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梁知璇果然拉住他:“什么孩子,元寶嗎?” 她病了一場有點糊涂了,孩子的記憶力超群,她先前答應(yīng)等他病好了就陪他一起去關(guān)隆的ktv吃自助餐的,現(xiàn)在到了兌現(xiàn)承諾的時候。 只是她沒想到穆崢會愿意一起去,大概關(guān)隆開了口,他要給好朋友這個面子。她住院的時候程潔來看過她一次,他很不友善地把人趕走了,就是惱火這病是從她家孩子身上傳染而來的。 這些都是穆嶸后來告訴她的,反而弄得她很不好意思。 出門看到外面車道上停了一輛甲殼蟲,很復(fù)古的淺藍(lán)色,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穆崢?biāo)餍酝O聛恚骸跋矚g?那不如今天就開這個出去?!?/br> 她詫異道:“這是你的車?” “我沒這么差品味,你們女人才喜歡這種車?!彼悬c不屑,“你以后自己出門就開這個出去,刮風(fēng)下雨的也不至于淋成落湯雞了。” 心里那種七上八下亂得想要逃走的感覺又來了,她盡力平靜地說:“這回只是意外,你不用還特意買輛車給我?!?/br> 穆崢難得沒冷嘲熱諷,她就不好再說什么了,兩人好不容易有幾天不吵,她不想臨出門還破功。 他沒有開車的意思,大約是覺得他那么個大男人坐在這種造型可愛的方向盤跟前不太像樣,于是梁知璇只好自己上。 她駕照拿了有好些年了,但開車的機(jī)會也很少,技術(shù)不熟練,尤其身旁還坐著穆崢就更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 因為車開得太慢,到ktv的時候已經(jīng)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半小時。穆崢沒說什么,她自己倒有點難為情:“對不起,等會兒我跟他們解釋。” “用不著,也不是什么頂要緊的聚會?!标P(guān)隆的地盤就是他的主場,穆嶸那吃貨肯定要來,至于程潔和那熊孩子愛等不等。 他拉著她上樓,從電梯出來的時候被要往里走的人碰了一下,他的手從她腕上滑下來,順勢扣住了她的手心。 十指相扣的親密,是真正的戀人之間才會有的小動作,她甚至以為穆崢根本不屑于做。 他的手心溫?zé)幔腹?jié)修長,握住她手的力度不輕不重。 他們這一行人好像都不是為了唱歌而來,關(guān)隆干脆把包廂安排在離自助吧臺最近的大包房里,穆崢牽著梁知璇走進(jìn)去,大屏幕上是如火如荼的運動游戲,不靠手柄cao作靠體感,穆嶸正帶著元寶玩得渾然忘我。 程潔迎上來,拉住梁知璇左看右看:“怎么樣了,身體好點了嗎?都怪我不好,讓你平白無故受這么大罪?!?/br> 梁知璇道:“程姐你別這么說,是我抵抗力太弱了,不能怪你們?!?/br> 關(guān)隆也走過來,無聲表示關(guān)切,她朝他點了點頭。 她這時才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還坐了個人,等他們招呼打得差不多了才信步朝他們走過來。 穆崢顯然也看到了,與她交握的手微微一緊,輕聲叫道:“大哥。” 穆皖南戴了一副潮味十足的黑框眼鏡,雖然年紀(jì)比穆崢要大,但并不顯老,氣質(zhì)沉穩(wěn)內(nèi)斂,看了看他們,頷首笑道:“要見你一面不容易啊,最近很忙?” 穆崢道:“也不是很忙,有點其他事?!?/br> 穆皖南很了解他的“其他事”是指的什么,看向梁知璇道:“這位小姐好面熟,你不介紹介紹?” “梁知璇。”他也干脆,把她輕輕往前一拽,“這是我大哥,穆皖南。” “你好。”她有些艱難地打招呼,并不是懾于穆皖南的氣場,而是因為自己這一臉可怕的痂殼,乍然曝露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實在窘迫。 其實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很多年前,他剛好乘她飛的航班,她幫過他一個小忙。 