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鏵兒,還不送客?”范大娘微微提聲。 范瑢鏵趕忙垂頭束手:“是,鏵兒知道?!鳖D了頓,又轉頭對展、金二人拱手道,“二位恩公,請?!?/br> 金虔一看,頓時無奈,心道:嘖,這大嬸還真有意思,沒說兩句話,這可就要趕人出門了?得,咱還是識相點,撤吧。 展昭聽言也是微微一愣,黑眸定定看了范大娘一眼,起身抱拳道:“如此,我二人就先行告辭?!?/br> 說罷,便與金虔一起隨范瑢鏵一同出門。 只是在出門之時,隱約聽到屋內的老婦幽幽嘆了一口氣。 怪異,實在是怪異! 金虔邊走邊心中暗道。 再看那范瑢鏵,匆匆走到外屋,翻起一頂籮筐,提起兩籃水梨遞到金虔面前,潔白臉頰之上泛出兩抹紅暈道:“恩公,我娘平時不是這樣的,今日也不知為何會如此……這兩籃水梨雖不是什么貴重之物,但也算我和我娘的一番心意,恩公您就收下吧。” “這個……”金虔撓了撓頭皮,抬眼望了望展昭。 只見展昭點了點頭,望了金虔一眼,旋身出門,一道幾乎迅不可見的白光在轉身之時,飛入范瑢鏵懷中衣襟之內。 金虔雖然看不真切,但就憑那一晃眼的光華,就可以判斷那抹銀白至少一兩白銀上下,不由心中咂舌,趕忙接過籃筐道:“即然如此,我們就卻之不恭了——那個后會有期,告辭?!?/br> 言罷,躬身施禮,趕忙緊走兩步,趕上展昭腳步,匆匆向縣城走去。 留下眼眶微微發(fā)紅的范瑢鏵,直直立在門口。 再說這展昭,一路上是面色陰沉,沉眉凝眸,金虔自然不敢搭話,只得拎著兩籃水梨默默隨在其后。 兩人步履匆匆,不過一盞茶時間,便回到到眾人落腳客棧。 徑直走上二樓,展昭來到包大人所居客房,開口就道:“屬下有事求見?!?/br> “進來吧?!卑笕宋輧然氐?。 二人推門入內。 只見屋內包大人正中穩(wěn)坐,公孫先生陪站一旁,張龍、趙虎護衛(wèi)兩側。 四人見到展昭身后的金虔,皆是松了一口氣。 就見趙虎上前兩步,將金虔手中籃筐接過放在一旁道:“金捕快,你到底去了何處購買菜果,怎么這會兒才回來。難不成真如展大人所言,迷了路?” 張龍也撇嘴道:“我看八成是,若不是展大人出去尋你,怕是這會兒還會不來呢?!?/br> 金虔聽言,不由無奈干笑,剛想推脫兩句,卻見展昭上前兩步,面色沉凝道:“大人,屬下有事稟報?!?/br> 眾人見到展昭臉色,不由一愣。 包大人頓時斂去臉上笑意,正色道:“展護衛(wèi)請講?!?/br> “屬下遵命?!闭拐岩槐銓⑦@一路上所見所聞一一道來。 眾人愈聽,兩色愈是陰沉,待展昭講完,眾人皆是面色沉黑。 包大人沉眉半晌,突然道:“展護衛(wèi)、張龍、趙虎、金虔聽令!” “屬下在!” “本府就命你四人即刻出行探訪,調查那范氏母子所言是否屬實?!?/br> “屬下遵命。”四人同時抱拳回道,匆匆出門,只是臨出門之時,展昭卻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望了金虔一眼。 金虔頓時一個激靈,立即挺直腰桿抱拳道:“屬下明白,屬下自當在此舍命護大人周全?!?/br> 展昭點頭,旋身離去。 金虔目送幾人離去,轉念一想,才覺大事不妙,深感此時身處危地,趕忙施展輕功沖回自己客房,將原本落在房內大小藥袋盡數掛在腰間,又沖回包大人客房,這才安心守在包大人房外。 這一守,就守到了半夜時分。 * 屋內,雙雄聚頭,秉燭夜談。 屋外,夜色濃郁,哈欠連天。 “啊啊——困……”金虔摸摸鼻子,蹲在門口,又摸了摸腰間的藥袋,繼續(xù)全力抗困守備中。 突然,樓梯間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金虔頓時精神一震,跳起身形探頭一望,只見三人急急步上木梯,為首那人藍衫輕擺,身形若松,正是出門探查的展、張、趙三人。 門內之人似乎也聽到了聲響,就聽門內公孫先生道:“可是展護衛(wèi)回來了?” 聲未落,展昭三人已來到門前: “正是屬下?!?/br> 說罷推門而入。 “展護衛(wèi)可有發(fā)現?”包大人一見幾人,立即開口問道。 展昭抱拳上前,一張儒雅面容多半隱在夜色之中,看不清其上表情。 “經屬下幾人半日暗訪,發(fā)現這西華縣之內的確有不堪之事。西華縣縣令與那郭爺同流合污,以西華縣官府為靠山,由郭爺手下無賴地痞出頭,巧立名目,憑增賦錢,強令百姓時時納錢,處處出費,令西華縣內物價飛漲,百姓有苦難言?!?/br> “更有甚者,若是有人違其所愿,輕者被毆至重傷,重者——莫名失蹤……”張龍握拳憤然道。 “啪!”包大人猛一拍桌面,渾身抖顫,許久才繼續(xù)問道:“可查清那郭爺是何人?” 展昭聲音凝滯:“回大人。