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蔣璟熙眉開眼笑的道:“聽話,聽話?!?/br> 蔣悅然點點頭,把臉側過來,伸手指了指自己側臉,吩咐道:“叫我聲爹,親我兩口。” 蔣璟熙連片刻思考也沒做,甜甜地喊了一聲“爹”,使勁兒朝著蔣悅然的臉啄了兩口。末了還抱著蔣悅然的脖子撒了好一會兒的嬌。 屋子里的人往外看,也不曉得爺倆個是說了什么,反正只看見蔣璟熙眉開眼笑的像是過大年似的,又是親又是摟,也沒見他對蔣煦這么熱絡過。馬文德瞧了半晌也是一頭霧水,蔣悅然難道是這幾年還學了法術不成,蔣璟熙平素還算是安靜,也只看見這么跟方沉碧放肆,如今居然對蔣悅然也這么親熱,這不是怪事兒? 方沉碧也是看見這一幕,頓時臉如火燒,見馬文德瞥他也是覺得更加尷尬,若不是血脈相連,骨血親情,還有什么能解釋這一切? “表舅舅,璟熙就先給三少待者,我得去前院去看看老太太的事兒了,大夫人那頭兒我也得去應著,您幫我多看著點?!闭f罷方沉碧側身先走了。 蔣璟熙跟蔣悅然打的正火熱,見自己娘出了來更是開心,扯著方沉碧的手道:“娘,娘,三叔要帶我出府看廟會,娘也一起去吧?!?/br> 方沉碧抬頭,與蔣悅然兩目相對,還沒開口,就聽蔣悅然格外得意道:“璟熙,你叫我什么,叫給你娘聽一聽。” 蔣璟熙喜滋滋的喊道:“爹。” 方沉碧聞言大驚失色,一把堵住自己兒子的嘴,惱道:“你到底不教他些好的,傳出去了誰來收拾?” 蔣悅然一把抱起孩子,駝在肩膀上,悠哉悠哉的往門外走,邊走邊道:“方沉碧,你怎么知道不會有朝一日璟熙就這么叫定我了,他的兒孫叫我爺爺,還會一輩子的都這么叫下去,叫道我死為止呢?” 方沉碧望著兩人有說有笑的背影心里翻江倒海的不是個滋味,只覺得孩子的身世凄涼苦楚,而男人的背影那么堪憐,她懂,這輩子不會再有人跟蔣悅然一樣如此愛她,只是到底還要多久她才能逃出這個牢籠呢?如果逃出去了,蔣悅然還會一如當初的等在原地?如果他不愿再等了,那么她和孩子又該何去何從呢? 那頭兒劉婆子一早得到信兒了,茗香站在屋子里頭垂頭啜泣,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知道蔣悅然這么許久才回來一次,從進了他的房到現(xiàn)在任是什么事兒都沒發(fā)生過,就讓她這么枯等下去,眼看著蔣悅然就是不動心,她也實在是沒法子了。 當年那點事兒她一清二楚的,可她以為蔣悅然終究會接納她,誰曾想是今兒的結局,他非但不愛她,反而恨她,恨得要死,恨得要讓她這一輩子都為著當初耍心眼兒付出代價,這么一想來,只覺得蔣悅然太過冷血無情了。究竟是他有情還是無情?茗香似乎也看不懂了,或者說,只有對待方沉碧的時候,蔣悅然才是個有血有情的人。 “這倒也真是怪了,小少爺就這么好了?不哭不鬧了?難道是神婆兒功勞?還是?” 劉婆子瞧了大夫人一眼,余下的話不愿說太多,大夫人坐在榻上想得出神兒,正想著下人從外面進來,彎腰低頭道:“三少這是帶著小少爺出府去了。” “什么?亂來,還不讓人去給我追回來,孩子方才病好,這個天出門兒不病才怪?!?/br> 大夫人話音兒剛落,劉婆子忙上前道:“婆子我倒覺得主子您還是容三少去吧?!?