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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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安郡王如何知道的呢?” 太后眉毛一揚:“他在宮里安插了人手!不,他才回京多久,斷沒有這個本事,是先帝,一定是先帝給他在宮里留了人!” 一說到先帝,太后立刻精神了:“我就知道,他當初有多疼愛那個孽種,怎么可能真的甘心把人送走?只可惜當初那藥怎么沒連他一起——” 話在這里戛然而止,青玉心口砰砰亂跳,連頭都不敢抬。只聽太后氣息漸漸平靜下來,淡淡道:“著人去查,看這宮里到底是誰給他通風報信了?!?/br> 青玉連忙應了。太后坐了一會兒,微微嘆了口氣道:“看皇帝今日的樣子,是真把趙充儀肚子里這一個看得重。為了她竟然——” 青玉陪著笑道:“也是安郡王實在太過咄咄逼人,把趙侍郎逼得無處可退——那是朝廷命官,皇上自然要惱的。”若是安郡王別那么得理不饒人,說不定這指婚的圣旨也就沒有了。現(xiàn)在可好,皇帝一怒,說出的話那可是金口玉言,再無可更改的。 太后冷笑了一下:“為什么朝廷命官,還不是為了趙充儀肚子里那一個。”她往后靠到座椅上,出神片刻才仿佛自言自語般地道,“跟先帝一個樣兒……” 青玉后背立刻冒了一層冷汗。皇帝跟先帝沒多少相似之處,太后這句話分明指的是皇帝看重趙充儀肚子里這一胎,就像先帝當年看重賢妃的肚子一樣。賢妃當年不能留,那趙充儀呢? “奴婢看,皇上對趙充儀也沒多少寵愛……”青玉大著膽子道,“聽說趙充儀侍寢的次數(shù)還不如淑妃多……” 太后嗤笑:“那是當初。趙家是于家姻親,他自然不喜歡。若不是袁家被閣老死死壓著,說不定早就提拔起來了??扇缃瘛彼朴埔粐@,“趙充儀懷上了,若能生下皇子,身份可不比袁氏生的低?!?/br> 青玉的汗冒得更多了:“皇上對太后素來是孝順的……”太后這話,分明是在說皇帝不滿于家啊。 “那也是他不得不孝?!碧蟀腴]著眼睛,冷冷地道,“定北侯府和老四在一天,他就要靠著于家。若不然,單憑這些年宮里沒的那幾胎,他豈肯罷休?” 青玉平日里看多了太后和皇帝母慈子孝,雖然知道這并非親母子,其間難免有利益相關之事,可也覺得兩人是真的有母子之情。可是現(xiàn)在聽太后這般說法,竟是冷冰冰的,怎能不讓她打心里往外冷呢? “皇上,也是看著太后的臉面呢……”青玉聲如蚊蚋,“只是如今宮里還沒有子嗣……”皇帝也急了啊。 “是啊?!碧笥謬@了口氣,“也是皇后沒福?!彼材苌粋€,也不至于弄成今天這樣。 說來說去這話題又繞回來了。這些年來每次說到子嗣,結尾都是這樣,因為皇后不能生,所以這個局就是解不開的。 “趙氏不能生皇子?!碧罂吭谧紊铣錾窳季茫肿匝宰哉Z般地說了一句,隨即站起身來,“扶我去歇息,今天也鬧夠了?!?/br> 青玉連忙攙著她,囁嚅道:“可娘娘前些日子也說過,如今不宜得罪趙家……” 太后沒說話,只是抬起一只手在空中翻覆了兩下??辞嘤褚荒樏H徊诺溃骸爸坪?。趙家也只能靠著皇上罷了?!?/br> 她說了這句話就去歇下了。青玉不敢再問,將帳子掩好,自己在腳踏上臥下來,才反復地思索太后的意思。趙家只能靠著皇上,這話好懂,然而趙家太后前頭才說了,有安郡王和定北侯在,皇帝就只能依靠于氏一族,所以這個制衡,難道是說可以用安郡王來制衡皇上,從而令趙家也不敢做什么? 制衡皇上……青玉只覺得今天晚上的被子好像格外薄,一陣陣地往里頭透冷氣。她連忙幾下把被子卷緊,頭也埋了進去,再也不敢想了。 