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節(jié)
可待這人拖著鎖鏈暴露在火光之下,眾人都驚呆了。 這……還是人嗎? 長發(fā)拖地,灰白無光,身上衣衫,滿是污漬,破爛不堪,從款式上推斷,應是女裙,卻幾乎掛不到身上;全身骨瘦如柴,膚色青綠,毫無光澤,猶如老樹皮裹住白骨,在手腕之處,是橫七豎八的刀疤傷痕;臉孔之上,雙頰凹陷,唇色泛青,雙眼深深下?lián)福泻翢o光彩,一片死寂,只能從口中隱隱傳來的嗚咽之聲判斷此人仍是活著的。 這女子見到光線,卻好似見到什么鬼怪一般,渾身瑟瑟發(fā)抖,悶聲哭泣。 “她怎、怎么會變成這樣?”丁月華掩口,杏眸泛紅。 “她們已經(jīng)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算救她們出去,也不容于世,被人唾棄,視為鬼怪……即便是這樣,你們還要救嗎?”冰姬幽幽聲線響起,令人不寒而栗。 “那也要救!”白玉堂清朗嗓音響起。 冰姬凄傷一笑:“這世上已經(jīng)沒人可以救她們了……” “冰姬姑娘切莫如此悲觀?!闭拐盐⑽u頭,眸光朗朗,“只要活著,便有生機?!?/br> 說到這,展昭微一側頭:“金校尉——” 卻發(fā)現(xiàn)那細瘦身影早就蹲在了那名女子身側,細細診病。 一抹欣然之色劃過如玉俊顏。 但見金虔手指把脈,細眼緊瞇,額角冒汗,許久也沒有聲響。 “如何?”眾人一臉緊張。 “身中劇毒,失血過多,受驚過度,營養(yǎng)不良,脫水失神——”金虔眉頭皺成一個疙瘩,慢慢抬頭,一臉沉痛望向展昭:“展大人,大大不妙??!” 眾人的心一下子提溜到了嗓子眼。 展昭一臉凝色:“金校尉,你直說無妨。” 金虔吸吸鼻子,咬了咬牙,好似鼓起了十八分勇氣:“治療的藥物那絕對是貴的要死?。 ?/br> “……”眾人頓時扶額。 展昭眉頭一松,微勾唇角:“全都報公帳!” “那就沒問題!”金虔咧嘴一笑。 眾人心臟總算歸了原位,望著金虔一臉哭笑不得。 “那還等什么,救人唄!”丁兆惠挽起袖子,沖了出去。 霎時間,就見洞道內人影飛閃,鎖鏈斷裂之聲不絕于耳。輕傷的,如丁氏雙俠就去遠處探查;傷略重的,如展昭、白玉堂就負責近處;重傷加功力被散的,如丁月華,就負責搬運;一枝梅則負責為所有救出女子卸開手腳鎖鏈。 不多時,就有四十多名女子被救出,一一抬到金虔面前。只見這些女子,有幾名和剛剛那名女子一般癥狀,而大多數(shù),癥狀則輕了許多,神智尚存,此時被救出獄牢,頓時個個喜極而泣。 一時間,洞xue內皆被嚶嚶哭聲所罩,眾人又不得不一一勸慰,個個忙得不可開交。 冰姬退立一旁,愣愣看著忙碌的眾人,口中喃喃自語:“只要活著,便有生機……”朦朧水色漸漸漫上美眸,“若是……若是再早一點……再……” 一個聲音打斷了冰姬自言自語。 “冰姬姑娘,此處囚洞五百有余,為何我等探查完畢,卻僅有這四十余人?”丁兆蘭走到冰姬面前問道。 “難道是被移走了?”丁兆惠推測道。 冰姬垂首,掩下眸中水光,緩緩搖頭:“此處乃是江春南所轄,冰姬并不清楚……” 眾人又將目光移向江春南,但見江春南眸中怒氣霸烈,一副打死也不合作的態(tài)度,頓時嘆息不已,最后只得決定先救出這些女子,待出去后,再稟明官府,讓府衙派人前來細細探查。 可這一眾女子,皆是腿腳發(fā)軟,更有甚者,神智喪失,最后金虔不得不咬牙含淚掏出藥袋里的全部補藥,一一喂她們服下,這一眾女子才能勉強行走。 眾人重整隊伍,將女子護在隊中,繼續(xù)隨著冰姬按原路返回,又行了約一炷香時間,眾人便覺得落腳之處逐漸變得干燥,路勢上緩,偶有清爽風氣吹入,隱有花香。 諸人精神大振,加快腳步,轉過兩個彎道后,就覺新鮮空氣撲面而來,一道燦燦光芒在洞口閃耀。 隊伍最前的丁氏雙俠腳下幾個疾步,一縱身竄沖了出去。 后行數(shù)人立即加緊腳步,走出洞口,霎時間,眼前豁然開朗。 放眼望去,天高云飛,秋霞鑲綴,重疊暮山聳翠,飛鳥碧空掠痕。 著眼之處,是一片怒放的芙蓉花海,萬花千蕊,姹紫嫣紅,清風拂枝,胭瓣紛飛,似美人初醉,嬌羞欲舞,宛如畫中仙境一般。 “諸位,我們到了?!北мD身,向眾人一福身。 眾人定定站在原地,環(huán)顧這罕見的美景,一時間,竟覺宛若隔世。 被救出的一眾女子,一見此景,頓時淚眼婆娑,個個跪地,痛哭不已。 眾人頓時一陣心酸,忙緩聲安慰了許久,哭聲才漸漸弱下。 展昭上前,向冰姬一抱拳;“冰姬姑娘,此處是?” “是鳳凰山的后山的醉霜園,穿過此園,就是云容社的后院,再出云容社大門,便可下山了。”冰姬回道。 眾人聞言頓時大喜,一眾女子更是歡呼陣陣。 隊伍又在冰姬的引領下,直直穿行芙蓉花海。 穿行花海之中,展眼望去,滿眼錦簇,鼻飲芬芳,好似從心底透出香氣,花枝搖曳,香瓣紛舞,醉心迷魂。 “如此美景,若是有一壺酒……”一枝梅砸吧砸吧嘴巴。 “再有一桌子好菜——”丁月華摸了摸咕咕作響的肚子。 丁氏雙俠對視一眼,眸光頻閃。 “這地方,要是開發(fā)成旅游景點,那銀子,絕對是大把大把!”金虔嘖嘖稱奇。 展昭側目,瞄了一眼旁邊的細瘦身形,一抹醉人笑意染上俊顏。 “俗!你們幾個太俗了!”白玉堂搖頭晃腦,一副資深風流倜儻模樣,“應該是尋一位絕色美人撫琴吹簫才對!” 就好似回應白玉堂的話語一般,疾風驟起,竟真送來了一道簫聲。 但是這簫聲卻絕非仙樂裊裊,而是惡鬼催魂。 尖銳、冰冷、直刺耳膜。 眾人驟然停住身形,武器鏘鋃出鞘,身形迅移,面外背內,環(huán)圍成圓周形狀,將一眾女子護在背后圈內,滿目警惕四下打望。 金虔第一反應沖到展昭身側查看昏迷的小逸,卻發(fā)現(xiàn)小逸睡死無聲,毫無異狀。 而那簫聲,卻又消逝無音。 “難道是聽錯了?”一枝梅奇道。 可下一瞬,簫聲又起,此次眾人聽得十分清楚,頓時神色大駭。 這簫聲居然是從背后護圈之內傳出。 “怎么會——”冰姬尖叫聲驟然消逝,一道人影從眾人身后高拋飛出,撲通一聲摔落在地。 “冰姬姑娘?!” 眾人大驚失色,眼睜睜瞅著冰姬趴在地上,額頭血漿橫流,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一分一毫也動不了,手中武器寶劍盡數(shù)跌落在地。 每人的脖頸,四肢上,赫然被一根根枯瘦手臂死死纏住,猶如食人藤蔓,纏人巨蟒。 是剛剛救出的那一眾女子??! 眾人同時意識到這個駭人事實。 一人從眾人背后慢慢走出,身綁繩索,臉孔青腫,在眾人身前站定身形,慢慢轉身,冷冷望著眾人。 在他口中,含了一支只有半寸長短的翠綠短簫,此時,正發(fā)出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簫聲——竟是江春南。 隨著那簫聲忽大忽小,便有一名女子神色僵硬步出人群,將捆住他的繩索解開。 江春南抬手點開自己的xue道,舌尖一翻,將那短簫含回口中,朝眾人露出一個陰滲笑意。 “到頭來,還是本公子棋高一著!” “江春南,你!”白玉堂破口剛罵了半句,下半句卻被脖子上的干枯手臂給勒了回去。 江春南不屑瞪了白玉堂一眼,望向倒在地上的冰姬,突然換上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神色,探手欲攙扶冰姬,“冰姬,是不是很疼?” “滾!滾開!”冰姬一把打掉江春南手臂,額頭血水順著怒繃眼角流下,厲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下藥控制養(yǎng)藥的血士,若是讓主人知道,定會讓你死無全尸!” “怎么會?”江春南蹲下身,一副耐心表情解釋道,“這批血士本就是不合格的棄子,我變廢為寶,利用她們殺展昭,抓金虔,主人賞我還來不及,怎會怪我?” “哈哈哈,賞賜?”冰姬一陣冷笑,眼神寒冽,“難道你忘了龐昱是怎么死的?” 此言一出,江春南頓時眉梢一抖,一絲慌色閃過面容:“本公子和那個只知吃喝玩樂的廢物怎可相提并論?!” “是不能相提并論!”冰姬冷聲諷道,“人家大小也是個侯爺,你算什么東西?!” “閉嘴!閉嘴??!”江春南一掌刮在冰姬臉上,凝脂膚容上頓時印出五道血痕。 “你為何如此對我?為何如此對我?!”江春南起身尖叫,滿目癲狂,“我對你一往情深,我對你言聽計從,我如此鐘情于你,你為何如此……”說到這,江春南突然神色一動,緩緩轉身望向展昭,“是了!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你!冰姬怎會移情別戀?!怎會對我不屑一顧?!展昭,都是因為你!!” 說到最后一句,聲音嘶吼,幾乎變調。 “江春南,你要做什么?!”冰姬驟然變色,掙扎著爬起身驚呼道。 “做什么?!”江春南胸口傳出嚯嚯笑聲,從地上拾起展昭的巨闕寶劍,瘋狂殺意狠狠烙在展昭身上,“展昭讓我生不如死,我也要讓他生不如死?。 ?/br> 巨闕劍寒光急掠飛閃,和著濃烈殺氣朝展昭胸口刺去, “貓兒!” “展大人!” “展昭??!” 眾人魂飛魄散,驚聲大喝。 “不??!”冰姬聲如泣血,猛然躍起,竟在瞬間撲到了江春南身側,雙手欲握劍刃。 江春南唇角勾出一道猙獰弧度,劍鋒一轉,竟在最后一刻生生改了一個方向,刺向距展昭最近之人。 這改變太快,他人都未曾察覺,只有直面殺機的展昭瞬間發(fā)覺,頓如五雷轟頂,心裂神碎。 “不——” “噗嗤!” 一聲鈍響,銳利劍鋒刺入心窩。 一股腥紅血漿在展昭眼前迸出,將黑爍星眸染成一片血色。 “金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