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蘇就道：“沒關(guān)系的，你不愿意也不要緊，咱們慢慢再找好了。我問問紅羅?！?/br>
    金鍛想不到還能由著自己如此，不由的慚愧，跪下道：“奴婢真的……也不知道，奴婢還沒有……”

    吳蘇忙叫她起來，正好那么巧，紅羅進(jìn)來了，看到了還以為金鍛做錯了什么事，忙站在門口候著。

    吳蘇就叫金鍛起來，笑著道：“沒事，你也不要有負(fù)擔(dān)，去吧。”把紅羅叫到了跟前。

    紅羅莫名其妙的過來，還有點(diǎn)緊張，畢竟金鍛是她們這里頭做事最穩(wěn)重的一個，金鍛都挨訓(xùn)了，她可能也要挨訓(xùn)。

    吳蘇看她小心的樣子好笑，道：“別緊張，剛剛我和金鍛說了件事。大爺在蘇州有生意，這事你們都知道，蘇州那邊有個掌柜的，跟著大爺也有十年了，為人什么的大爺很清楚。這個掌柜的三十歲了，媳婦早四五年前難產(chǎn)死了的，一直沒續(xù)弦……”

    紅羅一下就明白了，居然‘騰’的一下臉就紅了。

    吳蘇看她的樣子，真真心里有點(diǎn)好笑起來，自己猜的果然不錯！她也沒隱瞞，笑著道：“因?yàn)榇鬆斠婚_始說的是金鍛，到底年歲比你們大半歲一歲的，我就想著先問問，不過金鍛不愿意……你呢，你愿意不愿意？”

    紅羅紅著臉低著頭，雖然和剛剛金鍛的樣子差不多，但是她是羞赧的低頭，但是金鍛卻是帶著傷心的低頭，這一點(diǎn)吳蘇還是能分得出來。

    吳蘇就道：“先說好，那個掌柜的什么樣我也沒見過，據(jù)大爺說，性格有點(diǎn)沉悶的，不太愛說話，但是大爺保證了，是個好人，性格也好，即便是對最調(diào)皮的伙計(jì)，也從沒有動過手。爹娘都在老家……前面的媳婦給生了個女兒，已經(jīng)六歲了?！?/br>
    “差不多就是這個情況，你好好想想，若是愿意，跟著你大爺這一次去蘇州。你大爺說的，他一句話，掌柜的就得答應(yīng)。就是說，你只要點(diǎn)頭，這事就定了?！?/br>
    紅羅低著頭，吳蘇等了一會兒沒見她點(diǎn)頭，就問道：“是不是不樂意，不樂意也沒事。”

    誰知道紅羅一下又抬起頭，迅速的說了一句：“奴婢愿意……”又通紅了臉低下頭去，聲音小了點(diǎn)：“但是奴婢舍不得您……舍不得大少爺……”

    吳蘇笑了，道：“蘇州也不遠(yuǎn)，半天的路程而已，何況那邊有jiejie，我們也會常過去的?！毙χ溃骸昂昧?！既然愿意就去收拾收拾東西吧，這事弄得有點(diǎn)急，我也一點(diǎn)準(zhǔn)備沒有……”

    說著這才想起來，這就算是把紅羅嫁出去了呢！自己好歹的也得給準(zhǔn)備些嫁妝，還有紅羅去了那邊，到底怎么辦事？

    一想又是一大堆的事情，就對紅羅道：“既然愿意，就去收拾吧，跟姐妹幾個告?zhèn)€別，明天就走，晚上叫廚房給你們辦一桌酒菜什么的。金鍛那邊，也沒事，說開了就行。”

    紅羅低著頭，卻又‘噗嗤’笑了出來，抬頭看著吳蘇道：“大奶奶，您真的比邵mama還啰嗦呢……”

    吳蘇好笑：“快去吧！”

    紅羅紅著臉卻并沒有馬上走，站定了跪下，給她磕了三個頭，聲音微微的有些哽咽：“真的想不到奴婢走的這么突然，奴婢這輩子能服侍大奶奶一場，是奴婢的福氣……”

    吳蘇忙起身過來將她扶起來，拍拍她笑著道：“說這些話做什么？又不是不見面了，緣分還沒盡呢！快去準(zhǔn)備吧！”

    紅羅紅著眼圈，這才點(diǎn)頭答應(yīng)，轉(zhuǎn)身去了。

    吳蘇在這邊沉吟了一會兒，想著給紅羅準(zhǔn)備什么東西算是陪嫁？當(dāng)然，如今要備的齊整的，怕是做不到了，不過好在府里頭的好東西，還是有不少的。

    于是叫來了邵mama和古賈氏，將紅羅的事情和她們兩人說了，兩位mama聽得全都驚訝，笑著道：“要去給紅羅道個喜呢！”

