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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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玉出門拐去湘蓮的院子,平日這個時間她一定是在研究新的菜式,可湘玉進(jìn)院子,發(fā)現(xiàn)湘蓮倚著回廊在繡手帕,繡棚高高舉起,她戲謔道:“果然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湘蓮自然曉得她指的什么,未曾說話臉先紅:“就你最壞,小小年紀(jì)就會打趣人,難不成你沒那天?” 湘玉收起打趣的臉,認(rèn)真問道:“那人如何?” 出嫁從夫,古代女子成親宛如第二次重生,湘蓮搖搖頭:“我沒見過,雖然家世一般,聽爹爹的意思人是極好的?!?/br> 蘇老爹看人雖然精準(zhǔn),但人隔一層肚皮,誰真正曉得誰的品行?再者審美不同,五大三粗的壯漢在蘇老爹的眼里,還能美化成魁梧雄壯呢。 湘玉去找蘇重秉,蘇重秉提筆的手都沒放,臉都沒抬,淡淡道:“我知道你尋我是為甚?是為了湘蓮的親事吧?!?/br> 被戳穿后的湘玉沒有絲毫的不自然,說道:“還是大哥了解我,你能不能……能不能幫著湘蓮悄悄見上那位公子一面?” 蘇重秉當(dāng)即說道:“不能?!?/br> 湘玉泄氣。 蘇重秉瞧了瞧垂頭喪氣的湘玉,心說這一位拉人見面還上了癮,次次都要管。 斟酌了一會兒說道:“我不認(rèn)識他,不過你可以找明清,他認(rèn)識李家的大公子。” 元明清?湘玉一想也沒什么難的,元大哥常來蘇府,等何時來了她去求一下,保準(zhǔn)他不會拒絕,湘玉光想著這點,完全忘了問為什么大哥不能幫她提一嘴…… 元明清答應(yīng)幫忙,說改日帶李家公子來找重秉,兩個姑娘可以躲在后面的屏風(fēng)里,悄悄見一眼。 待送走歡天喜地的湘玉,蘇重秉悶悶的說道:“可別說我沒幫你?!?/br> 元明清眼底露出一絲落寞:“多謝,不過且看吧,到底天差地別?!?/br> 蘇重秉不以為意,潑了一方墨汁灑在紙上,輕聲道:“何必拘俗禮,對了,五皇子前兩日找你去打獵了?” 元明清頷首道:“嗯,一行不超過十個人,要我說,五皇子才是有宏才大略的,只是可惜出身不好,朝廷眾人有保太子的,有押七皇子的,也有選大皇子的,唯獨沒人注意這個沒恩寵的五皇子?!?/br> 蘇重秉亦說:“我聽老師提過,說五皇子性子不張揚,但很有見解,和圣上性子南轅北轍,加上生母是純嬪,地位太低,故此在朝中地位不高?!?/br> 五皇子常年在外領(lǐng)兵,甚少回京,軍中眾人極為擁護(hù),本朝重文輕武,行軍作戰(zhàn)交給將軍即可,不需圣上親自領(lǐng)兵,所以五皇子雖然戰(zhàn)功赫赫,但卻未曾晉封過。 近幾年圣上身體漸微,越發(fā)在意手中的權(quán)柄,對五皇子產(chǎn)生了忌憚之心,兩年前召回后收回軍權(quán),再沒讓他出京。 五皇子倒是閑然自得,每日飲酒作對,很少插手朝中之事,本來對他觀望的朝臣,漸漸轉(zhuǎn)入其他皇子的陣營。 蘇重秉意有所指的說道:“大丈夫加官進(jìn)爵、平步青云,從來不是看一時之長短,政權(quán)傾軋更迭間,方顯英雄本色?!?/br> 元明清臉色不變:“或許你說的是?!?/br> ☆、第119章 遇到劫匪 元明清只認(rèn)識李家的大公子,二人在學(xué)子的聚會上見過,加上父輩相識,相對較清貧,也算是惺惺相惜。 兩個小兒女婚前見上一面也不算大事,李家大公子捶道:“你這是受了誰的托付,還來尋我?!?/br> 元明清撣撣衣衫:“受人所托罷了,你只說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br> 李大公子自然沒什么異議,幼弟的婚事全家人上心,母親說蘇家的小姐人不錯,但幼弟到底沒見過,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既然有了這次機(jī)會,倒還合適。 