上元節(jié)行宮觀燈的事兒,看起來似乎是風平浪靜地結束了,沒幾天宮里就放出消息來,太后為安郡王選定了蔣家姑娘為正妃。這位蔣家姑娘是誰呢?就是去年秋天治平兩縣瘟疫,被民眾立生祠拜祭的那位活菩薩。 什么,你說蔣家姑娘出身微賤,沒資格做郡王妃?可是人家父親是皇上親封的藥師,又是奉旨修書,走到哪里都有調用庫銀和衙役的權力,比之一般的官員都要特殊得多。而且人家還有兩個伯父正在做官,哦對了,宮里還有兩個堂姐妹,一個是充媛,另一個是寶林。 是的,原來的蔣婕妤升為了蔣充媛,已經(jīng)位列九嬪之末了。而原本的蔣御女,現(xiàn)在升做了蔣寶林,注意,這位還沒侍寢過呢就升了位份,真是從未有過的恩寵哪。 這么看來,蔣家姑娘的出身也不算低了,且據(jù)宮里的消息說,安郡王自己也早相中了這位蔣姑娘,要不然為什么當時給西北軍采買藥材,全是通過了蔣家之手呢?還有小道消息說,每次蔣姑娘應召入宮,沒過多久安郡王就會趕過去,而且還不是一次兩次了。 至于太后那邊,則是覺得蔣姑娘治疫救人自有福德,而安郡王是要上陣打仗的人,時時都有刀兵之險,娶個福德深厚的妻子,對他也大有好處。這也是先帝為什么會托夢要一個安平十五年生人的兒媳的原因。 還有消息更靈通的人則說,當時先帝托的那個夢,不但是指明了安平十五年,還指出了是三月生人,正與蔣姑娘的生辰相合。 然而在這一片天作之合的說法中,還有另一絲不怎么和諧的聲音。據(jù)消息最最靈通的人說,上元節(jié)那日行宮里發(fā)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有宮人硬說安郡王與蔣姑娘在宮中私會,結果是根本無中生有。之后皇帝杖斃了胡說八道的宮人,然而指婚的圣旨卻仍舊下來了。而當日應召去行宮觀燈的那些官員和命婦們,又極力否認曾經(jīng)有過這種事。如此一來倒更叫人疑惑,那天究竟是個什么情況了。 蝶衣聽著初一口若懸河地講著街頭巷尾的傳言,一會兒氣一會兒又笑:“這些人都懂得什么!” 十五在旁邊含笑道:“不管怎么樣,蔣姑娘積了大福德是真的,將來必然也能庇佑王爺百戰(zhàn)百勝,逢兇化吉?!?/br> 蟬衣正好走進來,聞言就沉了臉:“說什么呢,難道我們王爺是沒有福德的?” 蝶衣吐了吐舌頭,忙站起來笑道:“王爺自然是有大福德的人,若王妃也是如此,自然就更好了?!?/br> 蟬衣瞪了她一眼:“只顧著聽閑話,王爺?shù)拇貉b可做好了?過幾日圣旨頒下來,少不得又要忙起來,到時候你可顧得上?” 蝶衣自小被她管得慣了,只得笑道:“jiejie放心,我定不會耽誤的?!笔ブ碱C下來,郡王的婚事也是內(nèi)務府辦理,何況之前為了崔家已經(jīng)折騰過一次,好些東西都是現(xiàn)成的,其實也不會太忙。再說了,就算她忙,也絕不會耽誤了王爺?shù)囊律寻。@么多年了,她幾時在這個上頭錯過? 蟬衣收拾了幾件東西又出去了,蝶衣才噘了噘嘴兒,對初一瞪瞪眼睛:“都是你害的?!?/br> 初一叫起撞天屈來:“我不過是說點新鮮事給你聽聽,怎么又怪我了,下回不說了。” 十五仍舊含笑道:“大約是太后給王爺設局的事沒人知道,蟬衣姑娘不高興了?!?/br> 說起這個,蝶衣也是恨恨的:“紙包不住火!早晚會傳出來的。到時候叫天下人都看看這個老虔婆的惡毒心腸!” 初一忙擺手道:“這話你在屋里說說也就罷了,萬不可在外頭也說漏了嘴,給王爺招禍。且這事兒也是王爺喜歡這天作之合的說法,才沒挑破了的?!蓖鯛斶@么愛重蔣姑娘,當然不愿意聽見人說這個王妃是太后硬栽給他的,所以當著那些官員的面揭一下太后的臉皮也就罷了,他還是喜歡聽外頭的百姓說蔣姑娘有福德,才被先帝選中的。 