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節(jié)
凡是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花非花大多會選擇毀個徹底,當初赤阿蕓在夜皇的地下冷宮,還有萬峰山和獸人谷,皆是如此。 而且花非花出現(xiàn)的地方,總有四通八達的秘道,且秘道很長,你也不知道通往何方,堵截也會增加難度。 果然,不過須臾,帶人在山莊內(nèi)搜查的冷奕等人便依次出來:“有水自后山灌入莊內(nèi)?!?/br> 顧還卿用弓點了點趴在地上的甲甲:“走?!?/br> ※※※※※※ 甲甲一路狂奔到離西城門不遠的地方,找了一個僻靜處,縮著不走了。 大白天的,怕嚇到人。 顧還卿皺眉:“他們逃到城里來了?!本嚯x太遠,城里人多,各種氣息混雜,即使龍弘是龍氏后裔,甲甲也會找不到——甲甲最擅長尋她…… 姬十二撫著下巴,側(cè)頭看了看甲甲那嚇人的塊頭,果斷宣布:“我們自己搜,甲甲,咳,還是晚上再出來吧。” “……” ※※※※※※ 自打樊儀琳出事,太師府覺得丟人,在人前都抬不起頭來,索性關門謝客,一家子誰也不見,宮里的樊賢妃也羞于見人,在樊儀琳出事的次日便告了病,閉宮休養(yǎng)。 樊儀琳是死是活,外人無從得知,慕明月使人去太師府打探了幾回,太師府口風極緊,連下人都一問三不知。 慕明月不擔心姬昊,她和姬昊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姬昊不會輕易泄露她的事,她只擔心樊儀琳。 于是她跟姬昊商量,想去看看樊儀琳——如今姬昊對她看得嚴,并不允許她隨意外出。 姬昊卻道:“你老老實實在呆在府里,哪里也甭去,這當口去樊家,你是怕別人不知曉你做了什么吧?” 慕明月正要啟唇,姬昊卻又截住她的話:“你也甭跟爺說你是無辜的,什么也沒做,縱然我昧著良心說信你,但別人怎么看?樊儀琳如今算是完了,一個女人出了這樣的事,只有趕緊死了完事,誰沾上她誰倒霉,你還上趕著往前湊?是嫌名聲太好了是吧?” 慕明月也不跟他爭辯,只是說:“可我若不去樊家,也說不過去吧,樊儀琳變成這樣,世子爺也有份,我難辭其咎,若不去看看,人家會怎么看世子爺?樊家會怎么看我們?” 樊儀琳被辣手摧花,姬昊點了頭卯。 姬昊一聽,臉色一變,半晌沒說話,盡管他口口聲聲說是樊儀琳勾引他們,自動獻身,但不能否認,他是撿了姬十二便宜,真相是什么,唯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妾身也不做別的,就是給人家賠個理道個歉?!蹦矫髟抡Z氣溫柔:“若此事只是世子爺一人犯下,我早備了禮去樊家給世子爺下聘了,不過是多一位替我分憂解難的meimei而已,這點胸懷我還是有的?!?/br> 姬昊斜睨著她:“你倒是個賢惠的,往常我還以為你只是做做樣子。” 慕明月拿絲帕揩眼角,嘆氣:“妾身這不是也沒辦法么,世子爺之前也曾對妾身千好萬好,可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男人貪鮮,女人也只能認命?!?/br> 她本就生得十二分的人才,黛眉鳳眸,膚若凝脂,秀鼻櫻唇,纖腰楚楚,具有傾國傾城之姿,這會微顰黛眉,目光含愁似怨,風情萬種的,男人看了無不心生憐愛。 若換以往,即便是日子長了,有些膩了她,可但凡她露出這種勾人的模樣,姬昊少不得撲將過去,按住她顛鸞倒鳳一番,奈何,如今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有弄女人的心思,再加上心情煩躁,竟是一點想入非非的綺思也沒有。 他瞄了瞄自己不爭氣的二兄弟,眼珠邪邪一轉(zhuǎn),對慕明月道:“那你快去快回,若樊儀琳那小娘們死了倒好,省得爺和他們樊家打嘴上官司,沒事朝爺身上潑污水;若沒死,你勸她放聰明一點,識時物一點,少說那些造謠中傷爺?shù)脑??!?/br> 得了他的首肯,于是慕明月便出門了。 離晚膳尚早,大街讓人來人往,馬車在石板路上轆轆做響,剛轉(zhuǎn)過一個拐角,迎面一輛青篷馬輕對著他們直直撞過來,速度快的出奇! 寧王世子府的車夫和護車的隨從皆一驚,俱喊保護世子妃,跟在馬車行走的丫鬟和婆子們也各自逃竄。 驚恐萬狀,雞飛狗跳之間,對方的馬車險險與慕明月的馬車錯身而過,慕明月這邊差點驚馬,得虧車夫駕車技術了得,才穩(wěn)住了馬兒。 