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暗處窺視
十二年前。大宋京城的烏衣巷。街道干凈整齊。兩邊深宅大院林立。朱紅色的大門口都豎立著兩個大石頭雕像,石獅子。 時值年邊,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紅春聯(lián)。就好像把陽光也隴上了一層暗紅色。 突然,一扇大門打開。 “小姐,公子。你們不要亂跑啊!”大門里跑出來兩個小孩。大的男孩,八歲。小的女孩,六歲。 兩人相顧一笑。爭先恐后的跑開。 年邁的老管教,腿腳不太好,一瘸一拐的走出大門外。 左看右看,哪里還有兩個小孩的身影? “這些丫鬟小廝們。就是欠管教!也是遇到夫人這樣好性情的主母。要是別人家的丫鬟小廝,跟丟了小姐公子,還不得直接打死!”老管家絮絮叨叨的說著。 有許多的丫鬟婆子擁著一個貴婦人走過來。貴婦人保養(yǎng)得很好,歲月沒有過多的在她的臉上刻下痕跡,看起來很年輕。 端莊美麗的貴婦人看見老管家在那自語自言。不由得笑道:“管家。你在說什么呢?” 老管家身子往前傾,看見了貴婦人。 “我說夫人啊,你要把丫鬟小廝們管教好,他們把小姐和公子都跟丟了。哪家能有這樣的丫鬟小廝?” 貴婦人聽老管說教,卻是不以為然的,可是聽說跟丟了小主子,也著急起來。 “你看見玉兒和麟兒去哪里了?”貴婦人著急的問。 “不就出門去了。這些個不老實的下人奴才們不長眼......”老管家說起來,沒完沒了。 貴婦人也沒有聽完。就走出了朱紅色的大門。 “玉兒!麟兒!”貴婦人大聲的叫。沒有人應聲。 貴婦人正想四處找找。卻走不動腳步了。 不知何時。大門正前方,三百多人站在那里,統(tǒng)一的黑色衣服滾金邊,腰間的佩刀也是統(tǒng)一的配在左邊,一樣的長短。 為首之人,騎在馬上,異常的高大。一身冷冽的氣息就算在太陽的照射下也不見柔和一分。 “這可是太尉白道原的官?。俊睘槭字舜舐暤膯?。他抬頭看著大門上的字。大門上“白太尉府”四個字鏗鏘有力。 “統(tǒng)領大人!借一步說話?!辟F婦人顯然認得那人。 可是,那位統(tǒng)領大人卻是充耳不聞,連眼神都沒有偏一下。更不可能下馬來了。 貴婦人只好自己走到那大人的馬旁邊。努力的踮起腳,伸手拂過那拉著馬韁的手。 “統(tǒng)領大人,能否告知何事?”貴婦人的眼神掃過前面黑壓壓的人。心里很不安。 馬上的人拿起一個錢袋子,往上拋了一下。那是貴婦人剛剛放在他手上的東西。 “啪”一聲,錢袋子被狠狠的摔在地方。里面不少的金銀滾了出來,有的還跳了幾跳才落在地上。 貴婦人的眼神落在金銀上,后退了一步、臉色一下子變得灰白。身后的丫鬟婆子上去扶住了她。 “通敵叛國的人的東西,誰敢要!”那位統(tǒng)領大人大聲說。 通敵叛國! 原本擁著貴婦人的丫鬟婆子齊齊的放了手。 “砰”,貴婦人跌坐在地上。兩眼無神,臉色灰暗。已經(jīng)不復之前的明媚。就像一瞬間老了十歲那樣,黯然無光。 “傳皇上口諭:太尉白道原,經(jīng)查,通敵叛國,屬實?,F(xiàn)抄家。錢財充公,家人凡十歲上,斬立決!十歲下,男為奴,女充教司坊。是為賤籍!”統(tǒng)領大人親傳了皇上口諭。 而后傳令:“進去,搜!” 馬上有大伙的人進去,一箱一箱的把財物抬出來。放在后面的馬車上。 最后,押出來的是人。