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節(jié)
慕明明幾不可查的咬了咬唇,眼里飄過一絲烏云。 “就沖你做下的這事,真落到姬十二手里,他非揭你一層皮不可!” 姬昊跟姬十二關系不算多好,對他的性子卻了解頗深:“他那個人,眼里容不沙子,但凡他知道你跟此事有關,并暗地里算計他,他才不管你是天王老子,只會對你除之而后快。” “這次有我替你打混過去,下次就沒那么幸運了。”姬昊教訓道:“你如今的身份是寧王世子妃,一舉一動都與我寧王府有著莫大的關系,你自己出了事不打緊,可別把寧王府拖下水。” 慕明月覺得姬昊真是可笑,他一個什么都不會,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有什么資格來教訓她?還說的這么冠冕堂皇,振振有詞。 不過面子上,她卻是一臉溫柔乖順,只端著藥碗,姿態(tài)柔美的在姬昊的床沿坐下,柔柔地用勺子攪絆藥碗,低眉順眼,輕聲細語,嫵媚帶點惹人憐愛的委屈:“世子爺說的是,妾身往后只會警慎行事,再不理會樊儀琳了。” 反正樊儀琳人都快瘋了,再無利用價值,慕明月巴之不得甩開她。 從姬昊的屋子出來,站在廊下,慕明月的臉色頓時陰了下來,再無先前的柔弱堪憐,委曲求全的模樣。 這次,她認為自己算無遺策,不但替樊儀琳做了周全的打算,還讓人把幾味香料也配的天衣無縫,即便不能要了顧還卿的命,也會令她胎兒不保。 誰曾想,她千算萬算,唯獨沒算到姬十二不在院內(nèi),而姬昊偏偏又跑來頗壞她的好事。至于顧還卿,她壓根沒進過松風院,只在院外看了看熱鬧,根本沒有機會聞到樊儀琳身上佩帶的那個小香包。 氣死她了!費盡心機,卻是一場空,反而落了個里外不人。 這個時候,燕綰一臉擔心的上前:“世子妃……” 慕明月眸光微動,面無表情的順著臺階而下,款款往庭院行去,輕啟朱唇,聲音低不可聞:“有無大公子的消息?” “……沒?!毖嗑U十分焦灼:“周駙馬生日之后,再無大公子的消息?!?/br> 慕明月頓住腳步,在一株紅花竹節(jié)秋海棠旁瞇眼沉思。 燕綰覷著四下無人,便拉了拉她的袖子,壓低嗓音:“大公子此次前來,無非是為了顧還卿,會不會跟她有關?” 慕明月沉吟:“讓人去軒轅王府打探打探,看有無消息?!?/br> “是?!毖嗑U正要離開,慕明月卻叫住她,然后卻又不說話。 “世子妃?”燕綰不解。 “……龍弦有消息傳來嗎?” 燕綰頓時明白了,龍弦,即皇甫弘,也是龍弘,禹國太子,他和慕聽濤一起偷偷潛入大越,不知來這里做什么,龍弦是他在大越的化名。此人以前非常傾慕她家小姐,兩人還訂過婚。 她知道慕明月的心思,立刻搖頭:“沒,和大公子一樣,也是在那天之后,再無任何消息?!?/br> 慕明月鳳目里的陰霾之色更濃,半晌才道:“八成跟姬十二有關,周駙馬生日那天,他明著去松風院休息,實則是掩人耳目,只怕……” “那奴婢立刻去辦?!毖嗑U一顆心全遺落在風度翩翩的慕聽濤身上,即使身子給了姬昊,心卻始終牽掛著慕聽濤,一聽他有危險,心急如焚。 ※※※※※※ 慕聽濤的處境確實很危險,他以前用“獸情香”算計過姬十二,且?guī)状稳霃募掷飺屪哳欉€卿,把姬十二得罪的這么狠,還落到姬十二手里,能得個全尸,他都覺得是奢求。 他有赴死的準備,然姬十二卻并不殺他,也不對他零零剮剮,把他肢解泄恨。 他只叫冷奕抱來一只肥肥的大白貓,然后對慕聽濤緩緩勾唇,挑著俊眉,笑的非常漂亮:“慕聽濤,男不養(yǎng)貓,女不養(yǎng)狗,想必你聽說過吧?” 慕聽濤坐在竹椅上,姬十二既不綁著他,也不吊著他,只點了他的xue,叫他動彈不得。 他能說話,卻并沒有立刻開口——他在心里揣摩姬十二的意思。 姬十二大馬金刀的坐在他對面,輕撫大白身上的雪白的毛,笑吟吟地道:“小爺提醒你一聲,小爺這只貓,其實并不愛抓老鼠,但貓和鼠是天敵,見到老鼠,沒有貓不咬的?!?/br> 慕聽濤的臉,頓時白了。 男不養(yǎng)貓,女不養(yǎng)狗,有幾種說法: 一種,說是男人養(yǎng)貓會變得溫順懦弱,女人養(yǎng)狗會變得刁蠻。不過,這個好像沒有什么道理,不可信。 