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襄看著他的背影，眼眶早已憋的泛紅，她深吸一口氣，有些自嘲的開口道：“原以為，你和仙界那些人不一樣，是我小看你了，青余山的懷衣上仙，論心思詭謀手段高明世間再無其二?！?/br>
    懷衣止步，沒有回頭，沒有應(yīng)聲。

    云襄一步步的走近他，左手輕揚(yáng)，腰間的赤金色紅鞭已經(jīng)被她拿在掌心。

    她慢慢的舉起左手，紅鞭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改變，最終，紅鞭在她手上變成一柄赤金紅色長槍，尖口直接抵住懷衣脊背。

    “我真想直接刺開你的胸膛，看看里面到底有沒有心。”

    懷衣抬頭看天，墨發(fā)齊整的束在腦后，灰質(zhì)發(fā)帶垂落在身后，端的是飄逸出塵之感。

    “我佛慈悲，西鑰姑娘性子狠辣，還是改一改為好。”

    云襄聽著他的話，氣急反笑，長槍一動，毫不留情的刺入那人的肌骨。

    傷口雖淺，疼痛卻真，但他卻一動不動，仿佛受傷的是別人。

    云襄看不見他的表情，她盯著他的背影，笑得倉惶。

    “是了，在你懷衣上仙眼中，我就是一個心思狠辣歹毒殘忍的魔女，比不上你這位西天佛祖的悲憫眾生?！?/br>
    懷衣不說話。

    云襄看著自槍口緩慢流出的血跡，眼眸一顫，“你回答我，當(dāng)初我們掉入屠魔陣，也是你早已算計好的？”

    為了造成仙魔大亂，不惜屈尊降貴的同她在屠魔陣?yán)锎巳倌辍?/br>
    良久，久到她舉著長槍的手都僵掉，久到血跡早已干涸，她方才聽到他的聲音，帶著刺破一切謎團(tuán)的尖銳。

    他說：“是?！?/br>
    她放下長槍，動了動嘴角似乎想笑，可眼里積蓄已久的眼淚先一步奪眶而出。

    “鳳臨止，你怎么能這么對我呢？”她聲音顫抖的開口。

    懷衣身形一顫，她話里的委屈，絲絲縷縷的纏繞過來。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那雙沉寂如深潭的眸子里透著寒涼，他不言語，抬起修長的手握住長槍的柄，指尖光華繚繞。

    “那本仙該怎么對你？你要繼續(xù)無理取鬧到什么時候！看來以前本仙對你的確是太過仁慈，以至于讓西鑰姑娘產(chǎn)生了誤會?！?/br>
    他冷冷淡淡的說著，云襄錯愕的看著他，看著他用指尖凝聚的仙力生生擰斷了這柄長槍。

    云襄驚顫的松開手，斷成兩截的長槍跌落在地，瞬間化為長鞭。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兩截長鞭，身體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繃緊，紅唇緊抿，眸子死死的盯著紅鞭，那樣子仿佛要?dú)⑷恕?/br>
    這條鞭子自她有記憶初始就陪伴著她，是她父尊送給她的，他永遠(yuǎn)不會知道這條鞭子對她來說是多重要。

    她的父尊沒了，鞭子也沒了。

    什么都沒了。

    呼吸喘重，胸腔里好像有烈火在炙烤著她的心扉，她心里那么疼，卻一丁點(diǎn)都不能表現(xiàn)出來。

    因?yàn)樗靼祝@是她自找的，即便是疼得蝕骨，也是她咎由自取。

    面前的這個人，對她不曾有半分憐惜，她卻傻乎乎的將他惦記在心。

    她也有自尊，有她自己的驕傲，即便他不愛她，她也要保留最后的尊嚴(yán)。

    “這場利用人心的游戲，你玩的游刃有余，我輸?shù)膹貜氐椎?。我是瞎了眼迷了心才會愛上你，不對，我愛上的從來不是懷衣上仙，而是那個在屠魔陣?yán)锉Ｗo(hù)我關(guān)心我的鳳臨止，可惜他死了，死在出陣的那一刻，是你親手把他殺死了。”

    懷衣喉結(jié)微動，清冷寂月的黑眸里淺淺倒映出云襄蒼白的面容。

    她望著他眼眸中的自己，忽地自嘲的笑了起來。

    “原來愛一個人，會讓自己變得面目全非?！?/br>
    她捧腹大笑，纖細(xì)的手指遙遙指著懷衣眼中自己的身影，大笑的聲音有些喑啞和細(xì)微的尖銳。

    “你看看她，她現(xiàn)在的樣子哪里還像以前的她，多荒謬啊，她不過是愛上了一個不愛她的人，結(jié)果就變成了這副鬼樣子，你說她傻不傻？”

    “你該回去了。”

    懷衣轉(zhuǎn)過身不去看她，對她的詢問充耳不聞，神情略有倦色，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彎腰拾起那兩截鞭子，手指用力，緩緩收緊，她看著他的后腦勺，唇畔有未干的淚跡。

    舔了舔干燥的唇，略有苦味，然后緩慢而清寂的開了口。

    “鳳臨止，我西鑰云襄從來不做讓自己后悔的事，可愛上你我還是后悔了。也罷，這些廢話說出來又能怎樣，鳳臨止，但愿你做過的每一件事，日后都不會后悔。”

    因?yàn)楹蠡诘淖涛端龂L過，實(shí)在是太苦了。

    她后悔愛上了他。

    聞言，懷衣身形未動，可藏于寬大錦繡衣袍下的手，卻是控制不住的微微發(fā)抖。

    眉間的那顆朱砂痣，愈發(fā)紅了。

    微風(fēng)拂面，溫柔細(xì)膩的風(fēng)自頸間溜過，她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掌心里很快濕潤一片。

    “青余山的風(fēng)景可真美，不小心就迷了眼?！?/br>
    她的話語輕輕，落在他心里卻仿似千斤。

    她終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