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只見一個女子平躺在假山轉(zhuǎn)角的地面上,衣裙和首飾完好,額頭和白皙臉上均沾染了血跡,讓人見之觸目驚心,更心生懷疑。 張氏一怔,莫非風(fēng)盈公主想利用郭歡對付宸王妃? “歡兒……”鴻臚寺卿家的柔姨娘尖叫一聲,慌忙撲上去把女兒抱在懷里。 鴻臚寺卿極寵愛出身樓子的柔姨娘及其生的一對兒女,幾乎到了寵妾滅妻的地步,正室夫人戚氏早就滿腹嫉恨和怨毒,原本新陽侯府并未宴請柔姨娘,柔姨娘去找鴻臚寺卿哭訴,鴻臚寺卿就強行讓戚氏帶柔姨娘和她的兒女來參加宴會。 此刻在場的戚氏見郭歡出了事,心里無比暢快,不過還是走過去,一臉的關(guān)切和擔(dān)憂。 看到郭歡額頭的傷疤,明顯損及容顏,戚氏心中暗暗歡喜,面上不顯。 “這是哪個黑心肝的害我的歡兒?現(xiàn)在歡兒破了相,以后還怎么嫁得出去?”而柔姨娘破口大罵。 聲音尖利又刻薄,眾人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在場大部分都是正室,也有幾個妾室,但均看不起出身樓子且虛偽輕浮的柔姨娘,以致柔姨娘一直坐冷板凳。 柔姨娘絲毫沒察覺,戚氏也不會提醒她。 抱著寶貝女兒心啊肝啊地叫了一陣,柔姨娘忽然轉(zhuǎn)頭沖著余氏和張氏尖聲叫喝道:“我的歡兒是在侯府出的事,兩位夫人一定要找出來那起子黑心肝的惡人,我要拔了他的皮,撕爛他的rou!” 雖說侯府確實應(yīng)該為此事負(fù)責(zé),但是柔姨娘的這番態(tài)度,不僅讓眾人對郭歡的幾分同情瞬間煙消云散,還因為這上不得臺面的柔姨娘,而對郭歡很不屑。 只要不是涉及楊夢塵,寧親王妃等人都懶得過問,只冷眼旁觀著。 “柔姨娘別急,先看看郭姑娘的傷勢如何?!毖垡娙嵋棠镏活櫞舐暼氯?,不關(guān)心女兒傷勢,有人實在看不過眼了。 沒察覺眾人看她的目光多了幾分鄙視,柔姨娘急忙搖晃懷中的女兒:“歡兒醒醒,歡兒……” 郭歡始終雙眼緊閉,動也不動,柔姨娘這才慌了神:“怎么辦?歡兒不醒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看了看不遠處的龍風(fēng)盈,瞧見她同樣面露疑惑,張氏眉頭緊蹙,難道這件事根本就不是風(fēng)盈公主安排的?再看了看身旁,剛才那個丫鬟居然不見了,不知為何,張氏心里浮起一絲不詳?shù)母杏X。 張氏正五心煩亂,余氏已開口道:“來人,把郭姑娘扶到那邊的屋里去,快去請大夫。” 丫鬟們將昏迷不醒的郭歡扶到旁邊的屋子里,眾人也跟過去。 “那人竟敢在府里打傷郭姑娘,想必應(yīng)該是府里的人?!庇腥苏f道:“不如找人來問一問,看看郭姑娘方才跟誰在一起?” 張氏想阻止,奈何眾目睽睽且她沒有好的理由,只能眼睜睜看著余氏吩咐丫鬟婆子下去傳話。 沒多久,傳話的丫鬟婆子相繼回來了,說是有個灑掃的小丫鬟,曾看到郭歡帶著自己的丫鬟單獨到了假山那里。 眾人愈發(fā)看不上郭歡,來別人府上做客,卻擅自到處亂轉(zhuǎn),真是沒有教養(yǎng)。 余氏暗暗松口氣,郭歡自己帶著丫鬟跑到假山那里,現(xiàn)在出了事,侯府完全可以說是郭歡不小心滑倒,從而撞傷額頭,跟侯府無關(guān),大不了侯府送上一份禮物,還能博得好名聲。 唯獨張氏依舊忐忑不安,可是又說不出那種感覺,難免有些如坐針氈。 這時,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卻是那群之前回園子去的各家閨秀和年輕媳婦們過來了,為首的人竟是楊夢塵。 