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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寵妃使用手冊在線閱讀 - 第62節(jié)

第62節(jié)

    剛才她進來的時候雖未看到他傷勢如何,但是從他臉色蒼白的程度,應(yīng)該可以猜出傷得不輕。既然如此,為何還有精力把她壓在身下,詢問她這個問題?他難道不該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的傷勢么?

    趙玠握住她軟乎乎的小手,不讓她亂碰,貼著她的臉頰磨了磨,許久才啞著聲音道:“回答我的話?!?/br>
    方才那一下確實扯動了他的傷口。平日里看起來很容易的動作,目下做起來卻很是艱難。他胸口隱隱作痛,剛剛才止住的血又洇了出來,然而正因為疼痛才使他清醒,讓他清清楚楚地記得她答應(yīng)他的事。他的小姑娘說等他從陜西回來后,便告訴他答案,現(xiàn)在他回來了,迫不及待想聽到她怎么說。

    因為太想得到,以至于在陜西時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崇貞皇帝心懷慈悲,撥了五百萬兩銀子開國庫賑災(zāi)。他一路來到陜西陳倉,那里已是民不聊生,哀鴻遍野,百姓苦不堪言。

    當(dāng)他們得知上頭派遣靖王來賑災(zāi)時,各個將趙玠奉若神明,頂禮膜拜,就連對生身父母也沒有這么感激尊敬的。這次賑災(zāi)一切都很順利,當(dāng)?shù)氐墓賳T也很配合,沒有假公濟私,當(dāng)然,這一切大部分是看在靖王的面子上的。

    時人道靖王殿下是陰狠殘酷、不近人情之人,再加上他身份尊貴,誰敢不長眼地招惹他?

    既然如此,他身上的傷又是從何而來?

    這是新傷,是他從陜西回京城的路上遭受的。

    有人事先得知了他回京的路線,在城外五十里外設(shè)下埋伏,企圖取他性命。對方想必是有備而來,統(tǒng)共有四五十人,各個身手矯健,訓(xùn)練有素,下手毫不留情??上麄兊凸懒粟w玠的勢力和防備之心,趙玠此次出遠門看似沒有帶多少人,實則大部分都是隱藏在暗處的侍衛(wèi)。侍衛(wèi)武功高強,身懷絕技,對付這些人綽綽有余。是以他們雖然人多,但是卻一點也沒有落到便宜,反而被趙玠的人打得落花流水,非死即傷。

    期間趙玠將計就計,硬生生承受了對方兩刀,正是他現(xiàn)在受傷的地方,一個在左邊胸口,一個在左手上臂。

    趙玠大抵猜到是誰指使的這一切,命人一個活口都不留下,四五十人全部曝尸荒野。

    他沒有刻意隱瞞自己受傷的消息,為的就是讓那幕后之人放松警惕。他倒要看看,在他受傷的這段期間,他們能掀出什么大風(fēng)大浪來。

    只不過當(dāng)時沒控制好,傷口有些太深了,以至于他現(xiàn)在不用偽裝,便是一副身受重傷的模樣。

    *

    魏籮感覺到他的不對勁,忍不住偏頭看去,只見他嘴唇發(fā)白,額頭冒汗,仿佛十分虛弱。她的心跟著抽了抽,試圖從他身下鉆出來,“大哥哥就不能好好躺著,先把自己的傷養(yǎng)好了再說么?”

    他一動不動,幾乎全部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一手握著她的小手,一手撐在她身旁,呼出的氣息又熱又沉:“你答應(yīng)我,我便好好躺著?!?/br>
    這是已然神志不清,居然都耍起賴來了。

    魏籮把手從他手里抽出來,雙手抵著他沒受傷的地方輕推,從他身子底下鉆出來。他現(xiàn)在受著傷,力氣不大,是以她要掙脫他比以前容易得多。

    魏籮站在床頭一看,他胸前的白綾透出微微血色,想必是剛才止住血的傷口又流血了。她不知為何有點生氣,若不是看在他受傷的份上,真想扔下他一走了之!“大哥哥若是不好好養(yǎng)傷,我就不答應(yīng)你?!?/br>
    他敏銳地聽出她話里的疏漏,睜開一雙深邃鳳目,直勾勾地看向她:“如果我養(yǎng)好傷,你就嫁給我么?”

