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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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籮快滿十四,宋暉也剛剛考完殿試,兩人的親事是該有個著落了。忠義伯夫妻在家想了幾天,這才決定今日來英國公府一趟,跟魏昆商量商量兩個孩子的親事何時定下來。 魏籮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是以聽到白嵐這么說,反而不如剛才著急。靜下心來想了想,問白嵐道:“我爹爹呢?去見他們了么?” 白嵐頷首:“五老爺方才已經(jīng)過去了?!?/br> 她支著腮幫子,蹙起眉頭。若是魏昆沒有過去,她還可以事先跟他說一聲,不要這么快點頭同意這門親事??上豪ヒ呀?jīng)過去了,她沒機會說。然而去了也沒什么,今天只是商量,未必就能定下來,很可能只是打探打探雙方的意思。她掀眸又問:“宋暉哥哥也來了么?” 白嵐又道:“來了,宋暉少爺也在正房?!?/br> 魏籮把白嵐叫到跟前,附耳吩咐道:“你去正房門外站一站,聽聽里面都說了什么。小心一點,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 白嵐謹慎地點點頭,踅身退了出去。 魏籮立在碧紗櫥內(nèi),來回走了兩圈,看來她跟宋暉的事不能再拖了。當(dāng)斷則斷,該說清時還是要說清楚的,再拖下去,婚事真定下來就不好辦了。 * 正房。 魏昆坐在鐵力木官帽椅中,左手邊是忠義伯宋柏業(yè)夫婦,右手邊是宋暉。 宋暉今日穿著一襲深藍色纏枝葡萄紋窄袖直裰,頭束玉冠,氣質(zhì)清癯,與往常沒什么兩樣。若真要說些區(qū)別,大抵是眼里的笑意更深一些,也更柔和一些。他手持白釉芙蓉花紋茶杯,不動聲色地聽魏昆和父母說話,偶爾搭上一兩句。 既然是來商量親事的,雙方心知肚明,話題總要有意無意往宋暉和魏籮身上牽扯。 魏昆喝了一口茶,偏頭看向宋暉:“賢侄進士及第后,可有什么打算?” 這次殿試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宋暉中了榜眼,乃是一甲第二。一甲第一是禮部尚書的兒子左承淮,是崇貞皇帝欽點的狀元公。宋暉雖然排在左承淮后面,但是依舊很受崇貞皇帝重視,日后仕途想必一帆風(fēng)順。 宋暉放下茶杯,態(tài)度恭謙道:“若是沒有意外,想來會留在翰林院擔(dān)任編修一職?!?/br> 魏昆當(dāng)年也是翰林院出身,對此很有些共同話題。 兩人說了幾句話,那邊忠義伯夫人忍不住道:“暉兒這些年忙于考試,耽誤了不少時間。如今總算學(xué)有所成,也該關(guān)心起婚姻大事來了?!闭f著看向魏昆,直言不諱地問:“暉兒和阿籮從小有婚約,依我看,這兩人的婚事是不是該定下來了?” 魏昆沒想到她說得這么直接,一時間反而有些答不上來:“這……” 他雖有意兩家結(jié)親,但是親親苦苦把閨女養(yǎng)這么大,說嫁人就嫁人,還是很有些舍不得的。而且太快答應(yīng),不是顯得太跌份兒了么?怎么說也該再商量商量才是,一下子就送出去,好像他的女兒嫁不出去,多么急著送人似的。 他穩(wěn)了穩(wěn)思緒,喝一口茶緩緩道:“宋夫人說得不錯,阿籮跟賢侄的婚事是該好好考慮。只不過阿籮還小,我不想把她太早嫁出去,怎么說也得等到及笄之后……” 魏籮行將十四,也就是說還要再等一年。 可是宋暉已經(jīng)二十了,再等一年是不是太久?