二種,男人裸睡,那玩意兒忽大忽小,貓以為是老鼠,一口咬之,故,以后家中老人便有不讓男人養(yǎng)貓一說,以防不測發(fā)生,讓后人引以為戒,女人不養(yǎng)狗很簡單,狗通人性…… 這是有典故的,漢末,蜀漢裸眠成風。李郎喜貓,夜必共枕。入夜,李郎春夢,塵根起伏。貓驚為鼠,捕之,塵根斷,吞食。有鄰聞之,廣為傳。故老者多囑子孫:貓為男患,不可養(yǎng)之。史記,蜀太監(jiān)盛,亦貓為之。 慕聽濤想到這里,大概明白了姬十二的意思,能不臉白嗎? 這個姬十二,真真是壞透了! “姬十二,你究竟想干什么?”慕聽濤幾乎把牙根磨斷。 “不干什么?!奔荒樛媸啦还?,懶洋洋地道:“龍弦在哪里?或者說,皇甫弘在哪?” ☆、135四大童女 姬十二一直關注著龍氏父子的消息,再加上有人用血偷偷澆灌龍之靈,因此,在龍弘和慕聽濤自以為非常隱秘地潛入大越時,姬十二這邊已得到了他們的消息。 龍弘化身為龍弦,扮成尋常商賈,大搖大擺的走在明處,慕聽濤則隱匿在暗處。 姬十二耐心等候,不欲過早的打草驚蛇,想弄清楚龍弘的意圖。 周駙馬生辰宴那一日,不光慕聽濤出現(xiàn)了,連龍弘都有現(xiàn)身,姬十二早做了安排,本欲將這兩人一網(wǎng)打盡,然,只抓到了慕聽濤。 為了此事,顧還卿少不得埋怨姬十二:“你和輕衣一起去抓龍弘就好,干么跑到我那里?你不相信我能抓到聶聽濤?” 誰相信誰是傻瓜! 你和慕聽濤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妹,曾經(jīng)放過他好多馬,我都在心里記著呢!我就是不說!何況那家伙一直惦記著你,防火防盜防情敵,比起龍弘,我自然是先緊著慕聽濤。 姬十二在心里頂顧還卿的嘴,表面上,卻抱著她說的真誠萬分:“哪能呢,以你的本事,抓百八十個慕聽濤都不在話下,但你這不是懷著孩子么,我擔心你啊?!?/br> 顧還卿斜瞥著姬十二,暗地里撇了撇嘴,口是心非的家伙,說的這么好聽,無非是怕她心軟放跑慕聽濤——小心眼就小心眼,一百年都改不了。 小兩口都在心里腹誹對方,嘴上卻都不戳破,務必做到夫妻夫妻——你敷、我欺。 龍弘跑了,姬十二只有點小小的失望,橫豎有慕聽濤在手,他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敲打慕聽濤。 偏慕聽濤是個嘴硬的:“姬十二,有本事,你殺了我,這么折辱我,你就不怕卿卿知道后瞧不起你嗎?” “怕?!奔翢o征兆地湊近慕聽濤,微彎薄唇,要笑不笑的瞥著他的襠部,修長雙眉斜斜欲飛,墨眸流光:“但你,會告訴卿卿嗎?” “……”慕聽濤。 會嗎?他告訴顧還卿,姬十二放貓,把他的塵根咬了? 慕聽濤自己問自己,以自己高傲的自尊心,他說的出這種屈辱的話么? “慕聽濤,不怕卿卿以同情又可憐的目光看你,你盡管去告訴她。” 姬十二忽然直起身子,臉上的笑意盡斂,一雙黑幽幽的大眼冷漠地看著他,嗓音寒若霜雪:“再說,小爺也不怕你去告,拼著被卿卿怨一場,可小爺讓你變成了太監(jiān),小爺覺得值了!” “怎么樣?你還想賭?”他一臉傲氣與篤定,驕矜如他膝上的那只都不正眼看人的傲嬌貓。 “姬十二!”慕聽濤只恨目光不能殺人:“你還可以再卑鄙點,用這種無恥的手段來對付我,你還算個男人嗎?” 姬十二垂著眸,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搔大白雪白的肚皮,一臉沒所謂:“是不是男人,馬上便可見分曉。” “……你!”慕聽濤氣的有口說不出,他知道姬十二不是說著玩的,這家伙,缺德帶冒煙兒,就沒有什么是他干不出來的! 所以說,在慕聽濤等人的心底,姬十二卑鄙的令人切齒!壞的令人發(fā)指!也只有黛宮主和顧還卿等人覺得他好。 ※※※※※※ 這幾天,滿帝都的百姓都在議論周駙馬那個“精采紛呈”的奇葩生辰宴,各府的下人得過主子的囑咐,恐禍從口出,嘴巴都閉得緊。 但偶有那上街的,難免會聽到一些議論,雪柳外出了一趟,回來牢sao滿腹。 “竟然還有人覺得樊儀琳可憐?氣死我了!她有什么可憐的?滿肚子的陰謀詭計,一心只想著算計別人,哪里可憐了?叫我說,她那是咎由自取!” 