    吳蘇笑著道：“先不忙，先跟著我去開庫房，找東西去。雖然倉促一些，但還是要給紅羅陪嫁一些東西的?！?/br>
    先開了放著絲綢料子的庫，齊整的絲綢緞子，各色的挑了兩匹，一共是二十匹上下，又去挑收拾，銀絞絲的首飾四套，赤金頭面兩套，各樣式的金銀簪子釵共十只。

    吳蘇將自己的首飾中，挑了一對羊脂白玉鐲子。

    所有的東西，叫紫妮裝進(jìn)了盒子中，收拾好。又讓藍(lán)綢去府宅里的繡房，叫繡娘們做一身新郎服，一身新娘服出來。

    吳蘇忙活完了這些，又來找齊奕商量明天怎么走，周mama和史mama在門口晃悠了好久，吳蘇明明看到了，也沒搭理。

    晚上了吃了飯，吳蘇才把邵mama叫進(jìn)來問：“周mama和史mama在門口晃悠半天，是想薦人？”

    邵mama笑了道：“大奶奶您真的是想的太準(zhǔn)了，果然是……紅羅的事剛傳出去，外院已經(jīng)無數(shù)的人求了進(jìn)來?！?/br>
    “也求你了？”吳蘇笑著問：“你覺著誰合適？”

    邵mama笑著道：“白葛吧，這丫頭還行?！?/br>
    吳蘇也是想到了白葛，白葛原本是齊府的，一直在齊奕的這個院子，她點(diǎn)頭道：“就叫白葛進(jìn)來好了……對了，外院的一些丫鬟們，你現(xiàn)在就要開始看看了，誰合適就叫進(jìn)來跟著打掃做事，我也看看哪些好，金鍛和藍(lán)綢年紀(jì)也是到了?！?/br>
    邵mama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齊奕第二天就帶著紅羅來到了蘇州。

    如今在蘇州，齊奕的珠寶鋪?zhàn)右呀?jīng)算是打出了一些名聲，開始的時候是宋耿幫著經(jīng)營的，但是宋耿自己也有他自己的生意，也是蘇州、太倉的兩邊跑。齊奕的這個掌柜沈莊盡快的將轉(zhuǎn)運(yùn)棧建立起來，將珠寶鋪?zhàn)咏恿诉^來。

    一聽說東家來了，沈莊忙過來迎，一行人已經(jīng)在珠寶鋪?zhàn)拥暮笤海R奕下馬已經(jīng)先進(jìn)去了，沈莊從這邊出來，跟著忙上樓，邊上樓邊看跟著的馬車。

    大爺來這邊一向是輕車簡從，恨不能當(dāng)天來當(dāng)天回去，這一次竟然帶了三輛馬車，前面一輛應(yīng)該是坐人的，后面兩輛看起來滿滿的全都是箱子。

    東家要在這邊安個家？

    這是沈莊的頭一個想法。

    等看到從前面的車上下來一個穿著淡藍(lán)鑲領(lǐng)繡金花卉紋對襟比甲的年輕姑娘的時候，沈莊就更加的肯定了。

    因此一進(jìn)了位于二樓上的屋子，便笑著對才坐下的齊奕道：“東家來了，那位是姨奶奶吧？安置在那個宅子？我叫人去招呼一聲，叫他們收拾收拾屋子？”

    沈莊說的就是齊奕在蘇州的那個宅子，吳蘇頭一次來蘇州找齊奕，在那個宅子遇到的林蓉。

    齊奕就知道他會這樣想，擺手道：“你先不用忙，我已經(jīng)叫人把丫鬟先安頓在一樓，你先看封信?！?/br>
    說著將沈莊父母親請人寫的信遞給他。

    沈莊莫名其妙的接過去，等看了信之后，就全然的明白了，臉漲得通紅，抬頭看著齊奕：“這，這，這……”

    齊奕哼了一聲道：“別這這這，那那那的了，叫父母親著急成這樣，你這也算是不孝了，那丫鬟是我媳婦身邊的大丫鬟，性子挺好的，很直爽，干干凈凈一個人。送給你了！”

    旁邊一個伙計(jì)‘噗嗤’一聲笑了。

    沈莊窘的不知道說什么好，東家的好意他也不能不領(lǐng)，遲疑了一會兒，便磕頭下去：“多謝東家?！?/br>
    齊奕點(diǎn)頭，很滿意他的干脆，沒有婆婆mama的啰嗦：“去見見吧，然后送回你住的地方去，再來見我。叫伙計(jì)把子義給我找來?！?/br>
    沈莊起來了，答應(yīng)著趕緊的去了。

