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慕云舒怒從心頭起，抬手便給了慕聽濤一耳光，打斷了他的話，他氣咻咻地罵道：“孽障！她什么時候?qū)δ闶窒铝羟檫^？你還如此替她說話？況且我早和她形同陌路，恩義兩絕，何來養(yǎng)育之情！早知今日，我倒后悔沒有早點對她斬草除根，以至于養(yǎng)虎為患！”

    慕明月是慕云舒嘴邊的瘡，使他時時被人指指點點，譏笑冷諷，而顧還卿則是慕云舒的眼中釘rou中刺，動輒疼，不動也疼。

    他可以視顧還卿為陌生人，她是死是活，不管她做什么都與他無關(guān)，可顧還卿千不該萬不該迷惑了慕聽濤，令他遲遲不娶，放著大好的姻緣視而不見。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他對慕聽濤下最后通牒：“老子不管你是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總之這一次老子不會讓你再任性下去，長孫家的小姐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爹，我不會娶的?！蹦皆剖婢螅铰牆喑鲇谒{(lán)而勝于藍(lán)，他撫了撫被慕云舒打的麻疼的面頰，不怎么在乎地道：“不管卿卿她是幾個孩子的娘，她現(xiàn)在的相公是何人，總之她到最后都只會屬于我，也只能是我的！我費盡心機(jī)計劃這一切，不是來給他人做嫁衣的！”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執(zhí)拗？”慕云舒頭疼地按住額頭，恨不得給他當(dāng)頭一棒：“她都是殘花敗柳了，不值得你這么做?！?/br>
    慕聽濤放下手，瞥了顧還卿那邊一眼，發(fā)覺她和莫影不知為什么起了爭執(zhí)，兩人都冷著臉，居然還沒有去破機(jī)關(guān)洞，他便抽空對他老頭道：“值不值得，只有我知道，不管是誰都沒有置喙的權(quán)力，包括您?！?/br>
    “你你你……你這個不孝……”

    “爹，我沒有不孝?！蹦铰牆荒槒娜荩骸安环翆嵲捀嬖V您，我很早便知道我是莫氏子弟，這才煞費苦心安排了這一切。事到如今，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我只有更加努力籌謀，所以您別勸我了，沒有用的?！?/br>
    “你……你竟然早就知道了？”慕云舒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兒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兩步：“你什么時候知道的，為什么沒有告訴爹？”

    慕聽濤垂下眼簾，掩下眼里的黯淡與傷痛，低低地道：“娘死的時候我便起了疑心，聶灝的娘出身迦南島薄野氏，又是滄海宮秋老宮主的關(guān)門弟子，她見多識廣，知道許多名門秘辛，我們的祖輩是莫氏后人，這位聶夫人心中有數(shù)，否則她不會輕易的答應(yīng)兩家指腹為婚的婚約?！?/br>
    “……”慕云舒張著嘴，努力回想亡妻是什么時候死的。

    “我后來一直在查關(guān)于迦南島的事情，心里隱隱有了答案，只是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而且我好后悔……”

    “后悔什么？”

    慕聽濤低著頭，手指用力摳進(jìn)身旁的石頭縫里，聲音幾乎是從齒縫里發(fā)出來的：“我好后悔我沒有懷疑卿卿！她那時候明明表現(xiàn)的與尋常女孩子不一樣。她晚上常常不在屋子里，有人會帶她出去練功和嘻笑玩樂，我偷偷跟蹤過她幾次，可最后都會被人迷昏，以至于醒來后什么都不記得。”

    “……還有這種事？”慕云舒驚呆了！

    “你沒問過她本人？”

    “問過，她告訴我是她的師傅和師弟，因特殊原因白天不能見人，只能晚上偷偷來教她練弓箭。她還苦苦哀求我不要告訴別人，否則她的師傅和師弟會有麻煩的?！?/br>
    “我竟蠢蠢的答應(yīng)了她！”慕聽濤用力捶了一下石頭：“后來我見她沒什么異樣，武功也越來越好，便沒再跟蹤她。我以為是有什么能人異士相中了她骨骼清奇，便收了她做了關(guān)門弟子，想傳授她絕世武功，卻又不想被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打擾和撞破，所以才搞的神神秘秘的，因此我選擇了聽之任之，一直未去打聽她的師傅和師弟是誰，也一直替她保守著這個秘密?！?/br>
    “可我無論懷疑什么，都不曾懷疑她不是我的親meimei！”慕聽濤的嘴唇都快咬出血來，鳳眸血光爍爍：“直到明月回來的那一天，我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我錯過了什么！”