    魏籮總算明白了!這是他的苦rou計,用自己的受傷的身體要挾她,逼迫她不得不心軟,然后答應(yīng)他。

    她立在床頭,恍然大悟。

    她想了一個月都沒想清楚的事,如今見了他,反而一切撥云見日,豁然開朗起來。如果不是心里有他,何必看到他受傷時心中一揪,替他擔(dān)憂替他心疼?如果不是心里有他,換做旁人對她這樣動手動腳,又親又摟的,她早就對他不客氣了。他就是仗著她容忍他,對她做盡男女之間的親密事。

    真不要臉。

    她忍不住腹誹。小姑娘面上無波無讕,其實早就在這么短的時間想得透徹。

    她跟宋暉還有婚約在身,等她下個月過完十四歲生日,兩家想必就要著手準備起來了。她得解決了宋暉的婚事,才能安安心心地跟他在一起。何況姑娘家本就該矜持一些,若是輕而易舉地被他得手,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韓氏曾經(jīng)跟她說過,男女之事,雖說講究你情我愿,但該耍手段的時候還是應(yīng)該耍些小手段的。韓氏見慣了宮中爭寵的手段,對這些也頗有研究。還說誰最終能贏得男人的心,端看誰的手段高明。

    魏籮不想把這些手段用在趙玠身上,他是真心誠意喜歡她,她不想兩人之間相處還要算計來算計去。是以韓氏對她說過那些拿捏住男人心的方法,她一個都不打算用在趙玠的身上。

    只不過,眼下,她剛剛理清楚對他的感情,不想那么快承認罷了。

    趙玠等不到她的回答,伸手握住她垂放在身側(cè)的手,“阿籮,回答我?!?/br>
    魏籮往回抽了抽,沒能成功。真奇怪他都受了重傷,怎么還有那么大的勁兒抓住她?她粉唇一抿,囂張的小模樣讓人又愛又恨:“我可沒這么說。只不過大哥哥若是連傷都養(yǎng)不好,到時候怎么來我家提親?我爹爹和常弘才不會同意把我嫁給一個病秧子?!?/br>
    她說他是病秧子,趙玠額頭上的青筋冒了冒。事關(guān)男人的尊嚴,不能隨意被她污蔑。然而轉(zhuǎn)念想了想,她肯讓他去英國公府提親,不正是松口的意思么?

    趙玠烏瞳泛上笑意,薄唇忍不住一挑再挑,握著小姑娘的手久久不松,許久才低聲緩緩道:“好,本王把傷養(yǎng)好,到時候去英國公府提親?!?/br>
    那雙眼睛太溫柔,飽含許多沉甸甸的情意。魏籮承受不住,也有些不習(xí)慣,扭頭道:“你若是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趙玠看著她,沒有放她走的意思,“再陪本王說會兒話?!?/br>
    可是有什么好說的?他現(xiàn)在受著傷,大夫都說了他要好好休息,說話不浪費精力么?魏籮盯著他,翕了翕唇,正欲開口,

    趙琉璃忽然從十二扇紫檀屏風(fēng)后面走出來,目光落在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上,腳步一停,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對趙玠道:“皇兄……我進來是想跟你說一聲,母后來了,還帶著丹陽表姐?!?/br>
    魏籮下意識抽出自己的手。

    她倒不是覺得做賊心虛,只不過八字還沒一撇,不想讓陳皇后誤會罷了。

    趙玠手中驀然一空,臉上看不出情緒,蹙眉道:“高丹陽來做什么?”