蝶衣翻個白眼道:“我又不傻了。罷了,我去做針線了,回頭有什么新鮮事兒,別忘了再給我講啊?!闭f完,蹦蹦跳跳地走了。 初一看她走了,才問十五:“我怎么瞧著,蟬衣這些日子不大對勁兒……” 十五還是那么微微笑著,半晌才道:“她整日里教著蝶衣守規(guī)矩,自己這規(guī)矩也不知怎么樣。” 初一很少聽見他說這樣的話,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這話何意?”他們四個幾乎是同時被挑到沈數(shù)身邊伺候的,關系極好,這還是初一頭一回聽見十五對蟬衣有不滿的意思。 “沒什么。”十五不是個很愛說話的人,只笑了笑,“王爺要派人回西北送信?” 初一知道他的脾氣,不想說的話也問不出來,便拋開這個話題道:“可不是。這事兒做得急,侯爺和夫人都不知道,王爺?shù)脤懶呕厝ズ蒙忉屢环?。你說,侯爺和夫人會不會生氣?” “不會?!笔迦耘f是笑,“只要王爺喜歡,侯爺和夫人最后還是會依了王爺?shù)?。?/br> 初一做個鬼臉:“王爺自然喜歡了,我昨兒進書房去回話,看王爺一邊寫信一邊笑呢。” 十五道:“你這會兒去書房,王爺一定笑得更歡?!?/br> 初一哈哈笑起來:“可不是,今日指婚的旨意就要下到蔣家了,王爺自然高興?!?/br> 蔣家這個時候,的確是在闔府跪接圣旨。 “……今有蔣氏第三女,端賢惠質,稟性柔嘉……” 前來宣讀圣旨的內(nèi)監(jiān)略嫌尖細的聲音在大廳內(nèi)回響,念完了前頭一長串贊美的官樣文章之后,總算念到了重點:“仰皇太后慈諭,指為安郡王正妃?!?/br> 一屋子的人有一大半是被旨意驚呆的,直到內(nèi)監(jiān)收起圣旨,還有好些人沒反應過來。 蔣錫是早就從女兒那里得知了實情,這會兒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女兒雖然是嫁得了如意郎君,但這圣旨的初衷也實在是太惡心人了。 不過此時當然不能把這種情緒露出來一點兒,桃華接了旨起身,一群男人送傳旨內(nèi)監(jiān)出去,順便給來的人都塞個荷包什么的,剩下女眷們就都對著桃華發(fā)呆。 小于氏心里跟潑了一盆滾醋似的。前幾天蔣梅華晉了充媛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她還歡欣鼓舞,一轉頭就聽說這晉位是為了提桃華的身份,立刻就是五味雜陳。到這會兒指婚的圣旨真的下來了,桃華一躍成為郡王妃,品級還在蔣梅華之上,就更叫她心里的滋味難以形容了。 廳中有那么一瞬間詭異的安靜,還是景氏打破了沉默,第一個笑起來:“三弟妹,你們這一房可真是雙喜臨門。桃姐兒——不,如今該叫郡王妃了呢——恭喜恭喜?!?/br> 曹氏也在發(fā)懵呢。她原以為蔣燕華嫁到劉家就已經(jīng)是難得的好姻緣了,桃華縱然能再強些也不會超過太多,誰知這一下子就嫁入皇家,做了郡王妃了。之前她是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的,這會聽了圣旨,整個人都是麻木的,聽見景氏說話才稍微清醒了一點,條件反射般地笑了一聲:“同喜,同喜?!?/br> 有景氏開口,氣氛才活躍了起來,眾人紛紛恭喜,桃華只低著頭裝羞,等各人都說了一圈了,她捧著圣旨往自己屋里去的時候,才看見蔣蓮華站在景氏身邊,用擔憂的目光看著她。 桃華腳下頓了頓,對蔣蓮華笑了一下。這么多道恭喜的,有多少真心她都聽得出來,也只有蔣蓮華是真的關心,就是景氏都差著一截子呢。 