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間里小桃紅看了看門口，有些擔(dān)憂地捏著手絹道：“大當(dāng)家的，老祖宗這是……。”

    那位老祖宗不會轉(zhuǎn)身收拾她罷？

    她是女人，最知道女人的手段厲害。

    但若是能攀附上眼前這天人一般容色無雙的大當(dāng)家，想來那位也不會太……

    小桃紅想了想就扭著腰向琴笙走了過去，抬起涂著鮮紅蔻丹的柔荑就想摸上他寬闊優(yōu)美的肩膀。

    卻不想她才伸手，卻聽得琴笙頭也不回冷冷道：“滾回去，坐下?！?/br>
    小桃紅的手伸出一半，瞬間僵住，但哪里敢再去碰那一身寒氣森然如刀般凌厲的白影，只仿佛呼吸都梗住一般。

    她立刻慢慢地退回自己的床邊，大氣不敢出地正襟危坐。

    琴笙仿佛腦后長了眼睛一般，知道她已經(jīng)坐下，只冷冷地開口：“繼續(xù)回答本尊剛才的問題。”

    小桃紅僵木地開口：“是……是……您問，哦……什么來著，那個女子若是鐘情男子應(yīng)該是……?！?/br>
    ……*……*……*……

    清風(fēng)徐徐，水波不興

    楚瑜靜靜地坐在樓船邊上，看著江邊蔥蘢的青山煙雨，青山疊嶂。

    她忽然有一瞬間的錯覺迷茫，仿佛從未曾翻過船，未曾與誰生患難十日，大雨之夜一路生死不離，未曾在水王寨里醒來，未曾與誰置氣到如今，一切都如昨日常在，“一家子”嬉笑怒罵，各懷算計。

    “大小姐，天涼，你大病初愈，貪圖景致對你身子不妙?！狈庖莶槐安豢旱穆曇粼谒砗箜懫?，同時一件披風(fēng)落在她的肩頭。

    楚瑜一頓，拉了拉自己肩頭的披風(fēng)，回過神來看著他一笑：“逸哥兒，多謝?！?/br>
    封逸看著她，淡淡地道：“大小姐，不必對封逸道謝，封逸是您的屬下?！?/br>
    楚瑜笑了笑：“你和二娘、三娘一樣是屬下，也是朋友?！?/br>
    封逸頓了頓，看著她卻還是微笑的模樣，卻有莫名地堅持：“封逸是屬下?！?/br>
    楚瑜一愣，有些不解，卻也只是不可置否點點頭：“你高興就好，是了，他……?！?/br>
    楚瑜頓了頓，目光左右飄飄，沒看見拿到書序的白影，才壓低了聲音道：“可還好？”

    封逸點點頭，仿佛全然知道她在問什么：“老爺雖然還不能行動如常和動武，但是已經(jīng)可以下床行走了，只是老爺想見你?！?/br>
    楚瑜明媚的大眼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隨后淡淡地道：“既然恢復(fù)如常便好，至于見我，就不必了?！?/br>
    她不想再為了一件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再惹什么波瀾。

    雨夜已過，不動，不傷。

    宮少宸還是宮少宸，楚瑜還是楚瑜，他們既然從荒蕪人煙回到俗世紅塵，便不可能改變彼此的立場。

    她知道紅塵俗世里的宮少宸是怎樣的人。

    她不想去傷害一個救過她的人，也不想給人傷害自己的機會。

    封逸看著她姣美的側(cè)臉，沉吟了片刻道：“大小姐，雖然封逸不知您與老爺在那十日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既然您選擇振作起來回到原來立場，還是站在三爺這邊，咱們與宮家少主也還是合作關(guān)系，您一直避而不見，豈非讓對方知道您心中還放不下之事？”

    楚瑜一愣，看著兩岸江水緩緩流去，沉默了一會，拉了拉自己的披風(fēng)：“你說得沒錯?！?/br>
    說著，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就下午晚膳時分罷，你去將宮少主請到咱們的船艙來，既然咱們還是合作關(guān)系，有些計劃也要與他商議。”

