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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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想著,不覺之間已到正覺寺前。王昭遠下車之后也不要別人相陪,讓手下都在寺外等候,自己則拾級而上直奔山門殿堂,去找智諲和尚。 但王昭遠根本沒有想到,當自己將計劃和想法告訴給智諲和尚后,迎來的卻是一盆涼水。 “昭遠啊,這無本買賣的想法聽著如花似錦很是誘人。但事實上根本無先例證明此事可行,其中所存風險很大,變數(shù)極多。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將你所說的易貨、畜養(yǎng)都事先仔細考察過,這方面你完全是外行,就算自己不去親自做些事情,至少也該找些內(nèi)行來請教幫忙呀。如果就這么隨便一想、信口一說,那這事情鐵定是成不了的。這就是所謂的紙上談兵、盆中學(xué)泳,到頭來必定會出大亂子?!敝侵N和尚在聽完王昭遠的一番陳述后,不由地皺著眉頭、糾著臉,還不停拍打自己光光的大腦袋。 “師父,我是在模仿你以往的做法呀,你怎么說沒有先例的?”王昭遠趕緊辯解。 “唉,我那套借用信徒錢財置辦廟產(chǎn)然后生財分利的方法是有很大把握的,而且小打小鬧不會傷筋動骨。但即便這樣也因為天災(zāi)人禍出過意外,比如說山腳處的果園就曾三年無收,渡江佛船才置辦幾天就被三江旋流卷翻,這些都是血本無歸的投入。另外,佛寺與官家又不同,即便最后本錢還不出來,信徒也不會太與佛家之人計較。有的只當是捐給廟里的,有的只需我們給他們家中做些祈福佛事便抵算了。而你現(xiàn)在所做的事情則不然,干系太過重大,一旦出個差錯便是皇家喪失誠信、官家巧奪民財?shù)淖锩?。最終搞得百姓積憤爆發(fā),國家會出大亂子的?!敝侵N和尚的見識果然非王昭遠可比。 “可是師父,離弓之矢難回頭,昭遠現(xiàn)在已經(jīng)騎虎難下了。民資官營、邊關(guān)易貨之事cao作過了半程,目前尚且順利。但我最近也是心中忐忑,覺得似有不妥之事要發(fā)生。所以這才來找?guī)煾附饣?、辟難?!?/br> “那你有沒有想過怎樣才能在事情未成的情況下,甚至發(fā)生重大損失的情況下保住你無礙呢?”智諲反問王昭遠。 “我覺得要想無礙必須得有靠山,就算沒有穩(wěn)固靠山,至少也該留條退路。到時候大不了我官不做了,帶著錢財回家過舒服日子去?!蓖跽堰h話說得真的很沒水平,口氣就如同市井潑皮一般。 “怎么,連皇上那靠山都撐不住你?”智諲只是淡然一問,語氣中并未顯出太多奇怪和意外。 “如今是花顫山搖,皇上真的是靠不住了?!蓖跽堰h毫不避諱地倒出心中哀怨。 智諲輕嘆一聲,沒有說話,而是往樓欄那邊走了兩步。他目光眺望遠處的山山水水,似要從中找出可行的步驟路數(shù)。 自堆山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就在王昭遠等得不耐煩時,智諲這才回過身說道:“其實所謂的靠山和后路并不是什么時候都有,也并不是都是現(xiàn)成的。有的情況能碰到,更多的情況下需要自己努力去找,但還有一種情況,就是要憑自己的能力和智慧去鋪設(shè)后路、堆出靠山?!?/br> “師父,你能細析一下嗎?弟子聽不出其中的玄理奧義來?!?/br> “那我直說吧,你做這事情要想穩(wěn)妥,首先是要拉一個墊背的出來?,F(xiàn)在蜀國皇家之中有個現(xiàn)成的可做墊背,此人便是太子玄喆。