元明清常帶國子監(jiān)的學(xué)子來前院書房找蘇重秉,也沒人在意,尋了一個日子,帶著李家小公子過府,湘玉那邊跟湘蓮早早就在屏風(fēng)后面坐等。 屏風(fēng)是今早拿出來擺上的,透過鏤空的圖案,可以隱隱看到外面。湘蓮有些緊張,兩只手不停的揉搓,湘玉覆上去安慰道:“是騾子是馬還得拿出來溜溜呢。” 湘蓮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你這么安慰人,還不如不說話?!?/br> 李家小公子穿了一身墨青色長衫,臉瘦腿長,面龐溫和,舉手投足溫文爾雅,蘇重秉心里不住的點頭,果真比那些紈绔子弟要強(qiáng)。 都是即將應(yīng)試的學(xué)子,聊的自然是之乎者也,安邦鎮(zhèn)國之道,湘玉聽的昏昏欲睡,待人走后,元明清沖著屏風(fēng)說道:“都出來吧?!?/br> 湘玉跳到元明清面前,發(fā)現(xiàn)自己最多到他胸前的位置,不忍有些憋悶,她仰頭說道:“多謝元大哥出手相助?!?/br> 許是湘玉的笑容太過于燦爛,元明清有些晃神,他微微低頭,輕聲說道:“可沒下次了?!?/br> 湘玉輕扯一下他衣角:“元大哥放心!我總共沒幾個jiejie,一定沒有下次!” 元明清:“……” 那片被湘玉扯過的衣角仿佛還殘存著溫度,他的潔癖向來讓人發(fā)指,身邊很少人去碰他觸霉頭,湘玉的手上還沾著剛才吃糕的殘屑,耀武揚威搬掛在他的衣服上,元清明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蘇重秉在一旁冷眼瞧著,輕笑著沒說話,怕被人發(fā)現(xiàn),拿起書本遮住面容。 湘蓮見了真人,對這門親事十分滿意,她要求也不高,只要對方明理懂事,能舉案齊眉就行。 最讓馮氏cao心的,還是湘雪的親事,呂氏給她出主意,把燙手山芋扔給老夫人,省的全都盯著她。 兩個人都是做嫡母的,院子里有一群庶子庶女,最能感同身受,蘇老夫人可不討這個累,說二房的婚事自己cao辦,馮氏也尋了一些人家,基本都是跟湘雪合適的,給湘雪找就不像湘蓮那般用心了,只要家事好,統(tǒng)統(tǒng)都留意,省的別人以為自己舍不得讓庶女嫁的太好,湘雪跟她隔閡的厲害,她懶得討嫌。 湘雪依舊每日都去老夫人那里,只是老夫人始終對她淡淡的,不及以往那般親熱,她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依舊晨昏定省。 萬姨娘聽說太太要給湘雪說親,想盡辦法傳了消息出去,她可不能讓太太給湘雪給害了!萬姨娘閉著眼睛就能想出來,馮氏會給湘雪說成什么親事,湘蓮算是孝順懂事,處處順著太太,跟她姨娘一個樣巴結(jié),饒是如此,也只得一個八品的小官公子,她的女兒,恐怕會配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舉子了。 還真被萬姨娘給說中了,馮氏挑了些人家,她心不黑,除了挑家世挑門風(fēng)外,也了解了一下公子的情況,但凡能看過眼的全遞給蘇鴻良瞧。 蘇鴻良一個都沒看上,他老師有一個學(xué)生,讀書既有天分,為人處世又很妥當(dāng),以后一定能在官場大展拳腳,蘇鴻良暗暗留心,覺得配給湘雪正合適。 那學(xué)子是一個舉子,名叫魏光,今年二十歲,年紀(jì)稍稍有些大,不過沒關(guān)系,家境貧寒,家里是京城西面的,家里只有一個老娘,父親生前是小官,生病去世后全靠著收租子維持生計。 家里一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書生,一個最多能cao持家務(wù)的老母,生活自然不會太滋潤。官場不論出身,再者有蘇家?guī)鸵r,仕途上必然能一片順?biāo)臁?/br> 蘇家雖然是富貴的大戶人家,到底家里的兒郎都是憑借科舉入朝為官,相比那些錦繡的王候貴族,更傾向于上進(jìn)的學(xué)子,再者又是家里的庶女,即便是嫁也嫁不得門第過高的人家。蘇鴻良還有一樣最關(guān)鍵的打算,朝廷風(fēng)云莫測,湘雯嫁給太子是不得已而為之,現(xiàn)下不能再沾染任何一派系。 