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你懂什么,懂什么……”蔣煦極近暴躁的對著方沉碧大叫。 方沉碧走上前去,靠著床邊坐下身,抬眼看他,輕聲道:“你不說,別人不一定不懂,而別人不說,是知道即便不出口,你也會懂?!?/br> 作者有話要說: 請勿霸王,謝謝支持。 第七章 離開慈恩園的時候,方沉碧看見躲在廳堂屏風(fēng)后面啜泣的牙白衣裳的女子還在抹淚,大夫人打頭先走,見了那姑娘便叫到一邊說話,言語間,她轉(zhuǎn)過頭看等在廳堂火爐邊的方沉碧,表情有些哀怨。 “沉碧,那姑娘是十年前給大少爺沖喜買進(jìn)府來的,喚命寶珠,剛進(jìn)府的那年也跟你一樣,只有七歲?!?/br> 馬婆子小聲與沉碧道,邊說邊幫她搓搓手:“可寶珠性子不成,大夫人一直不稱心,大公子的脾氣沖的很,寶珠又軟,看見發(fā)火就知道抹淚,恰恰大公子就煩丫頭愛哭,但見她一哭,反倒脾氣更大。不過她手腳倒是勤快,就留在這個院子里伺候了。” 方沉碧點點頭:“表舅媽,從今往后,我是要在這個院子里伺候大少爺?shù)氖菃???/br> 馬婆子尷尬的看了看她,點頭:“其實這也好,大少爺除了脾氣怪了點,人倒也不壞,比不得那個鬼見了都怕的三少爺,還算好做,你且放心吧,有什么不懂得,盡管來問舅媽就是?!?/br> 方沉碧笑笑:“表舅媽,我要幾歲才要嫁給他?” 馬婆子頓了頓,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當(dāng)初跟方家說的是收做女兒,但馬巧月和馬文德倒是心里清楚的很,方沉碧一進(jìn)府就是當(dāng)著童養(yǎng)媳教養(yǎng)來著,現(xiàn)下丑話沒捅破,還不覺得別扭,可當(dāng)著孩子面說的如此直白,讓她也覺得有些說不出口。不錯的丫頭,送做給病怏怏的大公子做媳婦,倒也可惜了點。 方沉碧見馬婆子愣著,笑道:“表舅媽別為難,沉碧想知曉究竟怎么一回事,您只管實打?qū)嵉母嬖V我就是,也好讓我心里有個底才是。” “到了及笄之年吧,孩子放心,大公子本是大夫人所出,無論如何委屈不了你?!?/br> 方沉碧點點頭,沒再說話。其實她很懂,來到這個世界,很多事情已是超出她自己可控制的范疇,古代不比現(xiàn)代,萬不是小說里寫的那般,天高地遠(yuǎn)為所欲為。 在這個世界里,男尊女卑,尤其是她這樣身份的女孩子,性命也罷,婚姻也罷,都掌握在他人手里。就似她如今,除了留在蔣府也別無他去,若是留在方家,除了馬巧月的百般刁難,成年之后的婚事也必定比不得這里。世事總是有個比較,只有壞的處境逼迫,方才能顯出更好的選擇是什么。 寶珠早就知道有個女孩要來,就跟十年前的她那樣,留在這個院子里伺候那個臥床的男人。今日見了,也著實吃了一驚,原以為是個不大的孩子,心性脾氣也都孩子氣,可方沉碧卻讓她有種奇怪的感覺。 從前蔣煦每每發(fā)脾氣,便摔盆摔碗,叫罵連天,沒有一兩個時辰,斷不會消氣兒??蛇@次方才幾句話的功夫就沒了動靜,讓她也摸不著頭腦,那女娃子到底有什么法力,能說服蔣煦? 兩人不時視線相對,各自有幾份滋味涌上心頭,一個是伺候了十年,自是有情的沖喜喜娘,一個是初來乍到,脾性奇怪的童養(yǎng)媳,寶珠看方沉碧如何都少不了帶了幾份不自在。 