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節(jié)
糟了、糟了!想這白耗子如今可是貓兒大人的心上人,咱剛剛的表現(xiàn)雖是情急下的本色演出,但看在貓兒大人的眼里……莫不是、莫不是這是貓兒大人吃醋的表現(xiàn)? 哎呦咱滴蒼天大老爺啊!這貓兒若是吃起醋來,那豈不是蒼天可鑒海水可干,不對不對,是天塌地陷血雨腥風——咱焉能有小命在???! 這一想明白,金虔頓時嚇出了一腦門冷汗,開始語無倫次:“那個、咱、屬、屬下自然是心急如焚、不不不,屬下有些焦急,但自然趕不上展大人焦急,所以說,那個,屬下只是一般焦急,不是很急……” “金虔……”展昭俊顏上半是無奈,半是好笑,“你又在亂想什么?” “沒有,屬下什么都沒想!屬下對白五爺絕對毫無想法!”金虔舉手立誓,“展大人您盡請放一百二十個心!” 展昭眉梢一動,似是無奈嘆了口氣,輕聲道:“展某是覺得,白兄這性子,恃才傲物,急躁躍進,若是不加以約束,以后怕要吃大虧?!?/br> “誒?”金虔瞪眼。 咋話題忽然間變得如此正經(jīng)沉重? “奈何白兄似是——”展昭頓了頓,微微搖頭,“不曾將我等規(guī)勸之言放在心上?!?/br> “呃——”貌似貓兒大人您是對的,那白耗子顯然不是只聽話的乖耗子。 “展昭心中焦悶,所以適才對白兄……”展昭望向金虔,星眸流光,聲如柳絮,軟掃心尖,“你——莫要多想?!?/br> “屬下絕對沒有多想!不,屬下啥都沒想!”金虔抱拳,一副心無旁騖模樣,可心里卻好似開了鍋一般,好不熱鬧。 才怪!這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貓兒大人和白耗子這顯然就是打情罵俏,恩愛非常?。‖F(xiàn)在、馬上,貓兒和白耗子的說媒工作要立即提上日程! 展昭看著眼前之人神色瞬間變了幾變,不禁有些無奈:“罷了……來日方長?!?/br> 說著,朝金虔露出一個清淺笑意。 不知為何,那張笑臉明明十分賞心悅目,可看在金虔眼中,總覺得背后有點發(fā)毛。 * 廣安鎮(zhèn),北通襄陽九郡,南連江南富庶之地,乃南北商道必經(jīng)之路,市集發(fā)達,場肆興盛,來往客商、貴豪富貴數(shù)不勝數(shù)。 鎮(zhèn)子位處平原,地勢寬闊,東西四街,南北六路,四通八達,街道兩側(cè),幡旗飛飄,商鋪林立,店販擁泱,頗具都城之風。 鎮(zhèn)東北角的一條小巷之內(nèi),坐落了數(shù)十家成衣店,服務周到,貨品齊全,陳列買賣的都是最新的成衣款式,凡到此的客商定要來此采購一番。 艾虎站在街頭,踮腳向街尾望去,但見這街道之上,牌坊招旗紛紛揚揚,令人目不暇接,人流川息,熱鬧非凡。 “風華衣店、錦繡莊、鴻裳店……”艾虎一邊走,一邊在街兩旁掃望,但見這些店鋪一間比一間貴氣,一間比一間豪華,不由長嘆一口氣道:“好似都很貴啊——”艾虎從懷里掏出干癟癟的錢袋捏了捏,又小心翼翼將錢袋放回懷中,繼續(xù)前行。 直走到街尾,才看到一家看起來較為樸素的成衣店鋪。 “周記成衣鋪——”艾虎抬頭望了招牌一眼,點了點頭,“估計這家能行?!?/br> 艾虎走進店鋪,卻發(fā)現(xiàn)沒有伙計,只有柜臺后面有一個掌柜模樣的中年男子撐著胳膊打盹,看見艾虎,只是漫不經(jīng)心抬了抬眼皮,隨口招呼一句“客官隨便看”,然后繼續(xù)闔目打盹。 艾虎倒也不介意,便在店鋪里挑了起來,可看看這件,瞅瞅那件,卻都是不合心意,便開口問道:“老板,有沒有……恩……富家公子穿的那種衣裳?” 