蘇鴻良先找了蘇重明,他是湘雪的同胞哥哥,手足情深,蘇重明見蘇老爹說的洋洋得意,似是十分滿意,不禁皺眉,試探的說道:“門第未免也太低了些。 蘇鴻良的臉低沉下來:“凡事不能只看表面,魏光現(xiàn)在不打眼,以后恐怕得搶著跟他提親,莫欺少年窮,明兒你要眼光放得長遠(yuǎn)一些,湘雪的脾氣不好,得找一個包容她的,嫁的門第高了,她的性子人家能忍讓她?門第低些無妨?!?/br> 蘇重明不敢在駁蘇老爹的話,點頭稱是,私下卻生了其他的主意。 十月初一祭祖節(jié),焚燒五色紙,送去御寒的衣服,祭奠先人,每到這一天,馮氏會帶著家里的小姐少爺去寺廟里上香,祈求平安順利。 這是之前在湖南養(yǎng)成的習(xí)慣,京城的城郊有好幾處大的寺廟,香火鼎盛,蘇家常去的是泰安寺,離得不遠(yuǎn),老夫人老說靈驗。 馮氏帶著子女和眾奴仆一同前往,去寺廟很無趣,湘玉機(jī)械的跟在后面,無非是祈福上香,求簽解簽。等要下山之前,湘雪突然肚子疼,腹痛不止,馮氏再看不順眼也得關(guān)心,問能不能撐到山下找大夫。 湘雪臉色蒼白,小聲說要去如廁,馮氏無妨,只能等她,一來二去,她前前后后跑了小半個時辰,蘇重明說,讓太太帶著眾人先下山,一會兒他帶著meimei回府。 湘雪有同胞的哥哥照顧,馮氏沒甚不放心的,又留下了三四個仆人,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府去。 誰知過了兩個多時辰,兄妹二人也沒回來,等馮氏想派人去尋時,竟然是都督僉事家的公子把人送了回來,被請去了前廳。 馮氏氣血翻涌,直覺要壞事,她忍住暈眩,強(qiáng)撐著身體:“走,隨我去前院?!?/br> 等馮氏到了前院,湘雪跟蘇重明跪在地上,湘雪大哭不止,再看上首的老夫人老太爺,滿臉皆是怒色,老夫人念叨了一句:“家門不幸啊?!?/br> 馮氏站在正中,老夫人使勁敲了敲拐杖,喝道:“老二媳婦,這就是你管教的好女兒,好兒子?” 到底發(fā)生了何事馮氏懵然不知,卻又不能為自己分辨半句。 呂氏過來解圍,牽著她的手說了前因后果。 剛剛都督僉事家的公子跟著少爺小姐一同回來,沒錯,就是之前馮氏給湘蓮相看,最后篩掉的那一位。 說是蘇家小姐在回城的路上遇到了劫匪,正好趕上都督僉事家的公子從郊外的莊子回來,帶著家丁打退劫匪,當(dāng)時情形混亂,有劫匪想擄走馬車?yán)锏男〗?,危難之際顧不得男女大防,他沖過去救人,撕扯間,不小心撕破了小姐的衣衫,自古男女授受不親,他也不是那種浪蕩之人,愿意回稟父母后上門提親。 蘇家?guī)状艘矎膩頉]有女子出過這等行風(fēng)敗俗之事,老太爺氣的提不上氣,差點昏厥,可事已至此,如果把人往外面攆湘雪還如何嫁人?再者萬萬不能傳揚出去,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咬牙應(yīng)承下來。 若能娶到蘇家的女兒,哪怕是庶女,都督僉事家的公子也欣喜不已,他爹爹雖然是二品官,但他上面四五個嫡親的兄弟,將來無非是分到一小部分家產(chǎn)單過,他那狠心的嫡母,想必不會舍得給他太多銀子。 蘇家是京城的大戶,娶了他家的小姐對他有利無害,還能接著太子側(cè)妃的姻親關(guān)系撈些好處,他在北城兵馬司任職,就是一個小官,跟著七皇子做事,可皇位以后不是太子的嗎?不知道他老爹怎么暗地里保著七皇子。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打算,都仔細(xì)的揣放在肚子里,馮氏聽完呂氏的話,連一句解釋都說不出,誰人一說也是她教女無方,竟縱容兒女如此出格,還被蒙在鼓里。 馮氏不傻,哪里就那么湊巧,遇上劫匪?這條路她來來回回走過不少次,一次劫匪山賊也沒遇上過,瞎子都看得出來,是湘雪不滿意她和老爺找的親事,兄妹兩個串通好了做出這場戲。 馮氏順了一口氣,冷靜的說道:“是我教女不善,但憑老夫人老太爺責(zé)罰,只是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還希望長輩能拿個主意?!?/br> 馮氏就算不在意湘雪的未來,還得考慮下面幾個子女的婚配,她的湘玉和重嘉可是還小呢,斷斷不能被連累了名聲。 