    “最可笑的是，她撞柱之后，竟然把什么都忘了！這世上還能有比這更荒誕離譜的事嗎？”

    慕聽濤笑得一臉諷刺，呵呵有聲：“連我后來問她，還記不記得她的師傅和師弟，她居然也忘的一干二凈，只用茫然無辜的眼神看著我，仿佛我是個怪物！”

    －－－－－－題外話－－－－－－

    答案一步步揭曉，明兒見同志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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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2】雌雄之爭

    顧還卿和莫影沒空關(guān)注周圍那些藏在暗角里的人，他們倆正心無旁騖的在吵架。

    “讓甲甲進(jìn)去?！?/br>
    “不行，它個頭太大，會破壞山洞和洞口的。”

    “原就是來破機(jī)關(guān)洞的，老祖宗說過，不破不立?！?/br>
    “你還講不講理了？”

    “我哪里不講理？”

    “塊頭大也代表笨重，反應(yīng)不靈敏，進(jìn)了機(jī)關(guān)洞它反而是個累贅?！?/br>
    “你腦袋是榆木做的？都跟你說一百遍了，大塊頭有大智慧，甲甲絕對不笨拙，也不會是個累贅，它照顧自己綽綽有余！”

    “那是你自己那么認(rèn)為！”

    “是你自己主觀臆斷，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是個人就聰明靈活了么，甲甲比你聰明一百倍！”

    被點名的甲甲左看看莫影右看看顧還卿，腦袋都快被他們晃暈了，他們還未爭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它靈性十足，知道莫影在歧視它塊頭大，嫌它麻煩，自尊心強(qiáng)的它有些受傷了。

    “哞！”它眨巴著有一圈長睫毛的小圓眼睛，不滿地沖著莫影吼了一聲。

    莫影忍不住揉耳朵，這家伙的嗓門太恐怖了，而且他以前看甲甲都隔的較遠(yuǎn)，沒離它這么近過，今日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廝它……竟然有“兩雙”眼睛！

    娘的，真的是兩雙！

    一雙大一雙小，小眼睛在下大眼睛在上，因為黑寶石般的大眼睛太大，導(dǎo)致人們常常忽略它那雙小眼睛，但是……但是——它那雙“黑寶石般的大眼睛”如假包換就是兩塊差不多大的黑寶石……

    莫影：“……”

    “原來眼睛這么小……”他撫額咕噥：“要是那些鱷魚知道你是個小眼睛，不知道還會不會那么喜歡你?！?/br>
    完全被忽悠了，這只馭龍獸就是個坑貨，它家主人更是坑死人不償命！有這么無限制的寵溺自己家寵物的么？

    錢多燒的，還給它鑲一對寶石招子！而且還鑲的這么完美無缺，足以以假亂真，這鑲寶師傅的手藝也真是一絕！

    顧還卿也無語地看著甲甲——就知道臭美，這下好了，被人拆穿了，以后看你還怎么顯擺。

    甲甲無所謂，它是典型的“整容狂”，改天它還想求姬十二再給它在腦門中央鑲一顆寶石眼睛，讓它學(xué)學(xué)二郎神，來個“馬王爺有三只眼”……

    而且它很聰明，知道莫影在說它壞話，它昂著脖子便沖莫影的臉“哞”了一聲。

    莫影不知道它想表達(dá)什么，只能看顧還卿。

    顧還卿想笑，便故作嚴(yán)肅地垂眼解釋：“它指責(zé)你老大莫嫌老二，你自己不也戴著漂亮的面具，還不是臭美，有什么資格說它?！?/br>
    “那是你自己的心里話吧?！蹦安挪簧袭?dāng)，他很鄙視這一人一獸，都是說謊不打草稿的主，真是有什么主人養(yǎng)什么獸。

