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jié)
……竟……是真的么…… 展昭臉上絲毫不見任何驚喜之色,反倒?jié)u漸沉凝,好似被定了xue道一般,僵立許久,喉結(jié)滾動兩下,薄唇動了動,卻是半字也沒說出,僅是握著金虔手臂的手指緩緩放松,改握為執(zhí),好似捧著一件易碎的瓷器。 “請白兄取碗,公孫先生備好繃帶?!?/br> 二人一愣,立即依展昭所言備好。 展昭一手抬起金虔手臂,另一手食指中指合并凝氣為刃,順勢而下,但見白光一閃,瞬間,金虔手臂皮rou割開,血流蜿蜒滴下,不多時便盛滿一碗,展昭手指如飛在金虔上臂點xue止血,抽出公孫先生手中繃帶,將金虔手臂上的傷口細細密密綁了結(jié)實,才小心翼翼放下金虔手臂。 金虔也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因為展昭這一系列動作,或是因為白玉堂詫異及公孫先生若有所思的目光,總之,此時覺得有些眩暈,腳下不由自主晃了兩下。 剛剛放開的手又急忙扶住了金虔,冰涼掌心讓金虔一個激靈,清醒了不少,忙對面帶憂色的三人道:“快、將太后扶起來,將藥引服下,白五爺和展大人哪個都行,依榆林村一般運功助太后打通經(jīng)脈,催動藥勁?!?/br> 公孫先生依言扶起太后,展昭正欲上前,卻被白玉堂拉?。骸罢拐?,你這幾日皆是在大牢中,恐是染有陰寒之氣,還是白某來吧?!?/br> 展昭一怔,慢慢點了點頭。 白玉堂翻身上床,盤膝而坐,雙掌抵住太后后背,公孫先生欲將藥引喂入太后口中,無奈太后口齒嚴(yán)合,半滴也送不進去。 金虔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一個棉布條狀包袱,解帶順勢一展,霎時間,璀璨流光滿室,原來那包袱展開乃是一條長逾三尺的布袋,其上密密麻麻插滿精光閃閃的銀針。 金虔抽出三根,分別插在太后脖頸耳后三處xue位,太后一直緊閉的口齒終于有松動之象,公孫先生立即抓住時機,將藥引送服,又將空碗放入袖袋中藏好。 藥引服下,白玉堂準(zhǔn)備妥當(dāng),萬事俱備,眾人只等金虔發(fā)號施令。 可看那金虔,站在太后床邊,又是咽唾沫,又是劃十字架,最后還是不放心,又合掌拜了一轉(zhuǎn)圈,嘴里嘰里咕嚕念叨了一大串神佛菩薩名號,這才安心,深吸一口氣,頗有氣勢道:“運功!” 白玉堂立即雙目緊閉,運功推藥。 但見金虔此時與剛剛是判若兩人,細眼中精光大盛,雙手拂過針袋,指間瞬間多出數(shù)根銀針,衣袖飛旋,雙手如花間彩蝶翩舞,輕靈繚亂,一套七十二xue回魂針靈技施展出來,就如精妙劍法一般,令人目不暇接,嘆為觀止。 公孫先生立在一旁,緊緊盯著金虔身形手法,連連點頭,鳳眼放光。 展昭望著金虔愈來愈蒼白的臉色、額角越來越密集汗珠,一只腳邁到了半空,又生生壓回原地,一雙鐵拳愈攥愈緊。 少頃,但見白玉堂汗流滿面,頭頂白煙升騰,太后臉色由紅潤漸漸變得蒼白,又由蒼白變?yōu)榧t潤。 一直神經(jīng)緊繃的金虔此時才暗暗松了口氣,雙手拂過太后身上七十二處xue道,收起銀針道:“白五爺,可以收功了?!?/br> 白玉堂頭頂白煙漸漸散去,撤回雙掌,緩緩壓下丹田,桃花眼一睜,一抹汗珠,又是精神百倍的小白鼠:“如何,太后的毒可解?” “上天保佑,萬事大吉,阿彌陀佛!”