/br> 大夫人狐疑的看了劉婆子一眼,尋思起來,劉婆子見縫插針勸道:“三少的性子這么多年我們可算是領教了,豈是一個倔字說的盡的。三少心里有數(shù)呢,逼不得,我倒覺得卓安的話實在是值得想想通透,這功夫的三少跟夫人您已是賭氣的很了,您給他點空間,他反而把這一股腦的怒氣兒轉到別人身上,人不總是這樣,哪里給的勁兒大了,哪里就會生出個窟窿出來。若是夫人您想撥亂反正,不如四兩撥千斤的推去給他人不是更好?” 大夫人似乎懂了些許,嘴角微微帶笑,接話道:“你是說方沉碧?” 劉婆子喜道:“到底是誰負了誰,三少自己不聽別人說也明鏡兒似的,對小少爺好,那是因為小少爺是大少奶奶身上掉下來的rou,他希貴是自然的,但也是因為小少爺?shù)拇嬖?,三少時時刻刻都想著當年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喜歡的越多就恨得越深,況且我們三少是個癡情的人兒,這么多年不見迎娶李家大小姐,又不回府,這還不說明一個理兒?” 大夫人笑道:“好你個劉婆子竟是也學會了九曲十彎兒的道道兒了,如今看人倒是也準成了,瞧著我這傻兒子也給你看透了去?!?/br> 劉婆子忙道:“哪里是我這老貨看透了少爺,其實不過是這癡男怨女的故事罷了,始往今來連曲子里頭都這么唱,我聽了這么多年一點也學不會倒是沒得長進了,跟著夫人也會被嫌棄蠢的不是。” 大夫人笑道:“我倒是要謝了這個方沉碧了,年年都給我兒送了那么多東西去,雖不見悅然去提親,可那些名目都是合情合理的,誰也說不出個一二來,可卻是便宜了我兒,名正言順的把東西都運出府。再說又是給我添了乖孫,倒是個很好棋子兒?!?/br> 茗香聽在一旁,也覺得后脊背都跟著緊,她沒有那么多心思詭計,她只是簡單的想要蔣悅然的一點點偏愛就可以了,僅此而已。 “茗香啊,你呢想要得到悅然的喜愛就得多下點心思,多想想辦法?!?/br> 茗香撲通一聲跪在地,哭道:“少爺分明一點心思也不愿花在我身上,至今從未碰過我一下,我亦是想了又想,始終也抓不到少爺?shù)囊稽c點心意,求大夫人成全,指條路給茗香,茗香一定一輩子都感激大夫人?!?/br> 大夫人端杯吃茶,不緊不慢道:“不要你再他面前詆毀方沉碧,如今地步,誰說什么他也聽不進,你說她不好,反倒讓你主子打心底兒里反感,不如你反著來,倒不失為好辦法?!?/br> “夸大少奶奶?”茗香不解。 大夫人撩眼看茗香,笑道:“自然是夸她,夸她夫妻和睦,夸她嫻熟德惠,大少不是一直給她伺候的很好嗎,又生了個大胖小子為繼難道不該夸?” 茗香一下子明白過來,磕頭蟲一樣點頭道:“茗香懂了,茗香懂了?!?/br> 那頭兒方安一家子知道老太太走了,一大早也趕到河源縣,方沉碧抽了功夫方才勉強脫身從蔣府出來了,東西送到老李那里時候,馬巧月和方聰已經在了。 馬巧月這幾年cao勞不少,人也老了許多,方聰?shù)故且婇L,只是仍舊瘦弱的很,見了方沉碧熱絡極了,忙上前扯了方沉碧的手往桌位上拉:“姐,好久不見你了,你又瘦了?!?/br> 方沉碧摸了摸方聰?shù)哪X袋笑問:“我家弟弟見出息了,比上次見到時候略略結實了。” 馬巧月忙把從鄉(xiāng)下帶來的包裹打開,一件件拿給方沉碧瞧:“吃的,用的,還有上次你給我的賬本兒,我都收好著的,你趕緊看一眼,看實誠不?!?/br> 方沉碧一把按住馬巧月的手,道:“我信你。” 