你可以去跟蜀皇說,此番想帶上太子做易貨之事,這樣可以讓太子有建功立業(yè)的機會,使得全國上下臣民信服,將來更好地坐穩(wěn)江山。如果蜀皇同意你的建議,那么官營易貨之事辦成了,不但不影響你的成就和功勞,甚至是比之前該有的功勞更加顯赫、更具效用。因為皇上和太子都得感謝你,你一下就可以穩(wěn)住兩座靠山。如果事情辦不成,皇上也會體諒,認為你是出的好主意,也是出于好心帶上太子,只是最終事情毀在太子身上。就算事情出現(xiàn)大損,皇上有心責罰,那也有許多方面出來替太子求情。替太子求情也就是在替你求情,所以這是個根本不用退走的退路?!?/br> 王昭遠由心地欽佩。在他覺得,這智諲的智商、能耐真就不該出家做個知客僧,而應(yīng)該去皇城當治國的大臣。 “另外,還有一座靠山你是可以自己堆起的。花蕊夫人得到蜀皇寵幸,毋昭裔等人便依靠她的勢力冒出頭興風作浪,導(dǎo)致皇上逐漸疏遠了你。那你也可以去找來一個姿色、才氣能與花蕊夫人抗衡、爭寵的女子,將其送入宮中獻給孟昶。此女一旦得勢,不就成為你最穩(wěn)固的靠山了嗎?” “師父,這山堆得有點難,我要從哪里找到這樣一個可以與花蕊夫人抗衡、爭寵的女子來?”王昭遠見過花蕊夫人,他覺得天下能超過這女人姿色和才氣的女子絕對不會有。 “我的俗家其實是在原閩國地界,現(xiàn)被吳越與南唐分割。我俗家兄弟治家理財不善,現(xiàn)已經(jīng)門戶破敗、人丁喪絕,只余下一個侄女。這侄女前不久寫來書信,說家破無靠只能前來投奔于我。但我一個出家僧人又如何可以安排她,所以想讓你設(shè)法將她換入下一批的秀女中,進獻入宮。我那侄女天生俏麗,曼妙窈窕,且精通南音、琴瑟、舞蹈,如若得皇上親寵。那么于我是解了個負擔,于你是多了個強援?!?/br> “那太好了,這還用把什么秀女換下,我直接獻進宮不就行了?!?/br> “萬萬不可,這樣會讓花蕊夫人及其幫手有所戒心,不讓她有接近皇上的機會,甚至暗下手段將我侄女給驅(qū)逐出宮或直接除去,到時恐怕未見皇上一面便已經(jīng)花隕香消了。再有,你獻于皇上遠沒有讓皇上自己發(fā)現(xiàn)的好,那才能最大程度地勾起他的興趣?!?/br> “也對,我回去后就讓人查一下近一批秀女都出自哪些地方,然后找穩(wěn)妥可靠的關(guān)系將你侄女換上去?!?/br> “此事千萬要保密,拆穿了可是欺君之罪,你我都擔當不起的。”智諲再三囑咐,他一個出家人,跟皇家作假搗鬼難免會有些膽怯。 “放心吧,這事我定然辦得妥帖。其實這種事情戶部經(jīng)常收錢替別人辦。”王昭遠熟知官場營私舞弊的一套,所以對這種事情滿不在乎。 “噢,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智諲微舒口氣。 “師父,你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王昭遠聽了智諲一番話后信心大增,對易貨之事的熱情重新燃起。 “最后還有一條萬能的退路是要你自己去搶的,有了這條退路,天高海闊,你要去哪里都行?!敝侵N依舊語氣平穩(wěn)地說道。 “萬能的退路?是什么?” “就是我前些日子告訴你的那個寶藏啊!這事情你可千萬不能放手!只要財富握在手中,到哪里都是你的天下。”智諲說這話時朝王昭遠豎起合十的雙掌,雙掌很有力,對合得很緊,仿佛其中已經(jīng)掌握了那寶藏財富。 已是過了二更時分,東賢山莊里面一片沉寂。沒有燈光,沒有犬吠,沒有人跡,整個莊子就像死了一般。倒是外圍將整個莊子呈半環(huán)抱的山嶺上還有溪水在潺潺流動,從而證明著這個世界并沒有靜止。 山上的幾道溪水流下,在山腳處匯成一條繞莊而過的河流。這條繞莊河雖然不寬,也就三四丈的樣子,但水流卻很急,很急的水流往往會把河道沖刷得很深。