可對方沉碧來說,寶珠是妾,將來自己也是妾,從來分享同一個男人,便沒有天下太平這么一說,女人多了,事情就更是麻煩,她倒也沒想著跟寶珠爭搶大少爺?shù)膽z愛神情,只道是做好分內(nèi)事情,能安安靜靜這么活著,倒也不錯了。 大夫人交待了幾句,便先行離開了,寶珠返回廳室,朝方沉碧道:“沉碧meimei,等你熟路了,就來這院子找我,大夫人交代過,讓你先幫著我一段日子,時間久了,總會上手的?!?/br> 方沉碧點頭:“那勞煩jiejie了?!?/br> 寶珠擺擺手:“沒事,大家以后都是一個屋子的人,和氣點再好不過了?!闭f罷撩了簾子又進(jìn)去了,可沒進(jìn)去多久,又傳來蔣煦的咆哮聲,方沉碧朝門口看了看,起身先離開了。 時候不早,天色黑的似潑了一層濃重的墨,那月輪掛的格外的高,在天際云邊氳出愈發(fā)明亮的光暈出來,反在地上,留下淡淡的泠光。 “沉碧啊,寶珠雖然性子軟,可再軟性子的人,也有厲害的一面,你與她之間,還是別交惡,面上過得去便可,總是有著你表舅舅和大夫人撐著,她奈何不了你的。” 方沉碧倒也不擔(dān)心這個,于是仰頭看馬婆子:“表舅媽,大公子今年貴庚?” “二十有五了?!?/br> “怎的這個年歲還沒娶妻?” 馬婆子聞言笑出了聲:“你倒是看大公子的身子骨,哪里能娶妻,豈不是要了他的命。不過寶珠是他十五歲那年納房進(jìn)來的,前幾年聽說已經(jīng)圓房了,但大夫一直有囑托好生養(yǎng)著身子,所以娶妻之事也就擱下了。” “表舅媽,大夫人允我到時候跟幾個公子小姐一起讀書識字,什么時候可以去?” 馬婆子摸她額頭,溫聲道:“等著我晚上回去問你表舅舅,你別著急。不過話說回來,你讀書識字也是好事,你表舅舅之前就說了,女子學(xué)了學(xué)問,只會讓身份和相貌更多一份光彩,是好事,我們沉碧比那些小姐夫人們還要出色,必定是樣樣都不會落下的。” 兩人邊說邊走,剛出了慈恩園的院子門,就見前面走來兩個人影,打頭的人走得正急,身后人挑著燈籠追著。等走近了一瞧,馬婆子臉上的輕松頓時少了三分。 “呦,是三少爺,天兒都晚了,您怎么還出來?” 蔣悅?cè)灰暰€一滑,從上到下,待到定在方沉碧身上,不由得臉板了板:“白日里作弄了她,剛剛我娘又與我提及此事,像是本少仗勢欺人,給他人聽了去,又犯背后嚼舌頭,我面上豈能好看,所以就專程來請她謝罪?!?/br> 馬婆子聞言大吃一驚,雖也知蔣悅?cè)黄饺绽锢耸帒T了,話不著邊,放蕩不羈也都不去說了,單說只為了白日里的一件小事能做到如此,憑她看他從落地到如今,萬萬也不肯相信是真的。 于是微微垂頭瞧了一眼方沉碧,心里不住念叨,這女娃子倒真是生得個不錯的生辰八字,壓得住哥哥也降得住弟弟? “少爺言重了,小事而已,無需如此?!狈匠帘淘捯魟偮洌Y悅?cè)货久忌锨?,瞧著比自己矮了一頭的女孩,面色不善:“你不稀罕?” 方沉碧一怔:“我不是這個意思?!?/br> 蔣悅?cè)焕浜撸骸凹热徊皇沁@個意思就跟我走。”說著扯了方沉碧的胳膊,轉(zhuǎn)身往回走。 馬婆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得跟上前去,邊走邊問:“少爺這是要帶著她去哪?時候不早了,您也得休息了。” “你這婆子話實在太多。” 馬婆子只好禁口,跟在身后。 