忠義伯夫人有些猶豫,靜下心來想了想,覺得自己剛才那番話有些cao之過急,緩和了一下語氣又道:“及笄之后再嫁未嘗不可,我的意思是,可以先定親,到時候再迎娶……” 只要定下親,再晚一年也無所謂。 她是見過魏籮幾次的,對那個小姑娘樣樣都很滿意。生得標致漂亮不說,還很乖巧懂事,關(guān)鍵是兒子宋暉很喜歡她,若是為了她再等一年,那也是值得的。 魏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勉強認同這話,看向一旁的宋暉道:“賢侄的意思呢?” 宋暉眉頭舒展,含笑道:“我愿意等阿籮及笄?!?/br> 這話的意思已經(jīng)十分明白了,再談下去,便提親下聘、商定婚期了。 丫鬟上來添茶倒水,白嵐端著一杯峨眉毛峰送到宋暉手中,杯子底下壓著一張字條。宋暉想必也感覺到了,朝她看來一眼,她低著頭,面不改色道:“宋少爺請用茶?!闭f罷,欠身退出屋外。 宋暉端著茶杯,趁魏昆幾人不備時展開手中的紙條看了看,看完后不著痕跡地收入袖中,起身對魏昆拱手道:“姨父和父親母親慢聊,我出去一下?!?/br> 人有急事,魏昆幾人自是不會多問,點點頭讓他出去了。 * 宋暉走出正房,果見金縷立在不遠處等他。 他跟著走上去,一路來到廊廡盡頭,再往前便是松園門口。門口有一棵松樹,高大筆直,直插云霄。此時樹下正站著一個小姑娘,她穿著月白色褙子,下面系一條石榴裙。兩種顏色,一個素到極致,一個艷麗明媚,襯得她如同初秋綻放的石榴花,明艷照人,嬌嫩欲滴。 宋暉舉步上前,叫了一聲:“阿籮meimei?!?/br> 魏籮朝他看來,微微一笑:“宋暉哥哥。” 剛才那張紙條正是魏籮寫的,她從白嵐口中得知他們商量的內(nèi)容,趁著他還沒走,便想把事情跟他說清楚。 宋暉停在幾步之外,這個距離不遠不近,正是合乎禮數(shù),不容易讓人誤會?!鞍⒒jmeimei找我有事么?” 早在他來之前,魏籮已經(jīng)斟酌好了話語。目下他來了,她雙手背在身后,雙目含笑,語調(diào)平靜地告訴他:“我們退親吧,宋暉哥哥,我不想嫁給你?!?/br> 宋暉笑容一僵,怔怔地立在原地,頗有些錯愕和無措:“什么?” 她斂眸,沒有重復(fù),繼續(xù)說道:“我知道宋暉哥哥今日來是為了我們的婚事,我也知道我們從小指腹為婚,若是沒有意外,我以后是要給你當(dāng)新娘子的?!彼ы恋男∧樠鹛鸬男?,可是嘴里的話卻如同一個個冰碴子,戳在人的心口上,“可是我最近想了很多,我只把你當(dāng)成哥哥,對你沒有男女之情。若是勉強自己嫁給你,我們以后過得都不會快樂的?!?/br> 魏籮想過很多跟宋暉退親的方式,唯有這種對雙方的傷害最小。 宋暉很好,她不舍得傷害他,也不可能嫁給他。若是他能同意退親,那再好不過,皆大歡喜。 宋暉立在原地,定定地看著她,許久沒有說話。 他的心情大起大落,方才還在商量他們的婚事,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擁有她了。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姑娘,他對她的情意有多深,只有自己清楚。可是下一瞬她卻親口告訴他,她不想嫁給他,她嫁給他不會快樂。 她還沒有嫁,怎么知道自己不會快樂? 宋暉忍不住上前兩步,眼里的光彩黯下來,昔日溫柔冷靜的人,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你覺得太唐突了?若是你不愿意,阿籮,我可以再等兩年……” 魏籮搖搖頭,仰頭看著他,“不是的……”她嗓音清脆,徐徐說道:“宋暉哥哥,我有喜歡的人了。” 以前宋暉喜歡聽她說話,覺得她聲音里仿佛裹著一層蜜,又甜又軟。如今卻忽然發(fā)現(xiàn),蜜里還裹著一把利刃,她每說一句話,便是往他心口捅上一刀。