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其實也不必特意叫鴉跑一趟,他不過晚了半天抵京??赡菚r候就是覺得十萬火急,一分都不能等了,恨不得馬上就送到她手里,這才命鴉今天一定要送到。沒想到他竟然也在今天趕回來了。 “她什么反應(yīng)?”葉翡其實不太能捏的準(zhǔn),以鴉這種神出鬼沒的方式,容慎到底能不能猜得到是他。 不過既然她收下了,應(yīng)當(dāng)是認(rèn)出他了吧。 雖然沒有任何道理,可葉翡就是謎之自信覺得除了自己送的東西,容慎都不會收下——事實也確實是這樣。 “容六姑娘給殿下回了信?!兵f說到這兒,連忙快走了幾步將手里的信封恭恭敬敬地遞了上去。 她會說什么呢?嫌棄聘禮太少了? 葉翡搖搖頭趕走心里的奇怪念頭,他現(xiàn)在甚至開始漸漸習(xí)慣用容慎的那種奇怪思維來思考問題了。但似乎是個好兆頭。 瑩潤的手指劃過素白的信封,葉翡展開那疊了兩疊的信紙。 鴉覺得今天他算是賺到了,他竟然看到一向面癱、冷淡非常的靜王殿下一下子紅了臉,紅了耳朵,甚至一路紅到了脖子根。 帶著清淺香氣的竹葉紋熟宣上赫然寫著四個簡單直白的大字:快,來,提,親! ☆、第58章 大婚 甭管葉翡當(dāng)天夜里看到那紙條的時候怎么害羞,第二天白日里去和皇后娘娘商量這個事兒時,葉翡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皇后娘娘自打容慎松了口一顆心就算放在肚子里了。這會兒葉翡回來,她是恨不得趕緊把這事兒辦了,只是葉翡剛回來,風(fēng)塵仆仆的,她想著讓葉翡緩兩天,沒想到葉翡自己也猴急猴急的,一大早上就跑到寢宮來堵著她了。 因此,皇后娘娘也不螺啰嗦,痛痛快快地給葉翡一個定心丸,就吩咐宮里得心應(yīng)手的女官幫著忙活這事兒了。 裕國公府是什么人家,珍珠如鐵金如土,也是鮮花著錦的望族,容家最寶貝的長房嫡幼女要出嫁,那聘禮還不成山地往府里送。 容慎聽說宮里來人送聘禮的時候,正翹著腳逗屋檐下的一只鸚鵡,剛教會鸚鵡一句“hello”,靜荷就一臉喜氣地跑來了。 “夫人說靜王殿下就在書房里和老爺說話,叫姑娘過去呢?!?/br> 容慎沒動,頭都懶得回,哼了一聲道,“他們商量去,叫我做什么?!?/br> 靜荷無語。 她家姑娘想啥呢,自己的婚事啊那是,這個時候未出嫁的準(zhǔn)新娘子不應(yīng)該歡天喜地跑去前邊,羞澀地躲在屏風(fēng)后看自己以后的良人嗎,怎么她家姑娘一點也不上心,還在這逗什么鸚哥。 “可是……” “可是什么呀可是,你回去告訴我娘親,我不去,她們自己商量!”容慎撇過頭有點賭氣,說完話又扭頭去逗鸚鵡了。 靜荷看她滾刀rou一樣沒辦法,只能嘆了一口氣回去復(fù)命了。 等靜荷的影兒都看不見了,容慎這才送了一口氣,把手里的鳥食撒盡了,拍拍手在院子里坐下來。 她會寫那紙條不過是一時沖動,趁著那么一股子豪情萬丈的勁頭罷了,等她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寫了什么,想要追回來的時候,葉翡的那個影衛(wèi)早就跑沒影了。 雖然葉翡真是“準(zhǔn)時準(zhǔn)點”地很快就來提親了,可容慎一想到自己的行徑就有點無顏面對葉翡。 實話實說,隨心而動的結(jié)果就是,她慫了。 葉翡在書房里和看起來又和氣又嚴(yán)厲的糾結(jié)體容明琮談完了話,緊接著又回了前廳和老爺子、老太太、盧氏等等一群人說話,相當(dāng)于再次接受目光的洗禮。 靜荷別別扭扭地把容慎的話復(fù)述給盧氏的時候,葉翡也聽到了,還沒做反應(yīng),盧氏先打了圓場,端莊的臉上帶著點抱歉的笑意,道,“你看,從小玩到大的小霸王這會兒這還害羞了,殿下可不要介意啊?!?