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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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瑤沉思間,庭樹的氣息越來越弱。終于在申初二刻停止了呼吸,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周姨娘的眼淚流盡,整個人木呆呆的。庭瑤沒去看她,打一開始她就沒把一個姨娘放在眼里,能作天作地,全是葉俊文的縱容。此時此刻是福王爭權(quán)奪利的好時機,庭瑤不能再耽擱,留下人替庭樹裝裹,徑自走向門外。死了的人已經(jīng)死了,活著的人還得繼續(xù)活下去。 回到福王府,夏波光先迎上來,安頓庭瑤休息。此刻圣上沒回過神,還有些許養(yǎng)精蓄銳的時間。庭瑤乖乖的躺在床上,夏波光端了碗安神藥給她灌下去,又燃起了安神香,自己退到院門口坐著,擋著一切牛鬼蛇神,以保證庭瑤的睡眠。 庭瑤一覺睡到次日天亮,睜眼看到守在床邊的夏波光神色復(fù)雜,忙問:“有事?” 夏波光道:“才守在家里的人來報,昨天夜里,周姨娘一根繩子吊死了。” 庭瑤并不在意:“還有呢?” “把剩下的三個仆婦審了一回,說是……”夏波光抿了抿嘴,道,“周姨娘親口認(rèn)了,她在小八的水杯里擱了鹽。” 庭瑤怔?。骸胞}……怎么了?” 夏波光垂眸道:“小孩兒吃不得鹽,吃多了……會死……” 庭瑤登時怒發(fā)沖冠,翻身而起道:“那賤婦死透了???” 夏波光點頭。 庭瑤恨出血來,咬牙切齒的道:“給我挫骨揚灰!我讓她不得好死!”那個賤人! 庭瑤喘息了好幾口,又恨道:“連同庭樹,一并丟去亂葬崗!她想獨吞葉家,我偏讓她們母子進不得祖墳!寫信往山東,叫族里抹庭樹的名字!這種賤皮子生的兒子,不配入我葉家門!讓豺狼野獸吃他們的rou,啃他們的骨!讓他們死無全尸!”說畢扶床大哭,“小八!小八!”愈合的傷口再次被撕開,鮮血淋漓,痛不欲生!她唯一的胞弟,來到人世不滿周歲,就被人害死了。什么神仙托生,什么回家去了,不過是庭芳拿來寬慰陳氏的話,可笑她也跟著半信半疑了這么多年。早知如此,她不該讓周姨娘去的那么爽快!不用盡十大酷刑,怎生消得她心頭恨?庭瑤用力捶床發(fā)泄,恨周姨娘之狠毒,恨自己的大意!無處發(fā)泄的恨意,氣的頭都要炸裂,五臟六腑如同火燒。 夏波光輕輕的順著庭瑤的脊背拍著,庭瑤痛苦至極的道:“我弟弟被人害死了,我卻沒法替他報仇!” 夏波光眼睛一酸,直滾下淚來。她的父母,她的弟弟,不知死活。原本富足安康的一家子分崩離析。她想念入了骨髓,卻是無可奈何。她亦不知去恨哪一個。 庭瑤哭的雙眼紅腫,思維卻是清明,低聲道:“那幾個仆婦遠遠的打發(fā)了?!?/br> “嗯?” 庭瑤哽咽著道:“此事瞞著我娘,她知道了沒好處?!?/br> 夏波光明了,陳氏一直當(dāng)小八乃童子下凡,何苦拿真相刺激她。周姨娘可真是夠絕,自私自利到這份上,嘴上講著疼惜兒女,最看重的唯有自己。庭樹再無用,罪不至死;庭蕪更是無辜。如若小八在世,陳氏無論如何不可能冷心冷肺,拋了葉家的一切獨自回山東。她會帶走所有的孩子,一切便不可能發(fā)生。夏波光心里堵的慌,真是……何必呢? 福王描述京城事態(tài)的信件以最快的速度發(fā)往江西,庭芳看完信,心中一陣陣發(fā)虛。京城搖搖欲墜,可她們卻無法再加快速度。