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節(jié)
兩年后,老皇帝病重,一日,太子殿下前去探病之時,突然惹得老皇帝大怒,廢黜太子,群臣無一敢反對。 三個月后,老皇帝,薨了,臨死前,遺照另德容王爺?shù)腔鶠榈?,先太子也輔政大臣,同時,冊封先太子為圣安王爺。 百姓議論之聲四起,圣安,這個封號,地位,豈非一般人可比擬的? 帝喪三日,新帝登基。 當然,登基之前,事情,是這樣的。 “滾開?。?!我要出宮?。?!” 一白衣男子,膚白貌美,唇紅齒白,眉清目秀,飛揚的墨發(fā),如同他張揚的性子般,張牙舞爪的,兩條腿上,各顫了一個藏藍色公公服的小太監(jiān),一個個臉都要趴在地上了,如喪考妣,“陛下,您就可憐可憐奴才們吧,您明兒個登基,怎么能出宮呢?。?!” “是啊,殿下,奴才為了守著您,都三天沒去茅廁了?。?!您就忍心,看著奴才前功盡棄么!!” 男子掙扎不開,雙手使勁兒的在兩個小太監(jiān)身上垂著,憤憤道:“閃開!!你要憋尿,關(guān)我什么事??!你們都給我滾開,我要出宮,我要去問我六哥!??!” 此男子,真是在老皇帝掛了之后,莫名其妙的被腿上皇位的穆元祈。前一天他還在國子監(jiān)跟一幫人廝混,后腳跟就傳來老皇帝病危,他還沒跑到養(yǎng)心殿,老皇帝就掛了,然后他就被丟上皇位了。 人生的落差,太大了。 他怎么可能做皇帝呢? 小太監(jiān)為難的看著穆元祈,哭喪道:“陛下啊,您就別出宮了,您要是出宮了,那圣安王爺還不得打死我們幾個?再說了,這夜色深了,您忘了您上次大半夜的去圣安王爺那,被王爺丟出來的事兒了么?” 圣安王府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就是入夜閉門,誰要是敢在天黑后去圣安王府,那下場,絕對沒一個好的。 之前某公公去圣安王府宣旨,結(jié)果愣是在門外從晚上跪倒第二天早上才見到圣安王爺。后來又有一官員,得了本好看的話本子,尋思著給圣安王爺送去討王妃歡心,結(jié)果話本子被留下來了,那官員第二日就被送去了巡防去了,整整在太陽底下曬了一個月,黑成了煤球,才被放回來。 穆元祈也知道自家六哥的性子,可是他既是不甘心,一想到一桶姜山砸在他頭上,而穆澤羲卻帶著嫂嫂瀟灑快活,他的心里就甚不是滋味。 傷心歸傷心,可一想起明日自己就該掉入萬丈深淵,穆元祈就覺得心塞。 六哥啊六哥,有你這么坑人家的嗎? “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出宮去見到我六哥?。≌l敢攔我,斬了!?。 ?/br> 頓時,攔著穆元祈的人瞬間都退開了幾步,跪在冰涼的地面上,顫顫巍巍的垂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出。 雖然明日才登記,雖然魄力不及圣安王爺,可這位,怎么說,也是未來大圣的主子不是? “陛下?!?/br> 穆元祈正滿意著被自己的一句話嚇傻的人,突然聽見有人輕輕叫了自己一生,穆元祈一扭頭,頓時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是人是鬼?” 從內(nèi)殿走出一個白色的聲音,發(fā)絲垂在身前,飄了過來,這模樣,像極了話本子里的那個冤死鬼,看著便讓人心中恐懼。 冤死鬼倏地一下子抬起眼,指著穆元祈,厲聲道:“陛下若是斬了我,我便是鬼?!?/br> 穆元祈一怔,朝著地上的幾個小太監(jiān)擺擺手,“你們都起來吧,我不殺你們,逗你們玩呢?!?/br> 被玩壞了的幾個太監(jiān)頓時都要哭了,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不等穆元祈反應(yīng)過來,一溜煙的都跑了。 “陛下為何不休息?” 殿內(nèi)空蕩蕩的,冤死鬼所過之處,燭火盡滅,卷起一陣陰風(fēng),直嚇得穆元祈冷汗淋漓,濕透了衣裳。 “陛下還想出宮?” 冤死鬼走近一步,畢竟穆元祈,一張臉隱藏在頭發(fā)之后,看不清到底是何面目。 “陛下,確定要出宮?” “?。。。。?!” 當那冤死鬼露出自己森然的目光,緊緊的盯著穆元祈,露出那一張慘白的臉,猩紅的唇時,穆元祈一個不爭氣,被嚇暈了過去。 門外的太監(jiān)因著有了吩咐,不敢隨意進去,只得在外面捏著小手帕,感慨道:“女鬼都不放過咱們陛下,先帝保佑,可別讓咱陛下把女鬼給玩壞咯!??!” 養(yǎng)心殿內(nèi),過了良久,一股淡淡的茶香溢出,燭火也亮了,穆元祈緩緩的睜開眼睛,偷偷的瞄了瞄四周,拍著胸脯,長舒一口氣道:“哎喲我的乖乖,可嚇死我了,還好只是一場夢?!?/br> “陛下確定這是一場夢?” 詭異的聲音再次從身后傳來,穆元祈一驚,立馬將屁股一縮,朝著床內(nèi)移了進去,抱著被子,警惕的看著床下的白衣冤死鬼,都要被嚇破了膽子了。 “陛下,夜深了,不適行夜路,容易撞鬼。” 穆元祈渾身都開始發(fā)抖了,顫抖著手指,指著冤死鬼,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說,你到底是誰?是不是要帶我走的?我告訴你,你帶我走,可以,先讓我見一面我六哥嫂嫂楚兮錦西,否則,就算是閻王親自來了,都別想將我現(xiàn)在帶走?。?!” 嗚嗚嗚,他怎么這么慘啊,老皇帝剛被帶走,下一個就是他了么?他不想當皇帝,有錯么?至于因此就把自己帶走嗎? “沒能能帶走陛下,我今日出現(xiàn)在此,不過是受了師傅的托付,過來盯著您,在明日登基之前,別出亂子?!?/br> 冤死鬼輕輕的將家假發(fā)從腦袋上取下來,然后伸手去脫身上的外袍。 “等等,你想要做什么?脫什么衣服?我,我對女子,男子,鬼子,都不感興趣!?。 ?/br> 穆元祈連忙捂住眼睛,他么的,這年頭的鬼,都這么開放么?動不動就解衣服的? 冤死鬼一怔,緩緩的垂下自己的手,微微抬頭,露出一張勝似女人的臉來。 “你,你,是你?” 穆元祈嚇了一跳,身子再度往后退,猶如見了什么洪水猛獸般。 “陛下認識草民?” 冤死鬼問道,眼神清淡,就像一杯清水,不起波瀾。 “你,你不是當年瀘州那蘇家的小姐么?你,你怎么在這?” “小姐?陛下可看清楚了,草民,是男子?!?/br> 兩人相視,一人震驚,一人淡定,一人躲在被子里,一人一襲白衫,跟鬼魅相差無幾。 “男子?不可能!?。∧忝髅魇桥樱。。。∥矣浀媚氵@張臉?。?!” 穆元祈呼吸一緊,當年瀘州的蘇玉,給他的印象雖然沒有那么深刻,可也不小。如今這張臉,相較于蘇玉,倒是長開了些,可依稀可以見到蘇玉的幾分影子在其中。 “女子?想來陛下應(yīng)當是有什么誤會吧。草民,是男兒,現(xiàn)如今,師從圣安王爺?!?/br> 圣安王爺。 四字一出,穆元祈差點又是白眼一翻,自家六哥不是從來不收徒么,怎么還瞞著自己收了個娘娘腔弟子? “你說你是男人,不是女人,我憑什么相信你?。?!” 嫂嫂說過,女人不要輕信,否則容易失心。男人也不要輕信,否則容易傷心。他覺得很有道理,所以,這個人,不能輕信。 想來冤死鬼沒有想到穆元祈看似傻兮兮的,還挺啰嗦,當即無奈的笑了笑,看來,是她以貌取人了?;仡^得好生反省一番自己才是。 “陛下,草民跟陛下打個賭?!?/br> 她聽說過穆元祈的名聲,若是今夜不讓這廝自己老實的心甘情愿的呆在這里,恐怕,明日的登基儀式,也不會太過順利。 穆元祈挑眉,嘚瑟道:“賭什么?” “若是草民給陛下證明了自己是男子,陛下便允許草民今夜與您同床共眠,若是不然,草民,隨陛下處置?!?/br> 這個賭,說起來,容易讓人覺得誤會,穆元祈當即便抱緊了自己的胸,警惕道:“你做什么?我對男子沒興趣,我不是斷袖!?。 ?