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節(jié)
只能說,他們這一家人恰好“臭味相投”,合得來罷了,至于什么好相處好說話,那純粹是笑談。 “別想把我推給別人,什么慕明月,我可是敬謝不敏。” 姬十二對慕明月可是一點也不感冒,他還是喜歡卿卿這樣的,可以和他同患難,亦可跟他同富貴,她甚至愿意陪他死,為他把命都不要,這輩子能有這么一個不嬌揉造做,只愿跟他做平常夫妻的女子,他只覺此生足矣。 人還是要知點足,不然會遭雷劈的!姬十二常這么想,卿卿多善良,慕明月給她提鞋都不配。 顧還卿瞟了他一眼,略感安慰,不枉她這么辛苦的挺著個大肚子跟著他到處跑——有愛飲水飽,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相知相惜,怎樣都是好的,辛苦都能化成甜蜜的相伴。 兩人膩歪了一陣,這才重提舊話。 據(jù)《迦南古志》上所言:當(dāng)初,古禹國的皇帝皇甫燚召了御龍氏的后人來禹國御龍,由此,御龍氏的那位后人便以“龍”為姓,在古禹國扎下了根。 龍氏一族在古禹國繁衍生息,家族迅速得以壯大,但是,到了龍御天那一代,這太平無事的生活卻被打破。 龍御天此人生的風(fēng)流倜儻,一表人材,兼之驚才絕艷,非常的有才情,深得公主皇甫鳳的賞識。兩人也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相愛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奈何當(dāng)時這公主皇甫鳳已有婚約,被她的父皇另許他人,于是皇甫鳳決定和龍御天私奔,到他國去生活。 結(jié)果不知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使得龍顏震怒,欲誅殺龍氏滿門,害得龍御天不得不帶著族人去逃亡。 公主皇甫鳳誓死追隨! 這就惹怒了皇甫鳳的未婚夫,此人姓謝,是皇甫鳳的表兄,亦是當(dāng)朝皇后胞兄之子,其家族在古禹國相當(dāng)?shù)挠袆萘?,出過好幾位能征善戰(zhàn)的大將軍,功高蓋世且兵權(quán)在握,他自己本人也是位年輕有力的將軍。 這位名叫謝龖的將軍心懷奪妻之恨,振臂一呼,反了…… 古禹國立時風(fēng)云色變,江山易主,謝龖登上皇位。 但是,謝龖造反的初衷是為了更好的追殺龍御天和奪回皇甫鳳,而非爭權(quán)奪位和滅皇甫滿門——他打小深受皇上和皇后的喜愛,圣眷頗濃,與禹國皇族宗室們的感情極深,真要對這些無辜且與親人相似的人下手,他也狠不下那心。 故而在稱帝之后,泄恨似的追殺了龍御天一陣子后,他又后悔了,想把皇位還回去…… 然而這時候卻發(fā)生了天災(zāi)人禍——古禹國地龍翻身(就是地震),一番驚天動地的地動山搖,山崩地裂之后,整個國家滿目瘡痍,面目全非,國人死傷無數(shù)! 可叫人覺得奇怪的是,偌大的禹國皇宮雖然也遭到了損毀,但毀壞的狀況卻并不是很嚴(yán)重,且整個皇宮奇跡般的下陷了……這真是件令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堪稱當(dāng)世一大難解之謎。 古人信神明,且信風(fēng)水龍氣,在此次動亂中活下來的謝龖和皇甫一族的成員覺得這是天意,此前有龍氏一族在這里蓄養(yǎng)龍氣龍脈,所以禹國才得以無比的繁榮昌盛,百姓富得冒油,龍氏族人一走,龍氣龍脈受損,這才發(fā)生了這場百年難遇的浩劫。 俗話說“禍不單行,福無雙至”,正當(dāng)禹國經(jīng)受著前所未有的災(zāi)難時,偏遇外族進(jìn)犯,一時間連謝龖也無力抗敵,國家很快淪陷。 所幸禹宮憑借著天險,再加上謝龖之能,終得以保全。 這之后,謝龖便護(hù)著皇甫一族僅剩的成員在禹宮住下來,并從此隱姓埋名,銷聲匿跡,再不提以前的榮寵,頗有點“深藏功與名”的意思。 