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

    季凱抬起手腕，慢慢靠坐回去。

    吳巖幫忙遞橘子，看著鄭棲和余旸：“落地后報個平安?！?/br>
    鄭棲替余旸收下橘子，“行，你們也回吧?！?/br>
    “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葉澤林探頭問了一句，“今天也沒什么事，可以等你一起，雨怪大的。”

    大厲哼笑道：“人家未必愿意——”車廂傳來悶笑，鄭棲看了看腕表，笑了笑：“我打車回去?！?/br>
    再不進(jìn)大廳該淋成落湯雞了，駱教練朝他們揮手，慢慢駛離這條公路。

    雨滴‘啪嗒啪嗒’砸在雨傘上，傘布像不防水一樣，濺得兩個人沾滿水汽，旅行箱劃過水洼，兩個人連走帶跑，終于走到廊檐底下。

    機(jī)場大廳明亮、恢弘，led屏幕上滾動著航班信息，有些窗口已經(jīng)排起長隊(duì)。

    鄭棲這才有點(diǎn)送行的感覺，還好現(xiàn)在才7點(diǎn)。

    候車區(qū)域排椅空曠，鄭棲找了地方坐下來，“飛機(jī)會不會晚點(diǎn)?！?/br>
    余旸坐在他旁邊，說‘不知道’，將頭靠在他肩膀上，望著落地窗發(fā)呆，像是不想讓雨停。

    直到大廳播報余旸搭乘的航班信息，鄭棲才側(cè)過臉：“該出發(fā)了?！?/br>
    說著，他幫余旸背好挎包，將旅行箱推到他手邊。

    窗外雨聲小了點(diǎn)，偶有細(xì)微的閃電，余旸望著他：“要不你也早點(diǎn)回去，雨大了不好打車?！?/br>
    兩個人靜默相對，一時之間竟然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余旸抱住他，深呼吸：“我還會來看你的?！?/br>
    鄭棲沒說話，手心放在余旸脖頸處。

    “你要經(jīng)常給我打視頻電話哦……”

    余旸又說：“也沒有說每天要視頻的意思，你不訓(xùn)練的時候可以給我發(fā)視頻?！?/br>
    “嗯?！?/br>
    鄭棲輕輕應(yīng)聲。

    “爸媽那邊你不要擔(dān)心，”余旸很小聲，“我會經(jīng)?？此麄兊?。”

    “好。”

    “你會想我嗎?！?/br>
    余旸抬起一雙通紅的眼睛。

    鄭棲斂住眉眼，沒有做出任何回答。

    “好吧，還會見面的，不要這么傷感?！?/br>
    余旸努力眨眼睛，害怕眼淚掉出來，他剛松開手，鄭棲收緊手臂，將他帶到懷里，呼吸沉亂：“再等一下。”

    余旸眼里晃著淚光，他感覺鄭棲在撫摸他的后頸，用拇指摩挲他耳根，淚水不爭氣地奪眶而出，安靜地滴在鄭棲肩頭，他那件外套防水，淚珠順著他的肩膀滾下來，像鄭棲也在落淚一樣。

    鄭棲也會難過嗎，余旸想象不出來——他好像從不表露悲傷，家里出現(xiàn)變故也是。

    鄭棲斂住情緒，朝余旸笑了笑。

    他不該笑的，因?yàn)橛鄷D淚水更加洶涌。

    鄭棲幫他拾干眼淚，“落地后跟我發(fā)消息，我會一直等?！?/br>
    “嗯……”

    航班信息循環(huán)播放，進(jìn)去還得安檢，鄭棲想讓余旸在時間上從容一些，“去吧。”

    說著，他往后退了一步，余旸只好握緊拉桿，朝大廳內(nèi)走去，不管走多遠(yuǎn)，只要他回頭，鄭棲一直都在，還朝他揮手，示意他安心登機(jī)。

    直到余旸完全消失在人群，鄭棲收回視線，目光隱忍而柔軟，他跟自己說：會好起來的，生活會越來越好，以后不用異地。

    雨還在下，等候區(qū)域人群不停變換，鄭棲坐在余旸剛才的位子，望著窗外發(fā)呆。

    不知坐了多久，他視線一低，瞧見那袋橘子還在座椅上，再抬頭，余旸那班飛機(jī)早已起飛。

    窗外傳來‘轟隆’長鳴聲，震得耳膜疼痛，鄭棲順手拿出橘子，手肘撐在膝蓋上，若無其事地剝起來，甜意沁到口腔，他卻有點(diǎn)麻木——他想起跟余旸一起吃的那枚橘子，很甜，全然不是現(xiàn)在這種滋味。

    繼續(xù)吃，好像是甜的。

    他不知吃了幾個，直到某一瓣酸得他太陽xue起皺，他才扒開袋子去看，心跳頓時減慢——不是橘子，是沃柑。

    除去他吃完的那五個，最后一個皮最厚，他剝果皮有個習(xí)慣，不喜歡折斷橘子皮，通常完完整整地剝出來。

    重新攏住果皮，這些沃柑實(shí)屬漂亮至極——色澤明亮、鮮艷，大小也差不多。

    哪來的沃柑，上午不是摘橘子嗎。

    本來他要扔掉果皮，手腕一晃，袋子里漏出某個白色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紙巾。

    鄭棲覺得很奇怪，下意識放在鼻息處聞，沒有香味。

    也許是紙巾太過整齊，鄭棲翻了一下，六張。

    落地窗外月亮高掛，毛茸茸的，很模糊，幾乎看不出輪廓，耳畔傳來孩童的嬉鬧聲，航班信息還在提示乘客盡快排隊(duì)安檢。

    鄭棲在想一些不著邊際的事，余旸什么時候來的，三天前，72個小時前，山上都是橘子，為什么袋子里會出現(xiàn)六個沃柑，還有六張沒有香氣的紙巾。

    雨停了，鄭棲坐在機(jī)場大廳，手里一堆沃柑皮——靠，有人喜歡他老婆。

    臨近11點(diǎn)，余旸終于抵達(dá)本市，洗漱后都快轉(zhuǎn)鐘了，他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把鄭棲用的枕頭抱在懷里，就好像他還在家里一樣。

