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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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暉蹲在石灘上看了半天,張順在邊上扶著他哥大吐特吐,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媳婦,”周暉用手撥拉那倒霉喇嘛,半晌道:“吃東西從中間撕,吃一半扔一半,咬掉腹肌不愛內(nèi)臟……這有點像咱家大毛的風格啊……” 楚河一手扶著哇哇大吐的張順,一手把喇嘛翻了個身仔細觀察,片刻后道:“很像摩訶的牙印?!?/br> “我擦,這都看得出來?!”周暉心說你真不愧是感動六道十大好mama,但表面上忍住了沒說,伸手從喇嘛脖子上取下一塊被扯得破破爛爛的藍白相間的布料。 布料上沾滿了血,圖案已經(jīng)糊得很不清楚,周暉瞇著眼觀察了半天才認出來:“——哎,這不是雪山獅子旗嗎?” 他和楚河對視一眼,同時望向空蕩蕩的鐵軌。 “這……這應(yīng)該是在火車上暴動的獨立分子吧?!敝軙熾y以置信道,“劫車的時候正巧撞見同在一輛車上的摩訶,結(jié)果被那倒霉孩子順嘴吃了……” 兩人腦海中同時浮現(xiàn)出一幅相似的畫面——火車上槍聲大作,血rou橫飛,新鮮食物氣味強烈刺激著無時不刻不在饑餓的摩訶;終于孔雀明王終于按捺不住,在一個不長眼的劫匪沖過來用槍指著他頭的時候,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了沾滿鮮血的利齒…… “那……那個,”張順抹抹嘴,虛弱不堪問:“那個吳二組長不是也在車上嗎?” 周暉:“……” 楚河:“……” 夫夫倆的臉色同時變得不太好看。 “吳北怎么說也算個組長……”周暉的解釋連自己都覺得虛弱乏力,正當他不由自主開始想如果摩訶真吃了吳北怎么處理后續(xù)事宜的時候,突然楚河伸手指向喇嘛的脖子:“等等,這是大鵬金印?!?/br> 周暉低頭一看。 只見尸體剛才被雪山獅子旗覆蓋的頸部,燎著一個繁復的金色梵文 ,在焦黑的皮rou間已經(jīng)非常模糊,但仍然能看出正是大鵬金翅鳥的專有印記。 “……”這下周暉真疑惑了:“怎么迦樓羅也在車上?!” 摩訶從血海突然出現(xiàn)在人界已經(jīng)很不平常了,迦樓羅突然從清修數(shù)百年的雪山下來,還和摩訶坐上同一輛出西藏的火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難道是摩訶有事去找迦樓羅?但可能是什么事呢?難不成摩訶不滿足于血海那有限的地盤了,想找自己弟弟來助拳一起搞死魔尊,接手地獄,從此搖身變成孔雀大魔王,高富帥逆襲為丐幫皇帝,千秋萬代一統(tǒng)四惡道? 周暉第一個反應(yīng)是這太搞笑了,但緊接著意識到,憑摩訶的個性他真能做出來,只是不知道這兄弟倆為什么要坐火車去魔界,難道這火車能穿越時空隧道不成? 周暉不知道的是,此刻楚河正緊緊盯著大鵬金印,眼底深處,瞳孔微微放大。 他想起了一個更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摩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神格沒有了,他一定會想辦法。 而只吃人是無法有效延緩他衰弱的速度的,他會像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的人類一樣,首先從近親身上尋找相似的神格,然后再下手搶奪。 當初在h市石窟里,他就是因為擔心這一點,才不肯告訴摩訶阻止他出石窟的原因。 然而現(xiàn)在這最壞的情況,終于還是發(fā)生了。 不過還好,既然大鵬金印還在,說明迦樓羅的神格暫時還在他自己身上,否則出現(xiàn)的就是孔雀大明王印了。 楚河不易為人察覺的松了口氣,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卻看見周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臉。 “……怎么了?” 周暉目光中帶著鋒利的觀察和研究,半晌道:“沒什么……剛才你臉色不太好,累了?” 楚河立刻移開目光,隨口道:“嗯,有點——我只是在想,為什么尸體會被埋在凍土里?