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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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掙脫了他們,趁著夜色逃出這座山,逃出這個叫龍首村的村莊。 這個地方她再也待不下去,該還的東西都還了,該報的恩情也報了,她不欠他們什么。她本想回到盛京城英國公府認親,只不過沒有想到,兩邊都沒有她的容身之地,她無論去哪里,都是死路一條。 面前這個婦人,正是白楊的妻子,林慧蓮。她上輩子的養(yǎng)母。 ☆、第019章 林慧蓮每月縫十便會到盛京城販賣自己親手編的絹花,補貼家用。白松腿腳不利索,不能干重的農(nóng)活,全家只能依靠她賣絹花的錢過日子。上輩子魏籮覺得這樣的生活雖然清苦,但是卻很幸福,她還跟林慧蓮學過編絹花,編得比林慧蓮好看多了。只是她從沒想過,最后會是那樣的結(jié)局收尾。 如今再見到這張臉,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一看到她,最先涌入腦海的不是她對自己的好,而是她和白楊親手把自己推進棺材的那一幕。她嘴角的那顆痣就在眼前,看了十幾年,第一次覺得如此陌生。 魏籮接過她遞來的粉紅絹花,陷入沉思,握了半天都沒有松手。林氏和宋暉都以為她喜歡,宋暉甚至準備叫身后侍從付錢,誰知道她抽冷子打了個哆嗦,把那朵絹花扔到林氏頭上,緊緊摟著宋暉的脖子,“不要!宋暉哥哥,這花味道好奇怪?!?/br> 魏籮不是空口說白話,誣賴林慧蓮,而是有真憑實據(jù)的。 盛京城拿自己編的絹花賣錢的人多了去了,她的手藝不精,編的花不如人家好看,生意自然也不如別人好。她為了謀生,不得不想出一個主意,往絹花里浸泡一味香草,那香草味道獨特,引來不少姑娘喜歡??墒锹劦枚嗔藚s容易使人上癮,從此產(chǎn)生依賴作用,一日不聞便覺得渾身不舒坦。 這種黑心腸的買賣,是魏籮上輩子十五歲時才發(fā)現(xiàn)的。 林氏從不讓她戴這種絹花,只賣給遠處幾個村莊和盛京城幾戶富貴人家的小姐。因為隔得太遠,居然一直沒被人發(fā)現(xiàn)。 目下魏籮這么一說,林氏的臉色煞白。她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更怕別人看出端倪,若別人知道她的話有問題,那她在盛京城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她慌慌張張地拾起地上的絹花,轉(zhuǎn)身離開,再也不說要魏籮買一朵這種話。 魏籮目送她遠去,繃著小臉,一副晦暗不明的模樣。 宋暉被她嚴肅的表情逗笑,把她抱上馬車,捏捏她嫩呼呼的小臉問:“那花的味道究竟有多奇怪?瞧把阿籮meimei熏得?!?/br> 魏籮不喜歡被人捏臉,就跟不喜歡別人看她漏風的門牙一樣,她鼓起腮幫子拿開他的手,“疼!宋暉哥哥別捏我?!?/br> 小丫頭臉上皮膚越來越嫩,水靈靈,白嫩嫩,讓人愛不釋手。宋暉松開手一看,被他捏過的地方果真有兩個紅印子,他明明沒用勁兒,真是奇了怪了。宋暉心疼不已,用手輕輕地揉了揉,揉到一半忍不住笑:“真是個嬌氣包?!?/br> 魏籮不搭腔,腦子里還在想剛才遇見的林慧蓮。 這時候他們的兒子剛下葬不久,她和白楊都處于悲慟中。若不是家里實在揭不開鍋,林慧蓮也不會到盛京城賣絹花。然而魏籮在意的不是這個,她在意的是他們這輩子是否還會收養(yǎng)別的小姑娘?收養(yǎng)了誰,準備把誰配給兒子結(jié)陰婚? 活埋不是小事,真要報到官府,那可是要定罪的。 這對夫妻不僅喪心病狂,更是無法無天。 