    顧還卿撇撇嘴：“不信就算了，甲甲聽得懂人話，它很聰明，倘若它能開口說話，你未必辯得過它。”

    莫影想說我現(xiàn)在就辯不過你，但想想又算了，此話太曖昧。話在舌尖滾了幾滾，他嘆了一口氣，眸色微黯：“算你們贏了，我甘拜下風(fēng)，進(jìn)去就進(jìn)去吧?！?/br>
    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妥協(xié)，以為還要和他爭執(zhí)一場的顧還卿頓時有些小小的驚喜，唇角不由的微揚，臉上綻開一朵絕美的笑花，雙目亮亮地對甲甲一揮手：“eonbaby！”

    甲甲沒聽懂，不過這不妨礙它看懂了顧還卿的手勢，頓時就見它大展神威，快速地沖到那個只能容納它半個身子的洞口，撒開小短肢開始左拱右掀，左沖右突，努力擴(kuò)張洞口。

    莫影則怔怔地凝視著顧還卿的笑臉，一雙深邃墨瞳閃爍著異樣的光彩，許久都未反應(yīng)過來，若不是力大無窮的甲甲把洞口的石頭和土塊弄的“嘩啦嘩啦”作響，滾得小山塊上到處都是，他或許還在發(fā)愣。

    有塊石頭滾到他腳面上，他如夢初醒，盯著顧還卿問：“你剛才說什么？”心底卻在懷念剛才她稍縱即逝的笑靨，打重逢起顧還卿就未對他真正笑過，要么皮笑rou不笑，要么是敷衍他的假笑，哪像方才，她眼波如水，笑若桃花……

    “?。俊鳖欉€卿正看著甲甲忙活，一時沒注意他，聽到他的聲音才抬頭，看著他道：“什么什么？”

    “你剛才說什么，對甲甲說的？”

    顧還卿愣了愣，回想了一下，才霍然明白自己方才干了什么！

    她拿著弓的手無意識的動了動，弓拍到甲甲的尾巴，甲甲還以為她有什么新指示，立馬停止干活，回頭十分期待地望著她。

    她暗暗瞪了甲甲一眼，這才有些訕訕地對莫影道：“沒說什么，就是叫它快點干活。”

    莫影“哦”了一聲，仍疑惑地自言自語：“什么地方的方言？”

    顧還卿索性裝沒聽見。

    甲甲為了一雪前恥，活兒干的格外賣力，不一會兒便把洞口擴(kuò)大的能容納它進(jìn)去了，它理所當(dāng)然的一馬當(dāng)先，率先沖了進(jìn)去，顧還卿正要緊隨其后，卻聽見莫影在她身后道：“等等！”

    顧還卿回頭，見莫影從自己侍從的手里接過一大一小兩張弓。

    這兩張弓的弓身黝黑，在不太明朗的天氣下，弓身上幽暗閃亮的金屬光澤深沉而高貴，有種低調(diào)的奢華感，一如它主人今日的服飾。

    顧還卿靜靜看了他手中的弓一會兒，淡淡一笑：“玄鐵弓，不錯，好弓！”

    玄鐵弓的弓身乃玄鐵打造，沉、重，且威力比較大，很酷！莫影貴公子氣質(zhì)十足，身形又高頎挺拔，配上拉風(fēng)的玄鐵弓，更凸顯了他卓爾不凡的品味。

    他的侍從又畢恭畢敬的奉上兩個箭壺，顧還卿若有似無的掃了一眼，是鋼箭。鋼箭配玄鐵弓，再加上卓絕的箭術(shù)，這世上只怕無堅不摧吧！

    她笑了笑，瞥了瞥自己手中小巧的漂亮銀弓，銀雕鑲寶弓，看起來花里胡哨的，和九龍軒轅弓有點接近，給人華而不實的感覺，卻是姬十二找專人為她精心打造的，寸弓寸金，花的銀子叫她rou痛了小半年。

    莫影看了一眼她手中珠光寶器的銀弓，伸手便把那張小玄鐵弓遞給她：“你的。”