她憤憤不平的把買回來的東西交給杏雨:“她以為她做的巧妙,想用香料和香草來陷害王妃,還變得法兒的叫人查不出來,仿佛這世上就只她一個人懂那些香草和香料似的,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她和杏雨,還有另外兩個侍候顧還卿的大丫鬟,皆是姬十二替顧還卿找來的,都受過特殊的訓練,各有各的長處,非尋常丫鬟所能及。 而雪柳的長處,正是配香、制香、藥香制毒和以香治病,對各種香料可謂了如指掌。 那天,樊儀琳佩戴著那個蝴蝶形的福祥佩幃一進來,她便發(fā)現(xiàn)了端倪,并對顧還卿做了暗示。 杏雨深以為然:“她那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安好心的想害別人,誰知到最后卻害了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惜!”雪柳扼腕:“那天人多手雜,也不知是誰趁亂把她身上的香包拿走了,弄的我沒有找到證據(jù),若找到,我定要揭露她的蛇蝎心腸,讓她的劣跡無所遁行。” 那天,一聽到松風院死了人,慕明月就知道壞事了,她得趕緊銷毀證據(jù)啊!以免被樊儀琳連累。 原本熊大派人守在那里,等閑人是沒法進去的,只是,像楊四公子的家人和跟班,你不能阻止人家把楊四公子抬走吧。 寧王世子府的人同樣,都急著想救治姬昊,又因為是丑事,便急著想把他抬離松風院,你也不能阻止吧。 而樊儀琳,由于她還是個黃花閨女,初遭人事,縱是有藥香助情,可初次就是好幾個男人,且個個都發(fā)了狂一般,壓根不懂什么憐香惜玉,只不遺余力的糟蹋她,她也去了大半條命,別的不說,光腿上那血,都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樊府的人,不論是為了顏面還是樊儀琳的小命,都不能任她躺在那里受人指指點點。 于是,這就給了慕明月可趁之機,讓人找機會把樊儀琳衣裙上的那個小香包弄走了。 至于那個跟樊儀琳一樣倒霉的侍女,是她的暗線,除了樊儀琳知情,并沒有人知道——當時她壓根沒理,等那侍女被當做公主府的侍女處理之后,她才再設法把那侍女弄走,無聲無息的處理掉了。 可以這么說,除了樊儀琳的嘴及姬昊的嘴,慕明月已把對自己不利的證據(jù)都順利的徹底銷毀。 而那種污穢不潔的場面,雪柳一個姑娘家,第一時間自然未能進去,等她進去找證據(jù)的時候,只聞到屋子里還有點未消褪的殘香,樊儀琳的蝴蝶佩幃和其它香包,皆不見。 沒有證據(jù),樊儀琳的罪行便無法證實,真真是膈應人。 偏外面那些不知情的人,不知道樊儀琳的真面目,還幫著她說好話,覺得這姑娘多么多么的可憐,雪柳和杏雨能不氣嗎! 所幸樊儀琳也得到了懲罰,兩人略感安慰,共勉:“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樊儀琳也得到了報應?!?/br> 顧還卿在一旁聽她倆嘀咕了半天,便插話:“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br> 主仆幾人相視一笑,都覺得往后沒有樊五小姐糾纏不休的生活分外的美好。 正在這當兒,姬十二一臉悒悒不樂的回來,垮著個臉,蔫頭耷腦的對顧還卿道:“慕聽濤打算招了,不過……”他一臉便秘的表情。 “不過什么?他要招了不是好事嗎?” 姬十二非常的不高興,惡聲惡氣地道:“他要見你一面,只招給你聽!” “……”顧還卿。 怪她咯! 姬十二有能耐,壞,壞的冒水兒,然,慕聽濤也不是盞省油的燈,老子招,但,老子即使要招,也要惡心你一把,給你添添堵。 他指名要見顧還卿,只招給顧還卿,否則,寧死不屈。 姬十二巴之不得他不招,不招,他便可以正大光明地放大白,咬掉慕聽濤的小弟弟,看他以后怎么肖想卿卿——對情敵,姬十二力求趕盡殺絕,不叫春風吹又生。 但慕聽濤不給他機會,態(tài)度非常堅地表示,見著顧還卿,他什么都招,不然,他拼著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