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黃予洋說“你要談戀愛了啊”,榮則說“是,可能要了,二十三歲了”,黃予洋就抱住了榮則,抬起頭,吻了榮則的嘴唇,露出和往日一樣的笑容,說:“跟我可以嗎?”又忽然說:“但我是不是不太好看?!?/br> 榮則說“沒有”、“好看”,又重新吻他,好像聞到黃予洋身上有很淡的煙草味,同時覺得黃予洋的嘴唇柔軟得像糖。 第29章 六月中下旬的s市,降溫結束了,但梅雨季剛過一半,天氣又濕又悶。 榮則醒過來的時候,頭腦不大清醒,但似乎是平和的。 手表顯示時間早晨八點二十分,房間里很黑,榮則打開壁燈,在泛黃的柔光里,他看見床對面桌上的魚缸。 黃予洋送他金魚時的模樣仿佛還在眼前,還有在昏暗的街機店,黃予洋因為打游戲太興奮支到他身上的胳膊。 榮則很小的時候畫一幅畫,將人生變作電視臺,當時榮則父母還健在,覺得他的畫很有創(chuàng)意,將畫送去畫廊裝裱。 但剛送去,變故發(fā)生了,榮則的電視臺好像突然停播,兒童畫沒有重要的人欣賞,也再沒有拿回來。 這天早晨,不知為什么,榮則時隔多年重新想起,突然覺得,如果有自己現在有一個私人生活電臺,那么播出的節(jié)目,可能循環(huán)往復都是在g市獨處的兩小時片段,還有零零散散的與黃予洋相處節(jié)選。 最早追溯到一個月前,lollipop在語音頻道開麥。 “easy~” lollipop用電音說。 緊接著,在榮則想象中,黑白電視機屏幕顯示的電視臺上,戴著耳機的自己就笑了。 而后榮則有些想把剛剛做過的夢也放進其中,因為他的夢很真實,邏輯縝密。 榮則起床,給金魚喂了幾顆魚糧,先去游了泳,再回到餐廳吃早飯。 黃予洋剛吃完,背靠著椅子,拿著手機的手舉在半空,頭微微仰著看視頻。他手機的聲音是外放的,有游戲音樂和國外的解說說話,似乎是在看一個國外選手的cao作集錦。 榮則進去,黃予洋并沒有動,只將眼神移到榮則身上,張嘴和榮則問了好。聲音與榮則夢中稍有不同,更清脆一些。 情態(tài)也不同,在夢里更依賴。 本周的周三周四是休賽日,fa和clg的比賽在周五,還有4天的備戰(zhàn)時間。 聯盟的新媒體部不知怎么想的,聯系了fa,希望黃予洋和clg的輔助選手曹何籌一起拍個短片,用直播事故的素材說點賽前垃圾話。 黃予洋同意了,聯盟便安排他周三上午早起去拍。 榮則看了一眼聯盟發(fā)來的劇本,都是他很熟悉的臺詞,不過或許是為了表示尊重,避開了讓榮則找班上的那段。 黃予洋不在的上午,教練沒開復盤會,選手們在訓練室,按照教練的要求雙排打排位練陣容和默契度。 榮則和印樂一起,排隊期間,榮則打開了很久沒看過的黃予洋和曹何籌直播視頻。 他覺得可能由于他現在很熟悉黃予洋的聲音,觀看體驗也變得不一樣。 看完后,榮則發(fā)現黃予洋在只有隊友的群里發(fā)了好幾條消息訴苦,說早知道不同意拍攝了,和曹何籌一起被虐待,聯盟的劇本沒有給他留一點尊嚴。 印樂回他:“你不想拍可以去找個廠上班。” 夏安?;兀骸皩Σ黄鹧笸酰疫@個沒用的重裝只會白給,無法在尖塔替你擋下傷害?!?/br> 樊雨澤:“回來的時候幫我?guī)装鼰?。?/br> 榮則的游戲排到了,打了一局出來,看見十五分鐘前,黃予洋單獨發(fā)了自己一張在拍攝現場的照片,一個哭臉表情,說好累,想回家。榮則問他回不回來吃飯,黃予洋說回,已經拍完在路上了。 榮則和印樂等了一會兒,遲遲沒排進下一把,時間已近十二點,榮則便提議先回去吃飯,取消了排隊。 