他心如刀絞,不知該說些什么,許久才啞聲道:“是誰?” 魏籮眨眨眼,沒有告訴他。 她不說,他大抵也能猜到一些。 是趙玠么?那天在景和山莊,他對阿籮的占有欲那么明顯,他早該意識到危機感的。如今他得逞了,搶走了他的小姑娘…… 宋暉心口發(fā)悶,鈍鈍的疼,卻又不知該說什么挽留。他一直以為她是自己的,從未想過失去是什么滋味兒,目下忽然體會到了,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他上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字,帶著些執(zhí)拗道:“我不想退親……”他看著她,重復(fù)道:“阿籮,我不想退親?!?/br> 他用了些力氣,魏籮往后抽了抽,竟然沒能抽出。 魏籮蹙起眉心,她以為她這么說了,他會同意的。怎么會這樣?如今他不同意退親,她反而犯起難來。 正在此時,一雙修長的手橫在兩人中間。 趙玠握住宋暉的手,擋在魏籮面前,聲音冷肅,古井無波:“放手?!?/br> ☆、第087章 趙玠這次來找英國公,其實是為了魏籮跟忠義伯府的親事。 半個時辰前,他跟英國公坐在棋室,看似對弈,實則是在談?wù)撜隆?/br> 趙玠從棋盒中取出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中央,鳳目微斂,氣度從容。他徐徐開口:“前不久本王受傷的消息,想必英國公已經(jīng)知道了?!?/br> 英國公魏長春點了點頭,緊隨其后,落下一枚白子。“是,早在殿下回京那日便聽說了。不知殿下目下傷勢如何?可有大礙?” 靖王受傷,這件事可不是小事。何況趙玠沒有刻意隱瞞消息,幾乎第二天盛京城的人便知道他回京的路上遇刺,身上受傷,傷勢嚴重。英國公本欲去靖王府探看他的病情,然而此舉傳入崇貞皇帝耳中,必會引起皇帝的猜忌,是以想了想,只得作罷。 今日趙玠以“偶然路過,切磋棋藝”之名拜訪英國公,兩人才得以見上一面。 趙玠道一聲無礙,捻起一顆白玉棋子,拿在手中把玩,不急著落子。許久,他才道:“英國公知道是誰想取本王性命么?” 魏長春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目下趙玠問起,沉吟片刻答道:“莫非與六皇子有關(guān)?” 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唯一有可能動手的只有六皇子趙璋了。趙玠此次去陜西賑災(zāi),差事辦得漂亮,必定會受到崇貞皇帝的稱贊,受封受賞。如此一來,對趙璋無疑是一種威脅。趙璋心懷不善,趁機動手并非不可能。 趙玠低聲一笑,不置可否地落下一子,“確實與他有關(guān)。不過老六是幕后施令之人,真正動手的卻另有其人?!?/br> 趙玠太了解趙璋了,趙璋心眼兒多,除非被逼到絕路,否則不可能做出這樣沖動、容易露出馬腳的事。這件事,十有八九不是他做的,他只是作壁上觀罷了。 魏長春端起青玉菊瓣紋帶蓋碗喝了一口茶,忍不住問道:“不知王爺說的人,究竟是誰?” 他笑了笑,平靜道:“汝陽王李知良?!?/br> 汝陽王此人,沖動魯莽,心眼耿直,說得再難聽一些,便是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他一定是打聽到什么風(fēng)聲,得知李頌斷手的事情與趙玠有關(guān),心懷怨恨,這才找機會為自己兒子報仇。可惜辦事不利,漏洞太多,趙玠只需讓人暗中調(diào)查一番,便知道跟他脫不了干系。 他以為三五十人便能取他性命么?未免太小看他了。 魏長春聞言,恍然大悟,面上非但沒有露出驚懼之色,反而直言不諱地問:“王爺想如何處置此人?” 