謝龖便是現(xiàn)今謝氏一族的先祖,而清虛道長,正是古禹國皇室的后裔,原姓皇甫…… ——這也是為什么清虛道長為什么說“龍御天之后便再無人提及禹國皇宮,在他之前,猶有人提及”的原因,確實,古禹國的覆滅雖與龍御天有關(guān),但最大的原因卻是地龍翻身和外虜進(jìn)犯,主因為在龍御天。 這千百年下來,謝氏一族子嗣興旺發(fā)達(dá),而皇甫一族卻日漸調(diào)零,到了清虛道長這一代,更是寥寥無幾了……而他更絕!死活不娶妻生子以傳皇甫家的香火,反而丟下禹宮去當(dāng)了道士。 謝承屹和清虛道長是好友,兩人一向無話不談,原本應(yīng)該共同管理著禹宮,誰知清虛道長半途變節(jié),尥蹶子跑了,把什么都撂給了謝承屹。 謝承屹和謝氏族中的長者皆親自去找了他好幾回,求他無數(shù)次,均不見效,清虛道長鐵了心不回來!這才把謝承屹惹毛了,當(dāng)場跟他割袍斷義,并生氣的叫他永遠(yuǎn)也不回來,禹宮就當(dāng)沒有他這么個人。 這些,《迦南古志》上本無記載,但在清虛道長出現(xiàn)之后,一切來龍去脈顧還卿都知道了。而且書上只稱古禹國繁華而富有,卻并未交待禹國有多富有,更未提及高山埋寶! 書上只是說:“禹宮深處有一暖泉,名曰‘圣泉’,乃龍御天之先祖所造,此泉不負(fù)圣泉之名,不僅對人的身體有好處,還對那些稀奇古怪的皮膚頑疾有奇效。尤其那些身患癬疾和蛇皮者,能用此圣泉的水洗濯上十半天日,甚至月余,基本可以祛除頑疾,不藥而愈,因此,此圣泉的水被世人譽(yù)為‘圣水’?!?/br> 原本此圣泉的水只有古禹國的皇室可以享用,甚至是皇上本人才得以享用,可謂滴滴珍貴,瓢瓢如金,乃當(dāng)世奇水。奈何在當(dāng)年地龍翻身之時,此圣泉突然干涸,泉眼逐漸變成一個空洞,再也不往外冒水了。 謝氏族人和皇甫一族的人想了很多辦法,此泉依舊一直干涸著。 直到十八年前,沉默近千年的泉眼突然開始往外滲水,雖然滲的量極少,但好歹泉眼不死了,謝氏一族整個為之歡欣雀喜! 只是,這泉眼的水往外滲了十八年,但每天連潤濕“它”自己都不夠,水量少的可憐,根本不足以給人治病,只能給人以微薄的希望。 安陽王妃在云緋城的背后寫道:“這是要祭泉,小女即是祭體”。 想必大家都聽過“祭橋”的傳說,據(jù)說造橋必須死人,不然橋會塌,就是要用活人祭橋。禹宮的這座泉眼也一樣,當(dāng)初龍氏先祖開泉時,用的是一龍姓少女,若要泉眼再活,須得再祭,且仍須龍氏少女。 而這個龍氏少女并非隨便一個龍氏女子都可,生庚八字不合適,白祭!——非云緋城莫屬。 清虛道長曾坦言:“貧道和安陽王妃皆知此事,雖然這泉眼活了可以救許多人脫離苦難,但要用活人做祭,未免太殘忍了點,安陽王妃為了保護(hù)云施主,一直緊守她的身世,不欲被外人知曉,然而紙包不住火,仍有一些知情者不愿放過云施主?!?/br> 他還言:“據(jù)聞此圣泉正是古禹國的龍脈,‘泉眼干涸主國傾,泉眼涌水主龍盛’。盼古禹國復(fù)起的,欲奪了云施主去祭圣泉;與古禹國有仇的,也想殺了云施主,使古禹國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br> 云緋城打小被刺的原因也不言而喻,咳!她的存在和不存在這么重要,難怪有幾路人馬想搶奪或者刺殺她——前者沒想讓她活著;后者只是想以絕后患。 花非花自是知道這個秘密——他既需要云緋城的血,又需要云緋城祭泉,但凡是對他身體有好處的方法,他都會不擇手段的去百般嘗試,包括“圣泉”活了之后,用圣泉水洗濯身體,還有她肚子里的嬰兒和洛湖里的參果,想必花非花都不會放過。 然而,看似生的地方卻暗藏死局,在圣泉的旁邊,毗鄰之處,卻有一處叫花非花永世不能翻身的地方! 姬十二道:“目前,我們只需誘花非花前來,再布下天羅地網(wǎng),他插翅難飛?!?/br> “誘他來不難,只要放出緋城的‘死訊’,他恐怕爬也要爬著來,只是……”顧還卿垂眸看著自己的肚子,一臉沉思地道:“我還想等一等?!?/br> “等我們的孩子生下來再抓他?” “不是?!鳖欉€卿道:“我總有一種預(yù)感,花非花要的不是我們孩子的嬰胎,這只是他的障眼法,不然,我這都快生了,他為么還沒什么動靜?