    “……”顧還卿慢半拍的對他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銀雕鑲寶弓，頗有些莫名其妙：“我有?！闭l會傻的讓對手替自己準(zhǔn)備弓箭，存心來輸?shù)陌桑∷袀涠鴣怼?/br>
    莫影取了一個箭壺，連著弓一起遞給她，斂著眉眼冷冷地道：“這原是你之物，我替你保管到今日已是人至義盡，如今還給你，算是物歸原主?！?/br>
    “……”顧還卿。

    還給她？她的東西怎么在他那里？這要是姬十二聽到了，那還不得……

    “你用這把弓的時候，姬十二他還不知道在哪里呢！他要是為這些事生氣，他氣得過來么？”莫影顏冷話冷，她什么也沒說，他卻能料定她腦子里在想些什么。

    顧還卿還是不敢要，他的話真?zhèn)尾徽?，但姬十二會氣個半死卻是真的！

    她一臉小生怕怕，訥訥地不敢看他：“放你哪就放你哪吧，明人不說暗話，我得避嫌?！?/br>
    “嗤！”莫影不屑冷嗤：“你這個把什么都忘掉的毛病可真是好！好的不要太好了！”

    顧還卿能聽到他在磨牙，心里又開始發(fā)虛，卻見他左手舉起那把大弓，右手舉起那把小弓，對著她繼續(xù)道：“那你不妨告訴姬十二，我這張弓是雄的，你那張弓是雌的，這兩張玄鐵弓是鴛鴦弓！”

    鴛鴦弓？我還公的母的呢！顧還卿頓時有種被雷劈的感覺，心里不停的喊“完了！完了”，千萬莫要讓姬十二聽到……

    可惜老天沒有聽到她的祈禱，她尚未祈禱完，她家“公”的就來了——姬十二寒洌凍人的性感男聲已由遠(yuǎn)及近而來：“莫少主，我就在這里，你不妨親自告訴我好了，到底哪張是雄，哪張是雌。”

    “相公……”顧還卿順著聲音的方向訥訥側(cè)頭，有種做了對不起他的事被他抓現(xiàn)形的錯覺。

    姬十二安步當(dāng)車，施施然的從繁花綠草掩映的小徑踱來，他錦衣墨發(fā)，膚若美玉，五官精致到無可挑剔，眉間蘊著微微的傲與霸，神情猶似閑庭信步，風(fēng)采卻翩翩無雙！

    他俊容淡淡，眸光則很溫柔地注視著顧還卿，嗓音也是對著她時才有的柔和與寵愛：“乖，他既是物歸原主，你正好收回來，夫君替你保管?！?/br>
    接著又好似說給她聽，實際卻是說給莫影聽的補(bǔ)充：“看看你還有沒有什么落在他那里，趁這會兒一并收了回來，省得再出現(xiàn)什么公母和雌雄、鴛鴦與麻雀?！?/br>
    “……”顧還卿瀑布汗。

    姬十二的身后還有一個人，是個俊秀若竹的年輕男子，約摸二十上下，簡潔青衣修身，一雙沉靜大眼黑黑潤潤的，深刻的雙眼皮加上黑黑的長睫毛，襯著他白凈的膚色，既帥又萌，有種鄰家男孩的俊美親和與溫潤秀雅。

    顧還卿知道，這便是莫氏中大名鼎鼎的莫風(fēng)。

    莫風(fēng)用眼梢瞥了瞥面無表情的姬十二，一臉無奈的對莫影攤攤手。

    莫影弧形完美的下頜抽緊，抓著弓身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莫風(fēng)還以為他會暴怒摔弓，可他竟沒有，他只是淡淡微哂：“銀雕鑲寶弓雖好，在某些地方甚至超過了鴛鴦玄鐵弓，但破莫顏的機(jī)關(guān)洞，卻是玄鐵弓占優(yōu)勢。”

    姬十二忽然衣袂飄飄的躍上山頭，落在顧還卿的身畔：“正好，我手邊也有一把玄鐵弓，不如我來試試?！?/br>
    他仿佛正等著莫影這句話。

    “十二……”顧還卿有些擔(dān)心。姬十二卻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柔嫩的手心，不動聲色地道：“叫相公?！?/br>
    “……”顧還卿滿頭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