天稀稀落落下起雨,幾人從地下車庫走回宿舍,車庫的抽濕機全開了,發(fā)出嗡嗡的聲音。 他們進了地下室的門,聞見飯菜的香味,二隊的隊員已經在吃飯了。阿姨端著菜出來,見他們只有四人,又看了來的方向一眼,開口問:“洋洋呢?” “洋洋去給我買香煙了,”樊雨澤道,“他現在是我們跑腿小弟?!?/br> 阿姨剛笑著叫樊雨澤對黃予洋好點,黃予洋便提著便利店的袋子走進來。 黃予洋做了造型,柔軟的頭發(fā)又噴了定型水,好像還被剪掉了少許,穿著黑色的主場隊服,右手戴著拍攝遮紋身的護腕,顯得皮膚白皙。 他眼睛很大,臉上沒表情,裝著酷走到樊雨澤旁邊,把裝煙的袋子墩在樊雨澤頭上:“一共五十萬,沒我卡號可以問財務要,謝謝大哥。” “滾,”樊雨澤把袋子拿下來,看了袋子里的小票,“兩百八十九塊五啊?!彼蜷_手機給黃予洋轉賬:“給你湊個整吧,爺大氣不?” 夏安福身邊還有個空位,但是黃予洋沒坐。 他繞過了桌子,走到榮則旁邊坐下來。榮則聞見他身上若有似無的定型水的味道。 黃予洋盛了半碗飯,開手機看了看,看著對面的樊雨澤不解道:“你他媽兩百八十九塊五湊兩百九也算湊整?” “那你把五毛還我?!狈隄烧f。 黃予洋罵了樊雨澤一句,看了看桌上的菜,而后突然微微轉頭,跟榮則聊天:“今天菜色不錯嘛。” 黃予洋對樊雨澤說話跟對榮則說話的語氣是不同的,音色介于直播錄音和榮則的夢之間。 榮則“嗯”了一聲,黃予洋轉頭夾了一筷子菜,可能覺得護腕不舒服,拿下來塞進口袋里。 榮則還是多看了一兩秒鐘黃予洋的睫毛,也看到黃予洋手腕內側的紋身。 黃予洋的紋身不大,平時不怎么能看見,是貼著腕線的四分之一個太陽,青色和紫色的血管在白皮膚下方,從紋身側面穿過,像太陽表面的紋理,驅散餐廳里的濕意。 榮則想再多看,但黃予洋的手翻向下,他看不到了。 吃了飯,黃予洋說兄弟們先去訓練室,他頭發(fā)和臉都很難受,要上樓洗個澡。 印樂笑他直男吃不來細糠,被他摁著肩揉頭。 黃予洋比印樂高,但兩人力氣差不多大,眼看印樂扭身要反擊,黃予洋后跳一步,背撞在往前走的榮則懷里。 他后腦勺輕磕到了榮則的下巴,轉過身看榮則,讓榮則在他還沒說話的、很短的時刻里混淆了夢境和現實。 黃予洋的身體是溫熱的,皮膚干燥柔軟,比夢更真實。不過夢里黃予洋說“跟我可以嗎”,現實說“痛嗎榮哥”,而后回頭怒罵印樂。 榮則也還來不及有什么感受,黃予洋就挪開了。 黃予洋上了樓,榮則和隊友先去訓練室。 走在路上,夏安福照例低頭看手機,開口播報新聞:“最近我們洋王女友粉很多,羨慕?!?/br> “啊,”印樂湊過去看,“不可能吧,他女友粉能有我多嗎。” “你哪來的女友粉,”樊雨澤說,“我都知道你只有爹和媽。” “滾,”印樂罵樊雨澤,挨著夏安福讀論壇標題,“【看官博發(fā)的新花絮了嗎我直接嗨老公】,什么花絮拉下去看看?!?/br> “別擠我,”夏安福把印樂的頭推開了點,說,“我發(fā)群里你們自己看?!?/br> 他把鏈接發(fā)到了群里,到了訓練室,榮則打開看了一眼。 黃予洋大約是洗完澡了,也看到了,在群里回了夏安福一個問號和一個嘔吐的表情。 夏安福發(fā)了五六條鏈接,最上面那條地址打開,是印樂讀過的帖子,貼內有官博發(fā)的上午黃予洋和曹何籌的拍攝花絮,主樓放了兩張黃予洋的動圖。 一張黃予洋坐在沙發(fā)上,手肘支著膝蓋朝鏡頭笑,看上去有些緊張和不自然;另一張他站在曹何籌身邊,拿著手機拍了棚內照片,又低下頭,像在給人發(fā)消息,嘴角彎起一點。 