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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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遙最后還是回去了。 窗前楊柳依依,燕子斜飛。 “姑娘,姑娘?” 紫煙叫了三兩聲,顧遙還是對著窗前兩條楊柳出神,神情有些愣怔。 見顧遙不答,于是她也不敢繼續(xù)叫,只是垂手站在一邊,等顧遙回神。 “紫煙,你可記得我們從江南來林府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 柳樹枝干上的雀兒一鳴,飛走了,紫煙抬眼,目光落到自家姑娘臉上。 “奴婢記得,”紫煙低聲道,眼前忽然閃現(xiàn)當(dāng)時的狼狽,于是眼眶就熱了,燙得厲害,“奴婢忘不了。” 只是顧遙不記得。 她是真的不記得,不知道為什么,那段記憶,幾乎像是被人抹去了,一片空白。 就是她有顧遙的記憶,也只記得自己是離開了江南,來京都上蔡投奔姨母。 至于路上,就沒有了記憶。 總之,她一睜眼,面前就是臟兮兮,狼落魄不堪的紫煙,嚎啕大哭,滿目絕望。 紫煙就是個小戶人家的奴婢,沒有見過什么世面,但是從小跟著顧遙長大。 和顧遙情分深,但是人也不聰明,更沒歷練過,所以舉止粗俗些,更是心眼少些。 所以剛剛重生回來的她,悄悄的使點手段套話,再留意些,也就讓紫煙沒察覺出來她的變化。 她只知道,這一路,兩個人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最后顧遙重病昏厥。 其實也是死了,才被她撿到了這個殼子,活了過來。 “那樣難的處境……”顧遙垂了垂眼,把玩手里的流蘇簪,紫煙看不到她的臉。 “那樣難的處境,也過來了,姑娘,我們沒什么害怕的了?!弊蠠熀龅刈呱狭?,握住顧遙的手,眼里已經(jīng)滿是淚水。 顧遙卻是眸子一亮,眼底浮起喜色,只是面上沒有變化,仍舊波瀾不驚地看著流蘇簪。 “姑娘,你那次大病,就說是與林家有關(guān),后來雖然絕口不提……可是奴婢也曉得,二小姐日日過來找麻煩,確確實實是不喜歡咱們的?!?/br> 若是以前的杜杳,她是絕不會允許下人這樣逾越的,只是她現(xiàn)在是顧遙,于是眉目依舊平和。 她握住紫煙的手,暗暗道,顧遙果真是有所察覺的,只是,怕是也不知道多少。 一個姑娘投奔姨母,又是這樣的遭遇,姨母多多少少是要找人去接的,無論如何也會護(hù)得周全。 而她醒過來時,委實狼狽。 其實多多少少,就能猜出姨母家的人有問題了。 看了,先前的顧遙,也只知道這么多了。 “紫煙,罷了。”顧遙站起來,眼里有些難過,卻只是寬慰紫煙,“往后莫提這些了?!?/br> 是要紫煙謹(jǐn)慎些,林府這樣的家族,又處處對她主仆二人不利,紫煙又這樣懵懂,若是說了些什么,怕是難以活著出去。 紫煙待她是真心,比真金還真那種。 她重生回來,一睜眼看見這個姑娘的時候,就看得出來。對她有真心的人不多,總之前世都死干凈了。 所以啊,真心這種東西,對她祁陽來說,其實挺奢侈的,她要好好珍惜。 她不希望紫煙出事,也不讓。 水晶簾子一響,不是一把相擊的嘩啦聲響,是一根沒握住,空中晃了一圈,砸下去的清脆響。 簾子后頭有人,還站了會。 顧遙眸子暗了暗,放下手里的流蘇簪,道:“正巧我渴了,琥珀,你的茶也倒得忒慢了些?!?/br> 琥珀裊裊的身影緩緩而來,手里果真捧了一個茶壺,走過來給顧遙倒茶。 一邊倒,一邊笑著道:“姑娘不曉得,這大熱天的,茶水才煎好,可燙得人冒汗呢?!币贿呥f給顧遙,繼續(xù)道,“我特意放井水里冰了,放涼了給姑娘送過來。” 琥珀抬眼去看顧遙的神色,心里還是有些慌亂,她不知道顧遙是不是知道她偷聽。 面前的少女含著笑,顯得比平日里還要溫柔可親,是極好說話是溫柔模樣。 原本吊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來,琥珀暗自松了口氣,將茶壺放下,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琥珀。” 她已經(jīng)轉(zhuǎn)過去的身子僵了僵,手心里暗自出了冷汗,只是還是生硬地轉(zhuǎn)過身,笑道:“姑娘還有什么吩咐?” 顧遙還是笑得眉眼彎彎,畫般綺麗。 她就忽地想起來,顧遙她,平日里哪有這么多笑容,反常即是妖啊。 “我這只流蘇簪,我把玩許久,始終覺得自己戴著是不合適的,正思忖著,要綰什么發(fā)髻才好配?!鄙倥尊氖治罩嘟痿?,明艷好看,忽地抬頭對她莞爾一笑,“你一來,我便覺得你極是合適,不如給你罷?!?/br> 琥珀忽地想起碧璽來,也就是碧蘇,是跟了顧遙才改的名。 碧璽就是因為“拿了”顧遙的東西,被宋夫人懲處了,她自然不敢隨便接。 “噗通”一聲跪下,琥珀便重重地磕頭,道:“奴婢是絕不敢覬覦姑娘的東西的,請姑娘收回去?!?/br> 顧遙可以清楚地聽見頭磕在地上“咚咚咚”的響聲,就是她高高站著,看不見琥珀的臉,也曉得快要磕出血了。 于是她趕緊彎腰扶起琥珀,叫人說她虐待奴婢,可就不好了。 “姑娘,奴婢絕不會如碧蘇一般陽奉陰違,更不敢做違逆主子的事情,求姑娘洞察……” 顧遙抬起琥珀的臉,果然,白皙的額頭上,已經(jīng)滿是瘀血,額角還破了皮,有血絲往外沁。 于是她嘆了口氣,滿眼惋惜。 琥珀只道是顧遙心腸軟,難怪被碧璽欺負(fù),畢竟碧璽心氣高,面上從容,心里已經(jīng)瞧不起人了。 實在難怪。 只是也可惜,這么個泥菩薩軟面團(tuán),碧璽居然就敗她頭上了,琥珀心中暗氣。 顧遙不曉得琥珀心里想什么,也猜不出來,畢竟琥珀一雙眼都被淚水罩著,朦朧似梨花帶雨。 她確實惋惜得很,心里很是懊惱。 哪怕她再愿意看琥珀在自己面前磕頭做戲,可是,她也得注意一下,免得琥珀把戲演過了。 眼下這就演過了,額頭一片淤青,外人怕是要嚼舌根子,說她虐待琥珀。 她應(yīng)該,讓琥珀吃個啞巴虧嘛。 現(xiàn)在不行了,會有人幫琥珀說話,這個虧,琥珀倒是沒怎么吃到,顧遙又是一聲長嘆。 后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