眾人忙給楊夢塵行禮,楊夢塵抬手讓眾人起身。 看著楊夢塵,張氏心里越發(fā)惶恐不安,低著頭站在余氏身側(cè),努力減少存在感。 不動聲色地將楊夢塵全身上下察看了個遍,見她毫發(fā)無損,寧親王妃等人懸著的心終于安然落下。 “三弟妹,馬家兩位夫人說并沒見到你去醫(yī)治老夫人,有人說你去了前院,我們趕過去,結(jié)果卻沒有看到你,你到底去了哪里?我們都好擔(dān)心?!饼堬L(fēng)盈一臉故作關(guān)切。 寧親王妃大怒,都是皇家人,可是龍風(fēng)盈處處針對九兒,非要在外人跟前丟盡皇家人的顏面,簡直是不可饒恕,待要斥責(zé)龍風(fēng)盈,忽然感覺右手被人輕輕握住,側(cè)目,原是楊夢塵,見她眨了眨眼,遂斂去怒氣,不再言語。 微微掃了龍風(fēng)盈一眼,楊夢塵目光靜如水又淡如冰,似乎還印染上一層濃黑,讓人看不透里面的情緒。 僅僅是一個眼神,龍風(fēng)盈卻莫名覺得恐懼,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中,一盆冰水從頭澆下,那種從骨子里滲出的極致寒意,令她忍不住連牙齒都在打顫,慌忙低下頭,不敢面對楊夢塵的目光。 清澈眼眸掠過一些同樣目露疑惑的女眷,楊夢塵淡淡說道:“本王妃和侍女隨那個丫鬟前去內(nèi)院,走了沒多久,那個丫鬟忽然說肚子疼要如廁,讓本王妃在原地等等,本王妃等了約一刻鐘還不見那個丫鬟回來,本王妃憂心老夫人病情,就打算自去內(nèi)院; 可是本王妃和侍女不熟悉侯府格局,走來走去竟迷了路,又一直不見一個侯府丫鬟,幸好遇見葉小姐等閨秀,和她們一起問了侯府丫鬟,給老夫人醫(yī)治后,我們回到園子,卻不見諸位夫人和閨秀; 等了一會兒,聽見回來的閨秀們說了發(fā)生的事情,我們就在園子里等候,剛剛有個丫鬟跑來說了一件事,我們這才過來?!?/br> 葉云芊和幾個閨秀紛紛表示,事實確是如此。 有了閨秀們作證,尤其馬家姐妹與人胡來的那段時間,楊夢塵和葉云芊等幾位閨秀已經(jīng)到了內(nèi)院,隨后又始終跟閨秀們在一起,足以說明今天的一切事情與楊夢塵無關(guān)。 張氏和龍風(fēng)盈失望沒能算計到楊夢塵,但事已至此,她們也莫可奈何。 “大小姐!”柔姨娘忽然大聲叫嚷,直直盯著戚氏之女郭儷的眼神飽含惡毒:“大小姐和歡兒一起出去賞玩,現(xiàn)在歡兒卻出了事,你這個jiejie是怎么當(dāng)?shù)模侩y道不知要好好照顧歡兒么?” 女兒被妾室當(dāng)眾責(zé)罵,戚氏當(dāng)然心痛又怒火萬丈,正準(zhǔn)備跟柔姨娘理論,郭儷朝母親微微搖頭,父親寵愛柔姨娘,若是母親跟柔姨娘發(fā)生爭執(zhí),回府后父親肯定會責(zé)怪母親。 明白女兒心思,戚氏滿心凄涼和自責(zé),還有著噬骨的怨恨,垂在身側(cè)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rou里也猶不知疼。 將戚氏母女的互動看在眼里,楊夢塵挑眉看著郭儷,眼神意欲不明。 但見郭儷不過十五六歲,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身穿一襲淡綠色長裙,整個人顯得極為淡雅沉靜。 面對柔姨娘的指責(zé),郭儷搖頭輕言細(xì)語道:“柔姨娘,之前我有說讓二妹跟我一起,可是二妹不愿意,說是要去找相熟的閨秀,我也不好阻攔不是?!?/br> “是啊,郭jiejie確實說讓郭二小姐一起,郭二小姐不但不肯,還辱罵郭jiejie?!