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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云瀾不知他懂還是不懂。 心中輕嘆一口氣,沈殊終究是受往時經(jīng)歷影響太深。 還需得盡快幫沈殊擺脫魔傀的束縛,將沈殊困在煉魂珠里那部分神魂解放出來。 他記憶里其實有解除煉魂珠禁制的辦法,卻缺了一味珍貴的藥材。 那藥材只在太古遺跡中有,可如今距離那個太古秘境開放,還有七年之久。 他沒有辦法提前告訴沈殊,給他虛渺的希望。 葉云瀾眸色微深。 現(xiàn)在當務之急,還是幫沈殊化去體內污穢之氣,引他踏上道途。 “沈殊,”他開口道,“我教你一段呼吸吐納的方法,長久習練,可祛除你體內污穢之氣。” 他走到書案前,取出一張紙,將記憶中的方法撰寫出來,而后遞給沈殊。 “你且先看一遍,有不懂之處問我?!?/br> 沈殊卻沒有接過。 “怎么。”葉云瀾抬眸問。 沈殊沉默了會,才低聲道:“師尊能先讀一遍給我聽嗎?” 葉云瀾沉吟片刻。 是他疏忽了。 沈殊身處在那樣的成長環(huán)境,怎么可能識字。 “過來?!彼p聲道。 沈殊乖乖走到他身邊。 “坐我膝上。”他道。 沈殊一愣,耳尖浮現(xiàn)一點紅,葉云瀾卻沒發(fā)覺,只道:“以后每日清晨,隨我習字兩個時辰。” “……是,師尊?!?/br> 沈殊坐在葉云瀾膝上,對方的氣息將他圈住,胸膛貼著他后背,令他坐立不安。 對方清冷聲音響在他耳邊。 “你會寫自己的名字么?” 沈殊:“我的名字,是……這樣嗎?” 他握起筆,在紙上寫下一個殊字。 看起來倒有幾分像模像樣,只是他握筆姿勢不對,筆畫順序完全錯誤,不像寫字,反像是在……依瓢畫葫蘆地畫畫。 葉云瀾瞥了一眼放在桌邊的木劍,心下了然。 “你呀,確實機靈。”他說著,握住沈殊手腕,調整了他握筆姿勢,引他慢慢寫出自己名字。 “這個字是沈。這個字是殊。沈是你的姓,殊是你的名。這是你的名字?!?/br> 被那只蒼白纖長,如玉般滑膩的手握住那一刻,沈殊整個人都僵住了。 連腳底下的影子都扭曲了一瞬。 葉云瀾沒有覺察他異樣,牽著他寫完一遍,問他:“會寫了么?” 沈殊沉默了會,搖頭。 葉云瀾便又耐心教了一遍。 這次沈殊沒有再走神,很快就能順利寫出自己名字。 葉云瀾見他學會,便想教他紙上的口訣,卻聽沈殊道:“我還想……學師尊的名字?!?/br> 他微愣,眸中浮現(xiàn)一點柔和,便牽著沈殊的手寫了葉云瀾三個字。 “師尊的名字……好看?!鄙蚴鈫÷暤?。 葉云瀾微微失笑:“只是一個名字,哪有什么好不好看?!?/br> “就是好看。”沈殊執(zhí)拗道,又問,“師尊的名字,是師尊的親人所取的嗎?” 葉云瀾神色卻忽然淡了。 “……我沒有親人?!?/br> 他說著,腦海中卻浮現(xiàn)了一個模糊頎長的身影。 那人其實生得和他并不像。他的長相隨母,那人的長相卻隨父,俊美凌厲至極。 那人生來光華耀眼,被全族奉為少主,而他出生之后,卻連名字都沒有。 后來,他被抽去所有血脈之力給那人作為獻祭,致使雙目失明。 而那人卻只居高臨下,吩咐族人將他放逐山林。 沈殊:“師尊?” 葉云瀾很快回神,略過了這個話題。 “事后不早了,我來教你紙上的口訣?!彼兆∩倌甑氖郑白屑殞W習。” —— 夜晚,燈燭蕭瑟。 葉云瀾端坐在燈下看書。燭火搖曳,燈花發(fā)出噼啪的脆響。 他平日喜歡看的,都是修行一類的書籍,但今日卻有不同。 葉云瀾垂眸看著書卷上的內容。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yè)解惑也。 學子少小好動,心性不定,未入正道,師不可惰而不嚴。嚴者,非怒也,非厲也,不惰也。不惰者,盡心也,必果也……[注1]” 他沉思了一下,提起筆,在書頁旁落下批注。 燃燒的燈燭發(fā)出噼啪聲響,燭火不覺慢慢變得昏暗。 書被翻了大半,上面每一頁都有墨痕暈開。 眼前字跡忽然有些模糊,葉云瀾伸手揉了揉眉心。聽到外間傳來輕輕腳步聲。 沈殊走了進來,他頭發(fā)尚有濕潤,顯是剛剛洗浴完,“師尊,我已經(jīng)為你燒好了沐浴用的熱水。” 葉云瀾:“嗯。待我再看完這段?!?/br> 沈殊便不說話了。 他看著屋中昏暗的燈火,取了燈剪,走到他身邊,傾身剪去多余的燈芯。 兩人身形交錯,影子也交疊在了一起,在墻上融成一團。 燈火重新變得明亮起來,映著葉云瀾沉靜的側臉。 沈殊拿著寫著口訣的紙張,坐到旁邊椅子上看。 時間靜靜流逝。 “師尊,我方才嘗試了你教我的口訣吐納運氣,已經(jīng)可以順利運行了!” 沈殊忽然開口。 他語氣輕快,像孩子在分享喜悅。 葉云瀾目光從書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