馬巧月被這一說也是眼眶發(fā)緊,忍不住眼淚就要往外涌,她也不好意思,忙不迭的揮了袖子擦臉道:“這是地契,那塊地兒老李是幫著說下來了,轉手才從蔣家分號下賤賣出來的,我就按照你交代的辦的,竟是比當初買的時候還便宜,今年一打手兒就能買了,能賺不少。不過老李寫的是聰兒的名兒,這是不是……” 方沉碧攤開地契瞧了瞧,無謂道:“這是我屬意的,我就是要給他的,這地不能賣,日后還不知道什么光景,拿著錢不如有塊地兒,你們離河源縣這么遠一般是查不到的,何況現(xiàn)在蔣府亂成一團,外面虧本的分鋪租地多得是,這塊地兒又是從表舅舅那里走的,不會有人查到頭上來,而后我這里還有兩塊地兒要處理,你就按照這一次的辦,爭取早點過到我們頭上。日后有了房子有了地,我們就什么都不用怕了?!?/br> 馬巧月點點頭,道:“我們娟兒跟鐵牛的事兒就由你定了,我們家里人多,卻都是沒用的,沒個主意也做不得大主意,你來說個算吧,我是聽的?!?/br> 方沉碧微微一笑:“方娟自己歡喜他嗎?” 馬巧月嘿嘿一笑:“我是覺著不討厭就是了,鐵牛人挺好的,雖然是沒了爹娘跟著我們這幾年倒也本分,家里也沒個干活的男人,田間地頭,跑里跑外的都是他一個人兒,反正我是稱心的。” 方沉碧點頭:“那就好,選個好日子就嫁了吧,鐵牛這樣的人也不多了,對方娟好才是正經?!?/br> 馬巧月點點頭,忍了半晌又問:“我們璟熙呢?啥時候帶來讓我見見,打他出娘胎我就見了一遭,想的很?!?/br> 方沉碧道:“隨他三叔一起去逛了,可能碰不上了。對了,奶奶身子如何?我爹呢?都還好嗎?” “老太太就是有點耳聾,身子骨也硬實,你爹現(xiàn)下都胖了不少了,家里有我跟娟子跟鐵牛,你自己在這高門大院的千萬多加小心,家里事兒不勞你cao心,我會料理妥當?shù)模乓话賯€心吧。” 方沉碧不敢跟馬巧月這里耽擱太久,沒說多少話就趕著要先回去,馬巧月帶著方聰一直送到了蔣府不遠的地方一直不走,方沉碧突然覺得從前對馬巧月的種種恨意都煙消云散了,也許沒有什么是能恨一輩子的,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如不是她還撐著那個貧苦拖累的家,她自己過得也沒那么輕松。 馬巧月直扯著方沉碧的胳膊說個沒完,總是依依不舍,正在這時,突然后頭有人喊她。 “小姐,娘?” 三人扭頭,見身后站了幾個人,蔣悅然手里捏這個風車,蔣璟熙蓋著他的斗篷趴在他肩膀睡得正香,手里的糖葫蘆已經化開了,粘了蔣悅然一肩膀全是。卓安手里也拎了不少東西,方梁也是。 “梁子?”馬巧月沒想到還能見到兒子,方聰也是吃驚,喊了一聲:“二哥?!?/br> 被蔣悅然這么一撞見三人只好隨著他去酒樓坐上一坐,,方沉碧抱著孩子,蔣悅然坐在她身側,怎么看都像是和樂融融的一家三口,馬巧月見了也是笑的不籠嘴,圍著方沉碧懷里的孩子看的心直癢癢。 “沉碧,孩子給我抱抱行嗎?”馬巧月輕聲問。 方沉碧點頭,輕手輕腳的把孩子交給馬巧月,誰知一脫手孩子就醒了,見了是馬巧月張嘴就想哭,只聽蔣悅然輕聲道:“蔣璟熙,咱們剛才說什么來著,你個男子漢哪來的臉哭天抹淚兒?” 這一句說出口,蔣璟熙就跟中了邪一樣,方才紅了眼圈眼淚還在眼里打轉,這會兒生生憋了回去,眨了眨大眼睛,看了看自己娘親,轉身朝著蔣悅然長開手臂,喊道:“爹,爹爹抱。” “蔣璟熙,你亂叫什么。” 