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節(jié)
月色蒼白,柳枝靜滯,若枯尸干發(fā),秋風夜寒,吹起屋檐瑟瑟作響。 “唉……”幽幽輕嘆似遠又近飄入耳畔。 一抹黑影無聲無息如鬼魅一般從空中飄忽落地,長袖如煙,銀絲劃寒。 “丁小姐果然聰慧過人,在下如此小心,竟還是被丁小姐看出了破綻。” 站在丁月華和金虔面前的一枝梅,依然是那副懶洋洋的表情。 “生、生化危機……”金虔面色慘白,指著一枝梅身后一眾黑衣人,嘴唇和聲音都哆嗦不止,只覺腦中好似有百八十個攪拌機一般,轟鳴作響。 怎、怎么回事?為啥一枝梅和生化危機軍團一起出現?難、難道一枝梅其實是生化危機背后的大boss? “你想作甚?”丁月華秀麗身姿緊繃,厲聲喝問。 一枝梅輕嘆一口氣,雙手插袖,悠悠然道:“在下適才已經說過了,在下只是想請丁小姐一同出行,還望丁小姐能行個方便。” 隨著一枝梅的話音,就見那一眾赤目黑衣人紛紛無聲躍下屋頂,默然將三人環(huán)圍中央,一雙雙冰冷赤紅眸子在濃重夜色中分外驚心,金虔幾乎能聞到淡淡血腥味道。 “小心!”丁月華后退一步,緩緩舉起手中寶劍,后背緊緊貼住金虔后背。 金虔艱難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氣,剛準備扯開嗓門呼救,不料卻被一枝梅看出端倪。 只見一枝梅一擺長袖,輕笑一聲,道:“金兄想叫便叫吧,只是在下怕就算金兄喊破了嗓子也沒用。展大人、白兄還有丁氏雙俠此時已經是自顧不暇,怕是無法分身前來搭救二位了。 “你做了什么?”丁月華聲音猛提。 一枝梅嘆笑道:“在下不過是請幾位黑衣兄弟去招待招待展大人他們,二位不必擔憂。” “口出狂言!”丁月華輕笑一聲,“以我大哥和二哥的身手,能在他二人聯手之下走三十個回合的人,江湖上不出十人,何況還有展昭和白玉堂,這些嘍啰兵,還不夠看!” 那是丁小姐你不知道這生化危機軍團的厲害??!金虔暗暗叫苦。 一枝梅挑眉一笑,望向金虔:“既然丁小姐如此信心滿滿,金兄何不呼上兩聲?”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喊了再說! 金虔下定決心,當下氣沉丹田,扯開嗓門呼救道:“救命啊啊啊啊——” 凄厲嗓音似在黑夜中劃出一道裂縫。 一片沉寂。 莫說展昭、白玉堂、丁氏兄弟,就連一個應聲出現的家丁護院都沒有。 丁月華臉色頓時一變。 金虔頭頂冷汗?jié)B冒,手指悄悄向自己腰間摸去——嘖,果然關鍵時刻還是要靠自己??! 可一摸到身側,心頭又是一涼。 “金兄,你在找這個嗎?”一枝梅從長袖中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捏著袋口在金虔眼前晃了晃,正是金虔隨身攜帶的藥袋。 豆大汗珠從金虔額頭滑下。 娘的,這一枝梅啥時候偷了咱的藥袋?該死,這下可真是黔驢技窮,大大不妙了! 丁月華瞅了一眼金虔慘白臉色,深吸一口氣,一豎柳眉,一抖手中寶劍,霎時間,寒光四溢。 “不過幾個嘍啰小賊,我還不放在眼里!” “哈哈,丁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在下佩服、佩服!”