金虔抹去頭頂汗?jié)n,呼了一口氣道。 公孫先生雙目灼灼,將金虔上下打量一番,又上前細細為太后診脈片刻,最后吸著鼻子聞了聞周圍,頻頻點頭:“花香已散,脈相平和,甚好、甚好!” 白玉堂跳下床,雙眉一挑:“有我白五爺出馬,自然馬到功成。小金子,太后何時能清醒?” 金虔看了看太后面色:“八成還需一炷香……嘖,把剛才太醫(yī)院送來的藥端過來給太后服下,一盞茶功夫一定能醒。” “那碗按金校尉開出方子熬成的藥?”公孫先生一愣,“金校尉不是說那方子于太后病情并無多大助益?” 金虔瞇起細眼笑道:“對解毒沒什么用,用于補身卻是上品?!?/br> 話音未落,一碗熱騰騰的藥就端到了公孫先生手邊。 “有勞展護衛(wèi)。”公孫先生對端藥的展昭頷首道。 太后服下補藥后,公孫先生便出門喚人去請圣駕。 不多時,天子仁宗、八王爺,范小王爺領(lǐng)著一眾太醫(yī)呼呼啦啦涌了進來。 “如何?”皇上一進門就急聲詢問公孫先生。 “太后毒已解,不出半刻便可清醒。”公孫先生回道。 皇上頓時大喜。 果然,一盞茶的功夫不到,太后蘇醒,可飲水進食,太醫(yī)院會診后一致認為太后痊愈不過三五日內(nèi)。寢宮上下一片歡騰,皇上龍顏大悅,范小王爺喜極而泣,八王爺喜笑顏開,太醫(yī)院如卸重負,仁宗又是對眾太醫(yī)宮娥太監(jiān)千叮萬囑好好照顧太后等等,不必細表。 一切安置妥當(dāng),天子仁宗又在外殿重新召見開封府一眾,只是此時比之前的待遇高了數(shù)個檔次。包大人、公孫先生皆被賜坐,白玉堂、展昭、金虔三人雖無座位,但也可站著回話,不必跪答。 “此次太后化險為夷,還多虧公孫先生妙手回春?!比首谛Φ?。 不料包大人和公孫先生卻突然跪地,叩首呼道:“請皇上恕我等欺瞞之罪!” 展、白、金三人也立即隨二人跪倒。 仁宗大驚:“包愛卿,公孫先生,這是何故,起來說話!起來說話!” 包大人跪地抱拳,沉聲道:“啟稟圣上,救太后之人并非公孫先生,而是展昭與金虔二人!” 金虔聞言大驚失色,心道:怎么著?!入宮前公孫竹子信誓旦旦說要幫咱隱瞞身份,甚至還半威逼半利誘害咱允諾欠了腹黑竹子一個大人情。怎么這邊剛幫太后解完毒,那邊就打算卸磨殺驢將咱的身份公之于眾?!額姥姥滴神!那咱以后豈不是就要在大把仇家的追殺下過下半輩子?! 一時間,以前在武俠小說中讀到的種類繁多報仇雪恨的案例鋪天蓋地拍到了金虔腦門上。 突然,金虔只覺兩只手臂一左一右被人抓住,左右一瞄,竟是展昭與白玉堂,一邊桃花眼正色灼灼,一邊黑爍眸子定人心神。 頓時,好似一顆定心丸滑到了肚子里。 沒錯!咱如今可是堂堂南俠展昭的救命恩人,就算有人找上門來,也點掂量掂量這張貓兒臉的分量。再加上那小白鼠之前說過什么來著?好像是只要有白老鼠一天,就定然會護咱周全!哼哼,有一貓一鼠兩個大神坐鎮(zhèn),咱就不信還有哪個不要命的敢來挑戰(zhàn)貓鼠合璧的權(quán)威。 想通了這一點,金虔立即心神大振,就聽包大人繼續(xù)道:“那張公孫先生從醫(yī)書古籍中尋得的藥方,其實是醫(yī)仙與毒圣二位前輩贈與展昭與金虔,并由二人從榆林村帶回的?!?/br> 二位師父贈與的藥方?不虧是老包,這個說法倒是十分順應(yīng)劇情發(fā)展要求。 金虔松了口氣。 “什么?!”皇上大驚。 “且慢、且慢……”八王爺扶著額頭,疑惑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兄、皇叔!”范小王爺上前一步道,懇切聲聲,“母后服下黃干尋回的解藥后昏迷不醒,險些喪命,而一服下展昭與金虔帶回藥方制成的解藥就立即大好——其中到底是誰信口胡言,犯下欺君之罪,又是誰忠心耿耿,含冤莫白,豈不是當(dāng)下立辨?!” 天子仁宗與八王爺愣了一愣,慢慢回想來龍去脈,這才如夢初醒,頓時怒不可遏。 仁宗拍案而起,厲聲喝道:“大膽黃干,竟敢視太后性命為兒戲,用不知從何處尋得的假藥欺瞞朕!簡直是罪大惡極,罪不可赦!來人哪,立即將黃干捉拿歸案,送至開封府法辦!” “包拯遵旨,皇上英明!”包大人叩首拜謝。 公孫先生、展昭、金虔、白玉堂也同時叩拜。 仁宗望了一眼跪地的展昭和金虔,嘴唇動了動,皺眉長聲嘆氣道:“包卿,朕之前閉目塞聽,誤信jian人,冤枉了展昭、金虔,也委屈了包卿,此案還勞包卿審個明明白白,還展昭、金虔二人一個清白,決不能任黃干此等十惡不赦之人逍遙法外!” “包拯謹(jǐn)遵圣明!”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齊聲高呼。 金虔跪地微瞇細眼,心里冷笑陣陣: 哼哼,你個黃鼠狼,就洗干凈脖子準(zhǔn)備挨老包的鍘刀吧! * 紅日破云出,金光沖霄漢。 金虔站在開封府大堂之上,聽著耳熟能詳?shù)摹巴洹鄙煤籼枺^一次覺得自己如此揚眉吐氣,心胸開闊。 堂上包大人依舊威武,案后公孫先生依然儒雅,四大校尉仍舊威風(fēng)凜凜,至于和自己一樣站在大堂證人位置的展昭,當(dāng)然一如既往的英姿颯颯,而旁側(cè)白玉堂自然是風(fēng)流倜儻。 堂上仍是多了三位高端旁聽人士,一位是向來與包大人交好的八王爺,另一位則是已經(jīng)恨黃干入骨的皇上,剩下一個臉色泛黑的龐太師,不足為懼。 “傳黃干上堂!”包大人一聲令下,便有衙役壓著一名人犯入堂。 只見此人,一身囚衣,蓬頭垢面,雙目赤紅,嘴唇爆皮,渾身散發(fā)著不明刺鼻氣味,形象十分之猥瑣,與之前堂上那位氣焰囂張的原太后救命恩人禁軍指揮使黃干大人簡直是判若兩人。 見到黃干此種造型,金虔不由一愣。 想那貓兒在開封府大牢里待了好幾日,雖然體重有少許清減,面容微顯憔悴,但總體來說仍是一副清清爽爽,俠骨英姿的造型。怎么黃干才待半個晚上,這就成了這般萎靡模樣? 再一看那押送黃干上堂的兩個獄卒,臉面上竟是頗為自得,連腰板都比平常挺直了幾分,而兩側(cè)站立候命的捕快衙役,還露出一種贊賞之色。 再看那上座的皇上和八王爺,一見黃干此等模樣,雖然臉面上沒什么變化,可眼中分明帶了厭惡之色,就連黃干的遠方裙帶親戚龐太師,都不由自主用袖口捂住了口鼻。 金虔兩邊一打量,頓時豁然開朗。 開封府獄卒果然夠?qū)I(yè)、經(jīng)驗夠豐富,深知囚犯的外形外貌是影響該犯人印象分的第一要素。雖說包大人不會憑一人外貌就定其罪名,但這極差的第一印象,卻足以使二位旁聽人士對黃干自一開始就心生厭惡,以后他即便是巧舌如簧,舌燦蓮花,聽到皇上與八王爺耳中怕也要打個折扣。 想到這,金虔又不由望了身側(cè)展昭一眼。 昨夜若是這貓兒也是這般猥瑣模樣,怕皇上也不會輕易答應(yīng)讓其助太后解毒。 