更讓魏籮心寒的是,龍首村的人分明都知道他們的打算,卻沒有一個人提醒她。 這算是默認么?她的命在他們眼里如此不值錢? 她抿著粉唇,一言不發(fā)。宋暉叫了她許多遍她都不應,模樣惘惘,似乎陷入了眸中沉思。他以為她發(fā)癔癥,頓時緊張起來,準備掐她的小手心兒:“阿籮!” 她終于回神,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輕輕地“嗯”了一聲。她見他滿頭大汗,舉起袖子要給他擦汗,“宋暉哥哥怎么了?頭上都是汗?!?/br> 那一雙眼睛明亮生輝,炯炯有神,哪有剛才迷惘的模樣。 宋暉松一口氣,握住她的小手問道:“你剛才在想什么?我叫你許多遍你都不應?!?/br> 魏籮歪著腦袋,拖長聲音撒嬌道:“我剛才瞌睡了……宋暉哥哥,我們什么時候回家呀?” 原來是睜著眼睛睡迷糊了。宋暉一陣好笑,都是他自己嚇自己,阿籮哪有什么事兒。他把她平放到馬車的朱漆螺鈿廣塌上,又給她蓋上一張捻金銀絲團花毯子,安撫道:“阿籮先睡一會兒,再睜開眼就到家了?!?/br> 她點點頭,乖乖地閉上眼,翻個身背對著車壁。 小家伙果真困極了,沒多久便呼吸平穩(wěn),翕動著鼻翼睡著了。 * 回到英國公府,宋暉把魏籮小心翼翼地交給傅母。 突然換了一個懷抱,她不安穩(wěn)地哼唧兩聲,傅母便拍著她的后背哄她,她很快再度睡熟。 傅母抱著魏籮走進英國公府大門,宋暉在門外站立許久,直到看不見人后才轉(zhuǎn)身坐上馬車。 馬車一路駛回忠義伯府,宋柏業(yè)和徐氏不在,祖父忠義伯年事已高,偌大的伯府只靠他一人當家。他想起今天魏籮在珍萃齋說的那番話,思量許久,仍是決定讓人去調(diào)查當日真相。 忠義伯府的侍衛(wèi)雖不如英國公府那般訓練精良,但若想調(diào)查一些事情還是不難的。 不多時便有人回來稟道:“少爺,確有其事?!?/br> 宋暉握緊手中定窯斗彩小蓋鐘,啞聲道:“詳細的說?!?/br> 那侍衛(wèi)便把當日情形一一復述,包括杜氏聯(lián)絡(luò)人牙子;金嬤嬤替她頂罪,最后被國公府的人活活打死;以及杜氏被查出懷有身孕,目下被關(guān)在國公府一個小院子里……看來魏籮說的話都是真的,杜氏當真要賣掉她。 這簡直不可饒恕。 宋暉聽罷沉默良久,毫無預兆地把小蓋鐘砸出好遠! 小蓋鐘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底下侍衛(wèi)噤若寒蟬,誰都不再開口。 良久,他站起來道:“這件事先不要讓爹娘知道,等他們從洛陽回來,我親自告訴他們?!?/br> 侍衛(wèi)說是,見他再沒有吩咐,便識趣地退出屋外。 宋暉在廳堂坐了很久,他沒有讓人進去服侍,丫鬟們也不敢自作主張。 少爺?shù)钠馐亲顪睾偷?,幾乎從不動怒,今日居然氣得把茶杯砸了,可見真是火氣不小。她們不知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暗暗揣測原因,始終猜不出所以然。等到日暮西陲,云蒸霞蔚,堂屋沒有點燈,屋里黑透了,他才慢慢從里面走出來。 * 英國公府。 魏籮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昨兒買的長命縷。好不容易在妝花枕頭底下找到了,連鞋子都顧不得穿便要出門找常弘。 她一頭烏發(fā)披在身后,更襯得身板兒小巧玲瓏,碧紗裙下一雙光裸白凈的小腳踩在地面,她也不嫌涼,跑得誰都攔不住。所幸魏昆來得及至,蹲在門口一把把她納入懷中,摟著她站起來問:“阿籮急哄哄的要去哪兒?” 魏籮握著長命縷,扭了扭身子,“爹爹快帶我去找常弘,我有東西要送給他?!?/br> 魏昆好奇地抬眉,“什么東西?” 她只好把長命縷拿出來。