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林疏月不慣著,指著人命令:“自己再按三分鐘?!?/br> 魏馭城照做,看她去桌邊倒水。時間長了點,他悶哼:“流血了?!?/br> 林疏月頭都沒回,“還有力氣說話,沒事。” 魏馭城咳了咳,眉間涌起不適,越發(fā)可憐語氣:“血流一地?!?/br> “嗓子成這樣了,能不能安分點?!绷质柙逻f過水杯哭笑不得,然后傾身探了探他的額溫,“怎么還有點燒?”她又試了試自己的。 魏馭城老實起來,聽她擺弄。 喝水,吃藥,乖乖再量一次體溫。確定溫度正常后,林疏月放了心,甩著體溫計交待:“別逞強,該休息休息,反正公司是你的,也沒人敢笑你?!?/br> 魏馭城嗯了聲,“你還走嗎?” “走啊。我就請了一天假,待會兒就要去趕車。”林疏月飄了個眼神給他,“我都沒去看弟弟,感動嗎魏董?” 魏馭城靠著軟枕,半坐在床上,針眼不出血了,松開棉簽,偏白皮膚上像點綴了一顆紅豆。林疏月覺得很好看,視線不由低了低。 魏馭城說:“不感動,畢竟你還欠我一座小樹林?!?/br> 林疏月反應過來,小樹林里能干什么,衍生意義不要太曖昧。她沒搭話,眼睛也看別處,接過的保溫杯雙手握著摩挲。 “但林老師這么關心我,小樹林配不上你,等我好后,一定給你種片大森林?!蔽厚S城不疾不徐道。 “少來。”林疏月才不輕易被拿捏,睨他一眼,“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了是吧,昨晚誰發(fā)兩條朋友圈,還設成僅我可見?!?/br> 魏馭城躺沒躺相,睡衣也歪七八扭,領子滑去右邊,不遮不掩地露出鎖骨和半邊胸口,“林老師不也除夕夜發(fā)了一條僅我可見的朋友圈?怎么,只準官洲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林老師霸道。” 他笑得劍眉斜飛,拿散漫的目光盯看她。 注視灼灼,空氣升溫,有些東西便漸漸變味。 這男人腦子里絕對沒正經(jīng)東西。 林疏月冷冷看他一眼,“別想些有的沒的?!?/br> 魏馭城從善如流,“嗯,病著,付諸行動確實困難?!?/br> ……過于直接了。 “要不,你動?”他忽地抬頭,目光真摯。 林疏月像卡殼的錄音機,直直坐著,憨憨看著。 “忘了,林老師體力不好。”魏馭城佯裝思考,片刻,又體貼給出plan-b—— “嘴也行?!?/br> 第42章 鴛鴦 林疏月發(fā)現(xiàn), 魏馭城這人特愛占便宜,哪怕當時吃了虧,日后也一定會找機會補回來。 “你閉嘴不說話就還挺英俊紳士的, 一說話, 才想起魏董是位商人了?!?/br> 魏馭城當仁不讓,“成功商人。” 林疏月忍不住笑起來, 窩著手掌去拍他的臉, “臭屁?!?/br> 魏馭城將她的手一把抓住,放在唇邊若即若離地輕蹭。發(fā)燒原因,他的呼吸比平時熱, 手腕內(nèi)側(cè)又敏感,像草長鶯飛三月里的柳絮撲向易過敏的人,從身癢到心。 這難得的安寧時刻,林疏月很貪戀。 魏馭城問過一次走不走,她說走。那他就不會再黏糊地問第二次。只挑重點, “機票訂了嗎?” “訂的六點那一趟?!绷质柙抡f:“差不多要走了?!?/br> “別走?!蔽厚S城一把握緊她手腕,仍是平靜的語氣, “改簽最晚那一班,到南祈, 我派車去機場,把你送回南青鎮(zhèn)。” 林疏月故作驚狀,“明星待遇啊。” 魏馭城吊著眼梢看她, 糾正:“女朋友待遇?!?/br> 乍一聽這三個字, 耳尖從里到外被狠狠燙了下。她沒接話, 太突然的正名, 有點忐忑, 還有點心神蕩漾。她揚著下巴:“別亂叫, 我還沒答應?!?/br> 魏馭城不惱,仍握著她手腕,用她的手,朝她自己的臉上拍了拍,笑意淡淡:“沒答應還威脅我必須去小樹林?” 林疏月不吃這套,拿余光刺他,“威脅啊,挺不情愿啊,那算啦?!?/br> 魏馭城亂遭的頭發(fā)軟在額前,加之衣衫不整,眼神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使壞,總之怎么看都是放浪形骸。他更用力的一下,直接把林疏月拖拽坐到床邊,“不威脅。情愿。我昨晚夢到你在小樹林里。” 林疏月莫名:“我在小樹林干嗎?” 魏馭城挑挑眉,“你說呢?” 太sao氣了,一定不是正經(jīng)夢。 敲門聲響,林疏月下意識地起身。 