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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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遙便對著林治一笑,露出些好奇的神色,道:“這是為何?” 這好奇的神色倒是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林治是讀書人,自然不會無端在背后道這些長短,于是倒是真的覺得稀奇。 “因為天下士子沒有不景仰他的。” 林治笑笑,眉眼平和溫雅,是單純地點評一個人,眼底卻也滿是贊許。 只是這樣的一句話,卻是極大的一種贊揚了,顧遙暗暗吃驚。 她卻是什么都不曉得。 不是軟禁便是在江南,她對京都上蔡如今的局勢,實在不了解。 顧遙有些焦急,可是又感到一陣無力。 “那……”那又是為何。 顧遙的話被打斷,是林逸一下子摔了簾子。 “阿兄,阿兄今日看比賽可覺得有趣?” 林逸的半邊臉露出來,揚起調(diào)子對林治道,臉上是帶著笑的,只是眉梢隱隱有怒氣。 道路還遠(yuǎn),前面還是綿延的小道,顧遙看了一眼遠(yuǎn)方,不動聲色地垂了簾子。 見顧遙自覺垂了簾子不說話,林逸嘴角終于勾起來,眼里的得意掩不住。 “崔九娘說我最適合今日的青色圓領(lǐng)袍,阿兄以為如何?” 林逸迫不及待道,語調(diào)帶著歡喜。 “自然是極好的。” 顧遙聽見林治溫文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透出真摯來。 果然,耳邊便是林逸咯咯的笑聲。 她干脆不去聽,想起一個人來了。 雖然對朝堂具體情形不大清楚,可是在上蔡已經(jīng)待了這么久,還是粗略要曉得一點的。 她發(fā)現(xiàn),京都不少人都極推崇端平侯孟辭,稱贊他是君子名士。 而且手掌大權(quán),不下林修。 在京城,端平侯孟辭的名字,絕對稱得上如雷貫耳。 現(xiàn)在是景宣帝八年,她是景宣帝六年死的。 不過兩年的功夫。 前世時,顧遙與孟辭成親,孟辭還是剛剛從封地到的京城。 顧遙以為她與孟辭的婚事能成,是因為孟辭多年都不曾在京城,手無權(quán)勢,才被杜梓擺布定下與她親事。 畢竟,誰敢碰她這個身份尷尬的公主呢? 只是,如今看來,若是他當(dāng)初根基這樣淺薄,僅僅兩年的功夫,怎么能有如今的聲名權(quán)勢。 總歸,無論他當(dāng)初有沒有根基,能在林修一手遮天的京城得如此聲名,便極不簡單。 顧遙眸子一暗,垂著眼睫愣了半晌,才合了眼。 下午打馬球極累,一合眼便覺得眼皮沉得再也移不開,腦子也迷糊起來,迷迷糊糊之間便睡了過去。 她是被碧蘇喊醒的,顧遙才迷迷糊糊地回了聽荷苑。 回到房間,碧蘇準(zhǔn)備了熱湯,顧遙迷迷糊糊沐浴好了,便一頭扎進(jìn)被窩里。 只是白日里極累,被熱水一泡,渾身都是軟綿綿的,就是睡在棉被上都覺得咯人。 雖然困倦,卻睡得不熟。 顧遙一直聽見窗外嗡嗡的,不知道是誰在說話。隱隱約約約之間,倒是聽出了是碧蘇的聲音。 第二日晨起得晚了,碧蘇急急忙忙給她梳洗,于是主仆幾人飛快地趕往宋夫人的院子。 聽荷苑偏僻,一路穿花拂柳,彎彎曲曲地往前走。 林家顯赫,院子修得不算奢華,卻占地頗廣。 “顧姑娘,等等――” 顧遙走得急,忽地聽見身側(cè)有叫聲,趕緊住了步子。 她扭過頭去打量那人,那人也打量顧遙。 晨光熹微,斜斜地從細(xì)柳葉之間泄落下來,明亮又清澈,于是越發(fā)襯得那婦人面如金紙,一片灰白。 穿著湛藍(lán)色的湘水裙,一身絳紫長襖,顯得原本就憔悴的臉?biāo)罋獬脸?,約莫才三十幾歲,看起來卻近五十。 她緊緊看著顧遙,眼里有些緊張,也有些驚嘆,于是局促地絞了絞手帕。 日光下的少女穿著一件絳紅色褙子,玉色交領(lǐng)繡金銀花的衫子,底下是一條米白繡雙飛燕子柳枝的百迭裙。 她似乎極適合絳紅,襯得肌膚瑩潤潔白,眉目生輝。極好看的眉眼,眼角偏上一枚朱砂痣,顯得原本沉靜的眉眼透出清妍艷麗來。 便如一支幽幽盛放的花信。 真是好模樣,難過阿逸會討厭她。 “既然撞見了顧姑娘,能不能,與姑娘一道過去夫人哪里?” 她似乎是有些緊張,總歸這話是怪掛的,顧遙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打算拒絕。 “腿腳不方便,桃枝不在,我……我也走不動。”看了一眼碧蘇,還是怯怯的模樣。 顧遙也是這時,忽地猜出這人是誰。 這是長房的趙姨娘,性情怯懦,身體也病弱,一年到頭幾乎就不會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顧遙眼神一沉,垂了眼,于是一雙沉靜的眸子越發(fā)冰冷。 趙姨娘是林逸的生母。 顧遙聽說過,趙姨娘腿腳不方便,等閑時候是不會去宋夫人跟前請安的。 這便詭異起來了,顧遙目光轉(zhuǎn)向碧蘇,道:“過來扶著姨娘?!?/br> 兩人還不曾見過面,趙姨娘這樣明確地喊她,果然是有目的的。 顧遙想著,便仍舊急急忙忙往前走,裙角翻飛,腳底似乎都要生出一朵蓮花來。 “顧姑娘且等等我……” 趙姨娘見顧遙遠(yuǎn)遠(yuǎn)把她甩在后頭,急忙揚聲喊到,一邊遠(yuǎn)遠(yuǎn)地瞧著顧遙的背影,心下暗驚,走得這樣快,卻是絲毫不見失禮,反倒身姿曼妙雅致。 就是自幼養(yǎng)在宋夫人膝下,充當(dāng)?shù)张B(yǎng)的阿逸,也遠(yuǎn)遠(yuǎn)不及,她忽地有些惱恨。 憑什么!不就是平民出身的一個孤女么,寄人籬下,狼狽至此,也敢這樣張揚。 顧遙卻沒有心思去猜度那婦人的想法,腳步匆匆而去。 她前世是公主,于規(guī)矩教養(yǎng)上,就是真真正正教養(yǎng)好了的世家女郎,也未必比得過她的。 就是腳步匆匆,也只見姿態(tài)得體端莊。 只是她不曾在這樣的深宅內(nèi)院待過,父皇不是荒yin之人,就是深宮里,宮妃之間爭斗不多。 再者,她被父皇護(hù)得極好,實在不大了解婦人之間的手段。 此刻見趙姨娘行為奇怪,卻也猜不透是有什么陰謀,只想著盡量按照不被打擾的進(jìn)度來,將影響盡量降低。 于是不敢讓趙姨娘近身碰到自己,更是急忙往前走,免得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