/br> 葉翡倒一點也不意外,別說容慎,就是他看到那四個字也是心撲通撲通跳個半天啊,他可不信小丫頭今天還敢面不改色地站在他眼前。 “阿慎害羞了,這是好事。” 他就喜歡看她害羞,比她對他愛理不理好多了。 葉翡說完這話就笑了,綺麗的容貌在笑容里顯得越發(fā)奪目起來,廳里的人也跟著笑了,老太太一邊笑還一邊在心里感嘆,嘖嘖,到底還是她家阿慎自己有眼光,那么小就知道挑夫君,雖然后來誤入歧途了一段時間,但總的來說這個結(jié)果還是稱心如意的。 看看這皇帝家的小七,多俊啊! 兩家都挺急,舊疾復(fù)發(fā)的太后更急,她怎么覺著白簡非這幾劑湯藥下去她這身體越來越好了,臉色也紅潤起來,嗓子也不堵的慌了,再不快點她就全好了。那到時候多尷尬啊。 是以,太后娘娘特意尋了觀星臺的人來,千挑萬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就在這月的月末,算是把婚期徹底定了下來。 因為容慎要求和容悅一同出嫁,容悅和謝致遠(yuǎn)的婚期也就跟著容慎和葉翡一起定了下來。 容慎這些天都呆在聽風(fēng)閣里,早些時候還到府上別處溜達(dá)溜達(dá),可自打一次在半路遇上了容恪,被他纏著扯了半天皮以后,容慎就連聽風(fēng)閣的院子都不出了。 裕國公府上上下下全都在為兩個姑娘的親事做準(zhǔn)備,忙的這叫一個人仰馬翻。本來姑娘出嫁就是大事,這又一出出倆,長平城最好的裁縫、匠人都快要把容府的門檻踏平了,又是量衣又是裁布的,兩個院子來回亂跑。 容悅這時候倒是很閑,時不時地跑來和容慎膩在一處說話,也算是給兩頭跑的匠人提供了一點便利。 兩個準(zhǔn)新娘子在一起能聊什么啊,容悅本來是學(xué)了很多新婦處事的準(zhǔn)則想要告訴給容慎,可一想到葉翡那個深情款款非她不可的模樣,就覺得這些東西都不需要了。 先不說葉翡已經(jīng)十九,很快就會開府了,到時候小夫妻兩個人關(guān)起府門自己過日子,根本就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說葉翡那個癡心不悔的狀態(tài),容悅就覺得,他絕不會叫容慎受到一點委屈。 出嫁前的這個晚上,容悅倒是沒好意思繼續(xù)賴在容慎屋里,容慎自己也睡不著。就像馬上要參加一場非常重要的考試,明明知道一定要用最好的狀態(tài)去面對,所以前夜一定要睡個好覺,可翻過來覆過去就是被什么時候都清醒。 一想起那個人長睫低垂的側(cè)面,容慎就忍不住腦補他一襲拽地紅衣的模樣。 那么好看的人,該不會把她這個新娘子的風(fēng)頭搶去吧。 容慎在大床上翻了個身,默默數(shù)到第五百四十三只羊的時候,靜荷探頭進(jìn)來通報說,夫人來了。 用腳趾頭都知道,這個時候盧氏來干嘛。 普及一些不可描述的知識以及經(jīng)驗啊。 容慎猜盧氏肯定覺得非常棘手,一個是因為她年紀(jì)還小,一直養(yǎng)的跟一張白紙一樣,盧氏做夢也想不到她竟然接受過那么現(xiàn)代化的青少年性教育,這時候肯定不好開口;再一個原因,就是今天來要普及的東西太多了,盧氏肯定怕她記不住,比如大姨媽到底為何物。 可沒想到,盧氏身后還默默跟著一個臉色僵硬的高個子姑娘——容悅。 容慎: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更加尷尬了…… 不過盧氏可比她預(yù)想的淡定多了,大約也是盧氏女出身的緣故,到底是大家閨秀,并沒有那些小家碧玉身上的怯意,說起這些也是落落大方。 容慎其實也沒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老司機了,雖然沒啥實戰(zhàn)經(jīng)驗,可沒吃過豬rou,還沒看過豬跑么,紙上談兵有什么可怕的??