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沈舟慢慢靠過去,像個被寵得很滿足的大男孩。他閉著眼睛,難得禮貌懂事:“謝謝?!?/br> “客氣什么?!?/br> 這家伙有時候皮起來能把你慪得吐血三升,可像這樣乖順著的時候,百分百地戳中她內(nèi)心的保護欲。許微瀾早忘了他以前是個什么角色,仔細想想,其實這個一直在不停學(xué)習(xí)和接受新事物的沈舟,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一身功夫,別的什么也沒有。 液體終于輸完,兩人站在醫(yī)院外面等車。 北方的雨不像南邊那樣纏綿悱惻,要下就下要停就停,干脆妥當(dāng)。地面還是濕的,許微瀾呼了口氣,不住地看時間。 吹來的風(fēng)卻帶著一股面湯的味道。 原本精神懨懨的沈舟卻瞬間轉(zhuǎn)醒,他摸著空落落的胃,轉(zhuǎn)頭試探:“你餓不餓?” 說完,肚子里咕嚕作響。 被他這么一說,許微瀾忽然很想吃碗牛rou刀削面??伤蛎骛^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的吊著胳膊,有人肚子上還插著引流管,肚子掛著積液袋,一個個坐在管子里吃得香…… 許微瀾忍不?。骸拔覀兓鼐频旮浇园??!?/br> 沈舟戀戀不舍地挪開視線:“好?!?/br> 可車子在酒店附近逗了很多圈都沒見面館,爆炒大排檔倒是火熱,可這些麻辣的他都吃了就成噴火龍。當(dāng)實在是找不到了,許微瀾又不忍心讓他一直餓著,忽然想起酒店柜子里的泡面。 “回去,我給你弄?!?/br> 水壺在咕嚕作響,她把兩個房間的面都翻出來,兩盒香菇雞rou,兩盒老壇酸菜。許微瀾把不辣的拆開:“水好了嗎?” “還沒?!?/br> 沈舟好奇地端著面碗,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掰了一小塊放嘴里,嘎嘣脆。 許微瀾轉(zhuǎn)身拍他手:“再等等。” 終于,水燒開,面泡好。許微瀾治給沈舟放了油和蔬菜袋,帶胡椒的那包直接扔掉。她把白得寡淡的那碗推給沈舟,自己抱著味道十足的老壇酸菜喝了口,酸辣又燙的感覺讓人渾身舒爽。 她感嘆:“好多年沒吃這個了?!?/br> 沈舟嘗了兩口自己的,可鼻尖卻一直捕捉到她碗里濃郁的酸辣香味。他捧著碗坐近了點:“你那個好吃嗎?” 許微瀾咬著面條嘿嘿笑:“好吃啊?!?/br> 他又靠近了點:“酸菜的味道,應(yīng)該不辣……我試試跟我們那邊的酸菜有什么區(qū)別?!?/br> 許微瀾當(dāng)著他的面撈起一筷,在沈舟的眼皮下喂進自己的嘴里:“有區(qū)別你也不能吃?!?/br> 男人興致缺缺地坐回沙發(fā)角落,一口氣吃了兩碗連湯都沒剩。 許微瀾卻只吃了一半,收拾好桌上的殘局后,臥室里全是濃郁的油湯味兒。這味道沒吃飽的時候聞著很香,可吃飽喝足后膩得她想吐。沈舟察覺她眉頭緊皺,把隔壁的房卡遞過去:“你去我那里睡吧。” “那你呢?” 沈舟轉(zhuǎn)了下眼珠,睜著眼睛說瞎話:“我也膩得慌,我睡沙發(fā)你睡床?!?/br> 反正也不是沒這么一起過,許微瀾這會也疲憊得很,拿著房卡直接過去。 房間被人打掃過,她打著哈欠從柜子里抱了床被子:“我睡沙發(fā)你睡床,你今晚怎么說也不能再著涼了?!?/br> 沈舟眉頭緊皺,這會大男子觀念十足:“不行?!?/br> 許微瀾卻懶得和他爭,去廁所洗漱后直接卷被子往沙發(fā)上躺,而后一屁股坐起眼神直愣愣的:“你過來。” 他揚了下眉毛,單膝跪地在沙發(fā)邊。燈光很暖,她的手卻有些冰,掌心一片柔軟。 許微瀾撫上他的額頭,又對比自己的,感覺差別不那么大吼頓時松了口氣。 “好很多了,明天早上再吃道藥,拍攝的時候說話不要太大聲,反正后期都要配音的……” 止不住的念叨,卻是十足的關(guān)切。沈舟忽然一把按著她的手。 后面的話消失在尾音中,許微瀾愣愣地看著他的眼。 室內(nèi)安靜得只能聽見外邊的蟲鳴聲,沈舟握著她的手在發(fā)緊,緊貼的地方起了一層薄汗。兩人的距離離得很近,近到她能看清楚那迷人漩渦上纖長的睫毛,一根根濃密成排。 她還能看清燈光下深邃挺拔的鼻梁,以及陰影下細致的肌膚。甚至能看見他起伏了一下的喉頭,還有帶著力道的頸部陰影。 忽然很想咬一口,用唇齒去感受薄薄皮膚下蘊藏生機的脈絡(luò)起伏。 等等,她在想什么? 隔了一會對方舔了舔干澀的嘴角,聲音訕訕:“我覺得還有些燙,要不你再摸摸?” 原來是這個。 許微瀾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提著一口氣。握著的手再松開,她覺得有些尷尬,可又不知道在尷尬什么。 “別亂想,早點睡?!?/br> 這會已經(jīng)1點多。 許微瀾躺在沙發(fā)上,自嘲心底那一抹淡淡的遺憾。 可是……她在遺憾什么?