打仗打的是后勤,沒有大后方的經(jīng)濟支持,她們的軍隊再英勇都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棉紡廠才搭出支架,棉線要織成布還得一道工序。自古南往北打,最困難的便是天氣越發(fā)冷冽,而古時大型戰(zhàn)役,動輒以年計算。古代的生產(chǎn)力實難保障士兵的棉衣充足,路上不知凍死凡幾,此是北伐艱難的一大原因。 糧食沒有入庫,咸鴨蛋才得了幾萬個,萬事才開起頭。三年計劃已算狂妄,這才過了大半年,想要騰飛連夢中都知道不能。庭芳跟徐景昌對坐無言,京中必須撐住,可福王無能為力。朝廷比她想象的爛的更徹底,放任雙王想爭,實在是一步臭的不能再臭的棋。 徐景昌看了眼自鳴鐘,夜已深了。吹滅蠟燭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既是大業(yè),急不來一時。先睡吧?!?/br> 庭芳乖乖躺下,閉眼沉睡。哪知到了半夜,突然金鳴四起!徐景昌猛的睜開眼,敵襲??? 庭芳驚愕,此聲響太熟悉,在大同時每逢蒙古人來便鳴金報警,可內(nèi)陸江西會有什么戰(zhàn)事?。啃炀安龥_出門外,靈巧的沿著梯子爬上房頂,見不遠處的城墻點起了無數(shù)火把,全然是備戰(zhàn)的模樣。庭芳跟著爬上,隱約能見到城墻上人影竄動。百思不得其解,是誰要夜襲南昌城? 一個士兵匆匆趕來:“報!湖北的蔣赫大舉義旗,帶領(lǐng)三萬兵馬來襲!周千戶請儀賓速做決斷!” 戰(zhàn)場瞬息萬變,躲在屋中無可決斷。徐景昌火速從屋頂下來,回到房內(nèi)飛快換上盔甲,往城門處飛馳而去。 庭芳驚疑不定,她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湖北的蔣赫,那是誰? 第385章 汪汪汪 湖北早有異動,然庭芳等人自顧不暇,來不及打探更多細(xì)節(jié),不曾想竟就有人大大咧咧的帶著人來挑釁。長江沿線,武漢乃重鎮(zhèn),尤其到了近現(xiàn)代戰(zhàn)爭,所謂長江天險便是武漢與南京,連成一氣,守住了便是守住了長江。從湖北順流而下,日進千里,反之從江西去往湖北,動靜便大了。故湖北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襲擊南昌,居然還夜襲! 徐景昌去了前線,后頭幾個主事的當(dāng)即圍攏作一處。勢力從東湖盡數(shù)撤入南昌,主事人除了海上飄著的房知德,盡數(shù)在此地。庭芳先問穆大工:“火器的生產(chǎn)線如何了?” 穆大工道:“差不多了,產(chǎn)線是好,可產(chǎn)量未免太大。日復(fù)一日的積累,恐用不上那么許多,也不能賣了。不然賺了那點子小錢,卻被買了咱們武器的人打咱們,更不劃算?!?/br> 庭芳道:“可賣,賣給洋人便是,此事我再與人商議?,F(xiàn)如今旁人已打到家門口,我原想著戰(zhàn)事還須兩年,可見是我想錯了。雖明太祖成就大業(yè),也未必個個都學(xué)他那般廣積糧緩稱王的。” 錢良功道:“說著容易做著難。誰不想學(xué)他?卻是不好學(xué)的。多數(shù)流寇得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邊搶邊養(yǎng)。似我們這般的,休說有無耐心,只怕沒這個本事?!?/br> 任邵英道:“流寇大字不識一籮筐,懂些甚建設(shè)?有一二能調(diào)兵遣將的都不錯。朝廷軍屯,兵書不知講了多少遍,依然有那么許多人學(xué)不會。天賦再好,也得有底子。