    封逸聞言，微笑地頷首：“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楚瑜見他起身，便遲疑著又喚住了他：“逸哥兒，白……。”

    “大小姐，請說?！狈庖莺Φ?/br>
    楚瑜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有些泄氣地輕嘆了一聲：“沒什么，你去吧?！?/br>
    算了，二娘說得也沒有錯，她并非白白真正的長輩，這一個‘小姑姑’的身份，也不過是陰差陽錯得來的。

    她是對他許諾過一生不離不棄，卻是以小姑姑、jiejie這樣親人的身份陪伴在他身邊。

    難道她還能真管著他未來嫁娶么？

    往日里，明明也有想過喝侄媳婦兒茶的念頭，如今再想起來，莫名地就覺得頂心頂肺的。

    不知為何，她想到那日白白在那花娘房間里呆了一夜，還讓她吃了閉門羹，心情就詭異地復(fù)雜，一股子火氣兒沒處發(fā)泄。

    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惱什么！

    楚瑜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暗自罵了聲自己——矯情。

    算了不想了，她這是十有*被霍家姐妹的話影響了。

    還真覺得白白對她有了別的情分么？

    ……

    封逸站在楚瑜身后不遠處看著她明麗的大眼里一會惱，一會喪氣的樣兒，神色有些黯然，但也不過一瞬間，隨后便又恢復(fù)了正常的模樣。

    “逸哥兒，為何只做小姐的下屬，不做朋友？”霍三娘忽然從船艙里探出個腦袋瓜，看著封逸一臉賊笑：“你不是對小魚……?！?/br>
    封逸卻忽然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下屬于主人無所求，朋友平身而坐難保會有所求，我對大小姐是曾有所求，如今卻是無所求，自然下屬要當(dāng)?shù)帽扰笥褠芤庑！?/br>
    隨后，他轉(zhuǎn)身從容而去。

    霍三娘愣愣地看著他背影半天，忍不住撓頭——

    中原的書生說話實在太文縐縐了，繞圈子繞得她完全聽不懂。

    但卻不知為何，她卻覺得逸哥兒這樣的人雖然猜不透，卻是個智者，就像部族里的那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頭兒，仿佛什么都知道。

    ……*……*……

    “老祖宗?！眱蓚€水匪看著楚瑜領(lǐng)著霍二娘走過來，恭恭敬敬地對著她躬身行禮。

    楚瑜點點頭，一路走到了一處艙房門口，看了那門一會，便抬手敲門，隨后聽到門內(nèi)的聲音。

    她便推門而入。

    看著楚瑜領(lǐng)著霍二娘進了房間。

    那兩個小水匪互看一眼，一邊低聲嘀咕：“五當(dāng)家的說若是看見老祖宗去找那倒插門的老爺，咱們就得趕緊去稟報?！?/br>
    “你先去吧，我在這里看著?！?/br>
    ……

    宮少宸一開門就看見楚瑜那雙熟悉的漂亮大眼，他眼底閃過一絲近乎歡喜的亮色：“夫人?！?/br>
    楚瑜聽著他這么喚，身形一頓，若無其事地進了房間坐下，抬起眼看著他微笑：“你身上可爽利些了?！?/br>
    宮少宸原想向她伸出的手，在看見霍二娘跟著進來之后，便頓了頓，收了回來，神色淡然地回到桌邊坐下：“托夫人的福，傷勢已經(jīng)不礙事了?！?/br>
    “既然不礙事了，那就好，咱們既然還是合作關(guān)系，我想著總要來和你說說咱們接下來的打算?！背さ馈?/br>
    宮少宸見她一副不卑不亢，平靜淡然的模樣，妖嬈的丹鳳微垂，掩了里面一閃而逝的黯然，隨后再抬起來后，也是一如既往的輕佻：“哦，小女郎且說說看，如今我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你和三爺手里，要殺要剮也且自由著你們不是？”