他在等什么?” ------題外話------ 么么諸位,停電補(bǔ)更昨天的,害大家久等了。 謝謝親老太太1961 投了1票 ☆、【011】玉刻雙璋 花非花確實要的不是嬰胎,顧還卿的猜測成真,他沒在等什么,他只不過是在等她分娩的那一刻。 顧還卿說完此話的次日清早,她就發(fā)動了,開始陣痛! 比她粗略算的預(yù)產(chǎn)期提前了將近十多天——這才進(jìn)入二月沒兩天,青龍節(jié)二月二龍?zhí)ь^剛過,這就要生了,倒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姬十二也慌,跟要死似的,抓住裘浚風(fēng)就直了眼睛,恨不得把他的手臂捏斷:“你得跟我保證,保證卿卿沒事,沒事……” 他人在發(fā)抖,面青嘴白,怪可憐的,裘浚風(fēng)只好盡力安撫他:“請來的接生婆經(jīng)驗豐富,手法老道,經(jīng)她接生的嬰兒從無失手,再加上有謝氏安排的幾個老娘婆從旁協(xié)助,王爺你信我,王妃會沒事的。” 謝氏早給顧還卿精心準(zhǔn)備了一間產(chǎn)室,生產(chǎn)時的一應(yīng)東西齊備,接生婆是從大越就帶來的,黛宮主信的過的人,一直和杏雨她們照看著顧還卿的起居飲食,幫她調(diào)理著身體。 而禹宮中本就有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和處事老道的穩(wěn)婆,一個個都非常沉得住氣,做事穩(wěn)穩(wěn)的,有條不紊,看著就讓人放心不少。 裘浚風(fēng)這份從容不迫,萬事有我的醫(yī)者氣度感染了姬十二,讓他快跳出嗓子眼的心也跟著沉靜不少,眼珠子不再發(fā)直了,但裘浚風(fēng)的下一句話卻使得他繃得緊緊的脆弱神經(jīng)幾乎繃斷。 “不過王爺,你要做好思想準(zhǔn)備,王妃可能會一胎產(chǎn)倆?!?/br> “……”姬十二搖搖欲墜。 “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王爺可能會得一對孿生……的娃娃。”裘浚風(fēng)輕撫白皙的下巴,既斯文又含蓄地說。 “咚!”姬十二一頭栽到于地。 “……”裘浚風(fēng)。 “嘖嘖,王爺太沒出息了,真是太沒用了!”熊大等人在外間不知是幸災(zāi)樂禍還是搖頭嘆息。 裘浚風(fēng)倒沒有說風(fēng)涼話,只是望著暈過去的姬十二,在衡量是讓他繼續(xù)暈下去還是弄醒他的利與弊。 毋庸置疑,在這件事上,姬十二醒來也幫不上什么忙,不幫倒忙就阿彌陀佛了,裘浚風(fēng)有點不想讓他醒來添亂。 但考慮到一些意外情況,如若沒有姬十二坐鎮(zhèn),他們只怕搞不定。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喚醒姬十二。 不過姬十二倒也爭氣,沒等他喚便自己醒了,醒來就要跟他算帳:“你這個庸醫(yī),為啥不早說?” “早說了有什么用?不過是害得多幾個人跟著緊張罷了,再者,我也沒有十二分的把握,只是號喜脈時察覺王妃的喜脈是雙脈,再加上王妃的肚子比尋常孕婦來的大,故而有此一說,是與不是,還得等王妃生了才知道?!?/br> 其實裘浚風(fēng)幾乎每日不間斷地給顧還卿號平安脈,心里約摸有數(shù),知道她十有八九懷的是雙胞胎,只是恐他二人擔(dān)心,沒敢說出來。 原因不外乎是女人分娩本就危險,無異于鬼門關(guān)走一遭,生一個都容易難產(chǎn)死,生兩個更容易死,懷雙胞胎對女人來說,并非好事。 顧還卿的肚子大一日,姬十二跟著緊張一日,他怕他說顧還卿懷的是雙胞胎,姬十二會自己先把自己嚇?biāo)溃汶[忍著沒說——橫豎他盡最大的努力就是了,省得姬十二發(fā)神經(jīng)把他也弄的不正常,影響他醫(yī)術(shù)的發(fā)揮。 姬十二久久的沉默下下,臉色更白,雙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良久之后,他突然任性地道:“我不管,我要她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誰也不能讓她有事!”