此言一出,就見那打盹的掌柜突然雙眼一睜,噌一下從柜臺后躥出,滿臉堆笑道:“哎呦,這位客官真是有眼光,我老周前日剛進了一批新貨,定合客官的心意。” “當真?!”艾虎滿臉喜色,“快拿來俺瞅瞅?!?/br> 周掌柜立即從柜臺后取了一件綠油油的綢緞長衫擺出,一邊給艾虎展示,一邊解釋道:“您看這件,料子是上好的杭州絲綢,袖口和衣擺的繡花都是有名的蘇繡,不是我夸口,就這繡工,起碼要十個繡娘連繡三天才能出貨,您再看這樣式,這可是汴京城中最近最流行的款式,小爺您穿在身上,那絕對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 ?/br> 艾虎圓瞪著一雙大眼,細細在衣衫上打量了半天,又伸手在料子上摸了許久,猶豫道,“掌柜的,這衣裳——俺咋覺得——比起師傅穿的那些,好似、好似——俺也說不上來,總覺得不對勁兒……” “您要是不識貨可別亂說!”周掌柜頓時不樂意了,橫眉豎眼道,“就這做工這料子,哼,除了我這周記成衣鋪,你有銀子都沒處買去!” “呃……”艾虎又仔細瞅了瞅,撓了撓頭,“那——這衣裳咋賣?” “一口價,二十五兩!”周老板提聲道。 “二十五兩?!!”艾虎驚呼,“這一件衣服,就夠咱吃好幾個月了!” “哎呦,這位小爺,您不是說富家公子穿的衣裳嗎?” 周掌柜一臉鄙夷將艾虎身上灰頭土臉的行頭打量一番,“這身衣服一上身,定能讓小公子你身價百倍、富貴逼人??!” “真的?!”艾虎瞪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問道。 “周記成衣鋪,絕對童叟無欺!”周掌柜一臉誠懇。 “童叟無欺?嘖嘖,咱看根本就是童叟全欺!” 周掌柜話音未落,就聽大門方向傳來一聲高喝。 只見門口逆光走進二人,前側(cè)是一名細瘦身形的灰衣少年,后側(cè)則是一個全身黑衣、頭戴斗笠的少年。 艾虎一見來人,雙眼赫然睜大:“金兄?” 但見那灰衣少年,也就是金虔衣袖高挽,氣勢洶洶走到柜臺前,瞇著細眼將店內(nèi)一掃,回頭道:“雨墨,衣服就是從這家店買的?” 后側(cè)黑衣斗笠少年默默點了點頭。 “包袱給我!”金虔將雨墨遞給自己的包袱甩到柜臺上,拽出兩件黑色短衫,啪一下甩開道:“掌柜的,這兩件衣裳是早上買的,剛穿了兩個時辰就開線了!”說著,抖了抖衣擺出開線的口子道,“你這衣服質(zhì)量也太次了吧!” “一派胡言?。 敝苷乒裼醚劢菕吡艘谎?,冷哼一聲道,“我家的衣裳從來都是貨真價實!定是你穿的時候不小心勾破了,便想換新衣占便宜!哼!你這等無賴我見得多了!” “所以掌柜你是不認了?”金虔瞇眼道。 “本就不是我的錯,如何認?”周掌柜有恃無恐。 “好!”金虔雙臂環(huán)胸,細眼滴溜溜一轉(zhuǎn),正好轉(zhuǎn)到旁側(cè)艾虎的身上,挑起粗眉,“艾兄,剛剛這位掌柜說這件丑了吧唧的綠綢衫多少銀子?” “二十五兩?!卑躲痘氐?。 “這么貴啊——”金虔一雙細眼瞇成兩道細縫,望向周掌柜,“如此說來,這件衣裳定是做工精細的上乘之作?” “那是自然!”周掌柜鼻孔朝天洋洋自得道,“咱這件衣裳,那絕對是貨真價實!” “當真貨真價實?”金虔問道。 “當真貨真價實!”周掌柜信誓旦旦。 “好!”金虔突然探手將綠綢衫搶過塞到雨墨手中,提聲道,“雨墨,把這件貨真價實的衣裳掛到外面讓大伙一同鑒賞鑒賞!” 還未等周掌柜回過神來,雨墨已一個箭步竄身出門,飛身騰空,將衣裳掛在了“周記成衣鋪”的招牌上。 正午陽光之下,慘綠綢衫隨風飄蕩之時,不難看到衣擺繡花間的開口斷線。 “你、你你這是作甚?”