很深的河道往往是水面平緩無聲,而水下卻是暗流涌動,很是兇險。所以雖然這是條不寬的河流,但很少有人敢不借助工具渡過它。 莊子里唯一的馬道從莊口直達莊北的半子德院大門,道寬足夠走雙駕轅的馬車。平時這個時候馬道上、莊柵邊應(yīng)該有莊丁打著火把、提著燈籠往來巡護的,但今天卻是一個人都看不見。半子德院也是大門緊閉,以往院中此時四處燈火通明、琴音歌聲不斷,今夜似乎連只野蟲的叫聲都沒有。 馬道的兩邊不規(guī)則地長了許多大柳樹,雖然不是很整齊,但斷續(xù)著也能蜿蜒到半子德院的大門口。而齊君元就蹲在半子德院大門外不遠的一棵大柳樹上,柳枝隨風輕輕搖擺,而齊君元的身形卻是一動不動。他的眼神和他的身形一樣,兩點神光緊盯住莊口,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到來。 和他一起進莊的還有范嘯天,但進莊之后兩人便分開行動了。所以這個神出鬼沒的“二郎”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可能除了他自己之外根本沒人知道。 那天夜里船只漂走之后,齊君元并沒有沿著河道去追。因為他早就覺得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而且他那夜還故意帶著范嘯天到遠離河灘的石壁下睡覺,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讓一些事情順利發(fā)生。只有出現(xiàn)動亂,才能找出真相。 果然,那船蹊蹺地漂走了。蹊蹺,往往是出于某種預(yù)謀,而這預(yù)謀中肯定有一部分目的是要將自己甩下。有預(yù)謀的人不會按常理出牌,所以繼續(xù)那船絕不會繼續(xù)順流而下。而預(yù)謀中有目的將自己甩下,那是因為自己的存在會妨礙到預(yù)謀者的什么事情,或者他齊君元的目的是某些人不愿意的。這一路走來,始終都不曾有什么對立和沖突,所有人都是心甘情愿跟著自己走的。唯一出現(xiàn)不同意見是在遇到狂尸群之后,由此推斷,那些有預(yù)謀的人很大可能會轉(zhuǎn)而跟上狂尸群。 如果不是秦笙笙也在船上,如果不是送秦笙笙是自己“露芒箋”上的第二個任務(wù),他根本不會管那幾個人要去哪里、是死是活。不過出現(xiàn)現(xiàn)在這種情況還不算最差,因為還在他預(yù)料之中,反而可以讓他明確自己行動的目標。只要調(diào)頭追上狂尸群,早晚總能候到秦笙笙他們。然后自己可以躲在暗中觀察,看甩開他們的幾個人到底有何企圖,看這一趟莫名其妙的活兒后面到底掩藏著什么。說不定真就能發(fā)現(xiàn)不少自己無從知道的秘密。 但事情并未完全像齊君元所料的那樣發(fā)展。他和范嘯天沿河往回走,到索橋過了河,卻沒有找到規(guī)模龐大、特征明顯的狂尸群,更沒有發(fā)現(xiàn)那幾個在船上順流漂走的同伴。就連最后被甩下沒能爬上船的啞巴和窮唐,也不知去到哪里。 這時范嘯天開始懷疑齊君元開始的說法了,他覺得那幾個同伴不可能是故意甩開他們兩個,而確確實實是船沒有拴牢才被迫漂走。再怎么說,他自己的徒弟怎么都不會扔下他的。所以齊君元所指方向是錯誤的,應(yīng)該繼續(xù)向前。那的幾個人可能已經(jīng)在前面把船停住等著自己。 范嘯天為人辦事中規(guī)中矩,而且還有些自戀認死理。在齊君元無法以事實說服他的情況下,他決定與齊君元分頭行動,轉(zhuǎn)而繼續(xù)沿河道往前追趕。這時幸虧出現(xiàn)另一個意外消息避免了兩人的分道揚鑣,這是從一個晝夜守在河邊捕釣的老漁翁那里打聽來的消息。那老漁翁沒有看到他們兩個詢問的尸群,卻說起在幾日之前的夜間,見到許多容貌如同鬼怪的兵卒押著一群人往正北方向而去。