蔣悅?cè)荒蛔髀?,只是緊緊扯著方沉碧的手腕往自己院子里去,身后挑燈的卓安更是弄不清楚,卻也不敢再多說話惹怒蔣悅?cè)?,只能跟上前去,盡量照著地面,讓兩人走的更安心一些。 可也不知怎的,夜里本是冷得刺骨,剛剛來時路上還冷得直哆嗦,現(xiàn)下卻讓他后背生出一層汗來,像是從他握住方沉碧的手心開始,生出一團(tuán)燃燃之火,燒得他從脖子到臉蛋都跟著發(fā)熱。 他也不清不楚,為什么見方沉碧的面,總是愈發(fā)的不自在,尤其那雙含淚泛紅的大眼,總是時不時的出現(xiàn)在他腦袋里,攪得他煩躁不安,什么事都做不好。 茗香見蔣悅?cè)怀鋈ゲ欢嗑糜址祷?,身后來牽著一個人,走近一瞧,霎時愣住了,這女孩她也見過,是馬文德遠(yuǎn)房親戚的女兒,剛來也只有兩日,不知怎的就惹了自己主子。 “少爺……” 蔣悅?cè)唤?jīng)過她身側(cè),連眼皮都沒撩一下,隨口道:“茗香,你帶馬婆子去喝茶?!北憬?jīng)過她身子,徑自牽著方沉碧進(jìn)到里間去了。 茗香帶馬婆子喝茶,卓安機靈,斷不會這功夫進(jìn)來攪局,現(xiàn)下屋子里除了他兩人再無他人,蔣悅?cè)徽驹诋?dāng)中,定定看方沉碧的臉,心里卻暗自憋著一股子氣。 可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女孩子確是獨一無二的漂亮,看了一眼,還想看第二眼。只是那表情,那眼色,總覺得不夠馴良,亦或者不是他要的那種溫如水,暖如春的謙恭,像是大雪過后傲立在冷風(fēng)中的一枝梅枝,分明覺得這雅致清冷極好,卻又覺得若是再熱鬧些就更好了,想來想去,才發(fā)現(xiàn)是他自己太過矛盾了。 “方沉碧,你看著我的眼?!?/br> 方沉碧聞言怔住,只覺得眼前這個漂亮的男孩行為舉止格外詭異,于是開口:“看著少爺做什么?” “你別管,只管照辦就是?!?/br> 方沉碧不愿得罪麻煩的蔣悅?cè)唬谑钦驹谠?,直直盯著他雙眼看進(jìn)去。 蔣悅?cè)灰嗍峭皽惲藴惿碜?,一雙鳳眼一眨不眨的跟著對上,一個是瀲滟絕代的眼,羊脂白玉的面,一個是頓生狐疑的眸,俊顏華美的容,你看我,我瞧你,方沉碧只感到滿腹好奇,而蔣悅?cè)辉缫咽敲骖a緋紅,到底還是他先繃不住,狼狽轉(zhuǎn)過臉,順手推了方沉碧一把,微惱,不知所以的說了一句:“以后你不許再看我眼睛說話,不然我不饒你?!?/br> 方沉碧瞧了他一眼,心里亦是又想起舊事故人,難免有些失落悵然,輕聲道:“我知道了,少爺且先休息吧,我先下去了?!?/br> “等下?!笔Y悅?cè)晦D(zhuǎn)身爬上床,從里面掏出一個東西,走過來塞到方沉碧手里:“這個給你。” 方沉碧低頭一看,是個鏤空雕刻的木質(zhì)圓盒,小歸小,確實做得十分精致,拿近一看,一股子淡淡茉莉香味幽然而散,很是好聞。 她抬頭,面上溫然:“你送我的?” 蔣悅?cè)活┝艘谎?,不屑道:“這等娘們家家的東西,我才不稀罕要,反正丟了也是丟了,不如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被霸王的很慘,求浮水。 第八章 從含春園里出來,馬婆子一直納罕,她也看見蔣悅?cè)凰坪跞o方沉碧懷里東西,可她沒看清楚,也不知道到底給了什么,想問又不敢。 