嘖,看來好的外形不僅有利于升官發(fā)財,緊要關(guān)頭還可以救命啊! 就在金虔認真分析學(xué)習(xí)外貌造型如何影響未來發(fā)展的偉大課題時,包大人已經(jīng)將太后解毒前后經(jīng)過一一道出。 “黃干,你欺君枉上,以假解藥蒙蔽皇上,害太后性命,你還有何話說?!”包大人一拍驚堂木,厲聲喝問。 黃干雙目赤紅,目瞪口呆,直愣愣跪在那里,好似傻了一般,半晌,才回過神來,猛撲上前兩步,卻被兩側(cè)衙役攔住,高聲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我那藥肯定是真的!是真的!” “若是真的?!為何太后服了藥卻昏迷不醒,滴水不進,險些喪命?!”包大人問道。 “不可能……不可能……”黃干頻頻搖頭,突然猛一抬頭,呼道,“我為太后解完毒后,太醫(yī)院的太醫(yī)說過太后脈相平和,面色紅潤,分明已經(jīng)康復(fù),怎么……怎么……不對、不對,定是在我解毒之后,有人做了手腳,使太后昏迷不醒,定是如此、定是如此!皇上,臣冤枉??!皇上要為臣做主??!” “一派胡言!”八王爺忿然喝道,“太后吃下你的解藥后,乃是皇上、本王以及孝義王爺寸步不離護衛(wèi)照看,難道你是說是皇上、本王還是孝義王爺在這期間謀害了太后?” “我、臣并非此意……”黃干冷汗淋漓,哆哆嗦嗦道。 龐太師見狀,忙接口道:“黃指揮使的意思是——或是、或是有圖謀不軌的太醫(yī)趁其不備……” “太醫(yī)?!”八王爺冷笑一聲,“太后藥石無法入口,針灸太醫(yī)又不敢,周身一丈之內(nèi)至少有十人侍奉左右,本王倒要問問眾目睽睽之下,藥針未施,太醫(yī)如何加害太后?!分明就是你的解藥是假的,還敢信口雌黃,巧言狡辯?!” 龐太師干笑兩聲,不再言語,黃干頓時頹然堆坐。 “好了!”仁宗臉色陰沉,怒氣直沖腦門,“朕不想再聽此人信口胡言,包卿,欺君罔上,毒害太后該當(dāng)何罪?” 包大人回道:“鍘刀之刑!” “好,即判黃干鍘刀立斬!” “遵旨!”包大人恭敬應(yīng)下,回身抽出令簽,利目一瞪,提聲道,“來人哪,虎頭鍘伺候!” 王朝、馬漢立即將虎頭鍘抬出。 突然,黃干好似想到什么,尖聲驚叫起來: “不、不!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我的解藥絕對是真的,我的解藥是展昭給我的!”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金虔一挑眉,這黃干果然是嚇傻了,竟把實話說出來了。 “解藥是展昭所給?”包大人一字一頓問道,“你不是說那解藥乃是獨自一人尋訪世外隱士所制,與展昭毫無干系?怎么此時解藥又成了是展昭給你的?” “是……是……”黃干滿臉黃豆大小汗珠,“對、對了,在回京的路上,展昭曾搶去解藥,定是那時他用假藥偷換了真藥,陷害于我,后又用真解藥為太后解毒,蒙蔽圣上!”說到這,黃干猛一抬頭,面目猙獰喝道,“是展昭陷害于我!是展昭陷害于我!他居心叵測、貪心居功、罪該萬死??!” “偷換解藥?”包大人冷聲道,“展昭與金虔救太后所用乃是醫(yī)仙毒圣相贈的藥方!哪里有什么偷換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