方沉碧的臉色就如桌子上拿到紅燒rou,頓時通紅一片,卓安則是煞白了一張臉,方梁也知內情,簡直不知道這張臉到底該往哪方才好。只剩下馬巧月和方聰一臉迷茫,兩個人也不知道到底為什么蔣璟熙會朝著自己三歲張嘴叫爹。 蔣悅然也不知哪來的耐心,還真的伸手抱過孩子,放在自己腿上,小家伙纏著蔣悅然的袖子玩的不亦樂乎。爺倆個相處的無比融洽,此外的三個人心如掉進了開水鍋,都不是個滋味。 “璟熙,這個叫奶奶?!狈匠帘滩蝗タ词Y悅然的臉,只跟蔣璟熙說話。 “奶奶,這是我爹?!笔Y璟熙拍了拍蔣悅然的胸口,很是自豪的介紹。 是夜,蔣璟熙還是住在了蔣悅然的屋子里,方沉碧自是不好住下,哄了半天孩子說什么也不肯就此睡覺,蔣悅然cao手靠在床邊一眼不眨的看著方沉碧拿孩子沒辦法,好似看著大戲一樣,一點幫忙的想法都沒有。 “既然璟熙這么聽你的話,不如你來哄他睡。” 蔣悅然悠哉的坐在方沉碧身邊,笑道:“方沉碧,你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你以為做娘的照顧好孩子就算是夠了?其實不然,沒有爹的孩子可不算過得好,我是不知道我哥是怎么教養(yǎng)孩子的,我其實也不介意替我哥養(yǎng)兒子,左右我養(yǎng)得起,我連你一起養(yǎng)著也不成問題。” 方沉碧見他又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瞪他一眼,扭過頭繼續(xù)哄孩子:“璟熙乖,娘不走,你好好睡覺?!?/br> 蔣璟熙到底是孩子,也不是一直都聽話的,他擰著不肯睡,鬧得方沉碧就要發(fā)脾氣了。蔣悅然見了搖搖頭,自己寬衣解帶起來,方沉碧見此,忙道:“你要干嘛?” 蔣悅然無辜道:“我能干嗎,我陪兒子睡覺。” “蔣悅然你是唯恐天下不亂?誰是你兒子,你說話前經大腦考慮一下可以嗎?” 蔣悅然被方沉碧如此認真又激動的反應搞得一愣,他有點莫名其妙,道:“你那么激動干嘛,我這只是跟你逗著玩罷了,璟熙那么小,哪分那么清楚,外人也不會在意這個事兒,倒是你怎么一直都這么在意這事兒,難道璟熙還真是我兒子不成?你心虛?” “胡說什么你。”方沉碧退后幾步,給蔣悅然逼靠在床柱與身體之間,他垂頭,靠她靠的很近,輕聲問:“方沉碧,我知道你身子不成,如果你愿意,我?guī)阕?,璟熙我就當成自己唯一的親生兒子養(yǎng),這輩子都不要你給我生了,可好?” “瘋了你?!狈匠帘剔D身想逃,卻被蔣悅然扯住手臂按在床柱上狠狠親了下去,蔣璟熙不知道自己三叔在干嗎,張著大眼睛看著兩個人扭在一起,竟然還咯咯笑出聲來。 方沉碧自然拗不過蔣悅然,只能由著他胡來。說到底蔣悅然也是個血熱的年紀,軟香在懷,又是自己心心念念這么多年的女人,想坐懷不亂太難了,他越來越意亂情迷,順著方沉碧的唇畔一直吻到她頸項去。 這感覺太熟悉了,說不出的真實感,究竟是什么時候蔣悅然說不準,是夢里?應該是夢里,可如果是做夢怎么會身臨其境一般,一樣的馨香味道,一樣微微發(fā)顫的身體,連她逸出口的聲音都那么清晰可憶。 他終還是顧忌到方沉碧的求饒,將她按在床上大口喘著氣,頭埋在她頸窩,連眼都不愿意睜,就像聞著她的味道一直這么下去。 