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見他主動問起,杜鐘維真是又驚又喜,不等杜薇答話,便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最后滿面忠心誠摯地補充道:“殿下,臣為民之心日月可表,這份罪名可真是萬萬擔(dān)當(dāng)不得啊。” 宮留玉已經(jīng)在上首坐下了,由著杜薇給他續(xù)了杯茶,不急不慢地道:“巴蜀那邊的事兒皇上極是關(guān)心,也一直盯著呢,你是知道的,皇上最恨玩忽職守和魚rou百姓的官員,這事兒...怕是有些難辦啊?!?/br> 是難辦不是不能辦,聽話聽音,杜鐘維見他沒一口回絕,心里生出些希望來,忙躬身道:“滿京上下誰不知道您在皇上跟前是頭一份兒的體面榮寵,對您來說,這世上哪有難辦的事兒?還請您看在臣一片忠心的份兒上拉拔臣一把,臣定然銘感五內(nèi)?!?/br> 宮留玉一哂,一個七品官的‘銘感五內(nèi)’他還瞧不上眼,不過他昨晚和杜薇商量好了要唱雙簧,這戲還得往下做的,便只是往他身后的眾人看了一眼,也不言語。 杜鐘維會意,轉(zhuǎn)頭對著身后的夫人子女道:“我和殿下有正事兒商量,你們先退下吧?!?/br> 杜二夫人帶著一雙兒女退了下去,杜薇見狀也要作出副樣子來,福身退了出去,她出了花廳帶上門,一轉(zhuǎn)身正要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就聽后面?zhèn)鱽硪宦晢荆骸癿eimei,等等?!?/br> ☆、第111章 杜薇腳步一頓,轉(zhuǎn)頭問道:“五姑娘有何見教?”杜盈在杜家行五,頭上有兩個jiejie都夭折了,是家里最小的嫡出女兒,也因此頗為受寵。 杜盈抿嘴一笑,上前幾步挽住她的手臂:“我能有什么見教?還不是咱們姐妹多年沒見,有幾句貼心話兒想跟你說。” 杜薇退后幾步,避過她的糾纏:“姑娘有什么話這就說吧,我有些乏了,正想回去歇著呢。” 杜盈道:“在這里說話兒多不方便,你帶我去你的住處吧?!彼Q矍纹ばΦ溃骸罢?,我也想看看你如今住的地方呢?!?/br> 杜薇現(xiàn)在倒有點好奇杜盈葫蘆里買的什么藥了,她轉(zhuǎn)頭看了看立在遠(yuǎn)處的杜二夫人一眼,就見她揚聲道:“既然盈姐兒都這么說了,你就帶她去你房里看看吧。” 杜薇一挑眉,倒也沒對她命令一般地口吻說什么,只是對著杜盈道:“既然姑娘不嫌棄我住的地方簡陋,那就請吧。” 杜盈面色一喜,立時就跟了上來,兩人一路進到正院兒,杜薇推開門,就見有兩個小丫鬟正在打掃房間,她客氣地請兩個丫鬟下去,然后轉(zhuǎn)頭對著杜盈道:“沒什么好東西招待,姑娘隨便坐吧?!?/br> 杜盈正抬眼看著周遭的陳設(shè),她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這點眼力還是有的,暗忖爹爹果然說的不錯,殿下府上的阿貓阿狗,只怕都比小官小戶家的正頭主子強些,沒想到這死丫頭竟然這般出息了,她看著那一件勝過一件兒的精致擺設(shè)心里直泛酸。 聽了杜薇的話,只是勉強笑笑,沿著屋子走了一圈,抬手走到一樽青蓮紋賞瓶錢,抬手撫過花瓶里插的新鮮玉蘭,奇問道:“這花好似是玉蘭,只是模樣比尋常玉蘭還要精致些。是什么花種呢?” 