自古粗鄙流寇能成事者還未見過,起于微末的那么幾位亦非流寇?!?/br> 流寇殺人如麻,史上農(nóng)民起義就沒幾個好鳥。庭芳上學(xué)時歷史課本里倒是很贊他們,可最大的太平天國也是血跡斑斑。別說打仗難免死人,別說發(fā)展難免犧牲,隨便一百零八個小老婆之類的事兒,正經(jīng)能建朝的人都是不干的。蔣赫如此沉不住氣,不知湖北被禍害成什么模樣。反倒不如劉永年,至少他到底還是想要錢的。而錢只能賺不能搶。 錢良功把話引回正道:“咱們百廢待興,打仗最是耗費,如何能取均衡?搶別家糧草是好事,但咱們水軍還未練成,打劫湖北是再不能夠。往下游去是安徽,他們倒是老實,現(xiàn)吞并了他們,敲詐不成,還得分心思替他們收拾經(jīng)濟?!?/br> 庭芳道:“暫不能打,秋收在即,天大的事得等糧食入庫。”蔣赫不按套路出牌,鬧的她很是暴躁。內(nèi)城且看徐景昌的戰(zhàn)果,外城卻是怎么也顧不上。想著那水利驅(qū)動的木工廠與近萬只鴨子,就心疼的直抽抽。農(nóng)場所需范圍大,不可能在內(nèi)城。若每回遇襲就損失一遭,她的農(nóng)業(yè)發(fā)展便大大受限!下棋可說最好的防守是進攻,然真刀實槍的干,就會受各種客觀原因限制。最起碼,他們現(xiàn)在能拿得出手的將兵不過一萬人。江西本地的駐軍扔出去打地主老財勉強湊活,比流寇還一盤散沙的玩意兒,遇上兩軍對壘,當(dāng)炮灰都不夠使的。 前方在戰(zhàn),幾人商議不出什么結(jié)果,不過是等待途中說說話。南昌的城墻被大水毀的七零八落,至今夏才勉強修繕完畢。早知道必有爭端,修的倒也還算堅固。徐景昌站在城墻上指揮,兩方皆用火器。只從手法便知他們用的亦是定裝彈藥。徐景昌覺得有些無語,當(dāng)年庭芳的主意,經(jīng)趙總兵與九邊極力推廣,遍布天下。如今倒叫人仗著這玩意來殺自己。幸而己方武器改良許多,射程、準(zhǔn)頭與訓(xùn)練都非俗稱的湖北軍能與之抗衡。 戰(zhàn)場硝煙四起,蔣赫被打的捉急,原想著徐景昌一個毛頭小子,來了江西就只會養(yǎng)雞鴨賺點銀錢,哪知竟是塊硬骨頭!黑暗中無法統(tǒng)計傷亡,只知道越打越被動,周圍哀嚎連連,胡亂學(xué)的大同夜間火把指揮法到了地頭全不管用,所有人亂殺一氣。蔣赫立在船上,影影綽綽看著自家兵士好似沒頭蒼蠅。 反之南昌的軍隊,已被訓(xùn)練四年有余,令行禁止,各方指揮得當(dāng),冷酷的用火器站在墻頭收割人命。間或扔一輪火槍,齊齊整整鋪天蓋地,打的無比順手。此乃徐家軍頭一回作戰(zhàn),表現(xiàn)很是不錯,可見幾年的訓(xùn)練成效。 雙方足足打了兩個多時辰,蔣赫熬到天麻麻亮,人頭已是不多,嚇的屁滾尿流,趕緊鳴金收兵,帶領(lǐng)殘部跳上船跑了。徐景昌水軍未成,不敢去追,只得作罷。戰(zhàn)后清點人數(shù),只百余人傷亡。周毅喜笑顏開的走過來道:“旗開得勝?!?/br> 徐景昌微微皺眉:“他自報名號叫蔣赫,使人打聽一二。從控船的手段來看,只怕是水匪出身。他們不擅登陸,卻是極大干擾。得想法子端了他們的老巢!” 周毅即刻從勝利的喜悅中警醒:“咱們的水軍……” 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無中生有。徐景昌問左右:“傷者可在救治?” 一兵丁道:“按儀賓的吩咐,專有醫(yī)療隊穿梭于戰(zhàn)場,見了受傷的擔(dān)架抬回后頭,十幾個大夫在診治?!?/br> 徐景昌點頭,沖下城墻去看傷員,發(fā)現(xiàn)庭芳已在此地,忙問:“如何?” 