周掌柜大驚失色,沖出門驚呼道。 卻見金虔雙手叉腰,猛一吸氣,提升高呼道:“來來來,各位鄉(xiāng)親父老大哥大姐,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來看看咱周記成衣鋪壓箱底的寶貝!” 這街上本就人流不息,熱鬧非凡,金虔這一嗓子,頓時引來了不少百姓圍觀。 “啥?寶貝?” “快快快,來瞅瞅!” 不過片刻,這店鋪門前就圍了至少二三十人。 金虔雙手叉腰,細眼泛光,指著那招牌上的綠綢衣道:“大家可睜大眼睛瞅仔細了,這件衣衫就是寶貝!” “啥?就這破衣服,還寶貝?拉倒吧!” 人群中有人起哄。 “怎么,諸位不信?”金虔瞇眼一笑,聲音又拔高了幾分,“這件衣裳,那是三等的綢緞四等的染料五等的繡工不入流的樣式,下水掉色、上身開線,穿在身上那絕對是花見花枯、人見人踩,天下獨一份丑的掉渣的寶貝??!” 一席話說罷,街道之上寂靜一片,下一刻,便爆出滔天哄笑。 “哈哈哈哈,這小哥說話可真逗!” “果然是寶貝??!哈哈哈……” 周掌柜僵硬站在門口,臉色是白一陣紅一陣,氣得是渾身發(fā)抖,驚得是滿頭冒汗。 艾虎站在金虔旁邊,盯著金虔的臉上是六分驚詫四分敬佩。 金虔頭頸高昂環(huán)視眾人:“大家可別小看了這件寶貝——”說著,金虔一指周掌柜,“這位掌柜說這衣裳要二十五兩銀子,少一分都不賣!” 哄笑聲頓時又加大了幾分。 “哈哈哈哈,就這破衣服,還二十五兩,白給我都不要!” “依我看,定是這家掌柜看這小哥是外地來的,坑人吶!” “黑店,肯定是黑店!” 周掌柜此時已經(jīng)是面如土色,渾身發(fā)顫,忙兩步走到金虔身側(cè),又是鞠躬,又是賠禮:“這位小爺,我有眼不識泰山,求小爺嘴下留情、嘴下留情??!” 金虔回身,瞇眼瞅著周掌柜:“咱買的那兩件破衣裳——” “自然是給小爺換新貨?!敝苷乒衲ㄖ^頂?shù)暮怪樽拥馈?/br> “那這件——”金虔用眼角示意了一下招牌上的綠衣。 “這等破衣爛衫,怎能污了小爺?shù)难??!店里還有不少新到的好貨,小爺隨便挑,隨便挑!” “那這價錢——”金虔目光又朝招牌上的衣衫一瞄。 周掌柜一個哆嗦:“小、小爺您看著給就行——” “果然爽快!”金虔露出一個燦爛笑臉。 反觀周掌柜,面皮亂抽,嘴角哆嗦,rou痛的幾乎落淚,心中哀嚎一片:哎呦我的娘誒,這是哪里來的兇神??! * 一盞茶后,金虔拎著一大包周記成衣鋪特別贊助的上好衣衫,雄糾糾氣昂昂走在回客棧的康莊大道上,順便為某位險些被騙的面癱進行購物指導。 “不過是讓你出門買兩件衣裳,也能被人騙,若不是咱發(fā)現(xiàn)的早——嘖嘖……” “雨墨、沒買過衣服……”雨墨垂頭跟在金虔身后,小聲道。 哈? 金虔滿頭黑線回頭,但見雨墨垂頭站在身后,肩膀腰桿都塌了下來。 嘖,是咱的錯覺吧錯覺吧,咋好似看到一只耳朵耷拉尾巴下垂十分委屈的幼型犬科動物? 而且這只犬科動物還伸出爪子,小心翼翼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金虔扶額:咋感覺自己越來越像飼養(yǎng)員了? “好啦好啦,以后有咱罩著你,誰若是膽敢再欺負你,咱定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今日那黑心的掌柜就是榜樣!”金虔無奈道。 雨墨輕輕點了點頭。 金虔眼前似乎又出現(xiàn)某只幼犬搖尾巴的幻覺。 “金、金兄?!鄙砗髠鱽砩倌曷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