榮則往下拉,回復大多在說這人只要不開口說話,就是男朋友理想型,有條“要是能用這種表情給我發(fā)照片,他給我主隊被暴打的比賽視頻復盤我可以忍三次”的評論獲得了高贊。 退出鏈接,榮則發(fā)現群里印樂拍了拍黃予洋,截圖發(fā)了第二張動圖,問黃予洋“給誰發(fā)消息呢笑得這么惡心”。 夏安福也拍黃予洋說“愛情只會影響你拔刀的速度”。 黃予洋只是罵了一句,有些生硬地無視了印樂的問題。 其他三人發(fā)現了黃予洋的回避,立刻來了勁,開始一唱一和嘲笑黃予洋,黃予洋開始還發(fā)幾個表情,后來直接裝死不回應了,任由隊友辱罵。 榮則看了看動圖里黃予洋拍照的角度,打開了他和黃予洋的聊天界面,發(fā)現黃予洋拍的照片是發(fā)給自己的。 理智上,榮則明白黃予洋不太可能對他帶有曖昧情感。 這件事榮則夢醒后已清楚地反復想過。他確認了是錯的,已竭力無視這類念頭。 但下一把游戲,榮則單排進了一把風暴森林,看見己方輸出選擇蒙哥馬利,換上節(jié)日皮膚時,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黃予洋在重生室跳來跳去,問“好看嗎好看嗎”時的樣子。 也記起黃予洋被禁賽時哭著抱他,斗地主時靠在他身上,被他打電話告狀,說夏安福不讓點椒鹽的小龍蝦。 然后榮則的心又緩慢地、重地跳了起來。 他想自己實際上是想談戀愛的,只是對象和榮馨想得不同,而且可能比拿冠軍還難。 第30章 fa對陣clg是休賽日結束后的第一場比賽,由于種種原因,這場比賽中兩支隊伍的水平雖有些差異,討論度卻格外高。 聯盟的新媒體煽風點火,觀眾一入場,就在主場的屏幕上首發(fā)了黃予洋和曹何籌的垃圾話小視頻,還聯動了官方視頻號同時發(fā)送。 賽前調試好設備,黃予洋和隊友們一起回了休息室,教練又說了幾句后,大家便安靜下來,休息的休息,聊天的聊天。 忽然間,在刷手機的夏安福突然抬頭呼朋引伴:“兄弟們,垃圾話視頻來了,快來看!”樊雨澤和印樂聞言都跳起來,去他身邊圍觀。 黃予洋坐在椅子上,轉過去,面無表情看著隊友。 “很喜歡風暴森林這張地圖,”曹何籌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fa的多蘿西婭老在我身邊白給。” “很喜歡clg這支戰(zhàn)隊,他們選手很關心我,”黃予洋聽到自己的聲音,“怕我加班會累,次次讓我輕輕松松二比零。” “黃予洋,”樊雨澤邊看邊評價,“你這表情也太僵硬了?!?/br> 黃予洋冷冷看他:“你上試試?!?/br> “我又沒出直播事故。”樊雨澤笑了。 黃予洋沒笑,夏安福和印樂看著視頻,笑得直抖。印樂指著夏安福手機屏幕:“看我們洋王拍個視頻,緊張得拳頭都捏起來了,真可憐。” “……”黃予洋想罵他們,發(fā)現身邊的榮則都抬起頭笑了,心情頓時有些崩潰,深呼吸把椅子轉了個方向,低頭開了個游戲視頻,把音量調到最大,然而夏安福那頭的聲音還是斷斷續(xù)續(xù)傳進了他的耳朵。 “黃予洋說話總是這么狂,”曹何籌說,“退役了在電子廠車間里很難做到主任吧?!?/br> “很多人不知道,”黃予洋自己的的聲音又出現了,“斗地主也有職業(yè)聯賽,曹何籌以后如果轉項目,可以在排隊斗地主的間隙插播ipf?!?/br> “斗地主真的有職業(yè)聯賽嗎,”樊雨澤在黃予洋身后好奇地問,“你打得那么菜,了解的倒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