庭芳拉著徐景昌走到帳篷外頭,低聲道:“重傷三十幾個,救不活了。把他們的名字記下來,撫恤金發(fā)下去,待日后有了條件,給他們修墓,再逐月發(fā)放月錢,替他奉養(yǎng)父母與照顧妻兒?!?/br> 徐景昌又問:“輕傷的呢?” 庭芳聲音有些沉重:“輕傷掙命,扛過感染大關(guān)便無事,扛不過便……”沒有消炎藥,甚至沒有完善外科手術(shù)的時代,用火器拼殺,傷者死亡率不忍直視。而外科手術(shù)十九世紀(jì)才開始發(fā)展,庭芳非醫(yī)學(xué)專業(yè),能提供的無非是些消毒常識。工業(yè)未發(fā)展,沒有高純度的酒精,消毒的常識僅僅只是常識,并沒有什么卵用。 千萬之一的傷亡率,在戰(zhàn)場上已算極好。庭芳知道打仗難免死人,只得強調(diào):“醫(yī)療隊得抓緊。騎兵步兵都有軍官,軍醫(yī)亦得有。有軍銜有俸祿可轉(zhuǎn)業(yè)。救治是一方面,用實際行動告訴士兵們咱們不是拿他們當(dāng)自己榮華富貴的工具,咱們拿他們當(dāng)自己人。并非收買人心,都是同族,理應(yīng)善待之。” 徐景昌不似庭芳有明確的國家概念,此時全球尚且朦朧,閉關(guān)鎖國的華夏更加。只當(dāng)庭芳受過趙總兵的教導(dǎo),有深厚的同袍情誼,又想的更細(xì)。他是軍人,同袍如同手足,自是愿他們無事,便接受了庭芳的建議。 庭芳回頭看了看賬內(nèi),又想起一事。防守戰(zhàn)還可把傷員抬回,到野戰(zhàn)時,誰知道落在哪里?不可失蹤即記烈士,那是引人做逃兵,實屬惡法。若要確認(rèn)死亡,一樣的服飾,完全無法區(qū)分。再則尸首分離、野獸肢解,連認(rèn)尸都做不到。做個口袋放紙條寫名字籍貫是好,可紙條亦損;繡在衣服上,工作量又太大。可庭芳不想落下任何一個為了他們而戰(zhàn)死的人。說甚宏偉大業(yè),再好的生活,死人都享受不到。銘記于心,理所當(dāng)然。此處得想法子。 二人走出一段,庭芳忽然頓?。骸胺斈??” 徐景昌道:“未及打掃戰(zhàn)場,怎么了?” 庭芳道:“活著的關(guān)幾日放了吧,受傷的救治一二,能活命的也都放了。” “???” 庭芳認(rèn)真道:“此乃內(nèi)戰(zhàn),無需趕盡殺絕?!?/br> 徐景昌十分了解庭芳,她并非一味婦人之仁,直接問道;“把話說全?!?/br> 庭芳:“……” 徐景昌道:“戰(zhàn)場滅了對方有生力量,是很要緊的事?!?/br> “非得叫人把話說的那樣難聽。:庭芳不滿的道,“我們得先養(yǎng)成善待俘虜?shù)牧?xí)慣。將來打仗的時候多了,咱們的人亦會被人俘獲。若善待俘虜?shù)拿晜髁顺鋈?,咱們的人也會被善待,還有可能交換俘虜,把人弄回來。自古被俘獲之人只有死路一條,掙命逃回來主將也不再信他。我卻問你,指揮是你做的,憑什么他們承擔(dān)責(zé)任?” 徐景昌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自幼受的教育便是士可殺不可辱。在大同打蒙古亦無需考慮被抓之后的事,落入蒙古人手里唯有死路一條。 庭芳正色道:“情同手足,嘴上說的再甜也無用。將心比心,真有感情之人,豈會因疑惑而見死不救?我落入青樓,名節(jié)盡失,你想的是不顧一切代價贖回。若真拿同袍當(dāng)手足,他們丟了,咱們能不管么?