回到自己的院子,翠紅伺候方沉碧洗臉洗腳,脫衣時候,有東西掉在地上,翠紅拾起來一瞧,笑道:“小姐,您也喜歡用頭油膏?這茉莉味道稀罕的很,哪來的?” “別人送的?!闭f著接過小木盒,放在枕頭邊,道:“翠紅,睡覺前留盞燈?!贝浼t應(yīng)是,舉著油燈,給她掖了被角之后,方才出去。 被窩里緩和和的,大戶人家講究這個,睡覺之前用裝了滾水的銅質(zhì)湯婆子先捂熱了被窩,等人進(jìn)去時候,腳底下暖熱,渾身都跟著舒服。翠紅是她貼身伺候的丫頭,所以睡在小隔間里,離得極近,只要有點響聲就能趕緊過來。 起初方沉碧又失眠,翻來覆去也睡不著,待到很晚才入睡,可這一夜里腦子里全是夢,夢見躲在巷子口突然竄出來帥氣的林東喚,夢見姨媽抹淚摸過相冊里那個漂亮的年輕女子的照片,夢見方安插在窗臺上買給她的胖豬糖人,還有初到這世間張眼看見的第一眼,黃牛,陋屋,還有一地的血。可夢里她依舊聞得到那一股子淡淡的茉莉花香,像是一只手,將她從那些美好與傷痛的夢境中緩緩引出,帶她夢醒時候,竟是生出一頭的汗。 第二日卯時,翠紅就來喚她起床,準(zhǔn)備了牙白緞子棉袍,一件赤色毛皮襖,簡單梳了個花樣,就跟著前來的馬婆子往慈恩園去。 寶珠每日都起的更早,只因著平日里蔣煦睡得最多,夜半里要起夜不說,若是身子不爽時候,夜半也要喝藥,漱口,方便少不了起來幾趟。 方沉碧進(jìn)屋的時候?qū)氈閯偤脤⑼饷婕搴玫乃幎诉M(jìn)來,苦森森的味道有些刺鼻,寶珠撩眼看方沉碧:“來了?昨兒夜里睡得可好?” “睡得很好,寶珠jiejie起的真早?!?/br> “恩,不起早,少爺?shù)乃幵趺醇?,誤了喝藥的時辰,那可是要命的大事?!闭f著眼睛一垂,撩了里間的簾子側(cè)身進(jìn)去了。 “沉碧,日后你就只管伺候大少爺身側(cè)就是,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小事自有下面的丫頭婆子去做,可別瞧著這大戶人家的府里不是什么紅墻碧瓦的皇宮大內(nèi),丫頭婆子,夫人小妾也難免勾心斗角,不都是踩了別人才能爬的上去的,你如今伺候跟前,日后也要做得了這個院子的主子才成,不然就像寶珠這樣,到死也都是個丫頭?!?/br> 說著幫方沉碧撩了簾子,示意她進(jìn)門。方沉碧輕嘆,提身進(jìn)了內(nèi)室,屋子里的空氣還是混沌,混雜濃重藥味讓人頓感呼吸困頓。繞過屏風(fēng),見寶珠正側(cè)身坐在床邊,喂倚在床頭蔣煦喝藥。 “給大少爺請安?!背帘屉S著那婆子俯了俯身,起身時候,看見蔣煦正直直看著她。 “我說寶珠,夫人讓你帶著小姐,你這藥就給她來試試看。” 寶珠不喜,自是不愿意自己常例的工作交給她人,于是斜眼道:“meimei這么小,毛手毛腳燙了少爺可是罪過了,到時夫人問罪下來,到底誰擔(dān)著?” 馬婆子笑罵:“你這丫頭,哪里是真心實意伺候人的貨,分明藏了小心思在,小姐不就是來學(xué)這個的,難不成是到廚房劈柴燉藥幫你打下手的不成?你怕著什么,是真金早晚要發(fā)光,掩都掩不住。你可不要因著自己心里有鬼,就藏東藏西的,到時候大夫人訓(xùn)了我問,我也不會可憐你的?!?/br> 寶珠咬咬唇,霎時紅了眼眶,夾了方沉碧一眼,不甘不愿的放下碗,轉(zhuǎn)身氣哄哄的出去了。