    過了一會兒，齊子義來了，穿著一身深藍(lán)色綾薄棉襖棉褲，滿臉的笑容跑了進(jìn)來，進(jìn)來看到了齊奕，又一頓，然后作揖行禮：“大哥。”

    齊奕點(diǎn)點(diǎn)頭：“怎么樣？學(xué)了些什么東西？這邊的掌柜的，伙計(jì)哥哥們都熟悉了嗎？”

    齊子義撓撓頭，有些磕巴的道：“還可以吧，熟悉了……學(xué)著怎么算賬來著，還有……好些事情?！?/br>
    齊奕瞧著桌子：“別急，過來坐下仔仔細(xì)細(xì)跟我說說，在鋪?zhàn)佣紝W(xué)了什么，都干了哪些事情？”

    齊子義答應(yīng)了一聲過來了，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雙手放在了膝蓋上，這才道：“開始和沈掌柜的一直在西邊的那個貨棧，那邊修了好些的東西，沈掌柜叫我給他們送水，有時候還做飯……”

    齊奕板著臉聽著，心里頭卻在笑，齊子義做的飯能吃嗎？

    “年前一直都在那邊，進(jìn)出貨的時候，我要給選地方，來的放在什么地方……那邊可冷了……”齊子義還耍心眼。

    齊奕馬上就哼了一聲，表示這里他不滿意，并且馬上問道：“你給指錯了地方?jīng)]有？！”

    這一問齊子義臉上一下就緊張起來了，喃喃的道：“指錯了……”

    別看只是選地方擺貨，其實(shí)這也是很有學(xué)問的，比方說今天來明天就要出的貨物，肯定是擺在外面，存放的可能久一點(diǎn)的貨物，擺在里面，還有些沒有定什么時候走的，但是不能久放的，也要放在靠外的位置，免得太靠里叫別的貨物擋住了，給忘了。

    其實(shí)這些全都是基本的，也全都看用不用心，若是用心的人，想想都能想得到，但若是不用心的，根本不去想的，來了貨隨便指個空地就放，等到再要出貨的時候又被別的貨擋住了，就知道難受了，要找人費(fèi)勁的挪地方。

    ☆、第242章 看望齊子義

    齊奕繼續(xù)道：“你現(xiàn)在知道了？只要你做錯了一個決定，多少人就要跟著你忙活?，F(xiàn)在只是勞動一下大家，叫大家累一點(diǎn)，但若是以后生意上做錯了決定，可能賠的就不是別人的力氣了，賠的可能是自己的身家！懂了嗎？說到底就是要用心，用心才行。”

    齊子義訕然的點(diǎn)頭：“懂了。”

    “別小看了做伙計(jì)，覺著你是誰家的少爺，不稀罕做伙計(jì)，伙計(jì)做好了，才能做別的，齊家的人，不管是誰，就是咱府的老太爺，你爹大老爺，還有我，全都是從做伙計(jì)開始。我們齊家的規(guī)矩，就不能看不起伙計(jì)，看不起伙計(jì)的人，永遠(yuǎn)也做不成別的事?！?/br>
    齊子義懵懵懂懂：“懂了……”

    齊奕又問：“年后都干什么了？”

    “年后就來這邊了，開始掌柜的不叫我動貨物，叫我每天早上打掃貨架子、鋪?zhàn)樱驋叩母筛蓛魞舻?，等開了門之后，東西擺在貨架上了，就去打掃倉庫，要擦得一塵不染的。下午就是學(xué)算術(shù)……”

    齊奕道：“不滿意嗎？”

    齊子義就嚇得忙道：“沒有?。]有不滿意……”

    齊奕就道：“這個鋪?zhàn)拥呢浳锶际侵閷?，翡翠瑪瑙一類的東西，你不知道輕重，摔壞了算誰的？你可知道，珠寶鋪?zhàn)拥幕镉?jì)全都是簽訂合同的，誰摔了東西就要照價(jià)陪！你有那個能力賠，我們才會叫你動珠寶，知道了嗎？”

    “知……知道了?！?/br>
    “覺著每天擦貨架子是不是沒必要？”齊奕又問。

    幾乎是句句都是說到了齊子義覺著不滿的地方，齊子義都不敢說話了。

    齊奕就道：“咱們做的是珠寶生意，尤其是這種玉石、翡翠一類的，每一樣都是價(jià)值不菲，如果你是客人，來到了這樣的珠寶鋪?zhàn)?，懷里揣著?shù)十兩，數(shù)百兩銀子想要買件合心意的珠寶，但是一進(jìn)來卻發(fā)現(xiàn)這一家鋪?zhàn)舆B個柜臺都擦不干凈，上面還有一層的灰，角落里還有蜘蛛網(wǎng)，你這個客人會是什么心情，覺著自己這些銀子花在這樣的店鋪里值得嗎？”