伤侨萆靼。粡埌准埖娜萘媚锇?,這時候還是要裝一下“好清純好不做作”的模樣的,因此也是全程內(nèi)心淡定臉上羞澀的模樣聽完盧氏的科普。 倒是容悅,自小就寄養(yǎng)在長房之下,沒有了容慎這樣的“知識儲備”,冷不丁聽到這些到底還是有些拘謹(jǐn)。她又是個傲嬌的脾氣,明明臉頰都要熱到可以煎雞蛋了,還非要硬撐著佯裝淡定,容慎看著她陰晴不定的臉,暗暗感嘆了一句。 都假裝的挺辛苦。 第二日,正是觀星臺千挑萬選出來的黃道吉日,容慎一大早就被一群婆子丫鬟簇?fù)碇饋硎釆y打扮了。 她這些天一直見縫插針地睡懶覺,哪起來這么早過,大公雞還沒起來打鳴呢,她先起來準(zhǔn)備了。容慎迷迷糊糊地被幾個婆子轉(zhuǎn)著圈折騰,心里這個怨念啊,憑什么就連結(jié)婚都是新娘子辛苦啊,新郎也沒什么可折騰的,最起碼還能睡個好覺呢。 也不知道折騰了多長時間,容慎都快站著睡著了,這十來層的新裝才算穿完,被靜荷扶著坐到了梳妝臺前,又給戴上鳳冠,這才稍稍有點清醒。 不是被鏡子里那個紅妝佳人給驚艷的,雖然化了妝鳳冠霞帔的她確實比往日驚艷,而是……這個叮叮當(dāng)當(dāng)啰里啰嗦的東西,還真是挺沉的。 因為是炙手可熱人的容家的喜事,又是雙姝同時出嫁,嫁給的一個是當(dāng)朝太傅之子,一個是紅顏良配的靜王殿下,十里紅妝自不用說,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幾乎占滿了長平的街道,周遭擠滿了看熱鬧的吃瓜群眾,既想看看裕國公府的排場,又想看看兩個新郎官的出色模樣。 后來史書上說,這一天的盛況,甚至達(dá)到了萬人空巷。 葉翡身穿一身大紅色廣袖長袍,腰間盡是美玉,墨色的及腰長發(fā)今天全都利利索索地綁了起來,束在精致的金冠里,看起來挺拔英俊,氣宇軒昂。 這個人,只是隨意地騎在馬上,心思全然沒在周圍,一心奔向前方迎娶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所過之處卻無不令人神思恍惚,恨不得追隨他而去。 人群中有姑娘說,若是能得到靜王殿下的一眼垂青,縱是孤獨一生年華老去也沒有什么遺憾了,也不知道那容六小姐是修了幾輩子的福分,才能得此良人,朝夕相對。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其實這話用在男子身上也未嘗不可,他們都是為了讓自己的愛人而在見到或者見不到的每一個日子里努力,變成更加美好的自己。 第一次見到她時,她主動湊過來,笑著對他說,你真好看。 這么多年了,她們靠近、疏遠(yuǎn)、重逢、相戀,幸而他沒有辜負(fù)心中期許,生得一副騙人的皮囊,終于將她蠱惑到手。 葉翡從喜婆手中接過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小手緊緊握住,容慎的手有點涼,柔柔糯糯,握在手里好像沒有骨頭一般,和他的手掌恰好貼合。 紅色的蓋頭下,她是什么樣的表情呢。 一向清冷寡言的靜王殿下牽起新娘子的手,大庭廣眾之下忽然找了魔似的低頭吻了吻她的手背。 “阿慎,我來娶你了?!?/br> ☆、第59章 好酒 按照大乾的慣例,到了皇宮,本應(yīng)該有宮里的嬤嬤引著新娘子去洞房,容慎被葉翡牽著走了許久,卻沒見他撒手。 直到邁進(jìn)了鎏金的門檻,被葉翡領(lǐng)到大紅綢緞的寬大床榻前,容慎這才反應(yīng)過來,葉翡這是直接將她送到了婚房里。 他不是應(yīng)該出門應(yīng)酬,晚上再帶著一身酒氣回來挑開她的蓋頭的嗎,怎么就直接跟過來了? 門外的喜婆心情大抵和容慎一致,她們也在這宮里多少年了,各府的王爺娶親,那新娘子都是經(jīng)她們手的,哪有新郎丟下外面的賓客不管,自己把新娘子送回來的道理喲。 