沒想到魏昆看后,居然大大地夸贊她有心,是個懂得照顧弟弟的好jiejie。 清晨天氣涼,光著腳走路容易著涼。魏昆便親自給她穿上紅緞繡如意紋鞋子,等她穿好衣服,洗漱完畢,才帶她去正房找常弘。正房桌前早已擺上一桌早點,常弘坐在朱漆楠木圓桌后面,端端正正地等著他們。 魏籮跨過門檻,迫不及待地走到他跟前,笑盈盈道:“把你的手給我,我給你一個好東西。” 常弘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只見她從背后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個五色繩子,垂眸仔仔細細地系在他的手腕上,末了打一個死結(jié),“這叫長命縷,傅母說了,戴上這條繩子就能保一輩子平安?!?/br> 她嫌原本的繩子太單調(diào),又讓金縷臨時串上一顆東海珍珠。珍珠圓潤光滑,個頭雖不大,一顆卻很值錢。這珍珠是有一回阿籮生日英國公送給她的,她一直藏在匣子里,舍不得佩戴,偶爾拿出來看一看。這回居然大大方方地送給了常弘,可見她并非小氣之人。 常弘聽她說完最后一句話,伸手要摘下來,一本正經(jīng)道:“我不要……你戴著,你平安?!?/br> 魏籮見他真要摘,頓時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撅嘴威脅:“不許。你敢摘下來,我要生氣了?!?/br> 他立即住手。 這招百試不爽,常弘最怕她生氣的,她一用這句話威脅他,他就會乖乖聽話。 沒一會兒,魏箏穿戴整齊地走來,坐在魏籮對面。她穿一件翠藍纏枝牡丹紋縐紗衫,頭梳丱發(fā),跟魏昆打了一聲招呼便開始吃飯。她吃飯時從不跟他們說話,自己埋頭吃完飯就走。她跟魏籮、常弘兩人合不來,魏籮和常弘也不搭理她,如此一來反而清凈不少。 這日用罷早飯,魏昆擱下筷子對幾人道:“后日便是皇后壽宴,宮中設(shè)宴邀請咱們國公府前往。你們?nèi)齻€去了以后老實一些,不要出什么亂子?!?/br> 魏籮喝一口雞絲香蕈粥,自從掉了門牙以后她就不敢吃包子了,怕把另一顆門牙也吃進肚子里。聞言慢吞吞點了下頭,不由自主想起別的事情來。上輩子她無緣進宮,自然也沒見過陳皇后的面,聽說陳皇后是一位很有氣量的皇后,舉止不凡,端莊大方。她跟崇貞皇帝并肩上過戰(zhàn)場,既然她那么出色,皇帝又為何會寵幸寧貴妃? 魏籮托腮,不得不說是好奇的。 她想見一見這位大梁的女將軍,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只不過一想到皇后是趙玠的母親,就有點意興闌珊。 趙玠笑話她的事她還沒忘呢! 她就不信他沒掉過門牙,沒見過掰著別人的嘴巴要看的。很好笑么?魏籮癟癟嘴,覺得他真無聊。 ☆、第020章 陳皇后過壽是在五月初八這一日。 這些年帝后日益不和,關(guān)系僵持,鬧得人盡皆知的地步。就連這一次設(shè)宴,都不如往昔隆重。壽宴設(shè)在皇宮太液池旁的新雁樓和臨江樓上,這兩座樓臺依山傍水,雕梁畫棟,樓頂?shù)牧鹆吖獠蕣Z目,鴟吻盤臥兩端,翹角飛檐,朱甍碧瓦。遠遠望去,有如畫中仙境,遙不可及。一待走得近了,便能看到兩座樓浮雕彩繪的龍鳳呈祥,龍在上,鳳在下,盤旋纏繞,騰云駕霧。 兩座樓分別接待朝中大臣和大臣的官員,魏昆親自將幾個孩子送到新雁樓下,不放心地交給四夫人秦氏:“這幾個孩子勞煩四嫂看顧……四嫂若是帶不過來,請嬤嬤照看也是可以的?!?/br> 秦氏自己就有三個兒子,再加上魏籮、魏箏和魏常弘,委實有些捉襟見肘。原本出席這種場合是該帶著杜氏一起來的,但是杜氏剛犯下大錯,魏昆說什么都不會帶上她,便把她一人留在家中。魏箏沒有母親,年紀又小,一來到皇宮便怯了場,亦步亦趨地跟在魏昆身后,連話都比平時少。 