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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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街沒有人不曉得憨姑娘阿莞,呆愣木訥,卻有一手極好的篩藥手藝,氣力也大。 眾人嘲笑之余,也暗暗羨慕,這樣的姑娘,可頂?shù)蒙弦粋€小子呢。 是以,顧遙問出阿莞的住處實在容易,于是一路快步走過去。 只是免不了的,后腦勺上還是多了幾個包,不過也得了只雪梨解渴。 屋子門楣陳舊得很,顯得很是破舊,灰撲撲的絲毫不顯眼,也就是尋常人家。 只是墻角處似乎故意灑了紫蘇種子,于是地上密密麻麻一層紫蘇,鋪成厚厚的紫毯子,輕煙似的一層薄紫。 襯上漆黑的門屋,紫黑相襯,于是有些沉靜的美感。 阿莞坐在院子里剁藥,一只老舊是馬扎輕輕晃動,隨著剁藥的節(jié)奏而來,很是協(xié)調(diào)。 灼熱的日光照到藥材上,于是烤出清苦濃郁的藥香來。剁藥的少女眉眼認(rèn)真,手藝精湛。 那馬扎晃呀晃,忽地停下來。 “郎君?!?/br> 阿莞對著顧遙笑,她刻意轉(zhuǎn)過頭來是,緊緊地瞧著顧遙,眼里滿是歡喜。 老門還沒關(guān),被風(fēng)吹得咯吱咯吱響,老門響了三聲,顧遙才一步一步走上前:“你阿爹呢?” “嗯?”阿莞不曉得為什么郎君要找阿爹,于是茫然望向顧遙,眨了眨眼。 阿莞覺得,郎君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有些抖,只是不曉得為什么會發(fā)抖。 緩緩平復(fù)了心情,又是波瀾不驚的做派。 “阿莞,你先進去坐會,外頭日頭毒辣……”聲音蒼老沙啞,那人手里拿著簸箕,里面滿是藥材。 顧遙下意識去看那個人。 穿褐色的直裰,年紀(jì)約莫不過四十幾歲,只是面相蒼老,有五十多的滄桑感。佝僂著身子,下意識地咳嗽了幾聲。 “郎君是?” 他先是看著顧遙的臉驚了驚,一把稀疏的山羊胡顫了顫,隨即目光就落到顧遙放在阿莞肩膀上的手上去。 顧遙忽地想起自己的裝扮,像是手被燙了一樣,嗖地收回來,雪白是面皮也有些紅。 “咳咳咳,老伯莫要誤會?!?/br> 這么一解釋,顧遙越發(fā)覺得心虛尷尬,真是有種不對阿莞負(fù)責(zé)的羞恥感啊…… 可是她也負(fù)不了責(zé)啊…… 那位老伯冷哼一聲,仍舊把目光移到她的臉上:“那郎君到底所謂何事?” 不對。 顧遙看著那個老伯,微微皺眉。 記憶里,顧遙雖然不大把注意力放在祖父的這位朋友身上,卻也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就是老了,也不會是這樣,根本沒有半絲相似! “怎么這般無禮?出去出去――” 顧遙被推了一把,虛跌了一下,勉強穩(wěn)住,于是回過神,面前的老伯已經(jīng)放下曬藥的簸箕,正動作粗魯?shù)匕阉馔啤?/br> 一時間哭笑不得,顧遙道:“老伯可是阿莞姑娘的父親?” 那老伯一臉疑惑地看著顧遙,手里的力氣終于輕了點,只是這樣疑惑的眼神持續(xù)了一瞬,便又收回去了。 “你要做什么?” “我……”顧遙忽地哽住,她怎么能因為一個推測,便直接去問面前這個人。 面前這個人,明顯是與顧遙的記憶對不上。而面前的阿莞,也是一半憨傻一半正常,也不可隨意相信。 一時之間收斂心神,她這是被原本的顧遙給左右了,顧遙家人死得蹊蹺,怕是她自己也能看出來。 “你什么!” “我是來……看看阿莞姑娘。”顧遙訕笑。 少年一笑,眉眼微調(diào),于是眼角一顆胭脂痣越發(fā)夭夭灼灼,明艷灼人。 阿莞盯著顧遙眼角的胭脂痣,越盯越神色奇怪。 另外兩個人沒注意。 阿莞神色很是正經(jīng),似乎是在想什么,忽地漆黑是眸子一亮,面上浮起些喜色。 “??!疼……” 兩個原本對恃的人具是一驚,回頭看阿莞。 那只老舊的小馬扎還是晃呀晃,阿莞在地上打滾,抱頭疼得尖叫。 “阿莞,阿莞?!?/br> 那老伯卻像是有經(jīng)驗似的,開始是極為慌亂,扶起阿莞后,卻急急忙忙開始摸出一個藥瓶來,倒出來了給阿莞服用。 顧遙看著,心里也有些慌亂。 作為祁陽長公主杜杳,她是不會醫(yī)術(shù)的。只是這個身子,卻是叫做顧遙。 而顧遙的祖父,卻是位郎中。 阿莞這樣的狀態(tài),分明是受了什么刺激。而阿莞這副半癡不顛的模樣,也說不定與那些刺激有關(guān)。 “阿莞,不是你的女兒吧?!?/br> 顧遙的耳邊響起自己的聲音,嗓音清冷如冰,因為忽地捕捉到靈感,于是帶了些微微的顫抖。 木板門咯吱一響,顧遙微微分神。目光卻還是定定放在老伯身上,那些關(guān)于顧遙的情緒又幾乎要從胸腔里擠出來。 那老伯卻只是扶著阿莞進去,阿莞已經(jīng)暈了過去,但是似乎已經(jīng)平靜下去了。 因為等著回答,顧遙有些緊張。 只是老伯沒有停,扶著阿莞一直走到正屋是門口,正屋里光線不好,昏昏暗暗。 “郎君真是奇怪,這南陵街,誰不知道我老陳只有這么一個憨姑娘阿莞?!?/br> 步子始終不停,于是話音未落,兩個人已經(jīng)進去了。 顧遙一個人站在院子里,空氣中都是苦澀的藥味,忽然不知道是該進去問,還是離開。 阿莞這里沒有辦法問了,顧遙知道,可是她手里還有藥方子,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