蔣璟熙見三叔和自己娘親栽倒自己跟前,遂跟著爬了過來,扶著蔣悅然的肩膀,小聲道:“我也要抱抱,抱抱?!?/br> 蔣悅然沒聲響,只是一把把蔣璟熙也摟了過來,跟他一同伏在方沉碧身上,半晌,方沉碧緩過力氣,想推蔣悅然翻身,只聽蔣悅然貼在她耳邊道:“方沉碧,我還是愛你?!?/br> 作者有話要說:榜單完成了,日后會盡快完結此文,文已經入了后半段了。謝謝大家的支持,上一個月里發(fā)生了太多的事了,心力交瘁,分/身乏術,請大家擔待了。 51第五十一章 方沉碧到底還是沒走,一來是蔣璟熙死活不讓他娘離開他的眼,二來蔣悅然難得回來一次,也斷然不肯方沉碧這么躲著他。其實他不是沒有想過,究竟方沉碧是圖了蔣煦什么非要走這一步不可,可想來想去不得其解,難道是為了錢?可又覺得這天下誰會是如此,方沉碧也不會。 蔣悅然簡直是恨自己翻來覆去的總自己琢磨這些東西,惱的不得了又扳不住自己毛病,本是想著回了蔣府要跟從來也不認識方沉碧一樣,淡漠而尊嚴的擦過她身也不回頭一下,可事實上是他剛才一見了她的面就由不得自己之前到底打算了什么了。 蔣璟熙睡得熟,紅撲撲的小臉看來著實可愛,方沉碧陪在一邊,蔣悅然靠著床帳里頭倚著,卓安就坐在側間里頭跟著陪夜,他不敢出聲,也鮮少聽見蔣悅然和方沉碧談話,可總覺得兩人之間明是有著濃情暗動的。 方沉碧第二日醒來時候蔣悅然已經沒了蹤影,她自己脫了鞋子蜷在孩子身邊兒,身上蓋著一床棉被,卓安一見方沉碧起了身,忙不迭的端水送了進來,兩人無人時面面相對,卓安說不清到底是尷尬還是懼怕。 “方小……”話溜出口,卓安忙改了口風:“大少奶奶,請用?!?/br> 方沉碧輕聲嗯了一句,轉身把手伸進盆兒里凈手,預備漱口。 卓安抬眼瞄了一眼,又輕聲道:“大少奶奶心里別焦,回頭兒有人問起,卓安知道怎么答這話兒的,不會給奶奶您惹揦子的?!?/br> 方沉碧撩眼看卓安一眼微微一笑,道:“還能惹出什么是非出來,你瞧你的主子不定心的很,我信他,應是錯不了的,是不是這個理兒?” 卓安心里咯噔一下,忙賠笑道:“大少奶奶說的是,只是我家主子平素心里最有自個兒主意了,您每年托人送去的東西我們少爺也都收著,但您看少了您的一言半語兒的少爺就是不愿再往前挪一步兒不是,眼瞅著大夫人也著急,念頭是二少奶奶走了,這會兒又巧是老太太走了,少爺總是抓了個縫兒的功夫就知道一退再退,不提不念的,小的亦不敢多說什么,深怕再惹了少爺不爽快,到底是辦砸了事兒以后也要跟著被黑鍋,饒著自己這頭兒心里也不是滋味。” 卓安苦笑一下,又道:“我家少爺本就是心底兒實誠的要命,當初也是認準了就不肯撒手那伙兒的,可事到如今,什么都塵埃落定了,這頭兒跟著少爺一直待在京城不得脫身回來,找不到什么場合跟大少奶奶說說那事兒,卓安心里頭也是不好受的,可不管怎么給自己解脫著說好聽的,大少奶奶也心里頭清楚,卓安不過是個小頭小臉兒的人物罷了,五六歲的光景就給賣進了蔣府,家里親爹娶了后娘,唯一的一個meimei是我親眼瞧著被后娘摔死在爐臺上的,那個家容不下我,我就把蔣府當成自個兒的家了,我對少爺也是蒼天可表的,可也萬萬不是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后頭兒還不有個大夫人撐著腰嘛?!?