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你叔叔看上去斯斯文文……”周顏疑惑，明顯不大相信。

    “所以??！”衛(wèi)薇義憤填膺，“知人知面不知心嘛?！?/br>
    周顏尷尬笑了笑，還是問：“你叔叔到底做什么的呀？在哪個公司上班？”

    陸崇文做什么的？

    衛(wèi)薇還真不太清楚，那張秘書名片她沒仔細看，不過，管他呢？

    衛(wèi)薇繼續(xù)胡謅：“做生意的，滿腦肥腸，一肚子壞水?！?/br>
    被衛(wèi)薇詆毀的那位毫不知情，陸崇文匆匆趕去機場。

    過海關的時候，他想到了什么，回身對送機的林思琪交代：“這兩天會有電話找我，對方姓衛(wèi)，你處理一下。”

    “好的，陸董?！?/br>
    同行的王清予聽見了，直笑，又俯身湊到林思琪耳邊，意味深長的補充說：“是位小姐?！?/br>
    林思琪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聽見——上司的私生活不是她該過問的。

    陸崇文斜乜過來，不客氣道：“你那檔子事我真不愿意管，再廢話就滾蛋！”

    “別??！”王清予有求于他，這會兒苦哈哈的陪笑臉。

    說著，又避著林思琪，提醒陸崇文：“衛(wèi)家現(xiàn)在就是個燙手山芋，躲都來不及呢，你倒好。衛(wèi)家那丫頭找你什么事??？三番兩次的，沒完沒了。”

    淡淡拂了他一眼，陸崇文說：“我心里有數(shù)?！?/br>
    “到底什么事??？”王清予忍不住刨根問底。

    唇線微微一抿，陸崇文有點想笑，他說：“那丫頭早戀被發(fā)現(xiàn)，學校要請家長，她喊我一聲叔叔，所以才麻煩到我這兒?！?/br>
    “叔叔？你？”

    王清予拍大腿笑，“你婚都沒結呢，突然冒出來這么大一個侄女。”

    “陸哥哥，這筆買賣你賺了啊?！?/br>
    “滾！”

    王清予哼哼兩聲，回頭對林思琪抱怨：“你老板整天這樣兇，虧你能忍。”

    “對不起，王先生?！绷炙肩髅鏌o表情的如實告知，“陸董從來不會對我們這樣。”

    王清予哇哇叫，做心痛狀：“思琪，你變壞了！還學會溜須拍馬！當年多么純潔的小姑娘！”

    瞥了他一眼，林思琪覺得這位王先生智商情商都不太高，務必遠離。

    *

    衛(wèi)薇的檢討洋洋灑灑寫了三千多字，字字血淚。老康沒要求具體什么時候交，但她仍打算早點上交，爭取從輕發(fā)落。

    就是那家長簽字和評語……麻煩！

    要再麻煩一次陸崇文，衛(wèi)薇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對方來頭很大，說不定相當大，連衛(wèi)岱山都得小心巴結著，何況她這種無名小卒？

    揣著那份“不完整”的檢討書，衛(wèi)薇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咧嘴笑了。

    這天下午有兩節(jié)體育課，衛(wèi)薇提前向老師請了假，她沒去上，只是在教室坐著。

    整個教室很安靜，安靜到甚至有些壓抑，她心里充斥著一種莫名忐忑又激動的躁動。那股躁動和著她的心跳，不安而期待。

    一下，又一下。

    終于，有腳步聲進來。

    衛(wèi)薇抬眼望過去，輕輕笑了。

    付嘉沒什么表情，只是說：“老師問你要不要去醫(yī)務室？”

    衛(wèi)薇抿唇一笑，她不答，只是招手說：“付嘉，你過來，幫我個忙?！彼膊豢蜌?。

    “什么忙？”付嘉沒有動。

    衛(wèi)薇吐了吐舌頭，拿出一張紙。那上面滿滿的，是她練了一個晚上的字。她指了指，無比懊惱的說：“我的字不行，老康一眼就認出來。付嘉，你練過好幾種筆法，就幫我個忙唄?！鳖D了頓，她又小聲央求：“這個忙，除了你，就沒人能幫我了……”

    聲音軟軟的，還有一點可憐。

    付嘉沉默的走過去，只見那滿滿一張紙上，全是一個男人的名字。

    陸崇文。

    ☆、第六章

    陸崇文？

    定定看了一眼那名字，付嘉移開視線，只是問衛(wèi)薇：“要幫什么忙？”

    衛(wèi)薇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又從書桌里摸出另外兩張a4紙，用回形針別在一起，最上面一行是異常明顯的三個字：檢討書。

    付嘉一下子明白過來。

    這是衛(wèi)薇的那個叔叔。

    亦是那個黃昏里，與衛(wèi)薇并肩離開的男人，披著薄薄微光，高高在上，遙遠而疏離。

    原來……他叫陸崇文。

    沉默少頃，付嘉疑惑：“你叔叔他人呢？”

