最后還是越荷先問了一句:“你回東明閣?” 話本已到嘴邊,想起身旁的瓊?cè)A,又忍住了,只作平常。 楚懷蘭怔了怔,才緩聲道:“是。”又補充道:“才從寧貴嬪那里回來?!?/br> 言語很自然,但神情里頗有幾分郁色。 越荷見二人同路,索性邀了她同行。兩人在長長的宮廊慢慢走著,楚懷蘭起先還落后她一兩步,后來越荷提了一次,她便坦然與她并肩而行了。 兩人都很客氣,很生疏地說話。也不知道是誰先提了一句舊日情誼,越荷遂低低感嘆道:“如今我在宮中,并沒什么真正得力的友人?!?/br> 越荷這句話的原意,是惦記著當初和楚懷蘭親密無間的日子。原本,她們二人再加上仙兒、聶軻,攜手共進是很穩(wěn)妥的。偏偏仙兒離宮,聶軻幽居,一夕之間,結(jié)盟破裂。 而楚懷蘭又漸漸和她疏遠起來。越荷心里,不是不感到孤單的。 然而聽在楚懷蘭耳中的,刺耳卻是那“不得力”——是了,她們本就是一起一落的關(guān)系,如今提這個又有什么意思?于是冷冷笑了一聲,不去搭腔。 越荷一時尷尬,也難再找話。 兩人并肩走了一段,楚懷蘭忽然出聲道:“你曉得顧盼如今的境況嗎?” 她聲音冷冷毒毒,大不似以往爽快明朗。越荷本來不想接,然而見楚懷蘭轉(zhuǎn)過頭來,雙目明亮若晨星,終是不落忍,輕輕點了點頭道:“宮中還有誰不曉得呢?!?/br> 楚懷蘭冷笑一聲,神色間頗有幾分揚眉吐氣的痛快:“可不是一報還一報么!你說她仗著太后的威風罰跪我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今日?”她見越荷似有意勸阻,驟然間激動起來,“我知道,你又要勸我慎言!慎言慎言慎言,如今又有哪個盯著我慎不慎言!反正還能打殺了我去嗎!” 她冷笑一聲:“左右不會牽連到你頭上便是了,我曉得輕重?!?/br> “阿椒,我并非那個意思——”越荷不及說完,便又被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