那郭爺本名郭廣義,乃是宮中郭槐郭公公的義子?!?/br> 此言一出,室內一片寂然。 金虔聽言不禁一愣,心道:郭槐——聽著怎么這么像貶義詞? 半晌,才聽公孫先生道:“展護衛(wèi)所說的郭公公可是那當朝太后手下的大太監(jiān)、四司八處的都總管郭槐郭公公?!” “正是!” “啪!” 包大人拍案而起,怒喝道:“不過是一名內宮公公的義子,就如此無法無天!本府定要將他從嚴治罪,還西華縣百姓一個公道!” “大人!”公孫先生上前一步道,“大人所言甚是,只是這郭槐乃是當朝太后手下第一總管太監(jiān),勢力人脈皆非同小可……” 包大人一瞪眼:“公孫先生難道要勸本府‘識時務為俊杰’?!” “學生并無此意?!惫珜O先生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只是學生想提醒大人,大人剛剛在陳州鍘了當朝國舅,得罪了龐太師,若是此時再得罪太后……” “先生意思本府明白?!卑笕艘簿徬侣曇舻?,“只是本府身為朝廷命官,只求上對天子、下對百姓,俯仰無愧。加之此時本府身為奉旨欽差,更當盡心盡力為民請命?!?/br> “……大人……”眾人皆是直直望向包大人,欲語無言。 包大人環(huán)視一周,點點頭,轉向公孫先生繼續(xù)道:“公孫先生,本府的欽差隊伍何時能到西華縣?” “快則四五日,慢則六七日?!惫珜O先生拱手答道。 “好,本府就在七日后堂審那郭公公的義子——郭廣威!” “屬下自當追隨大人!”眾人同時抱拳,齊聲道。 一時間,屋內眾人皆是胸中豪氣澎湃,心內熱血沸騰。 “啊!” 就在眾人神情激昂之際,突從屋角傳出一聲非常不合時宜的驚叫之聲。 眾人齊齊轉頭,只見站在屋角的金虔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細目圓瞪,口唇半張,一副吃驚模樣。 “金捕快?有何不妥?”公孫先生問道。 “郭槐!是郭槐啊?。?!”金虔猛然回神,驚呼道。 郭槐!貍貓換太子的那位??!歷史上難得的臭名昭著人物?。?! “金捕快?!”展昭皺眉。 感受到一記凜冽目光,金虔猛然回神,再一抬頭,只見眾人皆用一副驚異表情望著自己。 公孫先生微微瞇眼,定定望向金虔道:“金捕快突發(fā)奇言,莫不是有何高見?” “嗯哈?!”金虔不由后退一步。 “若不是心懷高見,金捕快為何突然高呼郭槐郭公公名號?” “誒——”金虔又后退一步,環(huán)視一周,發(fā)覺眾人皆是一副“若不說出一個所以然來,絕不罷休”的表情。 “那個……咳咳,屬、屬下的意思是——那個郭公公錢多勢大,權傾朝野……” “嗯~~?”不知是誰的語音突然上挑,頓時激起金虔一身雞皮疙瘩,也激出一朵智慧火花。 “那、那個,屬下的意思是、是……既然郭公公背景雄厚,世人皆知,那郭廣威又是郭公公義子,所以……總之,就算包大人愿意開堂問審,敢問又有何人敢來上告、作證,公開與宮內第一紅人郭公公為敵?” 金虔圓瞪細目,瑟瑟瞅著面前幾人回道: 嘖嘖,開封府的這幫拼命三郎恐怕從未想過像咱這種貪生怕死之輩的心理……不知如此歪理能否蒙混過關……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愣,然后,又同時臉色一沉,默然不語。 許久,就聽公孫先生幽幽道:“金捕快果然一語驚醒夢中人……”頓了頓,又轉身對包大人道,“大人,那郭槐勢力盤根錯節(jié),難以估量,就算有人愿意出頭狀告那郭廣威,恐怕以后也難逃郭槐毒手!” 包大人蹙眉點頭道:“的確是本府失慮了……那依公孫先生所言,該如何是好?” 公孫先生緊蹙眉頭,捻須半晌,突然抬頭道:“若是西華縣全縣百姓……不、就算半縣百姓同時上告,就算那郭槐勢力再大,也不可將數以百計的百姓全部毒害!” 包大人雙目一亮道:“先生好計!只是——如何讓這整縣百姓同時上告?” 公孫先生屋中緩緩踱步:“只等欽差后隊一到,大人下令放告,告知百姓,無論何種冤屈,狀告何人皆可上告即可……不過在此之前,怕是要做些工作,以保萬無一失……”說到此處,公孫先生不由停住腳步,捻須沉思。 金虔頓時一個冷戰(zhàn)。 不為別的,只為公孫先生停住腳步之處,不偏不倚,剛剛好位于距金虔不到一步距離之地。 “金捕快!”公孫先生突然出聲,頓時把金虔嚇出一身冷汗。 只見公孫先生手捻墨髯,眼角帶笑,定定望著金虔道:“在下記得,展護衛(wèi)曾言金捕快在集市講價之時口才了得……” 金虔眉角一抽。 “還曾言金捕快的口才比起那瓦肆說書人也毫不遜色——” 金虔眼角一抽。 “如此天分,若是不能‘物盡其用’豈不遺憾?” 金虔嘴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