/br> 方沉碧看著卓安的臉,嘴角一動不動,可卓安卻覺得她應是帶了點微笑,說不出是不屑還是覺得往事已是再也沒什么必要提及了,總之,似乎無所謂了。 “事情既然后過去了,還提著作甚,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他們蔣家的事兒,自然有蔣家人自己去煩,我雖是嫁入了蔣家,從其量也不過是半個邁進蔣家大門的外人而已,外人比起你這個后入的還比不得,我早就不計較當年的事兒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權當是我命薄了?!?/br> “奶奶……” 方沉碧扭頭看了一眼床上睡的孩子,扶了扶皺褶的袖口,抬手阻止道:“你們三少的事情我恐怕幫不了,這件事莫不如你們自己去辦才好,如若三少已經不聽你不聽大夫人或者任何人的話,想必也絕對不會聽我的話的,何須我一直扮黑臉惹他惱恨呢?!?/br> 卓安見方沉碧咬死了話不肯松口,又是著急,慌忙中扯了方沉碧的袖子道:“大少奶奶千萬別走,您也知道大夫人與三少之間是結了不少怨恨的,這誰人都沒得解,若是大少奶奶也不肯幫一把,我們三少這輩子就算這么完了?!?/br> 說罷卓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扯住了方沉碧的袖子,哭出聲來:“大少奶奶,這事兒您是一定要不肯點個頭兒,我這是要死給您看的,為了三少卓安什么都愿意了。” 方沉碧冷笑,一把甩了袖子,清音仿若根本沒有任何情緒道:“我曾經與你說的一番話怕是你都忘了,可我還沒忘?!鳖D了頓,她又道:“我這回去換身兒衣服就來接璟熙回去,這里你就幫看著他,免得醒了又哭。”說罷,方沉碧頭也不回的出了門,走了。 卓安望著方沉碧遠去的身影,只覺得這才是方沉碧原本的模樣,以前蔣悅然就說,方沉碧從來不是低眉順目那樣的一個人,這下卓安可是信了,不管當年他是怎么算計逼迫方沉碧走了一條她不愿走的路,可畢竟結果還不算是壞的,至少她現(xiàn)在有了小少爺,還算管著半個蔣家,要有的一切也都算是握在手里了,到底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方沉碧出了門,一張清艷的臉微微一沉,任是一點憐憫之心也不曾有過,再像當年的事,就像是棉里細針真真無虛的扎在她心尖rou里似的,疼的她后頭發(fā)甜。有又誰是為了她著想,只有個蔣悅然還是就那么不甘不愿的放手了,到了今日,孩子連自己親爹是誰都不知曉,她也注定了跟蔣悅然就該是分道揚鑣的命數(shù)。 事情自然是沒費多久功夫就傳到了大夫人耳朵里,現(xiàn)下大夫人也不樂意多去管方沉碧想法,她心里頭如斯清楚,以方沉碧的性子來說,為了蔣璟熙的身世,她也會咬緊牙關不敢越雷池一步的。 蔣悅然坐在側座上,品茶斂目,似乎也沒什么話要說,大夫人端了杯子摩挲著白瓷杯,輕聲道:“你大嫂也給你預備了不少東西了不是,這幾年年年都送了,人家李家大少爺是萬分主動樂意的,怎的也不見你上進一點,人家李家大小姐如今是比你大嫂還長了一歲,到底是等了你這么多年了,你可是忍心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