迸赃吷瞎儆返牡张瞎偾镉陸崙嵅黄降?。 周圍好幾個閨秀點頭稱是,她們都是各家的嫡女,加上郭歡素來矯揉造作,自然不喜歡郭歡。 柔姨娘氣得七竅生煙,偏偏又不敢犯了眾怒,只能狠狠怒視著郭儷,想著回府再跟郭儷母女算賬。 視而不見柔姨娘眼中的幽光,郭儷躊躇片刻后說道:“柔姨娘,二妹這是被人所害。” “你說什么?”柔姨娘一聽大聲反問:“你知道是誰害了我的歡兒?” “我……”郭儷一臉左右為難。 上官秋雨接口道:“因為郭二小姐意外撞破了別人的秘密,才會被人所害?!?/br> “什么秘密?”柔姨娘連連追問。 看了看楊夢塵和其他閨秀,上官秋雨揚聲道:“剛才大家都聽到了,可就不再是秘密啰?!?/br> 上官秋雨不過才十歲,沒有那么多顧忌,其他閨秀則低下頭,似乎這個秘密難以啟齒,不能再提起。 下意識轉(zhuǎn)眼看向楊夢塵,看見她唇邊那抹似笑非笑,張氏頓時心頭一顫,那種不詳?shù)母杏X越來越強烈。 寧親王妃慈祥道:“究竟是什么秘密?”她猜測這所謂的秘密應(yīng)該出自九兒之手,不過馬家人居然敢算計九兒,便也是咎由自取。 “秘密就是馬茹晴是馬侯爺?shù)呐畠?,馬大公子是老侯爺?shù)膬鹤??!鄙瞎偾镉隄M不在乎地回答。 話音落下,屋中頓時靜謐無聲。 余氏和張氏面容煞白無色,身形搖搖欲墜,若非身旁的丫鬟及時扶住,險些跌坐在地。 沒想到她們隱藏多年的秘密就這樣泄露了出來,等待她們的是什么不得而知,最主要的是今天之后,馬家名聲盡毀,她們兒女的下半生全毀了,馬家族人也會抬不起頭來,甚至還會連累余家和張家。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什么時候,老夫人出現(xiàn)在門口,很顯然正好聽見上官秋雨的那番話,再看兩個兒媳的樣子,自是明白上官秋雨說的是真的,一顆心瞬間沉到谷底,鋪天蓋地的恨意陡然席卷她的身心。 難怪老頭子對大兒子總是很嚴(yán)厲,難怪老頭子經(jīng)常稱贊大兒媳婦精明能干,難怪老頭子對大孫子寵愛有加,原來兩人早就有了首尾,還生下了大孫子,不,是國豪那個孽種! 公爹和兒媳婦有了首尾,大兒子和弟媳婦勾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王妃來說吧?!睏顗魤m淡淡說道:“本王妃和眾位閨秀等候在園子里時,忽然來了一個小丫鬟,一副受到巨大驚嚇的模樣,只說郭二小姐撞破了馬家的秘密,那人殺了郭二小姐,還要將她滅口,在我們再三追問下,那個丫鬟才說出了這個秘密。” 冷冷地掃了張氏一眼,楊夢塵眼底蘊著冰冷譏誚。 膽敢算計我,就要有膽量承擔(dān)一切后果!至于龍風(fēng)盈,同樣休想逃脫! 感覺到一股冰寒刺骨的強大氣息迎面襲來,張氏渾身一顫,本能地抬起頭,看到楊夢塵挑高的眉梢含著清冽,漆黑雙眸猶如寒潭般幽深,泛著絲絲冷寒,張氏心里漫起無邊的絕望和悔恨。 她不該聽信風(fēng)盈公主的讒言,認(rèn)為只要毀掉宸王妃,就能夠讓宸王迎娶琳兒為王妃,以后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馬家和張家也會永享富貴榮華,如今悔之晚矣。 “好啊,原來是你們害了我的歡兒!”柔姨娘對著余氏和張氏吐了幾口唾沫:“你們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丑事,還想殺人滅口,歡兒若是有個什么好歹,我家老爺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縱使心里恨不得撕碎余氏,但老夫人深知此刻不是追究的時候,畢竟如果侯府真?zhèn)鞒鍪裁床缓玫牧餮?,對她和她的娘家也并非好事,于是暗暗深吸一口氣:“僅憑一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丫鬟一面之詞,柔姨娘就斷定是侯府害了郭二姑娘,是否太武斷呢? 