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項規(guī)定有些沒頭沒腦，但此時此刻，幾個人幾乎同時想到小助理無比鄭重的語氣和神態(tài)，于是看著后來的那個人，目光里都難免帶了些埋怨。

    時思握著電話的手垂下來，看向幾個各懷心事的同事，聲音依舊溫和，但眼底的情緒未名：

    “我來……收拾東西？”

    第32章

    時思幾乎第一時間就掛斷了手上的電話。

    她此時下意識的拒絕再聽到傅銘淵的聲音——即使她還并不能完全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她想，她已經(jīng)有些懂得之前傅銘淵聲音里的焦慮是什么了。

    時思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面上一時看不出任何情緒，但幾個同事在她平靜無波的目光注視下，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幾乎不約而同的想要找借口離開。

    將他們躲閃的目光看在眼里，在他們開口之前，時思突然笑了笑，和從前每一天對他們溫和的打招呼時別無二致：“我確實是回來收拾東西的……”她的唇角揚(yáng)起的弧度剛剛好，“開個玩笑而已，怎么一個個都這么嚴(yán)肅？”

    其他人尚未有所回應(yīng)，之前說漏嘴的同事頓時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我就說嘛，辭不辭職，時思自己還能不知道么？有什么可攔著不讓說的？”

    只是他話剛說完，原本一動不動的時思就已經(jīng)突然轉(zhuǎn)身，朝電梯口快步走去。

    “哎——”他終于再次醒悟過來，下意識的抬手捂住嘴，看向身邊的其他人，“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回答他的，是幾個人恨鐵不成鋼的挫敗目光。

    *

    齊晉剛剛掛斷傅銘淵打來的電話，還來不及嘆氣，辦公室的門已經(jīng)被猛地推開了。

    助理跟在時思身后匆匆進(jìn)門，有些抱歉的看向齊晉：“對不起齊總，我實在攔不住時小姐……”

    攔不住和不敢攔的區(qū)別齊晉心里自然有數(shù)，他揮了揮手示意助理出去，而辦公室的門被從外面關(guān)上的同時，時思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桌前。

    時思白著一張臉，甚至連唇瓣都有些失了血色，手垂在身側(cè)，死死攥著：“齊總……”

    話一出口，她才察覺到自己聲音里一覽無余的激烈情緒。

    時思努力抑制著身體的的顫抖，可呼吸卻不免急促：“齊總，我是有正規(guī)入職手續(xù)的，勞動法有規(guī)定，你不能無緣無故辭退我……即使是傅銘淵也不行，他沒有權(quán)利代替我做任何決定！”

    “時思……”齊晉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和眼底隱隱蒙上的薄霧，安撫她情緒的話到了嘴邊，卻實在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時思見他不再說什么，于是也不再看他。她動作有些忙亂的從包里找出手機(jī)，低頭顫著手輸入幾行字之后，把跳出來的頁面舉到他面前：“我百度到的法律條款，你看一下，如果你不想看，我可以念給……”

    “時思！”

    眼見著她的情緒越發(fā)激動，齊晉不得不抬高了些聲音打斷她的話。

    時思原本心中激動焦灼的情緒，突然就因為齊晉帶了些悲憫的眼神，一時再也找不到發(fā)泄口。她的身體有些僵硬，手上也一時失了力氣，握著的手機(jī)掉落在地上，“啪”的一聲，摔出清晰的聲響。

    時思一再告訴自己不能哭，可接下來的話一說出口，卻仍是帶出了幾分哽咽：

    “對不起，我知道不是你的問題……我其實只是想說，我是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

    “我知道，你們總監(jiān)和我說起過，”齊晉點點頭，輕嘆道，“他覺得你的設(shè)計很有靈氣?！?/br>
    他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里也難免為難，可又不得不把打好的腹稿冠冕堂皇的說出來：“不過銘淵也是為你好，你現(xiàn)在傷還沒好，需要好好休息，至于其他的……都可以等你身體養(yǎng)好之后再說?！?/br>
    聽他說完這些話，時思突然不知該以何種表情去回應(yīng)，她突然覺得累，比以前熬夜修改設(shè)計稿的時候，還要累。

    幾乎讓人窒息的沉默里，時思低頭撿起手機(jī)轉(zhuǎn)身離開。只是她朝門外一面走著，一面抬起手，把頭上的紗布慢慢扯了下來。

    所有的情緒堆積在心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找不到出口，她死死咬著嘴唇，才能不讓眼淚流下來。

    她剛剛憑借一腔孤勇闖進(jìn)齊晉的辦公室，可最初有些混亂的憤怒和沖動退散之后，她才意識到自己言行的可笑——所有的質(zhì)問抑或指責(zé)……她能指望齊晉給她怎樣的回答呢？

    這一切的根源從來就不是齊晉，即使他能負(fù)責(zé)el的一切事務(wù)，卻偏偏并不能成為她的指責(zé)對象。

    齊晉的助理看見她臉色灰敗的走出來，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同情。時思走到她身旁：“剛剛的事很抱歉，讓你為難了。不過……能不能麻煩幫我找個紙箱？”

    在對方尚未反應(yīng)過來的訝然神情里，時思雖然聲音仍然顫抖著，但還是努力扯出了一個笑容：“我總要回去把東西收拾了啊……”

    *

    時思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同事們還未從餐廳回來。以前她不去餐廳的時候，中午也是一個人留在這里，可她卻從未覺得這間辦公室像今天一樣的空曠凄冷。

    她的工作臺還維持著那天離開前的模樣，一些工具和設(shè)計圖凌亂的鋪散著，都還沒來得及收拾——記得最初的工作臺還是蘇瀾幫著她一起布置的，直到現(xiàn)在，她的電腦邊還擺著蘇瀾送的卡通音箱和紀(jì)城送的小盆栽。

    她收拾了許久，最后只帶走了蘇瀾送她的音箱，以及自己的寶石規(guī)板和云尺。但離開前，她動作認(rèn)真仔細(xì)的把電繪圖、三視圖和手稿分門別類整理好，放在了桌上。

    整理翻看著那些圖稿時，她不時想起那些為了它們不眠不休的過程，直到看得眼淚不小心砸上去一個水痕，才終于回過神，有些慌張而又小心的擦拭干凈，隨即又連忙擦干了眼角的淚痕。

    時思把盆栽放到了蘇瀾的桌上，抱起紙箱朝門外走去。

    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她忍不住的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工作臺，可在眼淚即將掉下來的那一瞬間，她終是沒有回頭。

    午后的陽光依舊燦爛的有些刺眼，時思抱著箱子走出el大樓的一瞬間，忍不住抬手去擋，可眼睛仍是被那片耀眼的光芒刺痛，猝不及防的掉下淚來。

    ?？吭谶h(yuǎn)處路邊的一輛黑色保時捷里，傅銘淵看著時思一面擦著眼淚一面抱緊紙箱疾步前行的模樣，握著手機(jī)的手緊了緊，眸中一片幽暗。

    “跟上去。”

    聽著他聲音里不言而喻的復(fù)雜情緒，秦川依言啟動車子，心中難免緊張起來。

    *

    時思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直到經(jīng)過一處熟悉的店面時，她終于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一路不知不覺，竟然已經(jīng)走到了過去和蘇瀾紀(jì)城經(jīng)常聚餐的那家火鍋店。

    彼時老板娘正巧出門送走一桌客人，見她正站在門外發(fā)呆，連忙笑著招呼她進(jìn)來：“天兒這么冷，怎么在門口站著不進(jìn)來？”