聽到這個消息后,齊君元他們兩個腦子里馬上做出反應(yīng),這些兵卒應(yīng)該是襲擊上德塬的鬼卒,而押走的一群人也很可能是上德塬抓來的青壯男性。 圖覓跡 知道這情況后,反倒是范嘯天變得積極,主動要往正北方向追趕。齊君元沒有多問什么,但他知道,范嘯天這個樣子是和他到上德塬的任務(wù)有關(guān),而且由范嘯天的反應(yīng)可以看出那個任務(wù)的重要性。其實這幾天他一直都在嘀咕,離恨谷讓范嘯天帶件東西給上德塬的倪大丫,這到底會是件什么東西呢?又有著怎樣的作用和目的? 往正北而行,齊君元首先注意的是沿途的綠林道力量。押著這樣一大群的人趕路,再加上鬼卒本身的數(shù)量,吃喝、休息必須要有規(guī)模很大的落腳處。這種落腳處不會是在平常的縣鎮(zhèn)村莊中,很大可能是利用了沿途綠林道的地盤。 但奇怪的是他們追了兩三天,既未找到那些人,也未發(fā)現(xiàn)綠林道的蛛絲馬跡。楚地自從周行逢接手后治理得還是很不錯的,特別是對黑道盜匪的剿滅和招安。如今楚地范圍內(nèi)小偷小摸的蟊賊肯定是不比過去少多少,但像占山為王、聚義入伙的盜匪集體還真的不多。這些人周行逢能用的都用了,不能用的也滅得差不多了。另外,玉陽河往東往北這一片,山少平原多,就算有山也只是零星孤山,不適合綠林道占山為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齊君元開始意識到那些鬼卒不是一般的盜匪。楚地的特點早就知道,而途經(jīng)的所見也證實了,鬼卒押著那么一大群人是無綠林道的點位可借的。所以他們的落腳點不同一般,他們的身份也不同一般。真實性質(zhì)很有可能和薛康、豐知通那些人一樣,所做的事情和目的也可能有相同之處。 齊君元拿出了一份地圖,這地圖與平常地圖不一樣。底圖是離恨谷嚇詐屬統(tǒng)一繪制的,繪畫描圖本來就是嚇詐屬的專長之一。但圖上很大一部分的地點、地名卻是所持地圖的谷生和谷客們自己標注的,比如說什么江湖幫派的重要駐扎點,比如說某些族群的禁地位置,還有就是各個國家的秘密機構(gòu)所在。這些點大都是他們在執(zhí)行刺活中自己獲悉搜集到的,然后他們各自覺得有需要掌握的必要性便標注在自己的圖上。當然,一個刺客不可能標注得非常完全,所以其中很多標注是谷生、谷客之間相互交流后獲取的。這些標注平時看著無用,但說不定在以后的什么刺局中便可以加以利用、逃避危險。 范嘯天一看地圖圖名,馬上帶些炫耀地說句:“這初圖是我們屬中畫的。”但接著看到上面的那些標注之后便再不作聲,因為這些標注的內(nèi)容絕不是他一個長久躲在離恨谷中不行刺局的谷生能掌握的。 “從我們問詢漁翁的位置往西北,整個行程中只有一些江湖幫派的暗點,不可能安排下那么多的人。但這行程上官家的州府、暗營倒是串聯(lián)成線。鬼卒押著一群人夜間步行,每天不會走太遠的路程。你看,從這里到這里一小段,有楚軍的尖峽大營,然后往上是神秀縣勞囚石場。再往上就是正陸府御外軍駐地,這駐地是個楚軍暗點,非常隱蔽。可能暗藏了官家什么重要東西,或者是為了針對什么目標便于隨時調(diào)動。但接下來一段有點長,一直要到龍河壩子才又有楚軍的把總營地。這之間好像再沒有什么官家的點了。” “官府兵營,你的意思是那些鬼卒是官兵?上德塬是被楚地周家軍給滅掉的?”范嘯天的腦子一時沒轉(zhuǎn)過來。 “為什么不可能,大周國不是來了鷹、狼隊嗎,蜀國不是來了不問源館嗎,梁鐵橋原來雖然是黑道總瓢把子,但在與薛康對話時提到,他與薛康是各為其主。那么一個大幫派的當家會奉誰為主?從他幫中地盤范圍以及與各國的關(guān)系來看,很大可能是成為了南唐的特別力量。