他賭咒發(fā)誓一般的攫緊拳頭,低下頭,烏黑發(fā)絲垂下半遮住他的側(cè)臉,他漂亮墨眸沉的若聚滿翻滾的烏云。 產(chǎn)房內(nèi),顧還卿咬緊牙關(guān)一聲不吭,她知道姬十二膽小,她若大喊大叫鬼哭狼嚎或是尖叫哭泣,她自己可能會減輕一點痛苦,但八成會要了姬十二的命。 可她不出聲,外面的姬十二又聽不到動靜,更急,趴在窗口便喊卿卿你怎么樣,你應(yīng)我一聲啊。 察覺到他都快哭了,能想象他六神無主求救無門又苦于不能以身代之的惶惑,顧還卿狠咬牙根,深吸一口氣,力持沉穩(wěn)地道:“我感覺花非花要來了,你快去殿門口守著,別人去我不放心?!?/br> 她沒有疼的滿頭大汗,只覺渾身發(fā)冷,頭腦異常的清晰,意識也很敏銳。 這樣說,一是為了支走姬十二;二是為了防備花非花出奇不意,她總覺得,花非花還有后招。 裘浚風(fēng)也贊成讓姬十二滾蛋,忙道:“王爺,王妃和小主子的安危就全靠你了,這里有我和謝大夫坐鎮(zhèn),你盡管放心?!?/br> 姬十二也知道這不是任性的時候,他垂下眼眸,安安靜靜地把蒼白的臉貼在緊閉的窗牖上,默默的貼了半晌,才輕輕啟唇:“親親,你等我。” ※※※※※※ 謝承屹親自帶人守在宮門口,他雖是謝龖的后人,顧還卿是龍御天的后人,兩人的祖輩之間雖有奪妻之恨,但不能否認(rèn),顧還卿也是皇甫鳳的后裔,真論起那些牽牽扯扯,也有些扯不斷的關(guān)系。 何況顧還卿是來幫他們的,這點道理他們還是分得清。 步步為營,清虛道長帶人守在對面的那座高山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崗,以防有人乘虛而入。 眾人皆嚴(yán)陣以待,臉上沒有往日的輕松,就連清虛道長那么閑云野鶴云淡風(fēng)輕的一個人,此刻臉上都露出少有的沉靜與嚴(yán)謹(jǐn)。 花非花,不能只簡單的以一個人來定義,他可能是自己此生碰到的最大的對手!此人能力超群,智勇無雙,文韜武略樣樣不缺,一輩子都在為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而努力著。 他隨心所欲的掌控著他人的生死與命運,隨意的布下棋局,運籌帷幄之中,任何人都可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只要他高興,他可以客串一段帝王生涯,坐享權(quán)勢無雙,將真正的帝王玩弄與股掌之間;若他愿意,他可以把辛辛苦苦培養(yǎng)起來的獸孩與獸孩谷毀于一旦而毫不憐惜。 他視人命如草芥,單憑一雙手便可攪的天下大亂,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端看他愿不愿意。 這樣的人若能以天下蒼生為重,虛懷若谷,以為百姓謀福祉為己任,那會是天下之幸,百姓之幸! 奈何,他似乎也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或者說,他是命運手中的一枚棋子或者桓巫師手中的一枚棋子——空有能力卻沒有一副正常人的軀體;空有愛人的心卻無人可愛;空有治世之才卻無治世之心,只為一己之私而百般籌謀,害人又害己。 似乎,從他出生起,他就是來與命運做對的。 他一直在抗掙著命運待他的不公,妄圖憑著自己超凡的本領(lǐng)改變一切——無論是天生的容貌和殘缺的身體,還是已逝了的心愛女子,他都要一一改變即定的命運,做一個逆天而行的“撥亂反正”者。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清虛道長只是覺得惋惜。 具體惋惜什么,他也說不上來,大概是惋惜桓巫師不該為了自己的夢想而喪心病狂的培養(yǎng)出花非花這么一個異類——給了他最優(yōu)秀的一切,賦于了他無邊的才能,卻偏不給他正常人的身體和漂亮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