便不信他,也得先救回來放他家去種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jian細(xì)難免,卻不能做那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一人漏網(wǎng)。退一萬步講,真有人被策反做了jian細(xì),咱們還可用反間計,還可再收攏。人已流血,不能再流淚。” 徐景昌低頭想了一回,緩緩道:“你說的乃仁道?!?/br> 庭芳勾起嘴角:“是。仁道即王道??尚傆衘ian佞嗤之為婦人之仁。該有的犧牲無可避免,若一味不要犧牲,那是幼稚。然而尊重他人的犧牲,才是真氣魄?!?/br> 徐景昌道:“我用那帝王氣魄作甚?” 庭芳斜眼看著徐景昌:“恕我直言,你的那位竹馬哥哥純粹的廢柴。洋人虎視眈眈,你不篡他是你重情重義,可你不架空他,等著被人生吞活剝么?” 庭芳望向東方:“我們的敵人,不止朝堂!”絕不做亡國奴,哪怕是死,亦無所懼! 第386章 汪汪汪 天下承平已久,或有匪災(zāi),但正兒八經(jīng)的攻城活著的人都不曾見過。昨夜兵刃之聲,驚的民眾一夜未睡。城外的百姓更是恐懼,生怕徐景昌被打跑了,他們新得的地就做了廢。懸了一夜的心,早上方聽得說打了勝仗,都道一聲佛。唯有養(yǎng)鴨子的張大幾人哭喪著臉,在城中亂竄,欲尋庭芳。 庭芳早去了軍營,城外打掃戰(zhàn)場救助傷員,張大幾個人遍尋不著,好容易尋著了翠榮,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道:“榮姑娘,鴨子都沒了!沒了!” 翠榮唬了一跳,忙問道:“怎么回事?” 張大哭道:“昨天夜里來的水匪,早摸清了路數(shù),先下船抬了我們的鴨籠去,鴨蛋顧不上,打的打踩的踩,我們叫嚷起來,城里的駐軍才聽見。我們幾個人七八千只鴨子都沒了!鴨子最聰明,識得回家的路,天亮后通沒見幾只回來。今年的收成全打了水漂,還請郡主拿個主意!都八月了,再養(yǎng)來不及,我們今冬怎么過年?” 翠榮聽聞,臉色十分難看,今年的鴨子已是簽了契,沒了倒能做明年,可庭芳面上怎生掛的?。勘揪团c劉永年不對付,叫他看了足足一場笑話。再則之前的鴨蛋都做了咸鴨蛋,等著最后一批育種,待明年擴大規(guī)模。 今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庭芳擔(dān)心谷賤傷農(nóng),已點了府庫的資金預(yù)備買糧,暫存到青黃不接時,往外省賣去。故百姓一年騰出了手,少不得吃點子rou。下剩的鴨子不愁銷路,哪知竟叫人捉了去。不單如此,沒了鴨子,果蠅廠那處就得停工,不然那么多果蠅幼蟲與誰吃?翠榮心中默算了一回?fù)p失,立時恨不能宰了那蔣赫!暗罵那光棍,有事不能好好商量,非喊打喊殺的?你能打的過嗎?打不過自己損失了人馬錢糧,還害的她們丟了鴨子,腦子有?。』厝ゾ筒∷懒税?!省的禍害旁人。 張大見翠榮咬牙切齒,哭喪著臉道:“榮姑娘,你說該怎么辦?” 翠榮道:“郡主出門去了,待她回來我報與她知道。只養(yǎng)殖一事最看天時,今年只怕鴨子是不成了,我想想尋別的事讓你們對付過今年吧?!?/br> 養(yǎng)鴨子不是一個人的事,一家子一年的營生全指著那點子出息。既是承包,本金就得自己出。才遭了水患,幾大家子或是掏空了家底,或是舉債,東山再起談何容易?明年鴨崽兒都未必買的起。再做旁的,來錢不如經(jīng)商快,什么時候才能攢足了本錢再來?養(yǎng)鴨子都得挑河邊水塘,待攢夠了錢地方被旁人占了也是無用。想著前路茫茫,張大一個糙漢子蹲在地上痛哭,跟著同來的幾個人亦是抽泣不住。 