    楚瑜頓了頓，淡淡地道：“水王寨之事只是個意外的插曲，但咱們既然遇上了，便沒有不利用他們的道理，否則也是枉擔(dān)了這一場驚嚇，如今三爺既已經(jīng)是水王寨的大當(dāng)家，咱們就借著水王寨的船，化身為水匪一份子，就讓現(xiàn)在在唐家堡聚集的武林人士認為咱們是去分一杯羹的，好方便行事?！?/br>
    宮少宸聞言，點點頭，又笑問：“這個主意不錯，但三爺是大當(dāng)家，小女郎是老祖宗，那我呢？”

    楚瑜看著他道：“你我依舊如之前身份不變，你還是倒插門的女婿。”

    宮少宸輕笑了起來：“我還是武大郎，你還是潘金蓮，咱們的兒子是西門慶，也好，總歸咱們‘兒子’隨他那死了的爹姓，所以不共一個姓，也說得過去?！?/br>
    楚瑜聽著他這么一說，臉上的淡然便實在有些繃不住，唇角忍不住上揚：“那不過是那些天里我開的玩笑罷了?！?/br>
    宮少宸的手卻忽然覆在她的手背上，丹鳳眸彎彎，卻不見輕佻笑意，只見莫測：“玩笑，那十日相依為伴，生死不離于小女郎也是玩笑么。”

    他明明能感覺她意動的。

    楚瑜一頓，梭然抽回手，忽然抬起眼定定地看著他：“宮少，你想要什么，我還是藏海圖？”

    宮少宸一愣，似是沒有料到楚瑜會忽然這般直接地問他，他瞇起眼，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小女郎，世間未必沒有雙全法?！?/br>
    “宮少宸，你是不擇手段之人，咱們不是一路人，最好還是各行其路，莫問彼此前程?！背さ貜澠鸫浇牵骸斑@世上，從來就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不擇手段？琴三爺，他和我有什么不同？”宮少宸譏誚地勾起唇角。

    －－－－－－題外話－－－－－－

    今兒無二更，嗯，大伙都情竇已開，所以4月應(yīng)該是情感動蕩比較激烈的月份，如果進度正常，三爺大概會醒，就醬。

    ☆、第135章 心亂

    “是的，論起不擇手段，三爺和你沒有什么不同，甚至你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背c點頭，表示對他的話的贊同。

    宮少宸眼底閃過一絲怔然，卻是未曾想到她竟會附和自己。

    “你……?！?/br>
    “不同的人是我自己罷了，與他無關(guān)。”楚瑜彎了彎明明媚烏亮的大眼。

    她慢慢地道：“人有遠近親疏，個中原因不為外人道也，你就只當(dāng)我遇見他早了些罷，他是我割舍不得之人，所以我舍你，不舍他，這是我自己的私心?！?/br>
    宮少宸一愣，看著楚瑜，神情微僵，原先眸中一定柔光淡了去，只彎了彎唇角：“小女郎，你還真是……夠心冷直白，不似女兒作風(fēng)?！?/br>
    她起身對著宮少宸淡淡地道：“你我也算有十日同生共死的情誼，我當(dāng)你是朋友，所以才這般坦誠?！?/br>
    感情之事，她看得慎重，若是已經(jīng)心有所決，又何必癡纏不休，往來難斷，平添三分意難平。

    楚瑜頓了頓，看著宮少宸，眸光微深，輕聲道：“當(dāng)然，這只是我一廂情愿，總歸不管日后你我到是敵是友，此刻的我本心都是愿你能長安喜樂的?！?/br>
    說罷，她笑了笑轉(zhuǎn)身出門離開。

    霍二娘抱著胸，朝著宮少宸點點頭，也轉(zhuǎn)身跟著楚瑜離開。

    ……

    空無一人的室內(nèi)，宮少宸怔怔然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瞇起的丹鳳眸里閃過悵然。

    夜色寒涼，更深露重，佳人無蹤。

    許久，他輕笑了起來，笑容里卻多了陰郁莫測。

    “小女郎，小女郎啊，舍我，不舍他是么……呵，你會改變主意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