    趙琉璃看看魏籮,再看看他,模樣很無辜:“我也不知道……大抵是聽說了你的事,擔(dān)心你,所以來來看看吧……”

    *

    晉真院正房廊下。

    不多時,果然見到高丹陽扶著陳皇后急急忙忙往這邊走來。

    陳皇后得知兒子受傷,頓時顧不得其他,擱下手上的事務(wù)立即出宮探望了。彼時恰好高丹陽在她身邊,聞言關(guān)心趙玠的傷勢,便央求陳皇后帶她一起過來。陳皇后想著兩人小時關(guān)系親近,又是青梅竹馬,便沒有避諱,答應(yīng)了下來。

    陳皇后沒來得及換衣服,一襲紅衫百子衣,下配玉女獻壽云龍紋雙膝襕馬面裙,頭戴粽帽,雍容華貴。因為緊張,少了幾分沉穩(wěn),多了三分慌亂。她身邊是穿著胭脂紅遍地金夏衫的高丹陽,高丹陽看似冷靜,袖中的手卻已牢牢緊握,看得出來十分替趙玠擔(dān)心。

    兩人走到近前,趙琉璃和魏籮一起上前行禮。

    趙琉璃道:“母后……”

    陳皇后顧不得其他,打斷她:“長生怎么樣了?”

    她道:“大夫給哥哥看過了,止了血,又包扎了傷口,這會兒已經(jīng)沒有太大危險了。”她心有余悸又道:“母后您不知道,哥哥剛才流了好多血……嚇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陳皇后聽她說已經(jīng)沒有危險,頓時松一口氣。本欲進去看看,目光落在一旁的魏籮身上,好奇地問道:“阿籮怎么也在這兒?”

    趙琉璃早已想好說辭,拉著魏籮的手道:“我本是跟阿籮在一起的,聽到哥哥受傷的消息,一時著急,便顧不得把阿籮先送回家,帶著她一起過來了?!闭f罷又道:“好在哥哥沒什么大事兒,我一會兒就送阿籮回去。”

    陳皇后點點頭,心中惦記著趙玠的傷勢,沒有多想,也沒有多問,舉步往內(nèi)室里走去。

    高丹陽跟在后面,路過魏籮身邊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魏籮觸到她的目光,彎唇微微一笑:“高jiejie?!?/br>
    她回以一笑,道了聲:“阿籮meimei。”沒有多言,踅身走入內(nèi)室。

    內(nèi)室里,陳皇后來到床邊。

    此時趙玠已經(jīng)穿好衣服,正是魏籮給他挑的那一件。他倚著床頭,目光看向檻窗,不知在看什么。

    陳皇后見他臉色蒼白,模樣虛弱,忍不住眼圈一紅,坐到床頭道:“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說一切都好么,為何卻帶著傷回來了?”

    他收回視線,唇畔微彎,淡聲道:“一點小傷,不要緊的,母后別太擔(dān)心。”

    陳皇后怎么能不擔(dān)心,就這么一個兒子,還沒成親,若是有一點好歹可怎么辦?她拿絹帕擦擦眼淚,問道:“究竟是誰做的,查出是誰指使的么?”

    趙玠不欲說太多:“尚未?!?/br>
    然而就算他不說,陳皇后也知道怎么回事。爭權(quán)奪勢的那些事兒,背地里多么腌臜,她早就領(lǐng)教過了。趙玠此次受傷,八成跟趙璋脫不了干系。她臉色難看,心中雖氣,但也不好插手。趙玠有他自己的想法和主意,她若是出手,說不定非但沒有幫他,反而會給他添亂。

    思及此,陳皇后只得平復(fù)下心中的怒火,不再過問他這些,關(guān)懷起他的傷勢來。

    趙玠身邊沒有個女人照顧,受了傷也沒有噓寒問暖的人,這點陳皇后很不放心,絮絮叨叨地說:“大夫說的話你都好好記著,不要逞強,好好養(yǎng)傷要緊,別的事都先擱一擱……”嘆息一聲,又道:“若是你成了家,我也不用這般cao心了?!?/br>
    趙玠不由自主想起剛才的小姑娘,忍不住彎了彎唇。

    若是娶了她,不知會是什么樣的生活?擱在以前,他對成家是不感興趣的,若是對象換成魏籮,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同她在一起,每時每刻他都覺得愉悅。

    陳皇后見這次說起婚事,他非但沒有面露不悅,反而有一絲絲笑意。頓時覺得有了丁點希望,把高丹陽叫到跟前道:“丹陽今日進宮本是陪我的,一聽說你受了傷,緊張得不得了,非說要來看看她的表哥,本宮就把她一塊帶來了。”