杜薇瞧了一眼:“是玉堂春,宮里新栽培出的品種,供人賞玩的?!弊源?qū)m留玉表明心思之后便每日早起,給她采一束當(dāng)季的花兒放在房里,日日都是新鮮的還沾著晨露的花兒,就是現(xiàn)在兩人相好之后這個習(xí)慣也未曾改,她想著想著,臉上不由得浮出些笑來。 這些事兒她沒說出來,但看著那精致名貴的玉堂春也夠讓杜盈心里堵得慌了,她勉強笑道:“怪道這般精致呢,原來是宮里種出來的。”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酸了一句:“花無百日紅,今兒開的好,沒準(zhǔn)明兒就敗了?!?/br> 杜薇看她一手撫著花瓣,忍不住微微蹙了眉頭,上前幾步把她和那花兒隔開,轉(zhuǎn)臉問道:“姑娘不是說有話對我說嗎?到底是什么話?” 杜盈勉強整了整臉色,堆出笑容來:“其實也沒什么,只是看你在殿下府上當(dāng)差,所以想關(guān)心幾句,你伺候殿下覺得怎么樣?差事可還清閑嗎?” 宮留玉這人事兒頗多,但摸清了路子之后兩人也就契合了,杜薇聞言道:“殿下人很好,也不難伺候?!?/br> 杜盈心里一動,試探道:“我看著你穿的用的住的比一個侯府小姐也差不了多少了,殿下又是人才俊美,想必日子過的應(yīng)該很是稱意吧?” 杜薇側(cè)眼看她,說著場面話的:“我們當(dāng)下人的,自然是主子好就千好萬好了,自己有什么稱意不稱意的呢?不過都是主子抬舉,給的臉面罷了?!?/br> 杜盈不輕不重碰了個釘子,面色有些訕訕的,換了話頭繼續(xù)問道:“我在巴蜀就聽說過九殿下的名頭,那真是神仙一般的風(fēng)流人物,我們這些人只有敬仰的份兒,如今你行了大運,也算是殿下近前的人,你覺得...殿下是個怎么樣的人?” 她三句話不離宮留玉,杜薇上下打量她幾眼,慢慢地道:“殿下是主子,他的事兒我怎么敢議論呢?” 杜盈見她又抬出大道理來壓人,面上帶了些不悅之色,還是不死心的問道:“我瞧著你在殿下身邊頗得寵,他的好惡和脾性你總是知道些的吧?”她又掩飾般的笑了笑:“我常聽別人說起他,如今見了真人,總?cè)滩蛔〈蚵爭拙?。?/br> 杜薇瞧她一眼,不急不慢地道:“殿下是天家子,行事兒作為自有一套規(guī)矩,咱們旁的人也得按照這個規(guī)矩來,不然便是逾越,萬一被有心人聽去了,起了旁的心思怎么辦?有些事兒關(guān)主子,我也不能透露,倒是姑娘這般緊著打聽,到底是為了甚?” 她見杜盈面色一變,便趕在她之前繼續(xù)道:“這不能怪我多疑,前朝有位皇帝,便是因著身邊人嘴巴不牢靠,把他的喜好脾性透了出去,有jian人按著這個給他下毒,最后把那位皇上給謀害死了,有先例在前頭,我也不得不防著啊?!?/br> 杜盈終于按捺不住,鐵青著臉道:“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我還會存心謀害殿下不成嗎?” 杜薇撫著方才被她弄皺的花瓣,慢聲慢氣地道:“姑娘想到哪里去了?我不過是存著小心,這才多說了幾句。” 杜盈冷笑道:“別當(dāng)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跟著殿下當(dāng)了個妾室便自以為攀了高枝,便想著法子用話來擠兌我,我奉勸你還是小心些的好,如今殿下沒有正室夫人,自然待你還算過得去,等有了正室,那時候看你還能風(fēng)光得意的起來?” “她怎么就不能風(fēng)光得意了?” 