馬車外,逃得命來的婆子和丫鬟們爭先恐后問慕明月有事沒有,卻聽到慕明月淡淡地道:“無礙,繼續(xù)前行?!?/br> 車內(nèi),燕綰已嚇的臉色蒼白,瑟瑟發(fā)抖。 馬車內(nèi),多了一個人——曾經(jīng)的西羽侯,皇甫弘。 “你出去守著?!蹦矫髟律裆届o地吩咐燕綰。 ※※※※※※ 那廂,姬昊等慕明月出府之后,立刻命貼身侍衛(wèi)偷偷跟上,待他喝完藥,睡了一覺之后,他的侍衛(wèi)已在屋內(nèi)待命。 “是去樊府了嗎?” “是?!?/br> 姬昊略略有些驚訝:“樊府開門見客了?” “沒,不過世子妃去后,樊家的大少夫人出來迎的世子妃。” “這樣啊……”姬昊摸著自己的腮幫子,皺著眉,儼然在思索:“路上沒出什么異狀嗎?” “在東街的拐角處差點與另外一輛馬車相撞,不過有驚無險,無人受傷,世子妃也平安無事,后面都很順利。” “不對啊……”姬昊一臉沉思地低喃。 侍衛(wèi)頓了頓:“爺,你懷疑什么?” “爺懷疑什么?爺懷疑的多了去了!” 姬昊仰面往床上一倒,一臉憤恨又無奈:“爺變成這等鬼樣子,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好,這府中女人哪個又是自甘寂寞的?沒事還愛抱著爺撒嬌賣癡,求爺睡她們一睡,替她們止止癢,如今爺行不得那事,也不知她們會饑渴成什么樣,爺?shù)卯斝陌?,都是些不省心的貨,一個沒看住,給爺偷個把人,爺?shù)念^上那才好看呢!再要是弄個小野種出來,那爺不得氣死啊!” 侍衛(wèi)遲疑:“不能吧……” “不能?不能什么?”姬昊歪頭斜睨著他。 這侍衛(wèi)也是打小跟他跟到大的,兩人情分不一般,姬昊平日在外花天酒地,荒唐行事,這侍衛(wèi)都知道,不僅知道,還幫他打了不少掩護。 因此,姬昊什么事也不瞞著這侍衛(wèi),說話也不藏著掖著:“你跟爺說實話,倘若爺有個三長兩短,你看這府中的女人,哪個是能為爺守……不說守一輩子,能守個三五年的,你看看有誰?!?/br> 主子的房中事,侍衛(wèi)不敢妄下結(jié)論,只好勸道:“世子爺說哪里話,太醫(yī)們皆言只要爺你安心靜養(yǎng),不日便能龍精虎猛,再起雄風。” “但愿吧……”姬昊也是頭痛不已,他一個無女不歡的人,給他一個不中用的家伙,這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他長嘆一口氣,有些變態(tài)地道:“爺如今不得不防啊,爺玩的女人多,看的也多,這世上,也不是沒有那貞潔烈婦,卻屬鳳毛麟角,爺這屋子里的女人,爺敢拍著胸脯說,盡是些上不得臺面小yin婦!素日里圍著爺溜須拍馬,甜言蜜語,為的是些什么,爺心里有數(shù),總歸不是為著爺這個人?!?/br> 他花雖花,壞雖壞,卻還有點自知之明。 侍衛(wèi)更不敢亂說了,只干巴巴地勸慰他:“爺切不可妄自菲薄……” “行了行了,那些虛的,我也不稀得聽,你也甭說了,你自己也累的慌,我聽的也煩?!?/br> “……”侍衛(wèi)噤聲。 他朝侍衛(wèi)不耐煩的揮揮手:“旁的,爺也不要你盯著,那些貨色,但凡出點差錯,或打或賣、或沉水或殺,皆可,她們自己不檢點,怨不得爺心狠手辣。只世子妃,他是我姬昊明媒證娶的女人,代表的是我姬昊的臉面,萬一出了什么事,爺會讓人笑話一輩子,下輩子都不用做人了,你給爺盯死了!” “是!”侍衛(wèi)神色一凜,想了想,又進言:“爺且放寬心,世子妃看著不像那種輕浮孟浪的女子,讓爺失了體面的事,她通常都不會做的?!?/br> 姬昊垂眸,冷笑:“不是不做,是不屑于做?!?/br> 侍衛(wèi)一驚。 姬昊陰陰撫額:“舉凡這漂亮女人,大多心高氣傲,目下無塵,覺得世間男子就該為她們的美色所迷,誠惶誠恐的拜倒在她們身下,任她們予取予求,隨意差遣,越漂亮的越如此,你們世子妃尤甚。 ”她的容貌,算是女子中拔尖兒的?!八帎艕诺匦Γ柯逗輩栔?。 ”當初可是心比天高的人,只是時運不濟,命比紙薄,實在揀不到高枝了,這才無奈棲到我姬昊肩上,心氣終難平,覺得屈待自己了,像我姬昊這樣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怎堪配她那樣玉潔冰清的傾世紅顏呢!你說是不是?“ ”……“侍衛(wèi)一句話都不敢說了,垂頭屏息。 ”你自己也有女人,你說,哪個女人不愛拈酸吃醋?