一枝梅懶懶一笑,右手在腰間一摸,抽出一根長鞭,色青如蛇莽,甩旋半空,噼啪作響,“在下對丁家的祖?zhèn)鲃Ψㄐ膬x已久,今日就來討教討教?!?/br> “怕你不成?!”丁月華渾身氣勢暴增,手挽劍花,一點腳尖就朝一枝梅直沖過去。 一枝梅風眸一亮,卷旋長鞭迎上。 丁月華描蓮紗裙飄逸,劍氣冷光大盛,寒殺之氣凜冽驚鴻。 一枝梅黑緞長衫舞動,青鞭逆轉風漩,擊碎空響聲鳴如嘯。 二人纏斗一處,越打越快,越斗越急,斗到激處,只見風旋光閃,再也分不出二人身形。 金虔手心后背額頭盡被冷汗浸透,細眼一會兒看著激斗的二人,一會兒又盯著周圍的黑衣殺手,生怕這一眾殺手突然向丁月華發(fā)難。 可怪的是,這數十黑衣人,竟都好似泥塑一般,動也不動。 突然,只見混戰(zhàn)一處的二人猝然分開,分落兩側。 “好劍法!”一枝梅面帶贊意,一縷發(fā)絲隨聲而落。 丁月華不發(fā)一言,秀容泛出青白,握著寶劍的手臂顫抖不止,忽然,手腕一翻,寶劍鏘然墜地,一圈青紫印記凸顯在瓷玉一般的手腕之上。 遭了! 金虔心頭亂跳,身體比大腦還快,一個猛子扎到二人中間,伸開雙臂擋在丁月華身前,高聲大叫:“有、有有咱在,你、你休想動丁小姐一根汗毛!” 開什么玩笑,這可是貓兒的未來老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咱的后半輩子基本也就交代在這兒了! 一枝梅一愣,似從未見過金虔一般上上下下將金虔打量了一翻,詫異道:“金兄這是——英雄救美?” “想帶走丁小姐,除、除非從咱的尸體上踏過去!”金虔抖著嗓子,硬著頭皮哆嗦出一句。 為了頂頭上司的未來老婆,咱拼了! “金虔……”丁月華秀容微動,一咬牙,猛上前一步,朝著一枝梅喝道,“一枝梅,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莫要連累無辜!” “哎?”一枝梅這下好似有些傻眼,鳳眼在二人身上一轉,恍然道,“二位這算是……郎情妾意?” 話音未落,一枝梅突然身形一顫,只覺一股滲骨透rou寒氣呼嘯而至。 第一時間感覺到這股寒氣的,自然還有金虔。 這冷氣的觸感真是熟悉又親切啊—— 金虔霎時間精神大振,細眼放光,好似打了雞血一般飆開嗓門大叫一聲:“一枝梅,你今日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丁月華瞪著金虔驚詫萬分,一枝梅竟真好似被金虔氣勢鎮(zhèn)住一般后退半步。 “一枝梅,竟是你?!”一道沉冰嗓音從后方傳來。 丁月華回頭一望,這才明白一枝梅和金虔的反應為何如此反常。 沉沉夜色下,一道筆直藍影一步一步走近,樹影之下,表情神色皆是模糊一片,只能看見一雙眸子亮得驚人。 “想不到這樣都攔不住你……”一枝梅泛出苦笑,頓了頓,又搖頭道,“只有展大人一人前來?白兄和丁氏雙俠呢?” “展某一人足矣!” “一人?”一枝梅呵笑兩聲,“展大人如今怕是只有半條命了吧!” 展昭慢慢步出樹影,輪廓漸漸清晰。 剛剛還一臉喜色的金虔頓覺腦門被人狠狠一砸,心臟好似被扔入冰井中一般,拔涼拔涼。 藍衫襤褸,撕破處點點透紅,氣息紊亂,呼氣吸氣猶如破風箱呼啦作響,汗跡滿面,血跡橫布,也不知是敵人之血還是自身負傷,巨闕寶劍之上,黑紅模糊一片,血rou難分。 每邁一步,展昭身形就是微微一顫,即使如此,那腰桿,仍是如青松一般筆直。 