    衛(wèi)薇胡亂搪塞道：“他工作忙啊，我到處找不到他?！?/br>
    付嘉不再說話了，他將檢討書抽過去。回到座位，略略看過一遍，然后將薄薄的兩張紙平鋪在厚厚的語文課本上。

    他沒有動，抿著唇思考半晌，才抬頭問：“你有鋼筆么？”

    少年的眼是清澈的，沒有因為貧窮的尷尬，倒是衛(wèi)薇一窘，手忙腳亂的說：“有?！?/br>
    她的鋼筆是萬寶龍的牌子。反正衛(wèi)岱山有錢，留著也只會給樊云珍和衛(wèi)苒，所以衛(wèi)薇花錢絕不手軟。

    可今天她就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來了。

    訕訕把鋼筆遞給付嘉，衛(wèi)薇順勢在過道對面坐下。

    拿著鋼筆看了看，付嘉拔掉筆帽，低頭認真寫起來。他練過硬筆，寫出來的字和他的人一樣，格外挺拔，一橫一豎，筆直而又硬氣。

    隔著過道，衛(wèi)薇安靜的托腮。

    付嘉寫的“家長評語”有板有眼，言辭懇切，還挺像那么回事的。唯獨最后落款的時候停住了，他在旁邊草稿上練了一遍。

    陸崇文三個字，他寫的格外認真，還拿給衛(wèi)薇確認：“是這個么？”

    其實，衛(wèi)薇對陸崇文的名字沒什么把握，只是憑著字音推測。她想，總不會有人取名叫“蟲蚊”吧？

    又想，那陸崇文說不定還有個弟弟，叫尚武。

    聳了聳肩，衛(wèi)薇無所謂的點點頭。

    付嘉這才落筆。

    教室里重新陷入安靜，那只黑色的鋼筆靜靜握在付嘉手上。

    光是看著，就足夠讓人怦然心動

    *

    衛(wèi)薇把檢討書教上去，當然又被老康當面訓了一頓，還背了一個處分。

    幸好學校顧及學生的自尊，沒有公開，只是在下周一的升旗儀式上提了一句。校長耳提面命，再次三申五令，不許早戀。

    隊伍里，衛(wèi)薇吐了吐舌頭，不是很在意的模樣。

    她就是這樣，如果換了別人，隨便背個處分，估計能急死。

    衛(wèi)薇在這種事上，總是看得很開。

    但在別的事上，她就不會這樣了。

    周六晚上回家的時候，衛(wèi)岱山去應酬去了，樊云珍得空也出去打麻將，只有衛(wèi)苒在偏廳彈鋼琴。

    流水一樣的琴音飄過來，叮叮咚咚，衛(wèi)薇上樓的腳步不覺一頓。她扶著樓梯怔怔望過去。

    惠姐看見了，說了一句：“小苒進步挺大的?！?/br>
    衛(wèi)薇對此興致缺缺，她收回視線，正要轉(zhuǎn)身上樓——

    琴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衛(wèi)苒蹦蹦跳跳的跑出來。她穿著粉色的蓬蓬裙，底下是白色的連褲襪，像個小公主。

    衛(wèi)薇冷冷撇開眼，她和這個同父異母的meimei實在沒法溝通，誰知衛(wèi)苒高喊了一聲：“喂！”從小到大，她都是這樣，沒大沒小。

    衛(wèi)薇懶得搭理，只是沉默的上樓。

    衛(wèi)苒卻不打算放過她。

    連蹦帶跳跑上幾步臺階，衛(wèi)苒搖了搖頭，得意的沖她做鬼臉：“干嘛不說話?。炕仡^我就告訴爸爸，說你罵我?！?/br>
    衛(wèi)薇蹙了蹙眉，仍是抿著唇，一言不發(fā)的往上走。

    這回又討了個沒趣，衛(wèi)苒很不高興，憤憤的說：“那我就摔下去，然后告訴爸媽，是你推的我！”

    衛(wèi)薇這才停住腳步，視線直直望過去，忍不住笑了：“你腦子壞了？”

    “你罵我？”衛(wèi)苒倏地瞪大眼，滿是不可置信。

    “對啊，”衛(wèi)薇攤手，滿是無辜，“反正你也要去告狀，不罵白不罵?！?/br>
    衛(wèi)苒氣結，攔在前面，手指著衛(wèi)薇，“你你你”了半天，反駁不出一句話來，倒是一張小臉漲的通紅！

    衛(wèi)薇笑的愈發(fā)開心。她壓低聲，恐嚇道：“你再這樣，小心我真推你下去?！?/br>
    這一回，衛(wèi)苒徹底被氣哭了，哭天抹淚的跑下樓，嚎啕大哭。

    衛(wèi)薇懶得管她，她背著書包，回到自己房間。

    樓下又哭又鬧，動靜很大，衛(wèi)薇嫌煩，直接塞上耳機，把門一反鎖，徹底清凈了。

    樊云珍是在牌桌上接到衛(wèi)苒的電話的。

    電話里，衛(wèi)苒哭的岔氣，她放心不下，只能趕緊停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