杜盈聽了這話,面上一驚,轉(zhuǎn)過身就見一個頎長的身影邁了進來,她慌忙行禮道:“殿下?!?/br> 宮留玉掠過她,拉起杜薇的手問道:“她怎么跑到你房子來了?” 杜薇正要張口,杜盈就抬起頭拋來一個眼波,輕柔地開口道:“我和meimei許久沒見了,有些體己的話兒想跟她說,便在外面說又不大方便,便斗膽來了正院。”說著就磕了個頭,楚楚可憐:“殿下要罰便責(zé)罰我吧,不要責(zé)怪meimei。” 宮留玉目光頭回正經(jīng)落到她身上,她興奮地心里直顫,正要開口再說幾句,就見宮留玉點了點頭:“本來你算不得我家下人,我也不打算罰你,既然你主動開口討罰,那我也不好拂卻了你的好意?!彼粨P聲道:“來人啊,把杜家小姐拖下去賞十個皮笊籬?!?/br> 皮笊籬即是皮手套,沾了水往人臉上打,想想就疼。宮留玉挨著桌邊坐下,慢悠悠地道:“別說你們杜家算不得正經(jīng)客人,就算是正經(jīng)客人,也沒得不經(jīng)過主人家同意就在別人院子里四處亂跑的道理,今日權(quán)當(dāng)我替杜鐘維管教女兒了。” 杜盈好像被嚇傻了,跪在原處一動不動,被沖進來的幾個管事娘子拖了下去。 杜薇聽著門外傳來的皮rou相擊的啪啪聲,輕輕搖頭道:“杜家到底不是咱們下人呢,您這樣也不怕傳出不好聽的名聲?” 宮留玉坐著攬她的腰,一邊低笑道:“你放心,杜家人有求于我呢,他們不敢傳出去的。”他說著臉色忽然又是一沉,冷笑道:“杜鐘維真是長了顆潑天的膽子,話里話外隱約拿著你的身世來說事兒,倒好似脅迫我一般。” 杜薇一驚:“他們知道我的身世?” 宮留玉緩緩搖頭道:“未必知道詳細(xì),但也隱約猜出了些你和李家和藍(lán)炔的關(guān)系?!彼麚е难α诵Γ骸氨緛硐胨賾?zhàn)速決把杜家給收拾掉,不過如此看來倒是不能cao之過急,免得他們狗急跳墻,也罷...杜鐘維既然有膽子說出來,那我也得好好地回敬一番,也算是給你出氣了?!?/br> 杜薇皺眉推他道:“您跟一個七品官置什么氣?還是早些解決了好,以免夜長夢多?!?/br> 宮留玉撇嘴,有些孩子氣地咕噥:“我就是瞧不慣,他們一個個瞧見你跟烏眼雞似的,恨不得一口把你活吞了,還有當(dāng)初做了那么多混賬事兒,讓他們一次出事兒太便宜他們了,鈍刀子割rou才疼到心里呢?!?/br> 他抱著杜薇輕輕晃了晃:“說起來我也有事兒要問你,杜家人很缺錢嗎?為何看著你就跟犯了眼紅病似的,恨不得一□□吃了?”他說著又冷哼道:“當(dāng)時我出來的時候,還聽那個什么二夫人指桑罵槐地了一句‘把個偏房當(dāng)正頭太太奉承’,若不是杜鐘維搶先把人罰了,她今日便只能橫著出我府了。” 杜薇笑了聲:“他們?nèi)辈蝗卞X我不知道,不過見到能摟的銀子都不撒手倒是真的,當(dāng)初我娘一是為了答謝杜老太爺對我的照拂,二是怕我在杜府過的不好,陸續(xù)往杜府送了有五六千兩銀子,杜老太爺發(fā)了話,這些銀子一分不動,全部留給我,可后來我一文錢也沒見著,您猜猜都去哪了?” 宮留玉冷著臉道:“他們是看李家山高皇帝遠(yuǎn),看你獨身一個人好欺負(fù),這才想法子從你身上撈起銀子,如今看你有人疼了,便又想著從你身上討些便宜?!?