    是夜里手機(jī)閃起一陣亮光，余旸拿過來一看，是條ins狀態(tài)更新通知。

    博主是@zhengxi，博文內(nèi)容很簡單：誰?。。?/br>
    那三個巨大的感嘆號讓余旸想笑，他回復(fù)鄭棲：睡覺。

    鄭棲沒回復(fù)他，半個小時過后，他又發(fā)了一條，還是轉(zhuǎn)發(fā)上條：最好別讓我知道你誰！@誰?。?！

    余旸給他留言：深井冰。

    作者有話說：鄭棲：老婆太甜了

    第46章 改名字

    由于在機(jī)場待太久，鄭棲錯過當(dāng)天夜里的最后一班大巴。

    雨時落時停，他心里煩得很，干脆在機(jī)場附近找個地方住下來。

    可能因?yàn)橛行氖?，鄭棲整宿都沒睡好，早上五點(diǎn)十分他就醒了——樓下有貨運(yùn)聲。

    推開窗一看，斜對面那家湘菜館在卸蔬菜瓜果，兩三個伙計正幫忙搬，東西很快進(jìn)店。

    面包車往后退，再調(diào)轉(zhuǎn)方向，‘嗖’一下，消失在灰蒙蒙的道口。

    難道這附近有市場？

    這么想著，鄭棲飛速洗漱，打聽到樓下小伙子說的地方。

    清晨五點(diǎn)四十五分，菜市場燈火通明，來往者多半些爺爺、奶奶，老人拽著便攜式買菜購物車，鄭棲跟在后頭，瞧見車筐里插一捆香菜，隨著車輪滾動輕輕晃動。

    穿過蔬菜區(qū)，往左拐，就是水果攤了。

    商販們這時候在出批貨——先從果園收果子，轉(zhuǎn)手賣給第二道商販。

    鄭棲看了看，橘子成堆地擠在網(wǎng)狀袋中，另一些沃柑擺在攤位上，只是數(shù)量不多。

    “稱點(diǎn)沃柑，”鄭棲指了指不遠(yuǎn)處，“再來點(diǎn)橘子。”

    老板腰上掛著挎包，正在遞名片給別人，沒搭理他。

    “我說買點(diǎn)沃柑和橘子?！?/br>
    鄭棲又說了一遍。

    老板這才慢吞吞地走過來，見他長相白凈，不是買賣人，“要多少？早市不單買?！?/br>
    “一樣來三斤?！?/br>
    老板拽起哈密瓜袋子，‘哐’一下扔稱上，手指輕輕撥動砝碼，低眉瞧刻度，“不賣，太少了?！?/br>
    鄭棲說：“加錢——”他說這話時語氣堅定，恰逢市場外卡車開走，空氣驟然靜默片刻，周圍人以為老板碰上對家，紛紛轉(zhuǎn)過頭來看。

    “行行，”老板揮了揮手，“自己挑吧?！?/br>
    鄭棲摘了個塑料袋下來，先挑近在手邊的沃柑，剛放一個進(jìn)去他又拿出來，握在手心仔細(xì)打量，之后他就開始細(xì)心挑——個頭都差不多大。

    另一些橘子裝袋子里不好拿，等老板清點(diǎn)橘子他才挑到。

    反正最后橘子買的多，沃柑只有六個。

    結(jié)賬時，鄭棲多給了二十，“謝了?！?/br>
    說著，他手里拿著一個橘子，上下扔了扔。

    老板愣了愣，聽見擴(kuò)音器傳來‘支付寶到賬52元’。

    市集出口處一般賣醬醋茶，大蒜串一起掛門口，鄭棲原本走出去了，又退回來問：“有紙巾嗎?！?/br>
    “什么樣的？單包沒有，只有條狀?！?/br>
    鄭棲接過來看了看，上面寫了新茶味，“有無香的嗎。”

    “我找找——”五分鐘后，鄭棲從集市出來，手里多了一條塑封的紙巾，里面有12小包。

    清晨大巴到得很準(zhǔn)時，上了車，他優(yōu)先坐在靠窗的位置，拆開塑封包裝，按照記憶，將紙巾一張一張抽出來，怎么疊來著的……是對折，還是三等份折，他給忘了。

    其他乘客陸續(xù)上車，坐里面跟人說話不方便，鄭棲特意換到靠近走廊的座位，問前排乘客，“我紙巾買多了，您需要嗎。”

    說著，他遞過去，條袋子里果然缺出一塊，“不要錢?！?/br>
    對方‘噢’了一聲，問：“真的嗎?！?/br>
    很快，嬰孩哭鬧的聲音傳來。

    “真的?！?/br>
    鄭棲點(diǎn)了點(diǎn)頭，見她正在哄孩子，將條狀紙巾放在她旁邊的紙袋中，里面有一些嬰孩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