難不成還想沈舟做點什么?這家伙干凈純粹得跟白紙一樣,她怎么會起這種心思。 都說30的女人猛如虎,是不是快跨入那個行列,荷爾蒙就開始亂作祟了。許微瀾翻了個身,把被子套頭上,煩躁的很。 然后…… 當(dāng)天晚上,許微瀾就做了個難以啟齒的夢。 她夢見自己被人抱著,可怎么也看不清對方的臉。那雙摟著自己腰際的手很有力,胸口也帶著十足的男人氣息。又硬又熱的懷抱卻充實了她內(nèi)心潛在的那么空虛。 男人的手指在她唇畔摩挲流連,她忍不住回蹭了下。 而所有的感覺卻在這一蹭中消失不見。 許微瀾在鬧鐘聲中猛地坐起,腦袋短路幾秒,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而屋子里傳來嘩嘩的水聲,沈舟已經(jīng)醒了。 她在床上坐了好一會,手捂臉頰拍了拍。 媽的,春天還沒到呢。 又是從大清早開始等,不過這次沒等多久。沈舟跟著劇務(wù)走,到了外場忽然轉(zhuǎn)身:“你在棚里等我吧?!?/br> 許微瀾停在那里,抬眼:“不讓我去?” “不是那個意思……”男人抓了把后腦勺,剛才的利落勁沒了,有些詞窮,沒等他憋出話來,許微瀾就利落點頭:“好,我去棚里等你,你加油集中精力。”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舟在原地站了幾秒,最后跟著劇務(wù)進現(xiàn)場。今天是白天,所以拍攝的內(nèi)容和昨天不一樣。 他今天接到命令暗殺陸懷民,得手之后卻被對方晚歸的妻子和兩個孩子遇見。為了斬草除根,唐城一個也沒放過。得知消息的傅督軍卻勃然大怒,因為其中一個小孩是女主的親弟弟。 主仆兩人對峙,而被傷透心的女主離開傅督軍,而后落入了敵人手里。 劇情狗血至極。 沈舟到的視乎向琛已經(jīng)在那里,兩人視線短暫交集又錯開??諘绲奈輧?nèi)被充分利用,“陸公館”只是外部套了個景,就在昨天舞場隔壁。 最終向琛主動開口:“感冒如何?” “差不多?!?/br> “那好,盡全力?!?/br> “我努力?!?/br> 再無別的話。 沈舟站在門外靜靜閉上雙眼。為了一聲命令大開殺戒,這樣的人在他那個時代不計其數(shù)。他們的眼神…… 接收到提示的他再度睜眼,手握匕首在書桌上拖出長而深的槽痕。 陸懷民的扮演者坐在書桌前,面色發(fā)白滿臉驚恐:“求求你放過我,那天的事我真的沒有參與過?!?/br> 而他面對的卻是一雙毫無溫度的眼睛,懾人的寒光下,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在求饒,還是在對臺詞:“……放過我。” 沈舟繞到他的背后,單手捂著陸懷民的眼,那把刀從他的脖上快速拉過。 蹲在下面的道具師把準(zhǔn)備好的假血漿噴出,濺了沈舟半邊臉。他側(cè)頭慢慢摸了一把,仿佛在感受炙熱鮮血的洗禮。 “卡!”導(dǎo)演難得沒有挑什么毛病:“注意下走位啊,別太背對著鏡頭,別的都不錯?!?/br> 向琛站在陰影下,神色復(fù)雜。 兩人的對手戲開始,從唐城走入書房的那一刻,傅振之猛地將茶杯扔過去。男人站立如松,額頭卻被砸得流血。短暫地畫了個效果妝,繼續(xù)開拍。 接下來直接進入對峙場景,全靠臨時發(fā)揮來對戲。 向琛兩三步走進,猛地拎起沈舟的衣襟,眼神發(fā)狠:“我只讓你殺陸懷民!” 沈舟垂眼。 “你說話!”向琛那猛拔高的聲音,雙眼里氣極又無奈的糾結(jié),瞬間感染了在場所有人。 影帝的氣場全開。 沈舟依舊不卑不亢,站在那里沒有說話。 “出去!”向琛猛地推開他,煩躁地一把拉開領(lǐng)帶,這時候門開啟,女主紅著眼睛大步走進揚手。 又是一個卡,沈舟今天的戲結(jié)束了。 而許微瀾正和甄心這兩個大齡光棍女青年正在棚子里感嘆時光飛逝。 初見的時候許微瀾還在走秀,甄心也是個不怎么出名的化妝師??蓻]想到眨眼幾年過去,一個當(dāng)上了經(jīng)紀人,一個已經(jīng)有自己的專業(yè)團隊。 最后甄心掐了煙,忽然抬頭:“有男人了嗎?” 許微瀾忽然就想起那個夢,自嘲輕笑:“沒呢,一直忙工作,哪有時間找?!?/br> “再說,做我們這行的又經(jīng)常天南海北到處跑,幾個時間呆家里相夫教子?” “看來都是這樣,”甄心把煙遞過去,自己抽了一支含在嘴里。許微瀾手心發(fā)癢,最終還是沒接。 “我在戒?!?/br> 甄心挑眉,也不再勸。她一屁股坐化妝臺上:“我們也好幾年沒見了,今晚要不要出去找點樂子?” 朋友的邀請許微瀾自然不會拒絕,她笑著點頭:“行啊,我請?!?/br> “少來,我先提的。不過我事先說在前面,”甄心帥氣地彈走煙灰,笑得意味深長:“今晚是女人的狂歡,不準(zhǔn)帶男同胞?!?/br> 話音剛落,沈舟就進來了:“什么不能帶男同胞?” “咦,這么快?”許微瀾站起,面露疑惑:“被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