/br> 杜薇撫著他的背給他順氣:“那家人就是如此品性,您氣也沒用,咱們過得好不就行了。” 宮留玉被她那句咱們給說的高興起來,慢悠悠地笑道:“你說他們當(dāng)初從你那里刮走了六千兩銀子?”他低頭想了想,抬頭道:“那咱們也不多要,就翻一倍再添一半,從杜家榨個一萬五千兩,全給你當(dāng)及笄禮了?!彼迫坏溃骸爸皇嵌偶疫@次怕是要傷筋動骨了?!?/br> 杜薇聽這么多銀子,也不由得吃了一驚:“杜家能湊出那么多錢?”又搖頭笑道:“這對杜家豈止是傷筋動骨,簡直是剝皮吸髓。” 宮留玉低聲笑道:“杜家那對兒夫婦不是自稱你養(yǎng)父養(yǎng)母嗎?既然是父母,為了嫁女兒傾家蕩產(chǎn)也是應(yīng)該的?!?/br> ☆、第112章 杜家大伯給杜府撥的西院里,杜盈正抱住母親嚶嚶嚶地哭,且哭且訴:“...我今兒可是沒臉見人了,那么些下人看著我在別人府上挨了罰,還頂著兩邊那么大的巴掌印子走了出去?!?/br> 今日杜二夫人也因為在殿下府上出言不遜被杜鐘維給罰了,母女倆同時受罰,她一邊給女兒抹藥一邊恨道:“瞧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竟下的去這般狠手?!庇峙踔畠旱哪槾箿I道:“我可憐的閨女啊,你在家何曾被人碰過一個手指頭,沒想到卻在別人府上挨了罰,這便是殿下府的待客之道嗎?” 杜盈見她出言罵上了宮留玉,紅著臉低聲辯解道:“殿下人還是和氣的,這也不能全怪他?!庇忠е篮薜溃骸岸际悄切√阕釉谂赃吺箟?,躥騰著殿下罰了我?!?/br> 要是杜薇這這兒的話,定然要為她這番想象力嘆為觀止了。杜二夫人聞言推了她一把,怒道:“沒出息的丫頭,你糊涂了不成?他都把你打成這樣了,你竟還幫著他說話?!” 杜盈張嘴欲辯,就見杜鐘維從門外邁了進來,一把把杜二夫人扯開,冷聲道:“我看糊涂的是你才對,殿下府上那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你來撒野?” 杜二夫人一下子撲了上去,邊捶打邊哭道:“好你個杜鐘維,您今兒個是瘋魔了嗎,不向著你娘子閨女說話,反而偏著一個外人,我當(dāng)初真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彼鰸娨话愕佤[:“你是白日里沒罰過癮,所以晚上繼續(xù)來耍威風(fēng)了!既然看我這般不順眼,那你就給我一條白綾子了斷算了!” 杜鐘維一把把她搡倒在地,指著她鼻子罵道:“我若是真想要你的命,那白日里就由著你在殿下府上渾說,讓殿下來發(fā)落你了。” 杜二夫人眨著淚眼,有些不解地看著他,杜鐘維仍是氣不過,繼續(xù)罵道:“你真的當(dāng)我閑著無事想罰你?今日若不是我搶先打罰了你,只怕殿下就要喚人來了!”他手指一轉(zhuǎn),又指著杜盈罵道:“還有你,你也是個眼皮子淺沒規(guī)矩的,別人府上亂跑什么?被殿下府上的仆役拉出來在院子里扇巴掌,我都替你臊死了,回頭要是傳出去,我的臉面還要不要?!” 杜盈從未被他如此罵過,捂著臉嚶嚶地哭倒在扶手上。 杜鐘維想著今日的事兒仍是一陣后怕,猶自不解恨地指著兩人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早知道就不該帶你們?nèi)?,差點壞我大事兒?!