試想,上德塬之事,能搶在這三個國家暗遣力量之前做下的,除了楚地的地頭蛇外還能有誰?”齊君元很肯定自己的判斷。 “既然前面一段不再有官家的點了,那么他們的目的地會不會就是那個什么軍的駐地?”范嘯天說道。 這句話提醒了齊君元,目的地不一定就是正陸府御外軍駐地,但離這駐地或許不會太遠。而這些御外軍暗中駐扎此地,其作用有可能就是要保護那個目的地,并受那個目的地的調(diào)用差遣。 地圖上的一個地名標注跳入齊君元眼中——東賢山莊,這個地名是工器屬的谷生“巧合”在楚地行刺盤茶山山主后標下的。 大約是兩年前吧,不知何人想用其他地方的山地換取盤茶山,但被山主斷然拒絕。于是便在刺行中標大額暗金雇人對盤茶山山主行刺局,要求是刺成但不露殺相。離恨谷此時正好需要一筆錢做件大事情,便遣工器屬出手。谷生“巧合”受命前去行刺局,很輕易地就讓盤茶山山主死在了一場雨中塌墻的意外中。 刺活實施的過程中,“巧合”順耳探聽到些訊息,獲知想得到那盤茶山的是遠在百里開外的東賢山莊莊主。 東賢山莊本身就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整個山莊被黛遠山高高矮矮的山嶺環(huán)抱,只可沿一條谷道過春溪橋進到莊子里。莊子里的房屋布局和莊主的院落建筑在分布上暗含玄機,不熟知莊子情況的人進入后便很難順利轉(zhuǎn)出來。而且要是沒有莊里特制的令牌或莊中人帶領(lǐng)的話,外人是絕對不能進入其中的。 本身已經(jīng)有一個嚴密的自在天地,然后與盤茶山又距離百里之遙,為何會偏偏看中了這塊地方,而且不惜巨大代價要將其得到呢?“巧合”一時好奇,刺活結(jié)束后又多留幾天查探了下背后的隱情。獲知那東賢莊的莊主叫唐德,此人竟然是楚地現(xiàn)在的統(tǒng)治者,武定軍節(jié)度使周行逢的女婿。 《資治通鑒·卷第二百九十三》:“行逢婿唐德求補吏,行逢曰:”汝才不堪為吏,吾今私汝則可矣;汝居官無狀,吾不敢以法貸汝,則親戚之恩絕矣。與之耕牛,農(nóng)具而遣之?!?/br> 這段真實的歷史記載,是說唐德到周行逢處求官,但周行逢卻說他不適合做官,然后賜給他農(nóng)具把他打發(fā)回去種田。這種事情在過去的封建朝代是難以想象的事情,當時是家族世襲的帝王制,每當有人將國之大權(quán)掌握手中后,都會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安排自己的家人,或者是信得過的好友親信。周行逢不是傻子,他那時也是一方霸主,心計謀略無不勝人。那他為何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婿唐德呢?而且此舉對他的統(tǒng)治有百害而無一利。解釋只有一個,就是他暗中安排了唐德一個更為重要的任務(wù)。這個任務(wù)只能自己家里人去做,而且不能明目張膽地去做,否則會大失民心。 自古以來,沒有一個務(wù)農(nóng)的能憑著鋤頭耕牛掙來方圓十幾里的大莊子,更不可能掙下可以購買別人家里山林的錢財。除非他是有官府支持的,除非他走的是偏門、發(fā)橫財?shù)穆纷?。唐德有官府支持是肯定的,但這支持必須是隱秘的。所以他想得到盤茶山卻不能明取豪奪,只能用標暗金走刺行來達到目的。 “范大哥,我聽你徒弟說過,你曾在楚地走過幾趟,那知不知道一個叫盤茶山的地方?”齊君元問道。 “這你可問著了,我到楚地走了幾趟就是為了給谷中校繪原有地圖,所以對地名記得非常清楚。盤茶山是個小地方,沒有在地圖上標出。但我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經(jīng)過那地方時發(fā)現(xiàn)山形俊茂、風水極佳。