丁月華腳下一軟,身形劇晃,滿面不可置信:“展、展昭你怎、怎么……難、難道大哥、二哥……” “丁小姐放心,丁氏雙俠無恙,片刻之后便可趕來?!闭拐殉谅暤馈?/br> 丁月華臉色才緩下幾分。 “果然是小瞧了你們!”一枝梅摸著下巴,搖了搖頭,又望向金虔和丁月華道,“在下再問一遍,丁小姐可否隨在下同行?” 丁月華的回復是一個白眼。 “有展某在,你休想!”展昭又上前一步。 一枝梅聳聳肩膀,伸了一個懶腰,“忙了一晚上,在下還真有些累了……” 話音未落,驟然間,一道青色旋影飛飚而出,直襲丁月華臉面。 丁月華雖然手臂受傷,但腿腳的功夫卻是施展無憂,當勢彎腰倒地一滾,險險避開一枝梅的軟鞭。 展昭閃身上前,旋身飛轉,巨闕寶劍橫掃,眼瞅就要將一枝梅的軟鞭削成兩截,不料那軟鞭卻似活物一般,突然調轉方向,挾著凄厲風聲直直襲向另一人。 金虔剛慶幸丁月華躲過那一擊,就覺脖頸突然一緊,緊接著一陣劇痛傳來,眼前景色飛逝,待眼前景物再次清晰之時,發(fā)現自己竟是被一枝梅的軟鞭纏住脖子,拽到了一枝梅身側。 一枝梅一拽手中軟鞭,金虔但覺眼前一黑,順勢一個白眼,嘎嘣一下缺氧暈了過去。 “丁小姐,展大人,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看著金兄死在你們眼前?”一枝梅施施然道。 “卑鄙!”丁月華咬牙切齒。 展昭黑眸血絲迸現,持劍手臂微顫難抑,薄唇輕動,不料一開口卻是涌出一口血紅。 “展昭!”丁月華大叫一聲,正欲上前扶住展昭,不料身側那一眾一直僵硬不動的黑衣人突然身形驟起,騰躍半空,撒出一張大網,將丁月華牢牢罩住,順勢一拉,踏空飛身跳上屋頂,拖著丁月華疾奔而去。 展昭身形剛動,卻被余下的數名黑衣人團團圍住。 一枝梅抬眼望了望丁莊后院方向,但見三道人影施展輕功疾奔而來,看那身形,應是白玉堂與丁氏雙俠,挑眉嘆道:“好險好險,時間剛剛好!” 說罷,一卷手中軟鞭,將金虔好似粽子一般捆綁一圈,拽到身后扛起,躍身而起,踏檐飛馳。 “嗖——” 一聲破空風響,凄厲襲人,一枝梅頭皮一麻,腳尖點轉,飛旋轉身,背后飛來的暗器擦著鼻尖掠過,鏘一聲插入屋脊一尺有余。 竟是展昭從不離身的巨闕寶劍。 “我的乖乖!”一枝梅被驚出一身冷汗,掠目向屋下一望,但見身受重傷又扔出貼身寶劍的展昭,此時基本已經毫無還手之力,連堪堪躲過黑衣殺手的攻擊都十分勉強,可偏偏盯著自己的那一雙眼睛,卻是令人發(fā)根倒豎,遍體生寒。 一枝梅渾身一個激靈,一咬牙,拽出巨闕寶劍,甩手飛回丁莊院內,扛著金虔絕塵而去。 可那一股冰寒刺骨的寒氣卻是猶如長了根一般,盤旋不去。 * 金虔是被餓醒的。 有多久沒體會到饑腸轆轆的感覺了?按胃部空蕩的感覺來推斷,自己已經超過六個時辰沒吃東西了。 如此計算著,金虔費力睜開兩條細眼縫。 入眼是黑麻麻一片,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只有若有若無的點點微弱光線。 周遭又悶又熱,觸手之處潮粘水濕。 這是——啥地方? 金虔條件反射想要抬手揉眼皮,可手腕剛動,就覺一陣冰涼刺骨的觸感從手腕、腳腕處傳來,還伴隨鎖鏈摩擦嘩啦作響。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