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他泄恨一般連連揮出三劍,火焰輕巧躲過,向著他的身體直撲而來。 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火焰沾身,全身一陣炙熱的痛苦,文荊咬緊牙關(guān),心中酸楚,眼前又浮現(xiàn)出君衍之的面孔。 生死的最后一刻,最掛心的果然還是他啊。 恍惚間,腦海中一段段奇異的符號慢慢浮現(xiàn)、聚集,飄忽中在他腦海中形成一句話。 “《五行歸元劍法》第一重:浴火重生?!?/br> 咦?! 恒陽宮傳承? 驟然間,身上的灼熱突然減緩,火焰像是覺察到了什么,慢慢從他的身上退下去。四周的光亮漸滅,只余下一團籃球大的火焰在空中跳躍。 文荊的左眼還是睜不開,身體仍舊在痛,卻徹底地呆住。 火焰為什么停下來? 那團火焰沒有臉,也沒有表情,文荊卻覺得它在觀察自己。它圍繞著文荊轉(zhuǎn)了幾圈,又輕輕碰了碰他手上的肅心劍,回到原位停止,與文荊面對面而戰(zhàn)。 文荊緊張得心臟幾乎要跳出來。 他一邊靜止,一邊不動聲色地尋找墻壁上刻出的痕跡。那團火焰一動不動地停留在半空,只剩下小尾巴輕輕搖晃,劃出小小的光圈。 文荊不知道它要做什么,他現(xiàn)在只想走! 突然間,他眼角的余光掃過墻壁上一團隱約的痕跡。他看不太清楚,但大致的輪廓略長,很有可能就是一柄劍! 他正色望著一米開外的那團火焰。 “你能聽到我說話?你想做什么?” 火焰不答,小尾巴繼續(xù)搖晃。 “你想讓我陪你玩?” “……” 文荊一個箭步飛身而起,朝著塔壁上的刻畫而去。 他的動作迅速之極,瞬間便來到刻畫的跟前,頓時心潮澎湃,激動得想要縱聲大喊。 那果然就是一柄刻劍! 馬上就能逃出去了!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觸摸。想不到還未碰到,一團火焰已經(jīng)飛在他的面前,不偏不倚地正巧堵在塔壁所刻的劍之前。 文荊慌忙收回手指! 這什么意思?這是不讓他出去? 要是被這團火燒住,不要說沿著刻劍畫七次了,只怕十秒鐘就能溶掉他的手指! 真真真太可惡了! 文荊氣得胸中發(fā)堵,鎮(zhèn)定下來商量道:“我看你是不想燒死我了,這樣吧,咱們交個朋友,你放我出去?!?/br> 火焰沒動靜。 文荊又道:“我看你心地善良,是一團很不錯的火焰,不然我?guī)愠鋈ネ嫱?。外面大千世界,比這塔中要好玩太多。比如說,……” 說了半天,文荊口干舌燥、口沫橫飛,幾乎背過氣去,可惜他就算有蘇秦、張儀之才,那團火焰也仍舊毫無動靜。 文荊咬咬牙,沙啞地笑著說:“你既然是三昧真火,性情必然高傲,不如你告訴我想要什么,我盡量滿足你?“火焰還是沒動靜。 一人一火徹底僵持下來。 文荊落到地上,掏出另一顆丹藥吞進口中。身上的疼痛舒緩了些,心情卻越發(fā)糾結(jié)難受。 那團火焰也跟著落下來,停在他身邊一米左右。 文荊道:“我看你不會說話,這也難免。你是不是在這塔中寂寞難耐,想找人陪你玩?” 火焰搖著小尾巴,冷酷無情。 文荊氣喘吁吁地休息片刻,終于恢復力氣,又試著逃跑幾次。這團火焰似乎鐵了心,陰魂不散地跟著他,雖不傷害,卻也就是不讓他逃跑。 文荊心中狂亂地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與這火焰干耗了一天一夜,終于垂頭喪氣地耷拉下頭來。 他徹底認輸。 “求你,放我走……” 還是無用。 與這火焰交涉、談判、懇求、威逼利誘都是浪費時間,它軟硬不吃、刀槍不入,誰也奈何不了它。文荊碰了若干次硬壁之后,終于抽出長劍揮了揮。 既然不能跑,練劍總比無所事事好些。 這時那火焰卻有了些動靜,飛撲上來。 文荊心中一愣,這火焰想做什么? 腦海中隱隱約約生出一個想法,文荊卻不敢肯定。他有點混亂地想起方才腦海中的《五行歸元劍法》第一重。 浴火重生。 這劍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文荊凝眉沉思,細細領(lǐng)略腦中出現(xiàn)的一行文字,手中的肅心劍不由得隨之揮出。 肅心劍登時變成了橙紅色,里間火光流動,一劈而去,氣勢如虹。