不過想到葉翡去迎親時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的那事,她們也就釋然了,靜王殿下是被這個容六姑娘——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靜王妃了——給迷昏了頭腦,這會兒估計巴不得直接留下不走呢。 這一路上葉翡一直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容慎覺得手心都出汗了,這個人剛才干嘛突然親她的手啊。還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她雖然蓋著蓋頭,卻不聾,可是聽到周圍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了…… 雖然昨日里紙上談兵時容慎的心里沒有任何波動,可真的到了眼下,容慎心里還真是沒什么底,還殘留著汗?jié)n的小手在金絲勾鳳凰紋的鮮紅喜服下不安地交疊在一起,微微有些緊張。 視線猛地一亮,頭上的重量也隨之忽然消失了。 容慎條件反射地抬起了頭,一雙大眼睛直直地撞進(jìn)了那人漆黑如暗夜的漂亮眼睛里。 葉翡彎著腰正對著她,一只手撐著膝蓋,另一只手上還拿著她的鳳冠,蓋頭已經(jīng)被丟在了地上,紅衣黑發(fā),綺麗非常。 容慎驀地將眼睛睜得更大,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小姑娘眼底的驚艷展露無疑,葉翡只覺得心底驀地升起一股暖流來,心情一下子變得十分愉悅,臉上也綻開了一個驚艷絕倫的笑容。 “我,我的鳳冠……”容慎覺得自己沒出息極了,好不容易找回了理智,這人又笑了,他怎么能笑呢,他一笑她就雙商下線了呀! “不沉?”葉翡晃了晃手上的鳳冠,他自幼精通六藝,雖說不能如項王一般輕易舉起千斤巨鼎,可臂力還是很有自信的,就連他都覺著單手拿著這鳳冠有些吃力,她能不覺得沉么? 容慎當(dāng)然覺得沉了,可這和盧氏告訴她的步驟不一樣,葉翡不按常理出牌,她實在有點迷?!?/br> “可是……”她應(yīng)該帶著這個壓得她腦袋疼的玩意兒一直等到晚上葉翡回來掀她的蓋頭啊……啊對了,還有蓋頭呢…… 葉翡好像看出了她的困窘,笑著將那鳳冠放在一旁的沉香木架子上,抬手揉了揉她額前被壓得有點亂的碎發(fā),寵溺道:“你若是頂著這個等到晚上,必然要頭痛的,左右是我來掀,早些晚些沒有什么大礙?!?/br> 原來是他體貼她難受,她還以為……不不不,她什么都沒以為…… 容慎被自己的腦洞羞紅了臉,這會兒更不敢抬頭看葉翡了,那人還彎著膝蓋在她對面站著呢,他離得那么近,眼睛那么亮…… 她剛在心里罵自己怎么變得這么猥瑣了呢,就被那人忽然間的靠近給嚇了一跳。鼻翼間縈繞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熟悉的清香,就和那時候他留給她的那件外袍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轉(zhuǎn)眼間那人已經(jīng)和她近在咫尺,還未等她反應(yīng),長臂一展,已經(jīng)將她擁在了懷里,手臂牢牢地叩住她不堪一握的纖腰,下巴擱在她的頸窩里蹭了蹭,柔軟的唇便覆上了她纖細(xì)的脖頸。 容慎:我滴媽啊……光天化日之下,這成何體統(tǒng)…… 她伸手去推他,小手抵在他精瘦的胸前推阻不動,竟是一愣。這個……身材……唔……她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