穆皖南的名頭很響,除了名下那家著名的做光伏項目的公司之外,她從穆崢那里也多多少少聽到一些他的軼聞,知道他在穆家他們這輩人中有絕對的威信,每個弟弟meimei都十分敬重他。 他突然到南城來,一派輕松地約他們出來見面,不像是公事,倒像是專門沖著穆崢來的。 穆崢云淡風(fēng)輕地看了關(guān)隆一眼,關(guān)隆有點抱歉地在他旁邊小聲道:“我跟南哥也很多年交情了,他突然過來說要安排見見你們……你們倆我總要得罪一個?!?/br> 所以就是選擇得罪他了?穆崢冷冷一哂,這筆賬先給他記著,將來有算到他頭上的時候。 穆皖南很和氣,并不如傳說中那么高冷嚴(yán)肅,還親自給梁知璇斟了杯茶:“我就這么過來,希望你們不要覺得太唐突。聽說你剛生了場大病,雖然年輕人康復(fù)得快,但也還是要好好休養(yǎng)。要是穆崢欺負(fù)你,你可以告訴我,家里有得是人可以收拾他,幫你出氣?!?/br> 這說法很新鮮,她有點好奇地看了看穆崢,他果然面色不善地抬了抬下巴:“不是餓了嗎?先去吃東西?!?/br> 穆嶸要避大哥和親哥的鋒芒,早就帶著元寶躲出去了,這會兒已經(jīng)拿了一大堆吃的回來,在另一邊的桌子旁邊沖她招手。 男人和家人的話題她都不適合參與,于是欠了欠身就起身走開了。 穆皖南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又看看垂眸喝茶的穆崢:“就是她?” “什么她,哪個她?” 穆皖南仰起臉笑了笑:“我跟你大嫂分開的那一年春節(jié),咱們在老太太家過年,你大年三十晚上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整晚都沒回來,還讓我替你的位子打牌,你忘了?” 穆崢的手指撫著瓷杯的邊緣:“忘了?!?/br> “你忘我沒忘,相信梁小姐也沒忘吧?”他唇畔始終帶著笑,“當(dāng)時還沒有你和馮曉曉的婚約,誰問起你在南城的新歡你都只說是玩意兒似的女人做不了準(zhǔn)的。可人家大年三十來一趟,你丟下一大家子人也要去陪她,又為的是什么?” 有很多事,隨時光遷徙,他是真的以為已經(jīng)不記得了,無論是關(guān)于她,還是關(guān)于和她在一起的所有記憶。直到有人有意無意地提起,或者有與她相關(guān)的人有意無意地又闖進(jìn)他的世界里來,他才發(fā)覺所謂的不記得真的就只是他“以為”而已。 那個除夕是梁知璇跟他在一起之后頭一回飛北京,她打電話給他,不是真心歡喜地要與他團(tuán)聚,也不是因為寂寞而撒嬌,她只是在討好他。 彼時她母親剛剛?cè)ナ?,她爸爸的事情仍懸而未決,一家人都受煎熬,年關(guān)簡直凄風(fēng)苦雨最是難過。她怕他反悔,所以笨拙地想要討好他。 他真的氣極了,覺得自己真像個傻瓜,而她知道他是個傻瓜才會打那通電話。 所以他開車去了她的酒店,換著花樣狠狠弄了她一夜,快早晨的時候她快哭了,才哽著聲音說她除夕整晚都沒吃東西。 他叫了兩碗酒店的云吞面,可能因為太難吃了,他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個味道。 他沒想到穆皖南知道這件事,原來每個看風(fēng)景的人,真的也只是別人眼中的風(fēng)景而已。 這么多年,他早已練就喜怒不行于色的本事,但穆皖南畢竟是跟他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懂事之后因為跟穆嶸的性格差異太大,整個家里他反而與大哥的感情最好,最信賴的人也是他。所以穆皖南仿佛能窺見他此刻用沉默掩飾的心事:“你甭覺得我事兒媽啊,我之所以記得這么清楚,是因為第二天一早我就帶著思思飛去找樂言了。我跟樂言分開那一年發(fā)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我直到現(xiàn)在都記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