一家老少,連懷抱嬰兒的婦人,還有腿腳不靈便的老管家都沒有放過。 上百個婦弱老少??蘅尢涮涞暮埃骸霸┩靼?!冤枉!” 沒有人理他們。 外圍,很多的百姓在圍觀,指指點點。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來說一句話。 “報!統(tǒng)領大人,白府小姐白玉致和公子白玉麟找不到!”有人半蹲在馬前,向馬上的統(tǒng)領大人報告。 “廢物!連個小孩都找不到!”統(tǒng)領大人大喝道。 “還不趕緊去找!” “是!”那報告的人快速的退下。 地上的貴婦人還是跌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沒有一個人去扶她起來。她聽到小姐和公子找不到,眼里透出來希翼的光芒。 “走吧。太尉夫人?!蹦俏唤y(tǒng)領大人居高臨下的看著貴婦人。 貴婦人緩緩的自己爬了起來。沒人扶她。 她站起來,環(huán)視著這個昔日門庭若市的太尉府。最后定格在大門頂上“白太尉府”這四個大字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轉過身來。看著統(tǒng)領大人,一字一頓的大聲說。 聲音回蕩在烏衣巷的大街小巷里。 統(tǒng)領大人揮手,身后有人慢慢的逼近她。 她卻是笑著的。 奮力一撞,大門旁邊的石獅子上已經(jīng)是鮮血淋漓。而她的腦袋已經(jīng)撞凹進去了半邊。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 有人過去探她的鼻息。 “氣絕。身亡?!碧奖窍⒌娜嘶貋韴蟾?。 統(tǒng)領大人下了馬。一步一步走上臺階,來到她身邊,伸手拂過她死不瞑目的雙眼。然后站起來。 “回!” “啪,啪?!眱陕暎箝T上,封條已經(jīng)貼好。 “你,就是白玉致?”徐天姣問。 這故事不長,里面的人物很好對號入座。她眼眶泛紅。有心酸有無奈。想不到玉兒有那么悲慘的過去。她肯定吃了很多苦!這故事肯定還沒有完。 “嗯?!贝采系挠駜狠p輕的嗯了一聲。垂下了眸子,微微的移動了一下身子。 床邊,小彤已經(jīng)趴在那里睡著了。畢竟是小孩子,熬不起夜,睡起來也快,故事都沒有聽完。 徐天姣站起來,活動活動身子。然后抱起來小彤,只脫了鞋子,就越過玉兒,把她放在床的里側,平躺好。拉開被子蓋好這小小的人兒。 嚴孜青和大黑一人一狗坐在火堆旁。嚴孜青眼色微微瞇起,不知道在想什么。大黑原本眼睛是閉上的,徐天姣回頭看它的時候,猛然睜開了眸子。左右看看,沒有異常,這才又把眼睛慢慢的合上。 “后來呢?”徐天姣問。 后來啊。 玉兒的臉上慢慢的浮現(xiàn)一層霜,眼里有水霧在流轉。 后半夜,夜深人靜時。躲在對面假山石縫里的兩個小孩才敢出來。撲在躺地上已經(jīng)僵了的人身上壓抑的哭。 大的男孩已經(jīng)懂事,白天的經(jīng)過他們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們避著人,只敢在晚上偷偷的來看他們的娘親。 只是他們的娘親僵直著躺在地上,身上冰冷沒有一點溫度。再也不能微笑著說:“玉兒,麟兒?!币膊荒軠厝岬膿崦麄兊念^發(fā)。 一連三天。他們白天就躲著,撿點別人不要的食物來吃,晚上就來陪他們的娘親。 沒有人敢來收尸。 通敵叛國 那是誅九族的大罪。 