劍氣將那團火焰頓時劈散,撞上塔壁,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碰撞,又在塔中回蕩。 文荊呆住。 這劍法的劍氣這么厲害! 那團火焰又立刻聚攏起來,在他面前搖著小尾巴。 文荊心亂如麻,再次揮出一劍。 小團火焰又被打散,卻極快地再一次聚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次聚起來的時間似乎比剛才稍稍慢了些? 文荊試著揮出“青松指路”,這劍法的威力卻似乎太小,難以留下痕跡,火焰也無法分散。 文荊仰頭望向黑黝黝的塔頂。 他不算聰明,一時也弄不清楚這團火焰的意思。但是這團火焰既然能被他打散,便是有破解的辦法?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修習恒陽宮的傳承。這是君衍之家傳的寶物,他私自接受傳承已經(jīng)大不應該,修行了又算怎么回事?將來拿什么賠給他? 但是現(xiàn)在看來,這卻是能夠出塔的唯一辦法,他必須要試一試。 文荊咬咬牙,安靜地席地而坐,開始研習《五行歸元劍法》。 日子一天天過去,塔內(nèi)如同幽深的山洞,無人打攪,不知度過了多少光陰。 …… 不知過了多久。 這日天氣晴朗,樹上兩只小鳥正在你儂我儂地唧唧輕叫,梳理著彼此的羽毛。 突然間,空中出現(xiàn)一堆模糊臟亂的東西,直落而下,站著的樹枝“噼啪”一聲斷裂。雌鳥拍著翅膀飛起來,急忙護著撲在他胸中的雄鳥,惱怒大叫。 “唧唧!唧唧唧唧!” 地上掉下一堆臟亂不堪的東西,全身赤黑,衣衫襤褸,而且還透著一股燒焦的烤rou味。 許久,那堆東西扭曲著慢慢爬了起來,以手中的長劍支撐著地面,聲音里有絲哽咽:“出、出來了……” 那東西朝著四周望著,似乎完全聽不到小鳥的抗議,晶亮的雙目中全是淚水。 “出來了……終于出來了……” 突然間,那堆黑黝黝的東西大聲哭喊起來,把兩只小鳥嚇得一愣一愣的。 原來是個神經(jīng)病啊…… 那東西坐在地上哭了半天,終于神清氣爽,搖搖晃晃著來到平靜無波的湖泊旁邊,混亂地用清水洗了洗臉。 湖水慢慢平靜,清楚得映出一張詭異之極的面孔,右半邊洗過之后十分清秀,算是個小帥哥,左半邊卻像是被人塞在火爐子里狠狠燒過,頭皮連同面頰都是傷疤,連頭發(fā)都一絲也沒有了。 文荊的心中有點五味雜陳。他向來希望自己長得別太差,不然站在君衍之身邊,實在拉低兩人的容貌平均值。 可惜事與愿違。 本來臉長得就只算得清秀,這下真是毀容到家了。 第72章 文荊:得想想辦法 三面青山環(huán)繞,一方湖色連天。山不高而云霧繚繞,怪石層層疊疊,清奇秀美,是洵陽山脈一帶的景色。 換言之,他從誅仙塔里逃出來之后,沒有跑遠,也沒有停留在席放身邊,反而被傳送到洵陽山脈一處角落。 這地方離家很近,文荊斟酌半天卻決定不下來,現(xiàn)在回去是不是找死。當時為救君衍之入了誅仙塔,便是與他同一戰(zhàn)線了。他如今與清虛劍宗為敵,回去做什么呢? 君衍之也必定不在清虛劍宗…… 湖水清澈見底,文荊把身上的衣服一脫,跳下水去痛快地洗了一個冷水澡。他身上的傷大都愈合得差不多,出塔時那片漫天火焰卻把他燒得呲牙裂嘴,也多了幾處新鮮的燒傷。經(jīng)年累月被火燃燒,新傷舊傷交錯,背部腿上摸上去疤痕累累。他自己沒什么感覺,卻不知在別人眼中,看起來慘烈可怖,如同剛從烈火焚燒的十八層地獄逃脫的死魂。 文荊用劍叉著幾條魚爬上岸來,掀了掀地上燒得殘缺不全的衣服,皺眉扔在一邊。 他坐下來,用火苗把魚烤了幾下吃了,抹抹油膩的嘴,開始認真地考慮下一步的打算。 首先得找件衣服。 文荊把燒得烏黑的衣服卷了卷,松垮垮地掛在腰上,勉強可以擋住關(guān)鍵部位。他又摘下十幾片粗大的樹葉,以柳條枝子穿成遮擋上身和大腿的皮膚,只露出胳膊和小腿。 他對著水面看了看,撿起一堆泥巴,胡亂抹在沒有毀容的半邊臉和身上。這么一打扮,他從遠處看就像只野生的妖獸,靈智雖開卻野性未退,看不出半點人樣。 文荊把肅心劍收起來,像只野猴似的向空谷中縱身一躍。 先去找人打聽消息! 山谷間兩個弟子正在低頭采靈草,身穿淺藍色道袍,各自背著一個小籃子,修為不高,大約只有練氣七八層。 一個感嘆似的低語了一聲:“你聽說了沒有?紅楓教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