    齊子義忙搖頭：“不想?！?/br>
    齊奕點(diǎn)頭：“以己度人！記住了，時時刻刻站在客人的那邊想問題，你就知道怎么能讓鋪?zhàn)拥纳夂闷饋?，掌柜的叫你做的事情，全都是有用的。掌柜的不是那么閑的無聊的人，沒事煉著你玩?！?/br>
    齊子義忙點(diǎn)頭：“知道了?！?/br>
    看樣子，他倒是還不敢對掌柜的不滿。齊奕也是從小時候過來的，知道很多東家的少爺在鋪?zhàn)訉W(xué)做生意，最后都是恨掌柜的恨的不得了，覺著掌柜的是專門針對自己，專門叫自己累的和狗一樣。只要是這位東家少爺一掌權(quán)，頭一個倒霉的就是掌柜的了。

    伙計(jì)給齊奕端來了茶水，剛走過來，齊子義就下意識的站起來，雙手接了過去，等伙計(jì)走了之后，他才重新坐下。

    齊奕看在眼里，倒是暗暗的點(diǎn)頭。

    他之前送齊子義過來也是想過的，齊子義跟著齊子元，被齊子元一直在耳邊說，齊家人和自己多么多么壞，害死他們的娘等等這些話，因此也是一肚子的戾氣，對自己和齊家人非常的不滿。

    但是送到這邊來，這邊的掌柜的，伙計(jì)這些人，跟齊子義之前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他就沒有了不滿的原因，加上齊子元不在跟前了，一來沒有人在他耳邊一直制造一些不滿的對立的情緒，二來，人都有自我保護(hù)的意識，齊子義也一樣，到了這里人生地不熟，只有他自己，即便是個小孩兒，也知道要奉承好大家，和大家搞好關(guān)系。

    齊奕端起茶杯來喝了口茶，心中微微的松了口氣。把齊子義和齊子元分開，應(yīng)該算是正確的一步，雖然分來他們兄弟好像自己有點(diǎn)狠，不過說句正經(jīng)的話，自己還真就是為了他們兄弟好。

    看到齊子義的態(tài)度還算是不錯，齊奕這才點(diǎn)頭，叫他拿來了賬本和算盤，給自己打算盤，看看他的算術(shù)學(xué)的如何。

    齊子義讀書算數(shù)的這方面看起來差一點(diǎn)，齊奕隨便指了兩筆賬叫他算，結(jié)果算的一塌糊涂的，齊奕在旁邊看的簡直氣的無語。

    齊子義大約的也知道自己這方面不行，開始算賬就再也沒敢抬頭，低著頭汗珠子都往下掉。

    最后算出來的什么呀，把齊奕氣的，一抬頭看到沈莊已經(jīng)站在門口候著了，便厲聲問：“教齊子義算術(shù)的是哪個先生？”

    沈莊忙躬身道：“就是教……伙計(jì)們一起的那位先生?！眲e的生意人家，很少有專門請先生教伙計(jì)們算賬的，全都是靠自己學(xué)，大部分的情況，也是伙計(jì)們不能經(jīng)手過銀錢。

    但是齊家這一點(diǎn)很明白，伙計(jì)們學(xué)會了算賬，做生意的時候總會幫上忙，在掌柜的有事，或者賬房忙不過來的時候幫幫忙，甚或者全憑一個掌柜的算賬，萬一要是生意好的時候，忙不過來算錯了帳，伙計(jì)在旁邊還能幫著算算。還有齊家的掌柜一般都是從伙計(jì)里提拔起來的，從開始學(xué)習(xí)的時候，有些人就能顯出來和別人不同的天賦，這樣的人自然是種點(diǎn)培養(yǎng)。

    齊奕轉(zhuǎn)頭就訓(xùn)斥齊子義：“那是教過我的先生！我遇見過的最好的先生，你看看你學(xué)的什么呀？這算的什么亂七八糟的？算盤都不會打！”

    齊子義嚇得站起來，垂手站在那邊，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沈莊站在門口也不勸，就看著。

    齊奕將齊子義訓(xùn)斥了一頓，叫他多用心：“每天只有下午學(xué)算術(shù)，自己覺著學(xué)的不好，晚上就多練練，算盤帶在身上不要離！知道了嗎？！”

    “知道了?！饼R子義帶著哭音道。

    齊奕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