趙玠一手支頤,一手緩緩婆娑拇指上的青玉螭紋扳指,鳳目黝深,唇畔勾笑:“我已布下大局,到時候只需英國公出面,幫本王一把……”他執(zhí)起一枚黑子,截住白棋的去路,“六弟的這顆棋子,也就毫無用處了?!?/br> 英國公肅了肅容,“但憑王爺吩咐,下官定當(dāng)竭力相助?!?/br> 談完正事,趙玠與英國公下完一盤棋,落下最后一子時,他隨口提道:“若是本王沒記錯,府上四小姐似乎跟忠義伯府有過婚約?” 英國公頷首,沒有隱瞞:“孫女兒阿籮跟宋暉指腹為婚,如今兩人年紀都已長成,想必離成親也不遠了?!?/br> 趙玠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沒再接話。 魏長春以為他只是隨口一問,正準備略過這個話題,沒想到他語調(diào)清冷,一字一句道:“忠義伯府與趙璋是什么關(guān)系,英國公應(yīng)該比本王更清楚。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英國公可有想過四小姐嫁給宋暉以后,日后是什么下場?” 魏長春怔了怔,面露愕然。 他垂眸,恰好看到手腕上露出的淡淡牙印,時間太久,早已不如剛咬下時那般清晰,卻依舊沒有消失?!鞍⒒j是個聰慧機敏的姑娘,本王念在她與舍妹關(guān)系親近的份上,這才多嘴提點一兩句。這門親事,還望英國公慎重考慮?!?/br> 魏長春表情凝重,不得不承認趙玠的話有道理,尤其是那一句——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英國公疼愛魏籮,自然不忍心她夾在兩家中間為難,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可是真要退親,又豈是那么容易的?英國公道:“王爺說得有道理,只不過這門親事已經(jīng)定下多年,若是忽然毀約,旁人定會認為我英國公府言而無信……” 趙玠手指輕點棋案,唇畔緩緩溢出一抹笑:“英國公大抵誤會了本王的意思,本王只說讓你慎重考慮,可沒說讓你退親。毀約這種事,由忠義伯府來做未嘗不可?!?/br> 忠義伯府漸漸沒落,一日不如一日,若非背后有寧貴妃和趙璋撐著,恐怕早已無人問津。好在這一輩宋暉爭氣,考中榜眼,若是仕途順利,光耀門楣不是什么難事。宋暉對魏籮有情,若要他心甘情愿地退親,想必不是那么容易……那么只能另辟蹊徑,從忠義伯夫妻身上入手了。 趙玠心中已有一番打斷,卻沒有跟英國公說。他起身,推開槅扇走出棋室道:“本王出宮之前,琉璃讓本王捎帶一句話給四小姐,不知她目下在何處?” 魏長春緊隨其后,聞言道:“王爺稍等,我這就讓人去把阿籮叫來?!?/br> 他頓了頓,說:“不必,我親自過去吧?!?/br> * 是以才有了前面那一幕。 趙玠眉峰低壓,淬了寒意,一雙深不見底的烏瞳盯著宋暉,一言不發(fā),手中不由自主地加重力道。 英國公走上前來,蹙眉詢問:“怎么回事?阿籮,你跟宋世子說了什么?” 從后面看,只能看到兩人站得極近,宋暉緊緊搦住魏籮的手,魏籮掙脫不開,兩人仿佛發(fā)生了什么爭執(zhí)。是以趙玠上前阻攔時,英國公并未察覺出什么不對勁兒,甚至對他還有一絲感激。 宋暉迎上趙玠的目光,再看了看他身后的魏籮,眼里的落寞和受傷一閃而過,旋即低頭,松開握著魏籮的手。他后退兩步,朝英國公拱了拱手,誠懇道:“晚輩無禮,唐突了阿籮meimei,請國公爺見諒?!?/br> 宋暉在人心中一直是個容止可觀,進退可度的少年,很少有像今日這樣冒失的舉動。英國公微微不滿,倒也沒有說什么為難他,只淡聲道:“你跟阿籮雖有婚約在身,但也不好走得太近。像今日這樣的行為,日后不要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