翠榮勸道:“鴨子總要晚間才歸,你們且回去等著,或有些能回來的也未可知?!?/br> 另一個養(yǎng)鴨子的錢癩子抹著臉道:“女人們在家等著?!闭f著又落淚,“還說賣了鴨子得了錢,給孩子們裁新衣買花兒,今冬只怕連紅薯飯都吃不飽了!” 翠榮道:“旁的不提,飯總有的。真?zhèn)€沒得吃了只管來尋我。此時你們圍著我也是無用,我一個丫頭,能做的主有限,幾位大叔體諒則個?!?/br> 張大道:“你不是要嫁人了嘛!嫁了人就是官家太太了?!?/br> 翠榮道:“張大叔你說笑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便是做了官家娘子,不也得聽令于郡主?不是郡主,我且在家里洗衣做飯,哪里就能許諾你們今冬的飯食。你們且放心吧,郡主不會扔了你們不管。明年或是沒了本金,我的私房借了你們?nèi)ト绾???/br> 張大立時道:“當(dāng)真?” 翠榮指了指頭上的金簪道:“我有七八支,夠你們做本錢吧明年賣了鴨子發(fā)了財還我便是。” 錢癩子忙問:“幾分利?” 翠榮噯了一聲:“都是自己人,我不好意思收你們利錢?!?/br> 錢癩子道:“那不成,在商言商,你不收利錢,我們不敢借?!?/br> 翠榮想了想道:“那就回了郡主,請她定奪。索性告訴你們個巧宗兒,園子里桑葚要下了,釀酒得漢子有力氣,正尋閑漢幫手。你們沒營生,只要不怕苦,就請你們?nèi)メ劸?。好賴過了今冬再說?!?/br> 幾人尋思了一回,獲利是一樁,不斷了與庭芳的聯(lián)系更為要緊,雖不大樂意去釀酒,還是應(yīng)了。 庭芳昨夜就知鴨子保不住,蔣赫登陸之處恰是養(yǎng)鴨場。幸而桑園離的稍遠,園子里五千只鵝無事。四處轉(zhuǎn)了一圈,指揮人修繕木工廠,又調(diào)人手去點鴨子,最后到了桑園,看著累累桑葚,心情才平復(fù)了些許。今年是實驗,故什么都養(yǎng)的不多,蠶蟲更是沒開始。明年大規(guī)模推廣就不是這一星半點,整個江西境內(nèi)都要調(diào)動起來。何處養(yǎng)鴨,何處桑蠶都有規(guī)劃。養(yǎng)了鴨子的種不了棉花,熬蠶的顧不上園子里的鵝,某村建廠做竹制品,某村專職養(yǎng)豬。 把所有人都細(xì)分成各種崗位,使他們無法自給自足,迫使商品流通,經(jīng)濟立刻就能繁華。畢竟自給自足,手笨點與手巧點,唯有面上好不好看,無甚實際好處。待成了產(chǎn)業(yè),擅做衣裳的就去做衣裳,擅編竹席的就去編竹席。廠里再拆分流水線,成本立刻壓了下去,當(dāng)賣的比自家做還便宜,當(dāng)時間比一切都值錢時,小農(nóng)經(jīng)濟不攻自破。 商業(yè)才是一切的基礎(chǔ),但管理商業(yè)國家比管理農(nóng)業(yè)國家難的多的多。庭芳自問如今的水平,把農(nóng)民管死的方法,不說創(chuàng)立一代“盛世”,做個“明君”能湊活了??梢芾砩虡I(yè)省份,分分鐘覺得智商不足,急需充值。嘆口氣,一個穿越女不夠使啊!老天,能來幾個學(xué)經(jīng)管、金融、農(nóng)學(xué)、化工、物理的么?庭芳揉著額角,又往又往棉紗廠走去。 棉紗廠設(shè)在城內(nèi),燃料與棉花都不多,每日上工三個時辰即可。里頭聚集了四五十個女人,帶了正帶著孩子們吃飯。君子墨迎了出來:“郡主怎么來了?” 庭芳道:“來看看。” 君子墨笑道:“你喚我去問一聲便好,何必親自來?廠子里再干凈,總有些腌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