我雖然不像玄計屬那些谷生一樣精研風水格局,但大體上的局相還是可以看出來的。盤茶山可以說是具備了所有藏風聚氣、匯真攏精的上好局勢。但是就最近一次從那邊過來時卻發(fā)現(xiàn)那大好的風水局勢已經(jīng)全被破損掉了,真是可惜呀!”范嘯天是個好顯擺的人,說到自己知曉的事情從不保留。 “怎么,被破損掉了?”齊君元感到好奇。因為他知道唐德奪取盤茶山的事情,可唐德奪取了這么一塊上好的風水寶地總不會是為了將它給破壞掉吧。 “對,破損得很徹底。是從正南面給挖開的,挖取的土石把前面的月形湖都給填了,已經(jīng)無山形藏風,無凈水聚氣。這樣挖開到底干什么用我沒看出來,那山周圍全是兇奴、惡狗管著,沒法走近了看。你知道我這人的,有涵養(yǎng),不愿意和這些下三濫的惡胚沖突。而且破了風水又和我無關(guān),最后是他們自家倒霉唄?!狈秶[天這話一說,齊君元就猜出怎么回事了。像范嘯天這樣一個好奇的人,當時肯定是往前去想看個究竟,結(jié)果也肯定是被人家一頓呵斥趕了出來。 “那么你覺得上德塬被毀,殺掉了婦弱老殘,單抓走青壯男子,會不會和挖取點什么東西有關(guān)呢?”齊君元感覺有些事情開始在往一處湊了。 第十一章 大戰(zhàn)鬼卒 入東賢 對于齊君元的問題范嘯天認真思考了下才作答:“真有可能,要說開山挖土什么的,上德塬大族中的倪姓那都是一流好手。但是他們抓的人中不止有倪家人啊,還有言家的男子。我知道了,你是說抓盤茶山的惡人抓了上德塬的人,然后讓他們?nèi)ネ谏铰袼朗?。這樣倪家人挖墓xue,言家人則負責把尸體帶進墓里?!?/br> 齊君元是又好氣又好笑,心說這范嘯天的腦子怎么跟個榆木根一樣的。鬼卒突襲上德塬抓人,動手時總不會先問一下是姓什么的吧,肯定只要是青壯男子就全都拿下。還有埋死尸干嗎要專門找倪家人,隨便找些人都可以挖坑埋進人去??隙ㄊ翘频聫氖裁吹胤将@知盤茶山里埋藏了些寶物或財富,這才下血本將其奪取到手。但他們自己久挖之后未有所獲,所以才抓捕了那么多倪家的掘挖高手,想讓他們替自己從盤茶山里挖出想要的東西來。如果真是這樣的目的,那么后來趕到上德塬的薛康、梁鐵橋、豐知通也應(yīng)該嗅到蹤跡,追蹤到這附近。看來自己這一路下去還真得小心,千萬不要再和這些人撞在了一起。 旁邊范嘯天還在煞有介事地充實自己岔了邊的分析。齊君元也懶得和他啰嗦什么,只管自己在地圖上比劃量算。 范嘯天也探頭看了一眼齊君元手中的地圖,“咦”地一聲發(fā)現(xiàn)到了異常:“不對呀,你這地圖和我的標注的不一樣。你上面東賢山莊的位置,我的圖上標的可是五大莊?!?/br> “五大莊?” “對,這五大莊早先在江湖中可是大有名頭的。莊主為五大高手,不知姓名只知江湖名號。頭個叫大悲咒,是個年輕的吐蕃僧,可以聲攝魂取敵。第二個是大儺師,一個西南異族的巫師,會用邪術(shù)cao縱別人。然后大天目,是個女子,一雙眼睛能辨陰陽,所有鬼迷惑相都逃不過她的辨察。大麗菊,這也是個女的,擅長使用一種霸道暗器,那暗器飛射如花、無以阻擋。還有一個是大塊頭,其實準確叫應(yīng)該是大‘快’頭,這人外形雖肥碩粗壯,身形步法卻是快如流星,也善使流星。” “這樣就對了,楚地在周行逢掌權(quán)后,招安了眾多山賊水匪,形成白道為主黑道為輔的共管形式。你說的五大莊肯定也在招安之列,并且被委派給周行逢的女婿唐德。然后以其五大莊為據(jù)點,協(xié)助唐德辦理不能見光的事情?!饼R君元腦子里的一些線索已經(jīng)開始銜接起來。 “東賢山莊的莊主是周行逢的女婿唐德?”范嘯天感到無比驚訝,驚訝唐德會在東賢莊,更驚訝齊君元會知道這個信息。 “不單是東賢莊,那盤茶山現(xiàn)在的主人也是唐德。你看,盤茶山的位置在這里,它與正陸府御外軍駐地拉成一線,中間位置正好就是東賢莊。