她這一笑,蔣蓮華就跟出來了:“三meimei——” 喚了這一聲,蔣蓮華又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半晌才道:“這也是大喜事,只是皇宮里頭事情那樣多,你自己要小心……”外頭傳的那些話她也聽到了一些,雖然不知哪句真哪句假,但也猜得出來這個郡王妃不是那么好做的。 桃華笑著點了點頭:“謝謝二jiejie,我都知道。” 蔣蓮華剛才說了那些話又覺得有點后悔,既然知道是喜事,說這些喪氣話不是很不合時宜嗎?這會兒看桃華笑得真摯,臉就紅了一下:“meimei不嫌我說話莽撞就好了?!?/br> “我知道二jiejie是真心關切我的?!碧胰A轉過身來跟她一起走,順口問道,“二jiejie什么時候搬出去?”說好了過完年就分家,最晚出了正月也要搬了。 “就是這幾天了。房子都已經(jīng)收拾好,等搬過去,我請meimei去坐坐。”蔣蓮華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露出輕松的神色,終于可以自己單住,不用再跟大伯母一家子擠在一起了,“meimei呢?” “也差不多吧?!倍恐棉k房子較晚,但收拾起來比蔣鑄一家子簡單,所以這些日子也差不多完工,再晾上幾天通通風就可以入住了。 姐妹兩個順著石板路慢慢地走,來往遇見的仆婦們都是喜氣洋洋的,見了桃華就下跪磕頭,搞得桃華不勝其煩。蔣蓮華走了幾步,忽然低聲笑了出來:“過幾日就要分家,大伯母恐怕——會覺得有些遺憾。” 這話還真說得半點不錯,小于氏酸完了,轉頭就跟蔣鈞道:“早知道桃姐兒有這個福氣,不該讓老太爺分家的?!碧热舻綍r候禮部行六禮都在蔣府,那外人瞧著有多熱鬧多體面啊?,F(xiàn)在倒好,有什么事都會從二房的新家里走,與長房倒沒多少關系了。 蔣鈞微微搖了搖頭:“此事是福是禍還難料,分家倒是更穩(wěn)妥一些?!?/br> 小于氏嚇了一跳:“怎么說?” 蔣鈞微微冷笑:“你難道還真信外頭說的什么先帝托夢之類的話不成?太后的意思是明擺著,只是不知皇上到底怎么想?!币郧八X得皇帝跟太后固然不合,但與安郡王應該也是對立的,但現(xiàn)在經(jīng)過了這么多事,他有點拿不定主意了。既然這樣,倒不如分了家好。 “那——”小于氏也糊涂了,“皇上還給梅姐兒杏姐兒升了位份……”瞧著應該是高興的呀。 “所以說不知道皇帝怎么想呢?!笔Y鈞按了按太陽xue,“罷了,咱們慢慢的瞧著,總能看出點意思來。只是你須約束好了家里人,切不可在外頭張狂,咱們家這時候正在風口浪尖上呢?!?/br> 蔣鈞顯然不是什么鐵口直斷的人,因為指婚圣旨剛頒下的第二天,蔣家的人還沒來得及出去張狂呢,就有一件大事把指婚之事都壓了下去——山東一帶流民為寇,殺了兩個縣的官員,嘯聚山林了。 ☆、第127章 人禍 流民這種事兒,自前前朝起就時不時的有。畢竟小農(nóng)是靠天吃飯,哪幾年風雨不調田地減產(chǎn),就免不了有人失去土地賣兒賣女背井離鄉(xiāng),若是人數(shù)多了,流民就出來了。 先帝那時候,流民也是有的,所以若只說流民,朝廷上也不會太當回事兒,不過是賑濟罷了。說句殘忍的,就是不賑濟,小民的生命力比蟲蟻還頑強,過幾年餓死的人餓死了,活著的人還是能找到活兒干的。然而到了流民為寇,乃至于殺了朝廷官員,這可就是大事了。 一時間在京城里頭,流民為寇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倒把安郡王娶正妃的事兒給壓下去了。 桃華雖然自頒旨之后就閉門不出,但三七機靈得很,很有些消息送進來,有一些還是沈數(shù)那邊派來送東西的人嘴里漏出來的消息,就更可靠一些。 “說是山東那邊從前年起就有些旱,收成不好,就冒出來一個什么紅蓮教,說是——”三七說到這里,盡管知道屋子里沒有外人,也還是不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說是因著皇上繼位不正,才有這些災荒?!?/br> 薄荷一邊忙著裁布一邊道:“皇上是先帝的長子,怎么成了繼位不正了?”指婚圣旨下來,按沈數(shù)的年齡,成親的時間也不會太久,有些針線現(xiàn)在就要準備起來??ね蹂募抟伦杂卸Y部和內(nèi)務府去準備,但一些送給男方長輩的東西,以及嫁過去之后用于打賞的荷包之類,都得桃華這邊自己準備。 因為很快要搬家,大件的東西也不好繡,薄荷就先裁出布來做荷包。橫豎這些東西大小都差不多,批量裁出來隨時都能拿來用,裁的時候還不大用費腦子,一邊干活都不耽誤閑話。 三七搖頭道:“雖說是長子,可出身……” 桃華笑了笑:“又是子以母貴那一套是吧?該不會說先帝嫌今上生母卑賤,本來矚意的是安郡王這種鬼話?不會有人敢說今上是弒父才得以繼位的吧?” 三七吐舌道:“姑娘真是神算呢,可不就是那么說的。雖說不敢指名道姓的,可話里話外的,就是那么個意思?!?/br> “嗯,也就有這些瞎話可編了?!碧胰A嗤笑,“這紅蓮教也是糊涂,就算說得皇上真是得位不正,與他們有什么好處?要造反就得說本朝皇祖不正,那才管用呢。何況這些話只能騙騙無知百姓,誰不知道今上是先立了太子,之后才從東宮登基的,就算先帝偏愛安郡王,立了太子就證明他是要把皇位給今上的,無論他心里愿不愿意,都說不上今上得位不正的話?!?/br> 薄荷聽自家姑娘把本朝開國皇祖都說出來,嚇得連著攔了兩次:“姑娘,這些話可說不得的?!?/br> 桃華看她和三七都一副嚇著的模樣,只好把后頭的話咽了笑道:“看把你們嚇的,不過都是閑話罷了。說來這什么紅蓮教,也無非是利用了百姓生計無著的怨忿心理,為自己謀好處罷了?!?/br> 三七半天才找回舌頭來:“可不就是姑娘說的這樣。如今這糾集流民沖擊官衙的,都是紅蓮教徒。他們搶了官衙,開了官倉,之后就都跑去山里了。如今朝廷正議著要令人領兵去平叛,聽說那邊有好幾千人了呢?!?/br> 桃華不禁嘆了口氣:“災荒年間所謂造反的匪寇,有不少都是因為吃不上飯才這么干的,若是有飯吃,有田種,這些匪寇少說得跑一半兒。現(xiàn)在都當成叛黨……”一旦被扣上造反的帽子,那就是殺頭的罪名,搞不好連家里人都要一起死,到時候說個血流成河大概是不過份了。 三七是蔣家世仆,還不知道災荒的苦處,薄荷卻正是因家里沒飯吃才被爹娘賣出來的,不由得有些唏噓起來:“還是姑娘知道下頭人的苦處,那朝廷真的要把這些人都殺了?” 桃華苦笑一下:“那誰知道呢。但看皇上的意思吧?!辈贿^,就算皇上不說全殺,這種事里白死的人還少嗎? “只是,這紅蓮教也不能是一天就冒出來的,早前山東官員就沒往上報嗎?”還有連著幾年天旱減產(chǎn),小民的日子越過越苦,就不防著這種事? 三七撓撓頭:“小的聽侍衛(wèi)大哥透過一句——說是因為傳位不正的話,下頭人都不敢往上報……不過,也有人說,不上報是因為那縣官新上任,若是報了災情,于他的考評不利?!?/br> 桃華覺得無話可說:“現(xiàn)在鬧出大事來了,他的考評就會好了?”這種能糊弄就糊弄,過了三年我拍拍屁股走人,誰接任誰倒楣的思想,原來是自古就有的,也不知害苦了多少人。 三七撇嘴道:“現(xiàn)在他頭都叫人砍了,還管什么考評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