彼钗豢跉?,看著面色仍有憤憤的杜二夫人一眼:“你也莫要心有怨言,咱們有事兒求著殿下,人家肯賞臉看咱們一眼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德了,如今你還敢在別人府上撒潑?簡直不知所謂!” 杜二夫人嘴上不服輸,一張嘴就頂回去道:“你如今倒怨上我來了?當(dāng)初地動一起你就執(zhí)意要逃了出來,一出來就后了悔,求爺爺告奶奶的不消停,自己犯下的錯兒能怨誰?” 杜鐘維氣得身子直顫,一個耳光就劈手打了過去,高聲罵道:“你給我注意點,如今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我若是倒了,你又能撈著什么好兒?” 杜盈見親娘挨打,忙撲過去抱住杜鐘維的手臂,哀哀哭道:“爹爹別氣了,都是女兒的不是?!?/br> 杜鐘維冷哼一聲停了手,又被杜盈抽泣的心煩,皺眉罵道:“你爹你娘還沒死呢,你哭個什么?” 杜盈滯了一下,又流淚道:“我是為家里擔(dān)心,這才哭的,如今這幅樣子,大伯幫不上忙,殿下那里又沒有準(zhǔn)信兒,咱們總不能就這么干耗著,等著吏部和刑部來拿人吧?” 杜鐘維想起今日宮留玉琢磨不定的態(tài)度,面上也是忍不住露出愁苦之色來,就聽杜盈繼續(xù)道:“今日杜薇那丫頭的態(tài)度您也見了,心里必然是還恨著咱們呢,她如何肯一心一意為著咱們說話?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咱們在殿下身邊連個說得上話的人也沒有,拿什么讓他撈咱們一把?” 杜鐘維給她這番話說的心浮氣躁,皺眉問道:“分析的倒是頭頭是道,那你說怎么辦?” 杜盈聞言忙擦了淚,跪著直起身低聲道:“爹爹,您不是要尋個自己人送給殿下嗎?可論親疏遠(yuǎn)近,還有比女兒跟您更親近的人嗎?” 杜鐘維一驚:“你這是什么意思?” 杜盈仰起臉道:“爹爹,我也是咱家人,也愿意為咱們家出一份力,您去外面買那些不知根底的奴才,或者選旁支的閨女,保不齊那些人什么時候的變心了,再說了,那些人也不牢靠,沒準(zhǔn)發(fā)跡了就將您撇在后頭。女兒是您親生的,以后不幫著您能幫著誰?” 杜鐘維面色似有動容,嘴唇動了動:“可是,盈兒...咱家這樣的品階可決計做不了殿下的正妻啊,你...” 杜二夫人聽得也是一驚,忙抱住杜盈道:“閨女,你可不能胡來啊,妾室那就是個物件兒,隨意就能打罰了,哪是人當(dāng)?shù)?,不行不行?!彼约矣墟?,?dāng)然知道妾室是個什么身份,哪里舍得讓自己閨女做妾。 杜盈心里倒是有別的計較,她今日見了宮留玉對杜薇溫存體貼,住的用的又處處都撿金貴的來,他本人又是那般風(fēng)流多情的人物,把個丫鬟寵的跟公侯小姐一般,她早就沉不住氣了,再說了,宮留玉如今風(fēng)頭正好,以后怕是有更大的前程,她沒準(zhǔn)還能跟著進宮做個貴妃娘娘什么的,如今當(dāng)個妾室偏房怕什么? 她心里這般想,面上還是分毫不顯,對著杜鐘道:“爹爹養(yǎng)育了女兒那么多年,女兒也得為爹爹做些什么,殿下若真是能幫得上咱們家,女兒別說是做妾室了,就是做個端茶倒水的丫鬟也心甘情愿?!?/br> 杜鐘維面上帶了感動,連忙把她扶起來道:“我的閨女,苦了你了?!彼f著又遲疑道:“可在杜薇之前...