原來的五大莊改為東賢莊,是因為唐德是周行逢的女婿,‘東賢’二字含東床賢婿之意。而正陸府御外軍暗駐此地,最大的可能就是為了協(xié)助唐德辦些不能讓世人知道卻又極其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估計鬼卒過了正陸府御外軍駐地,下一站是到東賢莊,而盤茶山才是最后的目的地,他們是要將上德塬的人押到那里派用場?!?/br> “如果上德塬之事真是周行逢的女婿所為,那么沿線官家明獄、暗牢倒都是可以為他所用,這一大群人的落腳點真是沒有一點問題。這下可麻煩了,上德塬的人要都是被關(guān)在官家的府衙牢獄里,那谷里讓我給倪大丫的東西又怎么能交到她手上。私闖官家府衙牢獄可是重罪?!狈秶[天頓時一臉的愁容、滿懷的心思。 齊君元微微搖了下頭,看來范嘯天真不適合做刺行。殺人難道不是重罪嗎?何況有的時候刺殺對象本就是官府中人。范嘯天按理應(yīng)該是清楚這一點的,但一提到官家便立刻像平常人一樣表現(xiàn)出怯官懼法之情,這其實還是潛意識中對刺活的膽怯。難怪他的技藝神妙之極,但谷里平時卻不安排他行刺局,只是讓他做些傳物、繪圖的事情。這種潛意識的心理要想短時間改變過來很難,需要慢慢疏導(dǎo)、調(diào)整。至于現(xiàn)在,一些行動最好還是盡量避開他所忌諱和畏懼的心理。 “我們不去闖官家府衙牢獄就是了,可選擇在東賢山莊行事。這是唐德的私產(chǎn),他身不在官家,你可以隨意而行,把谷里布置給你的事情完成?!饼R君元選擇這位置,其實是出于幾重考慮。一個當然是范嘯天的問題,再一個他估計倪家人驅(qū)狂尸前來救人也不會在官府重防的點上下手,東賢山莊應(yīng)該也是他們覺得合適的地點。另外,唐三娘和裴盛找倪大丫,能夠有機會接近被抓人群的地點也應(yīng)該是在東賢山莊,在這里應(yīng)該可以候到秦笙笙他們幾個。 齊君元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他來到了東賢山莊。不過很明顯他來早了,雖然不知道鬼卒有沒有將上德塬抓捕的人帶來,但可以肯定的是狂尸群還沒有到。這不奇怪,那么怪異的尸群需要避開人多之處找偏僻處行走,免得消息過早地傳到對頭的耳中,這樣一來肯定會繞不少的路。而齊君元和范嘯天是晝夜兼行,有時還搭乘順道馬車,趕到前面是必然的事情。 天色未黑時齊君元就已經(jīng)到達東賢山莊了,問題是這個莊子并非那么容易進,只能在外圍徘徊幾趟查找可潛入的路徑。 東賢莊莊口有些像個葫蘆腰。外面的谷道很寬,但是莊口處的春溪橋很窄。過了春溪橋還有個木瞭臺,往兩邊去是圍住莊子的木柵。所以就算是只耗子想溜進來,都會被莊口木瞭樓里的莊丁看得清清楚楚。 幸好的是谷道的兩邊全是灌木叢,而春溪橋的旁邊有大片水蒿草。所以齊君元和范嘯天借助這些掩身,悄然潛到春溪橋下。然后借瞭望莊丁換崗吃飯從瞭樓梯子上下來的時候,溜過春溪橋,躲到靠近莊口的水蒿草中。再趁著天色盡黑瞭臺上點起燈火的瞬間,不急不緩地溜進了莊口。因為燈火剛剛亮起時,瞭望莊丁的瞳孔短時間未曾調(diào)整過來,反而看不見距離較遠的黑暗中有什么。 雖然進了東賢山莊,但路卻不能隨便走,因為此處格局布置暗含玄機,一步走錯就可能落入兜爪之中,輕者無路可出,重者萬劫不復(fù)。 齊君元江湖老道、處事謹慎,所以首先借助莊子里閃閃爍爍的燈火仔細辨別了一下莊里的環(huán)境,辨出此處的布局為“虎伏雙爪”?;㈩^是莊子里的半子德院,這是個有三面高墻一面懸崖的院子,堅固得就像一個城堡。半子也是女婿,‘德’即是唐德,所以這巨大的院子應(yīng)該是唐德居住的地方。雙爪是東西兩片莊戶的民房群,這些房子排布上是采用的“接半尾”(古代建筑中一種條狀相接的格局,多用在小器物上,很少直接用在房子的排布上。)