老太爺一直沒怎么發(fā)話,這時淡淡說道:“找個人把老二叫回來,子不教父之過,你們先回去,這兩個孽障去祠堂跪著,讓老二回來去我書房?!?/br> ☆、第120章 惹禍 蘇鴻良是被家里的下人從衙門里叫回來的,他家老爹輕易沒喊過他,既然讓他回去,一定是大事,蘇鴻良汗涔涔的摸摸額頭,坐著馬車往回趕。 蘇鴻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兒女竟然惹下這樣的丑事,蘇老太爺句句鏗鏘,問他這個父親要怎么處置。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蘇家丟不起這個人,如果同意了這門親事,還能掩蓋過去,也勉強(qiáng)算是一段佳話,如果真等外面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來時,臉面再也找不回來。 蘇老太爺自然知道只能吃這個啞巴虧,讓小輩給算計了,這輩子沒這么窩囊過,說到最后也是自己的孫兒孫女,難不成能打死,揮揮手讓蘇鴻良下去準(zhǔn)備婚事。 蘇鴻良繞去祠堂,蘇老夫人發(fā)話,讓兄妹二人跪上一夜反省,不許吃喝,軟墊護(hù)膝都不許戴。 祠堂的風(fēng)口一到晚上呼呼的灌風(fēng),別說穿著單薄的衣衫,就是披上大氅,也得凍得嘚嘚瑟瑟。 明天二人起來必然會大病一場,不過也算長個教訓(xùn),蘇鴻良心想,不孝的兒女,連家里的長輩都算計,那門親事可是提著燈籠都難找,如果不是他知根知底,以后都輪不上湘雪。 都督僉事家確實更富貴一些,公子長的一表人才,男人空有一副好皮相無用,還得有才學(xué),油頭粉面又不能換前程。 湘雪年紀(jì)小,只知道風(fēng)花雪月,蘇重明竟然也看不清楚,真是糊涂。 那家人他可是聽說過,府里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亂成一團(tuán)糟,嫁進(jìn)去雞飛狗跳,別說好日子了,連安生都沒有。 如果不是出了這檔子事兒,就算湘雪不滿意親事,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哪怕在說動別人家,誰家也比這家人強(qiáng)。 當(dāng)初要說給湘蓮時,他也找同僚打聽過,說起這家都是撇嘴,有好事的透露幾句,聽說僉事大人連大兒子房里的丫鬟都往炕上拉,正經(jīng)人家哪有這種污糟事。蘇鴻良連連搖頭,幸好后面馮氏也沒提這家人,他也就沒說,畢竟是人家的家私,不好隨意張揚。 到這時候,他才真正回味出馮氏的好兒來,嫡母做到這份上,實在是難得,他是男人,不太留意這些,可單單看馮氏給幾個姐兒篩選的婚事,皆是實心實意為女兒打算。 蘇鴻良長吁一聲,罷了,兒女都是孽,都隨他們?nèi)グ伞?/br> 從祠堂瞧了一眼思過的兒女,他也沒吱聲,悄悄又走了,以后只當(dāng)是少這么一個女兒。 從湘雪決定要算計這門親事的伊始,蘇家就不會再護(hù)她周全,出嫁的女兒最大的依仗就是娘家,但當(dāng)其中摻雜太多的詭譎時政后,就失了本心。 都督僉事家支持大皇子,而他們家保的是太子殿下,饒是這點,就已經(jīng)是站在對立面,好在湘雪是庶女……嫁過去影響不大。 湘雪的親事得早日cao辦,不能像湘蓮那樣,先定下來再過一兩年成親,昨日的事雖然是有意設(shè)計,但是誰也保不準(zhǔn),參與的那些人能不多嘴,不一定哪天多灌幾口貓尿,就全盤嚷嚷出來。 女兒家的親事總是要提早預(yù)備的,哪里有這么急著成親?喜被家具都得預(yù)備,嫁妝箱子里一應(yīng)物件都得裝。 下定的時候都督僉事家的夫人跟著來了,周夫人穿著掐腰小襖,整個人歡喜極了,馮氏懶得應(yīng)酬,就托付呂氏去見人。 周夫人心下不高興,兩家的孩子牽了姻緣,正室夫人總得碰碰面吧,找了隔房的嫂子來應(yīng)付人算怎么回事,不過她轉(zhuǎn)念一想,她家迎娶的是庶女,想必不受嫡母待見,也就沒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