沒影子的事都愛揪著你鬧一場,巴不得你只守著她一個,一輩子就跟她干那事,哄著她,寵著她就對了,但凡當著她的面多看別的女子一眼,只怕嘴里不說什么,回來也是要甩臉子給你瞧的?!?/br> ”可你看看爺娶的那位,菩薩似的,什么時候和我為這事鬧過?“ 姬昊也不指望他回答,自說自話:”便是我摟著別的女人當著她的面行事,她都像沒事人一樣,說不得還會幫我遞事后帕,賢慧大度的堪稱賢妻典范?!?/br> ”你說,這世間有這樣的女子么?“ 侍衛(wèi)低著頭,額上卻冷汗涔涔。 ”要么,她就是太大度了,為搏賢名,只得委屈自己;要么,就是她心里沒我,壓根沒把我當回事,陽奉陰違的,又怎會為我爭風呷醋,醋海生波? 他瞥著侍衛(wèi),面無表情:“你說,世子妃是哪樣?心里有我沒我?是搏賢名,還是裝模作樣?” 侍衛(wèi):“……” ※※※※※※ 樊儀琳奄奄一息,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樊賢妃猶豫再三,考慮再三,終于做出了決定——暗中給娘家下了指示:“再舍不得小妹,都得讓她死!絕不能活著給樊家添恥辱!” 至于送到庵堂做姑子一類的,想都不要想,壯士斷腕可絕后患,拖泥帶水害人害己,絕不能因小妹一人,讓整個樊家淪為百姓口中的笑柄。 樊家丟不起這臉,所有的親戚六眷也跟著丟不起這人! 爹娘不狠心且不忍心,那好,不讓爹娘參予就是。 兄長下不了手,那好,讓嫂嫂來。 做嫂嫂的也不愿,但惡人總歸要人來做,再者,樊家三個少夫人,嫡的、庶的皆已生兒育女,便是為了自己兒女的前途,也不能任這樣的小姑子害了自己的子女一生??! 大少夫人的閨女眼看就大了,過不了幾年也要議親了,攤上小姑子出丑事,女兒的名譽受到牽連,怕是也說不上什么好親事了。 但,再不好,樊儀琳死和活著,還是有區(qū)別的。 ——死了,人們心生同情,不會對死人說三道事,此事總有過去的時候;活著,事情就另當別論了,時刻都會有人拿樊家的事說嘴。 橫豎是賢妃娘娘的意思,三位嫂嫂一商量,覺得也別遵照賢妃娘娘的喻示,做的那樣絕,讓她立刻死,只是餓著她,不給吃喝,也不給她下體的傷處抹藥,不用幾日,差不多也就氣絕了。 樊儀琳本被姬昊等人折磨的只余半條命,身體已是每況愈下,每日心思沉重,茍延殘喘的,只虧了樊夫人一邊哭一邊精心照料,這才活了下來,被家人這么一對待,能活到現(xiàn)在,全憑一口氣吊著。 樊家大少夫人請慕明月進去,并非是為了讓樊儀琳見慕明月最后一面,或者讓她們說上話,僅僅是,為了讓慕明月見證——樊儀琳去意已決,全家人無力回天。 慕明月出了樊府,直至坐上馬車,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樊儀琳一死,她大概可以高枕無憂了。 馬車正平穩(wěn)的行駛著,卻緩緩停了下來,外面?zhèn)鱽砥抛拥穆曇簦骸笆雷渝?,有殺人越貨的汪洋大盜在京里逃竄,軒轅王正帶著人馬搜捕,來往的馬車都要例行檢查,王爺請世子妃見諒?!?/br> 慕明月鳳眸一沉,長長的睫毛掩下,神色陰晴不定。 “世子妃……”燕綰泡茶的手都不穩(wěn),茶蓋和茶碗磕的叮當直響。 “冷靜?!蹦矫髟吕淅涞拿徚怂谎邸?/br> 燕綰急咽幾口氣,才把快跳出嗓子眼的心逼了回去。 前面街口,幾名年輕俊俏的帶刀侍衛(wèi)簇擁著一人,那人一襲華貴的銀色四爪金龍的王爺服飾,玉冠束發(fā),足蹬墨黑玉色底的云紋朝靴,挺拔俊逸的修長身姿風華出挑,惹人注目。 慕明月挑開簾子一角,靜靜注視那人,那人似有所察,冷冷地目光往這邊一掃,一雙墨色的瞳仁若點漆,眉如畫,眸如星,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 “軒轅王看過來了,他會不會……發(fā)現(xiàn)了什么?”燕綰緊張地拉了拉慕明月的衣袖。 慕明月不悅地瞥了她一眼,斂下精致的眉眼,并不著痕跡地放下簾子,輕聲叱責:“慌什么慌?不過是例行公事,他姬十二還能吃人不成?一切有我在,你怕什么?” 姬十二玉面冷凝,漂亮的薄唇微抿,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掛著寧王世子府標徽的豪華大馬車半晌,黑幽幽的眼睛里寫滿冷漠與疏離。 他對列御火瀟灑地微一偏頭:“帶上人,好好查查姬昊家的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