。這種排布方式使得這兩片房屋群巷道縱橫猶如迷宮。 除了大的布局,莊子里還機關(guān)遍布。齊君元是專攻妙器巧具的高手,這妙器巧具與機關(guān)設(shè)置相通,所以大概一看便窺出各處的機關(guān)設(shè)置??傮w來說,東賢莊里的機關(guān)設(shè)置都不算精妙。大都是絆索、陷坑、足夾一類最普通的設(shè)置,其實就算是范嘯天這種嚇詐屬的谷生,憑基礎(chǔ)技藝也都能辨認出來。估計這些都是用來做外圍防范的,而真正巧妙精絕的機關(guān)應(yīng)該是設(shè)置在半子德院里面。 進莊之后,齊君元和范嘯天相互商量了下莊里布局和各處機關(guān)布置,相互將辨出的機構(gòu)對應(yīng)下,以免出現(xiàn)疏漏而自入甕中,確定無誤之后兩人各自分頭行動。 范嘯天的主要任務(wù)是查找上德塬被抓的人到底在不在此處。而齊君元則決定去觀察一下半子德院里的情況。他沒有其他打算,一個是找到合適的位置,可以讓自己看到別人而別人看不到他,這樣就可以發(fā)現(xiàn)到一些正常情況下看不到的真相;另外,他就是想先找到合適的途徑和方式,以便當秦笙笙他們貿(mào)然闖入后不能脫出,自己可以順利將他們安全帶離此地。 此時的齊君元心中其實很是擔憂,原來這莊子里的五大個高手現(xiàn)在已經(jīng)歸附于楚地周氏,那么據(jù)守莊中輔助唐德辦事則在情理之中。而秦笙笙他們幾個人根本不清楚莊里的情況,如果真的是隨狂尸群闖入與這五大高手相遇交鋒,不管是實力還是經(jīng)驗,他們都很難占有勝算。更何況在唐德的身邊,高手肯定不會只有這五個人。 尸沖莊 本來到了眼下這種狀況,所有事情和齊君元都已經(jīng)完全沒有關(guān)系了。如果他利用秦笙笙他們甩開自己的機會就此脫身離去,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但他卻好像被藤蔓纏繞其中無法脫身,眼見著這些沒有經(jīng)驗的白標到處瞎闖,始終不能心安理得地將他們丟下。另外,他總覺得種種不正常的現(xiàn)象背后隱藏了某些秘密,就好比秦笙笙他們追趕狂尸群,絕不會是為了看熱鬧那么簡單。 不知道為什么,心性很淡的齊君元這一次有著將謎底弄清楚的強烈欲望??赡苁且驗樗麨m州刺殺失利且自己差點陷落,也可能是之后他獲知的所有“露芒箋”、“亂明章”都未提及到他。也就是說,先是他差點死去,接著他失去了身份、蹤跡。這是離恨谷中從未出現(xiàn)過的差錯,所以他想知道這差錯到底出在哪里,是偶然還是人為。這也是他故意放秦笙笙他們離開的用意之一。 已經(jīng)快三更了,沒有一絲變化也沒有一絲動靜。齊君元的身形雖然依舊未動,但心中已然漸起波瀾。難道自己又一次失算?被秦笙笙他們耍了?被狂尸甩了?就連范嘯天也不見有所動作,人也再沒有出現(xiàn)。會不會是沒有發(fā)現(xiàn)到上德塬的人,一氣之下把自己單獨丟在了這里? 就在齊君元思緒煩亂之時,半子德院中突然紅光一閃,一盞碩大的血紅色的孔明燈緩緩升起。隨即,院子大門內(nèi)也燃起一團火光,卻是搖曳著的藍色火苗,非常的詭異。 半子德院的大門緩緩開了,從門里走出一個人來。這人短發(fā)無髻,無須,面皮皺疊如菊,打眼看面相有些像老太太。仔細看的話,身體上的男子特征還是算明顯的。比長相更怪異的是身上穿的袍子,這袍子一個是太大了,展開了足有兩床床單的大小。還有就是袍面上畫滿了怪異的人形圖案,有舒展的、蜷卷的、扭曲的,像殺場又像地獄。估計應(yīng)該是進行某種邪異儀式的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