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姜啟一把抓住黃樺的小腿，說：“不是，我跟你坦白。”

    黃樺又逗他，說：“你大驚小怪做什么，買衣服的事情有什么可坦白的。”他下巴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格外狡黠的笑容：“喜歡了就買，不喜歡就換，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姜啟連滾帶爬地栽倒在黃樺那邊的沙發(fā)頭，他咬牙切齒地捏著黃樺的臉頰，半是求饒半是嘆息地說：“祖宗，算我求你，我給你坦白，嗯？”

    黃樺不為所動，他瞇著眼睛，搖搖腦袋，說：“這么好的天氣，這么好的時候，不想聽那些?！?/br>
    姜啟板著臉嚇唬他：“不想聽你還特地挑出這事兒來？”

    黃樺粲然一笑：“想起來就隨便說說了?！彼址催^來掐著姜啟的臉，嬉皮笑臉地說：“而且看你緊張得手忙腳亂的感覺也不賴，我想多看看。”

    第42章 四十二

    “就三個?！苯獑⑾螯S樺低頭求饒。

    黃樺裝模作樣地歪頭想了想，道：“上回說的好像不是這個數(shù)字?！?/br>
    姜啟被他弄得束手無策，手指徒勞地伸著，圍在黃樺腦袋周圍，黃樺輕松愉悅地躺在沙發(fā)上，時不時瞥一眼姜啟，是真的很享受姜啟目前的狀態(tài)。

    “真的是三個。兩個跟我是同行，還有一個是做幕后的?！苯獑⒈罎⒌馈?/br>
    黃樺哦了一聲，坐起來，不怎么在意似的說：“我想出去逛逛。”

    姜啟又緊張，又覺得有點好笑。他跟在黃樺身后，拿了兩件外套一起出門了。室外海拔高，風(fēng)也涼，姜啟給黃樺把衣服披上，黃樺低頭看了看，沒說話。

    他們閑庭信步地逛著，姜啟狗腿地湊上前對黃樺說：“我來給你拍照?！?/br>
    他兢兢業(yè)業(yè)地做攝影師，給黃樺拍了一下午的照片，黃樺真的跟模特似的，保持一張冷臉，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總之就是要吊著姜啟的胃口。

    原本打算太陽落山前回去，但夕陽漸漸西沉?xí)r日色如金，天邊晚霞鋪陳，山和云交接，畫面壯闊磅礴，遠(yuǎn)非其他落日可比。

    兩個人不由自主便頓住步伐，對著落日拍了很多張照片，然后頭對頭湊在一起欣賞。

    鏡頭能夠記錄的景色不如雙眼所看到的十分之一，但盡管如此，畫面依然有著大片的感覺，兩個人發(fā)出此起彼伏的驚嘆聲。

    嘆了一會兒，黃樺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他抬起頭，收斂神色，然后雙手插兜準(zhǔn)備往回走。姜啟好不容易把人哄得高興了一點，哪能隨便放棄這次機會，連忙跟著跑到身邊，跟他肩膀蹭著肩膀。

    “還生氣呢，怎么這么記仇。”姜啟說。

    黃樺懶得理他，他心里那點計較，不說，顯得做作，說出來，又顯得他小心眼，在說與不說之間他猶豫徘徊一下午，但看到姜啟那張臉，又有點氣不打一處來，只斜了他一眼就想走。

    其實原本也沒那么生氣，只想逗弄他來著，可是姜啟越是跟他賠笑臉，黃樺心里就越是酸澀。他也沒有那么寬容大度，眼下和姜啟情投意合，可依然難免想到姜啟從前風(fēng)花雪月時的樣子，他又為自己的過去窘迫，又莫名惱恨姜啟。

    這種復(fù)雜的情緒讓黃樺百感交集，他潛意識里覺得自己不該這么跟姜啟計較，可又覺得哪能不計較呢，只有對陌路人才會大大方方不計較。

    黃樺的心思百轉(zhuǎn)千回過了許多遍，終于自己說服自己，似乎輕輕地嘆了口氣，說：“我餓了，咱們回去吧?！?/br>
    姜啟連忙說：“好，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你要做嗎？”黃樺問他。

    姜啟攬著他的肩膀，說：“嗯，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br>
    黃樺任他攬著，兩個人步伐差不多，并肩踩在綿軟的落葉上的時候，會有一種身在童話小鎮(zhèn)的錯覺。長久積攢下的落葉，下邊一層已經(jīng)漚爛成營養(yǎng)豐富的肥料，用以滋養(yǎng)這片廣袤的土地，而上面一層落葉顯然是新的，還帶著生長旺季的青綠筋脈。

    黃樺走了幾步，撿起幾片好看的落葉，他拿著細(xì)細(xì)的枝在手里給姜啟看，說：“帶回去做成標(biāo)本留作紀(jì)念?！?/br>
    姜啟點點頭，兩個人繼續(xù)肩并肩往回走，別墅掩映在山林中，尖頂?shù)男∧疚輳姆泵臉淞种刑匠鲆粋€尖來，隔得很遠(yuǎn)，卻已經(jīng)能看到別墅的輪廓。

    山下的村莊已經(jīng)從煙囪里冒出裊裊炊煙，奶白的霧氣飄在山谷里，會有一種幽遠(yuǎn)寧靜的滿足感。

    “有時候我會拿你沒辦法?！苯獑⑼蝗婚_口。

    黃樺驀地回頭，反問道：“嗯？”

    “不，應(yīng)該說很多時候我都拿你沒辦法，黃樺。”姜啟有些無奈，又有點挫敗?！拔抑厘e過的時間是很難彌補回來的，但我仍然想努力對你好，讓你感受到一些曾經(jīng)缺少的感情。但是你好像并不是太需要，有了我，對你來說是錦上添花，沒有我，你也過得精彩出色。我對你能做的太少了，黃樺，我只能問問你今天餓不餓，讓你填飽肚子。”

    黃樺沒料到會突然收到姜啟的剖白，怔愣一瞬，他眼睛眨得飛快，即像是在逃避什么情緒，又像是在把情緒憋回去。

    “可是你對我真的很重要。”黃樺說。

    那種重要是什么樣的重要，黃樺沒有告訴姜啟，太rou麻矯情了，他說不出口。但是姜啟對他而言的意義是久旱逢甘霖，是他千里跋涉精疲力盡之后的寬厚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