也沒聽說殿下他有其他房里人,自從收了那丫頭之后,他也專寵著那丫頭一個,如今就怕你...” 杜二夫人也在一旁附和道:“正是這個理兒,就是咱們這邊出了力,殿下也未必樂意,還是算了吧。” 杜盈面色漲紅,一下子站起來,挺了挺胸咬牙道:“爹娘說的這叫什么話?難道我還比不上一個沒爹沒娘的野丫頭嗎?既然杜薇能做到,憑甚我就不行?我比她差到哪里去了?” 杜二夫人不悅道:“你與她爭什么長短,她說破了天也是個妾室,正頭奶奶一進門還是要讓道的?!?/br> 杜盈垂著頭沒說話,倒是杜鐘維站在原處沉默了會兒,緩緩點頭道:“明日咱們先搬到前幾天賃下的院子住下,我給殿下下帖子,在新宅子宴客,邀請他過府一敘?!彼洲D(zhuǎn)頭看著杜盈道:“到時候...你好好準(zhǔn)備著吧?!?/br> 杜盈心里一喜,又遲疑道:“這法子好是好,只是殿下會來嗎?” 杜鐘維心里對杜薇的身世已有一番猜測,有了這個,宮留玉雖不能說就這么被拿捏住了,但該給的面子總歸是會給的。他對著杜盈道:“為父自有法子,你只管準(zhǔn)備著就是了?!?/br> ...... 杜家人辦這事兒倒是利落,沒過兩日宮留玉就收了張宴客的帖子,他手里捏著帖子對杜薇笑道:“你瞧瞧,我說什么來著,杜家人這就順桿子爬了?!?/br> 杜薇盯著那張請柬道:“那您是個什么意思?去還是再晾他們幾日?” 宮留玉一哂:“我瞧著火候差不多了,再晾只怕反而沒了效果?!彼f著就翻開請?zhí)?,就見里面一張鵝黃色的小小花箋飄了出來,用的還是澄心堂紙,上面用娟秀的字體寫著一首《淇奧》,落款還是一個極飄逸的盈字。 杜薇也跟著看了看,然后似笑非笑地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想來在五姑娘心里,殿下可是個如竹君子啊,殿下好人緣?!彼鼇碓谠娫~上長進了不少,這首她還是能看得懂的 宮留玉干咳了一聲兒,要說原來這些東西他也收了不少,不過一概不理會罷了,如今有個人在旁邊看著,這事兒不好好解決只怕今晚上連房門都進不了了。 他皺了眉對著杜薇道:“這個什么杜家五姑娘好沒規(guī)矩,這種東西也能胡亂給人嗎?” 杜薇斜眼看他:“您的意思是,便該找個沒人的時候,花前月下的偷偷給了?”她又看了眼那花箋:“這詩的寓意極好,倒也配得上您?!?/br> 當(dāng)初就是他極力躥騰杜薇學(xué)詩詞的,如今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只能肅了神色道:“這跟我可沒得關(guān)系,我連她的臉都沒怎么瞧見,誰知道她會做出這等沒有體面的事兒,真真是不堪!” 杜薇若有似無地哼了聲,慢悠悠地道:“她這么做也不算錯,一來可以幫到杜家,二來也是為著自己的前程,都到性命攸關(guān)的時候了,要那么大體面做什么?”她一轉(zhuǎn)頭問道:“說起來也怪了,杜家進京也有好幾天了,為什么還沒有什么動靜?” 宮留玉見她終于不再盯著那張花箋,心里松了口氣,抬手把它燒了,才道:“這次巴蜀地震牽連的官員不少,皇上既要懲治這些人,又要妥善安置災(zāi)民,杜鐘維不過是個七品縣令,暫且還輪不到他,等這些事兒解決了,挨個殺下來也就差不多到他了?!?/br> 杜薇呼出一口氣,一哂道:“原來是白撿了這些天好日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