如果是迦樓羅阻止摩訶吃人的話,就算真打起來炸毀了火車,尸體也只會被氣浪掀到遠處吧?” 周暉卻道:“有一種前提是可能讓這種情況發(fā)生的?!?/br> 楚河和張順都抬頭看他,周暉聳聳肩:“這兩天搜不到火車失蹤的痕跡,我心里就有猜測了,只是當時沒法確定,因為吳北一個人是不會造成這種可能性的——而摩訶和迦樓羅的實力非同尋常,動手對轟時的力量輸出如果大到一定程度,可能會造成空間扭曲,在某種意義上實現(xiàn)隨機性的六道穿梭……” “整列火車可能會被他們帶到地獄,餓鬼道,畜生道,甚至是天道須彌山。尸體出現(xiàn)在凍土下可能是因為空間扭曲時被劇烈顛簸震出了車窗外,而迦樓羅在上面做記號,也許是非常緊急狀態(tài)下的反應(yīng),想盡可能給搜救者指引方向。” “所以我們現(xiàn)在要向下挖,”周暉轉(zhuǎn)頭望向剛才挖出尸體的石坑,說:“亂石下可能覆蓋著更多尸體和更深的地脈,火車進入地底后被傳送了,我們挖到火車在地心消失前的最后一個方位后,就能順藤摸瓜找到九天十地內(nèi)的下一個隨機傳送地點……” · 周暉說干就干,脫了沖鋒衣,只穿一件黑背心,露出結(jié)實緊繃的上身肌rou,開始大批量挖石頭了。 他一掌下去能鏟起數(shù)百斤碎石,虛空中抬起,再把它們遠遠甩進拉薩河中心,如同下了巖石的暴雨,轟隆隆的聲響震耳欲聾。張順捂著耳朵躲在山丘后,盡量縮頭避免被碎石波及,對著楚河竭力嚷道:“這姓周的太牛逼了!——他怎么不去藍翔教開挖掘機?!” 山坡另一端傳來周暉的爆喝:“我聽見了,災(zāi)舅子!” 轟隆一聲巨響,坍塌的地面使鐵軌大面積塌陷了,幸虧火車停運,否則開到這座山附近非得車毀人亡不可。 “媳婦!”周暉大聲道:“媳婦快出來看死人!” 楚河三下五除二跳上山坡,敏捷地順坡度滑下。張順搖搖晃晃跟在后面,剛爬到坡頂,往下一看就愣住了。 只見石灘幾乎被周暉挖穿,下面凍土中巖石巨大,內(nèi)里橫七豎八,夾雜著不少紅衣喇嘛尸體,大多是一團團零碎猙獰的血rou。 而縱深十余米往下,凍土中出現(xiàn)了黑色的地下石山——那是旺嘉雪山的地下支脈,千百年來被壓在厚厚的凍土中,黑色山巖中有著無數(shù)巨大的縫隙,如同蛛網(wǎng)般撕裂、蔓延,在更深的地方匯聚成一個龐大的山口。 山口外散落著無數(shù)鐵板和軸承,以及崩成碎塊的七孔車輪。 ——摩訶把火車帶到地下山洞里去了。 周暉喃喃道:“我擦……這孩子太會玩了。” 他回頭看向楚河,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 “下去?!逼毯蟪拥溃跋日业交疖噦魉颓暗淖詈笠粋€方位再說?!?/br> 他順著巨大的石坑往下滑,避過一切凸出的尖銳石塊,幾秒鐘內(nèi)便達到坑底,站在黑色的山巖上,回頭和周暉對視。 周暉眼底卻閃爍著復雜的光,半晌后道:“我必須提醒你,如果我們被傳送,下一個地點很有可能是四惡道中的隨機一道;而你脊椎上的金環(huán)鎖附著禁咒,一旦越過人界碑,這具rou身就會被炸得四分五裂……” “不是還有魂魄嗎?六道輪回一下再重塑人身唄?!背与S口道,隨即看到周暉瞬間鐵青的臉色,立刻意識到什么:“……我開玩笑的?!?/br> 周暉盯著他,目光森寒。 楚河條件反射退后了半步。 他身后不遠處,張順踉踉蹌蹌從石坑壁上爬下來,茫然的看著他們。 封凍的原野上寒風呼嘯,在山巖崎嶇的縫隙中,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音。周暉盯著楚河很久,才輕聲道:“你知道我的脾氣……這種動不動血rou模糊的事情,在我面前,下次少提?!?/br> 楚河垂下眼睛。 “我開玩笑的,”半晌他說,“如果遇上傳送點,我會自己留在人界?!?/br> 周暉挑了挑嘴角,但那笑容里卻一點笑意也沒有。許久后他才轉(zhuǎn)身,在呼呼冒風的地底山洞前探了探,招手示意張順收拾物資,準備下洞搜救。 · 這條能容火車一頭撞進去的山縫十分寬敞,雖然道路崎嶇,但并不太難爬,只是走了幾分鐘就黑暗陰冷無比,張順那件帶絨的沖鋒衣已經(jīng)頂不住了,只能由周暉脫了外套給他再加上一層。 周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連頭燈的光都無法穿透很遠。周暉拿巖錐在前面開路,張順拽著攀爬繩在中間,楚河殿后。中間有一段路筆直向下,周暉縱身一躍就跳下去了,和楚河一上一下拉著繩子,張順好不容易才被他們用攀巖繩一點一點的放下去。 