誰都不敢沾染。 第三天是除夕夜。家家戶戶都喜慶熱鬧。而夜里他們也有娘親陪著。可是突然聞到了淡淡的臭味。那是地上的尸體散發(fā)出來的味道。 男孩止住了哭泣。把meimei依舊拉到假山里躲好。 而他自己卻翻過了不遠處的一家圍墻。 他小心的躲過侍衛(wèi)家兵,終于等到了一個機會,一個單獨和這家男主人說話的機會。 “武正侍大人,求求你安葬我娘!”男孩小小年紀已經(jīng)知道人心不古。只敢求安葬。 這位正侍大人武仁,是他父親的門生,年紀輕輕就官居正五品,和太尉不無關系。 平時兩家走動的很勤。 “麟兒?!蔽淙蕟舅?,和平時別無二致。 還帶他去了沒人敢去的書房。拿了點心給他吃。 “你們平常躲在了哪里?你meimei呢?”武仁問。眼里是晦暗不明的光。 正在吃點心的男孩停止了吃點心。 “我們一直就躲在南山的舊宅里?!蹦泻⑾肓讼?,說。那是白道原的老家。已經(jīng)多年不打理。 “好的,我知道了。你不要亂跑,我出去下就回來?!蔽淙收f完,就開門出去了。 男孩趴在門口往外看。 “看好他!”武仁對門口的侍衛(wèi)說,馬上有兩個侍衛(wèi)筆直的站在了書房門口。 男孩想了想,把點心踹進了懷里。爬上了書房的房梁,房梁往前不遠,連著廚房。他爬到廚房那,下來。 夜已深,廚房沒人。 男孩推開廚房的門,從后門翻出去了。 “武大人,你不是說發(fā)現(xiàn)了白家的余孽嗎?怎么現(xiàn)在看不到人?人哪去了?”說話的人中氣十足。 躲后門的男孩認得這聲音。是那天去白家抄家的統(tǒng)領大人。 “對不起,統(tǒng)領大人!我也不知道人怎么不見了。不過,我問過他了,他說他們這幾天一直躲在南山老宅里!”武仁陪著笑,討好的說。 “哼!這大過年的,就不知道安生點!”統(tǒng)領大人不高興的說。 “是,是......”武仁還說了什么。 然后,門口的燈光才慢慢的遠去。 這些都在玉兒的記憶里。她沒有對任何人說。 “后來,我們遇見了來給皇上賀歲的契丹三王子。他幫我們安葬了我的母親。以我和哥哥給他賣命十年為條件。我來了臨安城的春香樓,努力的學習妓院的技巧,終于奪得花魁!”玉兒說。 其實當時三王子不僅幫他們安葬了母親,還帶他們?nèi)チ诵虉觥?/br> “看看你們皇上是怎么對待你白家的?通不通敵,叛不叛國,他最清楚!”這是三王子在刑場對他們所說的話 十二年前,皇上親政已經(jīng)三年。有能力排斥異己了。 妓院是最好打探消息和轉移消息的地方。而花魁行事會更加方便。三王子為方便她行事,還專門派來人教她武藝。 所以在玉兒十五歲的時候,就一舉奪得花魁之名。而且連年三年都是花魁。 “十年之期已經(jīng)過了三年,本來是各不相擾了。但是三個月前,主上突然讓我抓住你,說有人接應帶去契丹。我沒有同意。主上也沒有勉強?!庇駜航又f。 三個月前,就是闊真秘密來臨安城看見嚴孜青那一次。 “一個半月前,哥哥突然找到我,說法和主上一樣。我才不得不著手準備。今天是最好的機會!”玉兒一口氣說完了。 “你哥哥是誰?”嚴孜青開口問。 “黑風寨。黑三?!庇駜赫f。 “我就知道是他!”嚴孜青說。和他預想的一樣。黑風寨看似黑虎當家,其實真正主事的是黑三。 黑風寨在一個半月前已經(jīng)被剿滅。伏法的是黑虎,而黑三,沒人知道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