馬婆子朝方沉碧努努嘴,示意她上前。 方沉碧提身上前,學(xué)寶珠的姿勢,坐在床邊,可因著人小手短,萬萬是夠不著。蔣煦看她,嘴角留有諷笑,似乎等看她出丑。 方沉碧瞧了瞧,只好脫了鞋子跪在床邊,將碗端了過去,看著蔣煦的眼,溫聲道:“少爺,請喝藥?!?/br> 蔣煦扭過頭去,不愿張嘴,生在蔣府,從小便錦衣玉食,吃香喝辣,只道是覺得應(yīng)該應(yīng)分的事,猶是身子不好之后,伺候在身邊的人整日不肯安寧,紛紛雜雜繞在他身邊,不是端水就是送藥,看著煩心不說,全是把他當(dāng)成窗紙糊成的人兒,百依百順的就似他活不到明日了一般。 原本他還可以隨意走動,一次風(fēng)冷著涼大病一場之后,便再沒下床的機會,就如廢人一般,吃喝拉撒,都離不開這屋子。 明是一個七尺男兒,現(xiàn)下卻是百無一用,除了吃藥便是臥床,時日久了,心里就不可抑的生出惱意,恨自己身子不爭氣,巴不得就此死了也算個解脫。 可他倒也看不得仗勢欺人的角色,馬婆子是馬文德家的媳婦,在夫人那頭,也算是有頭臉的,就算方沉碧出身再怎么低微,只要是沾了這個遠(yuǎn)房親戚的邊,也可跟著雞犬升天。 不論寶珠如何不得使喚,總是盡心盡力的伺候了自己十年,兩人也有夫妻之實,說看的方沉碧無勞自功,心里自然而然的生出了恨意。 “少爺,喝藥了?!狈匠帘梯p聲道,蔣煦仍舊不響。 “少爺,為難我們倒也無妨,只是您不要跟自己身子過不去?!?/br> 蔣煦聞言惹了氣,隨手推翻了沉碧手里的藥碗,冒熱氣的湯藥灑了她一身,燙紅了那雙白玉雕般的小手。 “哪來的丫頭,再跟誰說教?!?/br> 馬婆子見勢,暗道不好,剛要上前,卻被蔣煦一個瞪眼嚇了回去:“都是哪里來的腌臜貨色,蹬鼻上臉的也不知道要個深沉,或是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成習(xí)慣了,敢教訓(xùn)到主子頭上,還知不知道什么叫身份。” 馬婆子也見過蔣煦惹火發(fā)脾氣,只覺得是百無一用的人故意找人泄火,可主子畢竟是主子,氣她倒也就罷了,只是若沖著方沉碧而來,怕是日后也不好成事。況且她還很是喜歡這個女娃,就算為著自己下半生著想,也不免心里多藏了分憐愛。 方沉碧彎彎嘴角,倒不見生氣,輕輕地把碗擺在幾上,掏出懷里的帕子幫蔣煦擦拭衣襟:“少爺若是氣我,只管氣我就好,你若喜歡寶珠jiejie伺候著吃藥,那沉碧下次知曉了,再不做多余的事就是,你且先消消氣,我去問問寶珠姐廚房的藥還有沒有剩余的份兒,待會兒給您端來?!?/br> 蔣煦可是第一次見得女子如此坐得住的,平日里一句兩句就能說得寶珠躲出去抹淚,換成別人,怕是聽不完一句,早就紅眼眶出去了,可這七歲的奶娃娃卻是如此的不相同,是真的有股子心勁兒,還是臉皮太厚了? “滾,都給我滾。”蔣煦大罵,方沉碧下了床,看了一眼他,轉(zhuǎn)身出去了。 寶珠躲在門口偷聽,見方沉碧碰壁,倒是心里解氣不少,她也不是個作惡之人,可十年時間,是一日日相處過出來的,又已是將自己的清白身子交與了他,不管那人是癡傻還是其他,也都是注定自己要跟著一輩子的,況且蔣煦是蔣府的大公子,就憑這一點,無論如何也比嫁給普通人家,清平困苦的過一輩子好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