落地時張順狠狠打了個寒戰(zhàn),跺了跺幾乎被凍麻木的腳,哈著氣問:“咱們離地面多遠了?” 楚河從天而降,穩(wěn)穩(wěn)落地,起身拍了拍手。 周暉輕蔑道:“才五十多米呢內(nèi)弟,折算成打炮的話這點運動量不過是打了半炮……你平常打炮都是只打一半就滿足了嗎,這樣找媳婦很難的……” 張順額角亂跳,只見周暉洋洋得意轉(zhuǎn)過身,說:“來吧,這里有條地下河,差不多快到了?!?/br> 其實不用他說,水聲就已經(jīng)很清晰了。滿地焦黑的火車零件如同長路般鋪開,向黑暗深處延伸,直通向這條奇跡般穿過西藏旺嘉雪山的地下河;九曲十八彎的河道倏而寬闊,倏而極度收緊,向山巖差互的遠方奔涌而去。 “這是拉薩河的支脈,在通往那曲的途中轉(zhuǎn)入地下,如果中途不斷流的話可能會一直延伸到鄂爾多斯或華北平原?!背哟蚱鹄茄凼蛛姡瑢ν用鎳K嘖驚嘆的張順解釋道:“西藏每年有大量冰雪融化,通過地表水滲透一路向北,這條河再往下的垂直落差可能會達到幾公里甚至幾十公里……如果你堅持不住的話可以先上去。” “不不,”張順擺手,站在河道邊震驚道:“自然景觀真是太驚人了!” 楚河無聲的笑了笑: “——地獄十八層更壯觀……” 張順沒聽清楚:“你說什么?” 楚河卻抬手制止了他,只見周暉突然在不遠處喝道:“老四!——過來,找到火車了!” 楚河大步走去,狼眼手電一照,即使是他都不禁愣了愣。 只見寬闊的地底空間,半截火車頭突兀的矗立在地下河邊,仿佛黑暗中某種猙獰恐怖的巨獸,在空間劇烈擠壓中形成了一個極其扭曲的性狀。車頭后連著幾節(jié)車廂,已經(jīng)完全絞成龐大的螺絲狀廢鐵了,無數(shù)軸承、車輪、車廂外殼泛出焚燒后的焦黑,亂七八糟的堆砌在山壁邊。 “就是在這里進入空間裂縫的,可惜只進了一半,另一半被卡在這里了?!敝軙熍郎宪囶^,舉著手電往開裂的鐵皮車頂里看,喃喃道:“我擦,這車頭質(zhì)量可真杠杠的,要換輛本田肯定被空間絞力壓成齏粉了……” 楚河在下面喝道:“你小心點!” “嗯嗯,知道——” 周暉的聲音戛然而止,借助手電光他看到駕駛位上似乎有個人,滿臉是血的坐在cao縱臺前,健壯的身上披著件黑風衣,已經(jīng)昏過去了。 “哎喲我去,”周暉驚奇道:“找到了?!?/br> 他轉(zhuǎn)身向地面上的楚河招招手,說:“親愛的!——別過來這兒臟,叫傻逼小舅子幫我把老二抬出來!” · 與此同時,地獄道,血海。 天空是血紅色的。也許本來不是這個顏色,但終年被海面上空的紅煙籠罩,看起來紅得陰沉可怖,似乎隨時會折裂成幾塊,從縫隙中漏出傾盆而下的血雨來。 九頭嬰掠過天空,發(fā)出凄厲的叫聲。血紅海濤翻滾咆哮,浪花托起無數(shù)腐尸,繼而被密密麻麻的低級魔物爬出水面,貪婪撕咬吞噬。 小妖怪們順著海邊的懸崖攀爬,追逐,互相撕咬,好奇窺探著崖頂上突然出現(xiàn)的半截火車頭,對這陌生的鋼鐵巨獸亮出獠牙。 但緊接著,一個坐在車頂?shù)纳碛皠恿藙?,低下頭,露出了美艷而冷漠的面容。 小妖怪們恐懼尖叫,瞬間四散。 車頭最底,迦樓羅在地面上發(fā)出呻吟,繼而睜開眼睛。 他的視線渙散,很久才漸漸聚焦,遲鈍的痛覺漸漸爬滿全身神經(jīng)。 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的話,那應(yīng)該是一幅非常慘烈的畫面。迦樓羅整個身體被火車頭壓在地面上,身上、手臂血rou模糊,腿被壓在坍塌的車廂里,一條小腿被長條鋼筋透骨而過,死死釘在了巖石中。 “你醒了?”摩訶從車頂探出頭,居高臨下盯著他。 迦樓羅試圖掀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沉重火車,但用力幾次都不成功,只能喘息著放棄了。 “……你來吧。” 他躺在地上,半晌突然說。 “干什么?” “來拿我的神格啊,這一切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 兄弟倆對視半晌,迦樓羅微微一笑,那笑容在他滿是鮮血的臉上,竟然顯得非常平和。 “ 我不想再看到這些了,父子相殘,家破人亡,顛沛流離數(shù)百年,每個人都滿懷仇恨和不甘……我只想所有人都平靜地活下去。所以如果你想要的話,就把我的神格拿走吧,反正我也反抗不了了?!?/br> 摩訶偏過頭,在血紅天幕的背景下望著他,目光中充滿天真的無辜。 很久后他終于動了動,正當迦樓羅以為他要跳下來動手的時候,卻只見他舒服的換了個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