是鐘衍,樓下猴急半天,早想進來了。他逮著林疏月一通問:“林老師你一定是放心不下我才回來的吧?” 不然怎么一來就上魏馭城這里,肯定是溝通他的近況。 林疏月笑了下,沒答。 鐘衍就覺得是默認,“別擔心,我還挺好的,我舅剛才沒跟你告狀吧?他的話你只能信10%聽見沒有?!?/br> 林疏月哦了聲,尾調(diào)拖長,“這樣啊,但魏董表揚了你半小時,全是優(yōu)點呢。” 鐘衍變臉飛快:“這種情況,他的可信度是100%?!?/br> 林疏月忍著笑,不用看都知道身邊男人的臉色有多精彩。她起身,語氣鄭重,“小衍,謝謝你多余星的照顧?!?/br> 鐘衍擺擺手,“不用,他是我小弟,必須罩著。” 說到這,他問:“林老師你是不是今天就得走?” “走?!?/br> “那你去看林余星嗎?” 林疏月壓在心底的不舍瞬間放大,好不容易忍住,平靜說:“我跟他打過電話,他挺好的?!?/br> 鐘衍這就不滿意了,“回來了都不去,那小破地方有多重要啊。” 他是不知緣由,替哥們兒仗義抱不平。林疏月一時沒坑聲,心里跟碾磨石子兒似的,有苦說不出。 “重不重要,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你這么大聲做什么?”魏馭城既解圍,又施壓。 鐘衍特直,號碼一撥,打給林余星,通了,“你姐回了,在我旁邊,跟她說話嗎?” 林余星在夏初那,此刻正拼著樂高,“不說,我知道她回來了?!?/br> “她不來看你你沒意見?” “沒意見。” “……” 其實飛機降落明珠市,林疏月第一條消息就是發(fā)給林余星。林余星讓她少聯(lián)系,說李嵊前幾日跟蹤他去醫(yī)院,就是想知道她的行蹤。林余星還說,這次自己很冷靜,不想傷人傷己。林余星又說,我非常聽你的話。以及, jiejie我愛你。 明珠飛南祈的最晚班是八點半,林疏月掐著點走的。走時,魏馭城也沒送,只在她關門的時候,目光跟著那道門縫移動,直至緊閉。 林疏月離開明珠市已經(jīng)一個月,李嵊跟了幾天林余星,最近也不見了蹤影。 或許,他已經(jīng)放棄了。林疏月樂觀想。 回程,都是魏馭城安排的人車接送,到南青鎮(zhèn)是零點五分。牧青在一樓休息室寫材料,“疏月,回來了啊。” 林疏月吃驚,“師兄,還沒休息?” 牧青說:“還有點收尾寫完,我以為你今天不回了?!?/br> “回的?!?/br> “那個車,”牧青瞧見她從白色霸道里下來,魏馭城來南青縣考察,坐的就是這一輛。“是魏董的吧。” 林疏月沒否認,點了下頭。 牧青善意地笑了笑,“懂了?!?/br> 剛上樓到宿舍門口,就收到魏馭城的短信:到了? 林疏月:平安。 魏馭城:晚安。 奔波一天,睡眠質(zhì)量奇好。早上,林疏月是被敲門聲催醒的,她披著長羽絨服去開門,眼睛都未完全睜開。牧青在門口著急道:“趕緊的,趙小宇不見了。” “誰?”林疏月以為聽錯。 “趙小宇?!本湍莻€差點輟學的,臉和脖子有開水燙傷疤痕的小男孩。 林疏月第一想法:“他奶奶又不同意他上學了?” “不是?!蹦燎嗾f:“班上其他同學的家長到學校來鬧,說趙小宇偷看女同學上廁所,必須開除他?!?/br> 為首的幾個家長代表都是爺爺伯伯輩,這年齡段的人,沒受過太多教育,還保留著彪悍野蠻的民風。拿著鋤頭鐵揪堵在校長辦公室,大嚷大叫非讓把人退學。 這邊鬧得不可開交。 林疏月去教室找了圈,沒見趙小宇身影。老師說,他這幾天一直曠課,昨天起索性不來了,并且不在家里。 林疏月當機立斷,“先把人找到。” 八|九歲的娃兒,能跑哪去,但找了附近兩遍,就是沒人影。林疏月在稍高的陡坡上叉腰站了會,忽然想到一個地方。 鎮(zhèn)南方向,匯中集團在建的工廠。 項目已經(jīng)啟動前期準備工作,挖機轟鳴,拆拆打打很多廢齊的邊角建材。牧青騎摩托車載她過去,果然,在施工場地外找到了趙小宇。 瘦不拉幾跟竹竿似的,右肩背著一只麻布袋,壓得肩膀變了形,正在地上撿廢料。攢個十斤就能賣七|八塊錢。 牧青挺生氣,“小宇,林老師好不容易說服你奶奶,你怎么能不珍惜呢?” 趙小宇垂著頭,不吭聲。這么冷的天,他里面也只穿了一件平領的舊線衫,脖子上的凹凸疤痕清晰可見。 林疏月拉了把牧青,低聲說:“師兄,我來。” 她在趙小宇面前蹲下,“撿這個能掙上錢,很高興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