秦氏把幾個孩子接過來,笑著打趣:“五叔說的什么話?這算什么難事,你放心把他們交給我就是了。” 英國公府來得早,此時兩座樓前尚沒有什么人,唯有來來往往的公公婢女,忙著往樓里添置瓜果點心。魏昆見秦氏帶著三個嬤嬤,三個孩子又分別有自己的傅母陪伴,想來不會出什么大事,便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向臨江樓。 秦氏看著魏昆走遠,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杜氏不是他的良配,他這么多年雖兒女環(huán)膝,但心里少了一個人,始終是孤單的。若是姜妙蘭還在就好了,哪里還輪得著杜氏呢。 她一壁想一壁帶著幾個孩子走入樓閣,這么一看,她這兒可真夠熱鬧的,統(tǒng)共六個孩子,一人一句話就能把人的聲音淹沒。一旁的大夫人看了,笑著問道:“可還看顧得過來?若是看顧不來,就把阿籮和常弘交給我吧?!?/br> 大夫人只有大少爺魏常引一個兒子,沒有女兒,對府上的姑娘們都十分喜歡。 秦氏抿唇一笑,婉拒道:“平時都是我?guī)е⒒j和常弘,這會兒想必也沒什么問題。” 話音剛落,魏箏便掙開秦氏的手,跑向前面的三夫人柳氏,“我要三伯母!” 柳氏猛地被她拉住,詫異地回頭看了看,很快明白過來怎么回事,朝秦氏笑了笑,便帶著魏箏上樓了。柳氏和杜氏走得近,連帶著對魏箏也親近,所以魏箏寧愿親近三伯母,而不愿親近四伯母。 秦氏微微一怔,旋即一笑,頗有些無奈。她用空出的那一只手牽住常弘,柔聲道:“我們也上樓吧。” 新雁樓統(tǒng)共三層,第一層是供人憑欄賞玩的地方,四周豎著屏風壁畫,四角各擺放一個落地畫琺瑯花鳥紋瓶。正東方擺放一張八寶琉璃榻,榻上置猩紅妝花迎枕,一會兒陳皇后過來,便是坐在這個地方。二樓和三樓正中間分別擺著一張朱漆螺鈿小幾,幾上放置瓜子、花生、桃子等瓜果點心。 魏籮跟在秦氏身后甫一進去,便看見一個穿紫綾半臂,系一條結(jié)彩鵝黃錦繡裙的小姑娘坐在那兒剝花生。她面前的花生殼兒剝了一片,她自己卻一個不吃,把紅皮花生一個個擺放整齊,擺成一排大雁的形狀。她大約也是六七歲,圓臉蛋兒,杏仁兒眼,笑起來臉頰有兩個酒窩。 魏籮聽她身邊的丫鬟叫她“二小姐”,正準備揣摩是哪家的二小姐,便被前面的梁玉蓉叫了過去。 梁玉蓉穿著蔥綠織金短衫兒,月白湖羅裙,頭上梳著圓圓的包髻,她生得精巧,細一打扮更是瑩然如玉,光潔剔透。她半坐在矮榻上,扶著紅木浮雕扶手往外看,興致勃勃地指著對面,“看,阿籮,這里能看到那邊的場景?!?/br> 魏籮配合地走上去,挨著她坐下,果真看到了對面臨江樓的情況。臨江樓不像他們這邊三面都圍繞青帷幔帳,而是四面露天,兩座樓隔得不遠,甚至能看清里面的人行為面貌。梁玉蓉閑著沒事兒,便開始找自己認識的人,這個是她的爹爹,那個是她的哥哥,還有她認識的叔伯……忽地一定,她指著一處問:“阿籮,那個是不是你的大哥哥?” 魏籮循著她指的地方看去,果真在太液池湖畔看見了自家大哥的身影。魏常引坐在輪椅中,隔得太遠,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他對面立著一個褒衣博帶的少年,少年背對著她們,負手而立,看不出是誰。 魏籮點點頭,剛要說話,忽然停住。 這時候的梁玉蓉剛見過大哥幾面,對大哥只有一些同情。魏籮想到他們上輩子不得善終的結(jié)局,拖著腮幫子想,要不要這時候開始阻止他們?上輩子梁玉蓉那么努力都沒有結(jié)果,與其再痛苦一輩子,不如從一開始就斷絕這份感情的源頭。 她把梁玉蓉拽回來,抓起桌上剔紅梅蘭紋圓盤里的花生遞過去,“那么遠,我看不清……咱們別看了,吃花生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