    高丹陽立在床頭,被陳皇后這么一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著他道:“靖表哥沒事,我就放心了?!?/br>
    正說著,外面的丫鬟端著藥進來,向陳皇后行了行禮道:“皇后娘娘,靖王殿下的藥煎好了?!?/br>
    陳皇后聞言,看了一眼趙玠受傷的手臂,起身讓出床頭的位置道:“這陣兒天氣寒涼,本宮的手肘一直有些疼。丹陽,你過來,照顧你靖王表哥把藥吃了吧。”

    高丹陽聞言,心里雖高興,面上卻露出羞赧:“姨母,這不太好吧……”

    陳皇后正欲說什么,趙玠臉上的笑意收起來,冰冷冷地道:“不用,本王自己可以。”

    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與面對魏籮時的溫柔耐心完全不同。

    高丹陽無措地跟陳皇后對視一眼。

    室內(nèi)氣氛正僵,趙琉璃忽然出現(xiàn)在屏風(fēng)后面,看了看眾人,道:“母后,皇兄,若是無事,我便送阿籮回去了。”

    魏籮站在她身后,沒有看趙玠,而是看向高丹陽手中端著的青瓷番蓮紋藥碗上。眨眨眼,若有所思。

    ☆、第084章

    到了此時,魏籮總算明白高丹陽那種莫須有的敵意從何而來。

    女人的直覺向來很準,她們兩個都不例外。她跟趙玠關(guān)系太親近,高丹陽防備她是情理之中。畢竟一個姑娘所有的嬌嫩美好的年華全用來等待另一個男人,自然會把他看得比較緊,他身邊所有出現(xiàn)過的姑娘,都有可能成為潛藏的敵人。

    那時候魏籮不懂,只隱約覺得高丹陽可能不喜歡自己。如今她懂了,是因為她也喜歡趙玠。

    難怪每次見面時,高丹陽總不經(jīng)意地提起趙玠的事,提起他們兩個的童年,仿佛那是只有他們才知道的世界,旁人無論如何都插不進去。原來她是在暗中提醒她,他們才是一對兒,青梅竹馬,天造地設(shè)。

    魏籮覺得有些可笑。這行為太幼稚了,就像小孩子搶自己喜歡的玩具一樣,以為緊緊護住就是自己的。殊不知玩具是假的,回憶也是假的,她從未真正擁有過。

    魏籮斂眸,收起眼里一閃而過的光芒,欠身向陳皇后行了行禮。

    陳皇后點點頭,沒有多挽留,和善道:“也好,琉璃就送阿籮到門口吧?!?/br>
    趙琉璃說一聲好,挽住魏籮的手,正欲跟她一起出去。那邊高丹陽放下手中的藥碗,開口道:“琉璃身體不好,不如還是我送魏四姑娘吧?!?/br>
    魏籮微微一滯,偏頭看去。

    陳皇后想起剛才尷尬的場面,有心緩和一下,高丹陽送魏籮出門,她正好有機會跟趙玠單獨說兩句話,便同意道:“那就你去吧。門外有馬車么?若是沒有,便讓阿籮先乘坐本宮的車輦回去吧?!?/br>
    乘坐皇后的車輦,這是極高的殊榮了,可見陳皇后對魏籮有多么偏愛。高丹陽臉色一凝,勉強含笑道:“是,都聽姨母的?!?/br>
    說罷,來到魏籮跟前道:“阿籮meimei,我們走吧。”

    魏籮的目光從床上一掃而過,沒有停留,最終落在高丹陽身上,乖巧道:“那就有勞高jiejie了?!?/br>
    兩人一并走出內(nèi)室,身影漸漸消失不見。

    趙玠的視線落在十二扇屏風(fēng)上,烏瞳深邃,面無微瀾。他看了片刻,正欲收回視線,陳皇后在一旁涼涼地開口:“別看了,丹陽早就走遠了。既然要看,方才做什么去了?對人家那么冷淡……”

    他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淡聲道:“母親知道我不是看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