再說兩個兒媳婦之前在內(nèi)院伺候本夫人,后來又一直跟你們在一起,哪里能去害郭二姑娘?” “這……”柔姨娘無言以對。 楊夢塵看了看寧親王妃,又朝張氏呶了呶嘴,寧親王妃瞬間便反應(yīng)過來:“馬二夫人,你身邊那個丫鬟呢?還有,如果本王妃沒有記錯的話,之前來請九兒去給老夫人診治的那個丫鬟,也是你的丫鬟吧?” 剛才就是那個丫鬟說假山那里有人,她們才跟過去看,現(xiàn)在不僅那個丫鬟不見了,就連前一個丫鬟也始終沒有出現(xiàn)過,這未免太蹊蹺了。 張氏面如土色,緊抿著唇?jīng)]回答。 春畫(之前那個丫鬟)成功將宸王妃引到前院,她就讓春畫回房休息,免得被人發(fā)現(xiàn),而秋詩(剛才的丫鬟)什么時候不見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可惜她不能說出來。 眾人一見張氏的神色,就明白今天發(fā)生的事極有可能是她所為,看向她的目光自然充滿鄙視和厭惡。 楊夢塵挑了挑眉。 引諸位夫人來假山的丫鬟和告密的丫鬟,就算翻遍整個侯府也都找不到,只因兩個人是文德給她的暗衛(wèi),喬裝成侯府丫鬟也絲毫不差,所有人皆不曾懷疑,至于引她去前院的那個丫鬟,自是去了該去的地方。 ------題外話------ 謝謝親親寶貝添添 投了1票(5熱度)! 謝謝親親captainyih 投了1票! 謝謝親親寶貝添添 投了1票! ☆、204妥協(xié),馬家內(nèi)訌 平時看著老二媳婦挺機靈圓滑,這會兒卻如此無用,即便真是老二媳婦所為,也該想辦法推卸責(zé)任,須知沉默就等于默認(rèn)啊,老夫人暗自惱怒著,可惜眾目睽睽之下,她不好出言提醒,更無力扭轉(zhuǎn)乾坤。 這時,丫鬟領(lǐng)著大夫前來,一番仔細(xì)診治后,大夫說道:“這位姑娘是中了迷藥才昏迷不醒。” “迷藥?”柔姨娘大聲尖叫起來:“那歡兒額頭上的傷是怎么回事?會不會留疤?” 歡兒已年滿十四歲,正是說親的時候,若是留了疤,還怎么說到好親事? 大夫沉吟片刻:“從傷口來看,應(yīng)該是有人故意用硬物撞擊而成且力氣有些大,至于會不會留疤,在下不敢斷言,只能先用些藥看看?!?/br> “你說什么?”連大夫都沒有把握,這就意味著女兒真破了相,柔姨娘頓時跳將起來。 “柔姨娘,注意場合!”戚氏心里暗暗歡喜,表面卻嚴(yán)厲呵斥柔姨娘:“幾位貴人和各家夫人,閨秀還在。” 看到幾位貴人一臉肅穆坐在那兒,柔姨娘縱是蠻橫無禮,也不敢再當(dāng)眾撒潑。 戚氏微笑著對那個大夫道:“柔姨娘太過在意女兒,以致失了分寸,請大夫別見怪,請問歡兒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楊夢塵挑了挑眉,眼底劃過一絲幽幽精芒。 “不妨事?!痹瓉硎且粋€妾室,難怪這樣粗俗,大夫心中暗忖,看了看榻上的郭歡回答:“等藥效一過這位姑娘就會醒來,不過醒來后還需觀察一段時間?!鳖~頭傷勢那樣重,難保不會變成傻子。 戚氏連連道謝,吩咐柔姨娘的丫鬟跟大夫去抓藥,她才不會沾手,省得出了什么事老爺怪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