/br> “陛下誤會了,我不過是,想守著陛下睡一夜罷了?!?/br> 冤死鬼解釋道,眉眼真誠,絲毫不像作假。 猶豫了片刻,穆元祈點點頭,現(xiàn)在這個人攔在這里,似乎不大怕死,而且很難纏,他只能智取。 見穆元祈點頭,冤死鬼突然脫了鞋子,爬上床,一點一點湊近穆元祈,在他驚訝的無法控制的眼神中,單手一挑,將自己的外衫丟開,又一挑,里面一件衣衫掉了下來。 穆元祈已經(jīng)驚訝的可以在嘴巴里塞雞蛋鴨蛋鴿子蛋了,而冤死鬼的動作,還在繼續(xù),眼看著只剩下身上的中衣,她才將衣服滑下肩頭,身子也主動的更加靠近穆元祈,露出她精致的鎖骨,白皙的皮膚,一點一點的靠近穆元祈——· “停?。。?!” 實在受不了這種證明方法的穆元祈突然一把推開冤死鬼,猛地深吸了好幾口氣,稍微緩了緩,紅著臉,怒問道:“你到底是誰?別以為你是男人,就可以趁著我空虛孤獨時,非禮我!??!我告訴你,不可能!??!” “陛下著實是多慮了,草民不是是證明了一下,自己是男子罷了。對了,草民姓蘇單字景,是蘇玉的哥哥?!?/br> “蘇玉的哥哥?早些年,怎么沒聽說過——” 穆元祈低聲呢喃,反復(fù)的回憶著當初在瀘州時,有沒有聽過瀘州蘇家小公子的事。 可想來想去,卻覺得,太遙遠了,實在是想不起來了,不過,他卻發(fā)現(xiàn),蘇景竟是十分自覺的,鉆進了被窩里,雙腿將他往下一纏,胳膊一下子拽住他,安然的閉上了眼睛。 “你,你松開,松開??!誰允許你砰我了?。?!” “陛下似乎忘了,剛才陛下答應(yīng)的,只要草民是男子,陛下便允許草民與您同床共枕一夜。” “啊呸?。?!誰,誰跟你同床共枕?。。?!“ “陛下,不然,草民現(xiàn)在叫人進來看看?唔,若是明日里,傳開了新帝是斷袖,不知道各地方會不會搜羅美男獻入京城,任由陛下寵幸?!?/br> “你?。?!你威脅我?” “不不不,草民不敢,草民只是答應(yīng)了家?guī)?,今日讓陛下好好睡一覺,明日太過勞累,許是陛下精神不濟,會很疲憊。” “嗚嗚嗚,六哥,壞蛋?。∩┥?,救我——” “閉嘴,睡覺?!?/br> 養(yǎng)心殿內(nèi),突然什么事聲音都沒有了。殿外不遠處,一襲藍色的一腳一晃而過,月色中,那人的眼睛下面投上了一層陰影,“點些安神香吧,父皇剛?cè)ナ溃懽有?,許是睡不安穩(wěn)?!?/br> 一旁的老太監(jiān)點點頭,哽咽道:“圣安王爺?shù)目嘈?,也不知殿下幾時才能明白過來?。。 ?/br> 穆澤羲輕輕抬起頭,看著天際,久久沒有說話。 在這種時代,唯有強者,才能守護住自己所珍愛的東西。他足夠強大,可以守住自己心愛的人,所以皇位與他來說,不過是累贅,可于穆元祈來說,卻是他的資本。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是不一樣的效果。大圣風(fēng)云,將如何變幻,全在他們的手中,而他,是時候放手,做他自己了。 京都風(fēng)云 第384章 做輔政的臣子,還得做被子??! 穆元祈如愿的見到了穆澤羲,可卻是在第二日登基儀式上。于萬人之中,于萬人之上,滿朝的文武皆長跪在地,那一人,一襲藍色錦袍,沒有蟒紋圖案,只是簡單的青紗外罩,整個人如光彩萬丈,站立在跪著的人群中,格外的顯眼。 一見到穆澤羲,穆元祈就將什么都拋到腦后了,快步便要走過去,誰料玉冕太沉,身上的龍袍太厚,腳下一亂,差點摔了下去。 胳膊突然一股力道虛扶了一把,穆元祈抬頭,穆澤羲站在他面前,將他頭上的玉冕調(diào)整了一下,沉默片刻,低聲道:“元祈,你只需記住,無論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有一點不會變,那就是我會扶住你,不會讓你摔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